入关以后,孟甘顺道把三百万现金取回来,马不停蹄地把车子开到了瑞丽医院急诊室。
瑞丽地处西南边陲的高山茂林之间,毒蛇品种繁多,医院里蛇毒血清的品类也很齐全。孟欣手上的毒蛇咬伤处理得当,医生给他打了眼镜蛇的血清,又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已无大碍。
听了孟欣被蛇咬及被曹小隼救治的经历,孟甘对曹小隼钦佩不已。作为一个侦察兵他太了解被毒蛇咬伤的凶险了,如果不是小隼,他今天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更别说救这一车人了。
“我呢?我没功劳吗?”听孟甘不住嘴地夸奖曹小隼,石榴心里泛酸,揪住孟甘要公道。
“你今天也立了大功。”孟甘由衷地赞叹道,“今天实打实就靠你们两位女将,没有你们俩,一切都免谈。”
这句话很中听,小隼和石榴心里美滋滋的,笑容掩盖了疲惫,脸上也泛起了红润。
陈亚的病很严重,瑞丽医院看不了,只能等天亮之后乘飞机转到昆明去治疗。
雨越来越小,淅淅沥沥地像无数只小手,拨弄着地上的草草木木,倾诉着离愁乡怨。再好的景色也无心观赏,孟欣在网上订好机票,大家立刻出发。
到机场的时候雨彻底停了,天也亮了,孟甘跟石榴去租车店把车子还了。这两个人现在形影不离,离孟欣他们远远的,悄悄话没完没了地说,仿佛前辈子的冤家几辈子没见了。
孟欣和儿子守在陈亚跟前,孟繁星小心翼翼地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又看看妈妈,偶尔不咸不淡地冒一句孩子话。
陈亚一直都不说话,眼睛时而看看孟欣,时而看看儿子,偶尔瞥一瞥落单的曹小隼。
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陈亚追悔莫及。她在“赛监狱”里跟孟甘交代后事时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她对不起孟欣,也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这个家庭。那个嘴甜如蜜的杨德阳在对人性的考验时露出了本来面目,他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甚至不是人,是禽兽!
可是现在悔之晚矣,大错已经铸成,身体瘫痪几成定局,婚也离了,丑事儿闹得亲朋们家喻户晓,如果这样回去,往后的生活怎么安排?让年迈的父亲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自己?
陈亚越想越窄,怎么也想不出一条活路来。就像一条蚰蜒,怕也躲不开阳光,又没道缝儿钻到地底下去。陈亚鼓足了勇气,要把心里话当面跟孟欣谈谈。
“繁星,小隼姐姐这次帮了大忙,你过去陪陪她,谢谢人家,妈妈跟爸爸说点事儿。”陈亚先把儿子支了出去。
孟繁星很听话,曹小隼也很喜欢他,两个人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
看着乖巧懂事满脸稚气的儿子,陈亚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孟欣拿张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不要想太多,现在医学很发达,会好起来的。”
陈亚缓缓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的身子我知道,好不起来了。如果不是为了繁星,我不会跟你们出来,我甚至不会活到现在。”
孟欣紧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陈亚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只是舍不得小繁星,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小就面对残缺的生活。”
“这么想就好。”孟欣只找到这么几个字。
“可是,我不想坚持下去了。”说着话眼泪又流了出来,孟欣不厌其烦地帮她擦掉。或者,这就是未来的生活吗?孟欣也不敢往下想。
“说什么傻话呢!”孟欣说。
“你让我说吧,趁着我还有这点力气。你知道我是个要强的人,我不想做别人的累赘。舍不得孩子不假,但我更不想让他每天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废人!因为我们离婚,这两三年孩子已经有些抑郁,我不能再用我的错去折磨他。”
“你想多了。”孟欣说。
“繁星是个聪明的孩子——像你,他应该有个完整的家庭,应该有个健康的妈妈来取代我。”
“别瞎说,没人能取代你。”孟欣苦涩地说道。
“我看小隼这姑娘就挺不错的,性格又好,又懂事儿,还知道疼人,对你也挺有情有义的……”
“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孟欣嗔怒道。
“我说的是实话。可能是比你小了一些,女人嘛,小点好,不容易老。”
“你呀,乱弹琴。”孟欣说。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对繁星好点,不能给他气受。将来不管你们再生多少个,也不能慢待了我们的儿子。”
“要不——换个话题吧。”孟欣说道。
“你要答应我。”陈亚定定地看着孟欣。
“我不能答应你。”孟欣坚定地说道,“我也不会让你死!为了孩子,你和我,都必须坚强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