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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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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手臂,落在浅浅的池水中,化作一个涟漪。

    天色变了:是扶桑树招来了风,还是风摇动了扶桑树?是扶桑树招来了云,还是云笼罩住了扶桑树?青色的闪电耀得乌悬以剑遮眼,雷声哄哄,是天在发怒,还是江离在发怒?

    乌悬挪开剑“对方要动手了!一定!”他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敌!不能再留手了。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啪啪啪地掉下十几块死皮来。

    “哗哗哗”暴雨骤至,雨水冲在乌悬的脸上,死皮落尽,一张年轻阴郁的脸出现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土地上。这就是那个长相古朴的老者吗?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这样年轻?

    江离没兴趣知道。他背对着乌悬,仿佛根本不怕对方偷袭。乌悬握紧了乌金剑,却犹豫着不敢进攻。他已经失败了一次了,这是他最后的力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江离收回了手,轻抚长发;乌悬五指出汗,劲透剑柄;江离扯下了镇发;乌悬赶紧横剑当胸;江离手一甩,飞扬的长发暴射出千万道光芒,在风中化作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种子,怒雷一震,千千万万的种子随风飘扬,随雨入土;乌悬呆住了,他突然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根本没兴趣对付自己,他做这么多动作,为的仅仅是给这片被自己烤焦了的大地重新植入生机。

    “你走吧。”江离说。他的头发已经落下,被雨水打湿了的头发已经变成灰白色,暗淡无光地垂在这个年轻人半裸的肩背上。

    雨渐渐小了,但乌悬却觉得冷,冷得发抖。还没过招,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彻底地输了。

    桑谷隽在地下千丈处取了黄泉之泥敷脸,用蚕丝把头包得只剩下两只眼睛,这才回来找有莘不破晦气。“这小子骨头又硬又臭,应该还没给那几个家伙整死吧。”先到崖边,在地底用透土之眼一望,嘿!那家伙居然还在!那三个跟屁虫却不见了,只多了一个须发满面的男子。有莘不破拉着那人的手欢天喜地地不知在说什么。咦,那人是

    桑谷隽定眼一看,不禁又惊又喜:喜的是那人竟然是多年不见的有莘羖!自己最崇敬的有莘伯伯!惊的是有莘不破竟然好像也和有莘伯伯很熟,看两个人的神态,亲密得有如一对父子!

    “有莘伯伯怎么慢!他们都姓有莘啊!难道是亲人。不管他,先把有莘不破打一顿再和有莘伯伯相见。若先和有莘伯伯见过礼,他一出手调停,我这仇可报不了了!”

    在桑谷隽的阴笑中,有莘不破足下周围的土壤开始发生变异。

    有莘不破手舞足蹈地向有莘羖诉说着自己从小以来的生活和这段时间的经历:“江离啊!嘿,这小子竟然”他不但未留心脚下慢慢成型的陷阱,更未注意到有莘羖嘴角似有意、似无意的一笑。那一笑就像一个老奸巨滑的大人看见一个小孩蹑手蹑足地掩上前来,要把另一个小孩绊个跟头。

    这个大人会不会给那个就要吃亏的小孩一个暗示?

    有莘羖笑了笑,想给有莘不破做一个鬼脸。就在他脸上肌肉想扭动的时候,才突然发觉自己因为严肃了太多年,脸上的肌肉变得有些僵。原来想鬼马一回,也需要年轻的心境。

    有莘不破见有莘羖突然怔怔出神,问道:“舅公,怎么了?”

    突然脚下一沉,整个人陷了下去。

    “你走吧。”江离说。

    乌悬呆了呆,突然扑通一声在过膝的汤谷中跪下了。他知道自己不是被这个少年打败了,而是被这个少年征服了。

    “你,您是太一宗嫡传,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江离还是没有回头。

    乌悬喜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帮那个商人?那个有莘不破!你应该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才对啊!”听到这么一句没来由的话,江离不禁一怔,回过头来。

    “您是大夏王族啊!怎么能帮着叛逆的商人来打我们!”

    江离又是微微一怔,道:“你胡说什么?”

    乌悬跪在水中,阴郁的脸开始绽放着满怀期盼的兴奋,双手张开,仿佛要欢迎一个王子的归来一般:“您是大夏王族啊!太一宗的嫡传,每一代都是大夏王族的血脉,大夏立国以降,几百年来从没有例外过!您是我们镇都四门这一代传人的首领啊!我、还有杜若,这一代镇都四门的所有传人,都是您的下属!”

    江离呆呆地听着,默默无语。

    “回来吧。”乌悬欢喜地呼喊着“血晨那家伙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首领,自从上一代太一正师出走夏都,镇都四门已经四分五裂!山鬼入魔,河伯远走,现在只有像您,您这样的神通和器量才能让我们重新统一起来,振作起来!您”

    “你走吧。”江离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什么镇都四门传人,我也不是什么大夏王族。我只是一个修天道的人总之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可、可是”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走。”见江离的脸色沉了下来,乌悬不敢再说,叹了一口气,流连着御剑东飞。

    “大夏王族么?”江离挥一挥手,想要帮助刚刚破土发芽的林木花草生长,才发现自己的灵力几乎已经用尽了。

    他没有发现,扶桑树上,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还没回来?”于公孺婴问。

    “没有啊。”芈压立在辕门,大有一夫当关之势。

    “雒灵呢?”

    “雒灵姐姐好像累了,在松抱休息着呢。”

    江离吸一口气,真气行到太阴肺经,突然一窒,呼地吐了出来。

    “不要太勉强。”

    江离微微一惊,抬头看时,一个青衣人立在扶桑上,衣袂随风,飘洒的雨点却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师傅?”江离几乎叫了出来,但随即知道那人不是,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青衣人挥了挥手,雨停了。青衣人再挥挥挥手,云散了。太阳露出了可爱的脸,暖洋洋地照耀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日光下,江离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貌:那是朝阳愿意亲近的青春树,那是凤凰愿意停留的梧桐枝,那是爱情诗里歌咏的美少年。

    “若木”这个名字江离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虽然从没见过他,但江离知道他就是!

    青衣人双手优雅地捏了个口诀,风过扶桑,给万物带来一阵草木清香,幼稚的花草树木在清香中欢快地生长着,一弹指草成圃,再弹指花吐芬,三弹指木成林。

    “若木”江离终于呼唤了出来。

    风托着一片巨叶,巨叶托着青衣人,缓缓降落在江离面前。地下不再涌出的泉水已经退尽,一丛解忧草长出来,托出青衣人的双足,仿佛怕他被地面的污泥沾污了。

    “师兄?”看着近在咫尺的青衣人,江离叫道。

    “江离?”青衣人点点头,也叫出了江离的名字。

    江离笑了,若木也笑了。

    于公孺婴来到松抱车前,正想敲门,却见雒灵已经微笑着打开了车门。

    “他们冲有莘不破去了?”

    雒灵点了点头。

    “解决了?”

    见雒灵又点了点头,于公孺婴便离开了,松抱的车门也轻轻关上了。

    “能看穿男人心事的女人”于公孺婴望了一下在头顶盘旋的龙爪秃鹰“体贴得让人找不到讨厌的借口,这究竟是可爱,还是可怕?”

    “师兄我,你”“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小江离?”

    “别这样叫我!”江离说,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希望自己能像若木那样平静“我不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青龙啊。他是这样叫你的。”若木微笑着,伸手抚摸了一下江离灰白色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江离只觉额前一点清凉透了开来,随着这股凉意,披在右肩的头发已变得乌黑亮泽。

    “师兄”若木的关照,江离承受得很自然,心中又多了几分亲切。刚想说什么,却见若木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一段枯木,根节如刀,劲风大作,向自己栖息着银狐的左肩戳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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