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尧一走出机场,趁变色龙还未与他联系的空档,他买了份报纸和咖啡,在玄关外迳自享受了起来。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潮,他开始猜测那只龙会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鲨鱼要将他取名为变色龙?该不会他真会变色吧?他逗趣的想。
等了半晌,就是没人上前搭讪,更没人指着他叫海豚,难不成那只龙没来赴约?
他极无趣地倚在休息椅上,发誓他只再等五分钟,倘若还是不见“龙踪”他马上打道回府,不管那只大白鲨了。
十,九,八一,嘿!时间到。
殷尧乐的心忖道:“大白鲨,别怪我无义,是你先无情戏耍了我一番,害我白白浪费了一整天,算我今天忘了烧香拜佛,缺了神明保佑吧!”
他边感叹,边拿起行囊,正准备起身的刹那,一个年轻人手上拿着一张照片挡在他面前“‘海豚海豚真可爱!’可是,我看你这模样一点也不可爱,却害苦了我,找
你找了那么久,老兄,你成熟的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殷尧往那相片定睛一看,哇噻!那是他国中时的毕业照,怎么会在这个人的手上
?他眼珠子一转,好哇!八成是那只大白鲨怕他太惬意了,才拿这张照片找碴,唉!真是遇人不淑。
他随着照片抬起眼,这才瞧清楚跟前这位变色龙的真面目。他的身材非常粗犷,五官十分有个性,由于能与他平视,两人身高应该差不多,他不属温文的一型,但涸漆。
“你就是变色龙?”殷尧细细打量着他。
“不错,我是沈达尔,你真是那只不怎么可爱的海豚?”他含着笑意说。
“没办法,再怎么可爱,也被鲨鱼那只老狐狸折磨得满脸沧桑”殷尧不失风趣的说。
他甚至发现,他对眼前这只变色龙挺有好感的。请别误会,这可是纯属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欣赏成份,绝不涉及那种懂吗?
沈达尔笑了笑“既然咱们已算认识了,以后我总不能‘海豚海豚’的叫你吧!”
“哦!对了,我倒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殷尧,殷商的殷,尧舜的尧。”他伸出友谊的双手。
“好名字,很有‘考古’的味道。走,先去我店里歇会儿!详情我会再慢慢告诉你。”沈达尔搭上他的肩,认识不到十分钟的两个人,却像是熟识了一辈子的莫逆之交。
这是一家很中国式的teashop,完完全全
的古意设计,颇有文化城中“龙门客栈”的味道,一接触里面,传来的也是古筝所飘泄出来的悠扬乐曲,时而哀怨,时而柔情,时而震撼。
再深入一些,更可感受出乌龙茶的薰然香气,在这里没有纽约的味道,更没有纽约的影子,有的只是中国人的诗意。
“能搞出这样的感觉,不赖哟!”殷尧毫不吝于赞赏的道。
“多谢你的褒奖?矗戎巡璋?”沈达尔带领着殷尧到一间较偏于角落的斗室中坐定。
“你这儿不仅感觉好,茶更香,生意好像满不错的嘛!”殷尧由门内往外看,几
乎间间客满,而且以洋人居多“想不到他们也能习惯中国茶中的甘与涩!”
达尔却讪笑了一声“他们不是习惯它,而是去改变它,你知道吗?这些蓝眼珠的人喜欢在茶中加什么?是糖!”
殷尧无奈又错愕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回答什么。
蓝眼珠!不就是指他吗?
沈达尔眼睛这才陡然一亮,原来对面这位英俊潇洒的海豚,正是个不折不扣的蓝眼混血儿。
“很抱歉,我没注意到”沈达尔搔头抓耳的,气氛一时变得满尴尬的。
“算了,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这让殷尧想起那个穿红衣的亮丽女孩儿。
“沈大哥。”一个很清脆的俏皮女声自殷尧的耳畔响起,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纤纤,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来自台湾的老朋友殷尧。”沈达尔本能地做着介绍。
老朋友!沈达尔偷偷的向殷尧使个眼色,这才让他恍然大悟沈达尔并不想让这位叫纤纤的女孩儿知道他“变色龙”的身份。
由他看女孩儿的眼神,不难察觉出有一丝令人动容的疼惜与爱怜,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同为男人的殷尧却全看在眼里。
“你好,我是殷尧,真想不到,来到这地球的另一边竟能遇上如此美丽的东方佳丽!”他马上表现出他的男性本色,却由余光中感受到沈达尔那满是警告的神情。
他笑在心里,因为他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欢迎你到‘茶当酒’,沈大哥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纤纤爱慕地看着沈达尔,只是殷尧不懂,沈达尔为什么故意要表现的那么冷漠。
“你适才听见的古筝,就是她所弹奏的。”沈达尔引以为傲的说。
“真的!纤纤小姐不仅名字优美,琴艺更高,真是失敬失敬。”
突然间,殷尧十分向往这般闲逸、与世无争的生活。
纤纤纯真的一笑“你们慢慢聊,我下午还有课。”说着,她已翩然走了出去。
“她是谁?你的小情人?”
虽知问得很突兀,但殷尧还是问了。
沈达尔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我只能说她是我的责任,一辈子的责任。”
“很不喜欢,难以推却的责任?”殷尧猜测着。
“不!”他很激动地驳回他的话语“这种责任我甘之如饴。”
“可是,你并不快乐,对吗?”
沈达尔涣散的眼神顿时清澈了“海豚,你从台湾大老远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研究我,你该了解的是现在身藏在这儿隐姓埋名的大毒枭孙樵。”
撇开纤纤不谈,现在他们该讨论此次行动的重点。
“孙樵!可是十年前被台湾司法界唤为‘毒鼠’的孙樵?”因为他非常刁钻滑溜,屡抓屡败;而且,他手下的集团并不因此而收敛些,反而如老鼠繁殖般更加壮大。
“那时候你只不过是个小毛头,居然还记得这震慑全球的大人物。”沈达尔有些惊异地道。
“什么小毛头,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国中生了。对了,后来他为何销声匿迹了呢?”殷尧嗤笑地问。
“这也就是鲨鱼要你调查的重点,据悉在美国东北角,又有他们蠢蠢欲动的痕迹。现在他已化名孙子兴,表面上是从事电脑业务的大企业家,但骨子里究竟搞些什么,就得靠你去挖掘了。”沈达尔执起闻香杯在鼻间闻了闻。
“原来如此,那我必须从何着手呢?”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我相信鲨鱼既然选定你,你必有办法搞定他;喏,这是他目前在纽约落脚的地方。很抱歉,我所有的线索也只有这些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在殷尧面前。
“好吧!既然他那么看重我,我只有尽力而为了。”他接过手一看,亚特兰区!的确是个上流住宅区。
“你在这儿的日子,就住在我那儿,纤纤已为你打扫好一间客房了。”
“谢啦!我想,现在得先去‘亚特兰区’晃一晃,看看有什么线索可寻。”殷尧站起身,双手插在裤腰袋上,非常惬意的说。
沈达尔将钥匙丢到他手上“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辆代步的车子,别感激我,这可是鲨鱼附赠的。”
“真有那么好的事?那只鲨鱼终于开窍了,不再荼毒我们这些为他卖命的人了。”
他挑高眉,带有讥嘲之色。
回想四年来,只要鲨鱼一通电话,他们就得赴汤蹈火,还不能有一丝怨言,如今他竟会送车!
哇,天要下红雨罗!
“快去吧!等晚饭时间,我再好好给你接风。”沈达尔也觉得殷尧健谈大方的个性与自己满投缘的。
“ok,晚上见。”
殷尧开着车直往亚特兰区行驶,两旁的椰子树随着风轻轻摇曳着,他将车窗摇下,享受这微风拂面、清爽怡人的舒适快感。
在国外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除非是在市中心,否则所有的道路都是又宽又直,车少人稀,开起车来真可算是一种享受。
亚特兰区乃是建立在山区的别墅型住家,由殷尧现在的视线望去,它正屹立不摇的挺立在西南方山坡地上,是那么的壮观,栋宇连云。随着车身的趋进,渐渐地,一整排一整排的华丽屋宇已呈现在眼前。
正当他准备转入此区时,蓦然迎面而来的小车,正是昨天在台湾所遇上的红色小金龟,难道是她那个叫孙权的女孩儿?
当他回神时,她已擦身而过。
殷尧倏地打方向盘,这回他不想再放她走了。
他亦步亦趋地紧跟着那辆小金龟,当车身愈来愈近,那车牌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才恍燃大悟,原来不是她!
车牌号码不对!早已烙印在他脑中的号码绝不是这一个。
当他像只斗败的公鸡正准备打道回程时,突然在他眼中又出现了转机;那辆小金龟停在一家超市前,走出来的女孩儿也是一身全红的装扮,虽然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殷尧已能百分之百确定就是她!
他急促地奔下车,在女孩还没进入超市之前拦住了她。
“嗨,孙权,这世界可真小。”
女孩儿讶异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慢由惊愕转成释然一笑“是你,蓝眼珠的刘备。”
她的确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世上除了她已逝的父母外,没一个人喊她“孙荃”就连她的亲伯父都只喊她的英文名字“卡萝。”
“你什么时候到美国的?”这可真不是普通的有缘。
“刚到一会儿。你对我有意思,所以跟踪我?”她含笑的逗着。
“跟踪你!”殷尧撇嘴一笑,对她的反应觉得激赏,想不到这女孩除了可爱、漂
亮外,倒也挺风趣的“不瞒你说,当时我是有这个念头,不巧因有事在身,所以,没办法赴诸行动;也许是老天可怜我,让我在地球的另半边又遇上了你。你说,这是不是表示我俩有缘极了?”
“如果你不是蓝眼珠的话,那该有多好。”她一副万般无奈的表情,看在殷尧眼中直想笑。
“你曾经吃过蓝眼珠的亏?”他臆测着。
没想到他话一出口,她原本充满光彩的脸上立即笼上了一层阴影,低着头默默无语。
殷尧这才知道他一时口不择言说错话,于是忙不迭地解释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咱们别谈这个话题了,好吗?”她截断了他的自责,脸上又出现了原有的绚烂光泽。
殷尧突然间好想采访她的内心世界,因为他知道外表故作坚强快乐的她,其实是多愁善感的。
他看了一眼超市“你买东西?”
“刚到家,所以去买点日用品。”她巧笑倩兮。
“你就住这儿?”
“对,就在后面的亚特兰区。”她用手比了比。
“想必你有个不错的家世背景。”他帅气的倚在车旁,静静地看着她。
“那是我伯父的房子,我只不过借住在那儿,这跟家世背景无关。你等我一下,
待会儿我请你喝咖啡,不过你付帐。”她调皮的对他回眸一笑,全身上下充满着迷人的丰采。
殷尧瞧着她隐身于超市门口的背影,不知不觉中,在他内心深处已激起了无数个涟漪。
“你刚才说你是来找朋友的,他住这儿吗?”她轻轻搅动着眼前的咖啡。
“就在西区,开了间茶艺坊,有空可以过去坐坐,他那儿的茶很道地的哟!”殷尧还不忘“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
“哦,叫什么?有空我会过去瞧瞧。”
“‘茶当酒’,我目前也暂时住在他那儿。”他有意地补上后面那句。
“那我也可以顺便去看你罗!”她也很大方、毫不做作的表示。
殷尧凝神望着她,嘴角隐着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眼神中更溢满了对她的激赏,心中隐隐约约地流露着某种难以诠释的感情。
“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常常会出其不意地做出令人讶异的事来,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拿出那个干扰器,呈现在她面前;她一看,想一把给抢过去。
他的反应比她更快,他马上收回手道:“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次绝不能让你得逞,上次是我太小看你了。”
“很抱歉,只不过是看不惯你那副痞样,所以,想跟你开个玩笑,你不怪我吧?”
她的脸颊霎时变得绯红不已。
“我怎么从不知道自己很痞呢!我还以为我满和蔼可亲的。”他幽了她一默。
她噗哧一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该不会真叫刘备吧?”
“我是不叫刘备,但你也不叫孙权吧!”他凝着笑意反问道。
“我是叫孙荃,只不过不是权势的权,而是荃荪香草的荃,是你自己会错意了”
她喝了口咖啡,等待着他的回答。
殷尧拍了下额头“我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他摇摇头笑叹说:“我叫殷尧,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英国人,所以,才会有这双令你憎恨的蓝眼珠。”
她急欲辩解道:“我不是讨厌蓝眼珠的人,而是看见它会让我想起”
“想起什么?”
她欲言又止“我已事过境迁,就别提了。”
她眉宇间的愁让他看了于心不忍,到底是哪个家伙得罪了她,要是让他知道了,铁定不会饶过他。
他无法克制的执起她的手“不管他是谁,忘了他吧!荃荃。”不知不觉中,他喊出了对她的昵称“我能这么叫你吗?虽然我们还算是初识阶段,但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殷尧真想掴自己一个嘴巴,有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对女孩子说话会结巴的,也对她的回答是那么的在意。他想,他完了,这回是他掉入爱情的泥淖中,这种感觉跟昔日的逢场做戏、打情骂俏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没关系,除了我爸妈,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叫过我荃荃了,我喜欢这个称呼。”
荃荃也犹豫了,她曾经发誓不再喜欢蓝眼珠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她对眼前这个俊逸中不失风趣的他,有那么深的好感呢?
“伯父、伯母是住在这儿,还是台湾?”殷尧只想对她的家世多了解一点,好有助于他日后的追求行动。
“他们在十年前的一场意外中去世了。”她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丝的痛楚。
“我到底是怎么搞的,老是提起一些令你伤怀的事。”他很懊恼的说道,真恨自己的嘴巴。
“我已经挺能接受了,你不用太自责。如果我真是你所想像的那么不堪一击,我也许早就抑郁而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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