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有时候爱也会变成一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他们是凡人,所以只能互相伤害。
风珏茗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就像五年前的上京,她也是这般等着。只是那时,他被太子慌张叫走,而她落寞地站在一树雪梅下,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只是那时,她还是一个羸弱爱哭的娃娃,只是那时,她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年纪……
而如今,时隔五年,她已不复当年那般青涩,而他也放下心中抱负淡出朝野。一切,都不一样了……
霍白安抬眸,挑眉笑道:“风珏茗,你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啊,竟然将我将军府都算计进来了!”
“所以啊,你自休……”
话未说话,便被霍白安截过。
“休书?说的轻巧!今日大婚,多少人前来恭贺。刚进门连一日都不到我就将你休了,说出去,别人指不定要怎样戳着我的脊梁骨大骂,我有必要为你风珏茗背这个黑锅吗?”
“那你想要怎……”
话说一半又被霍白安给打断了。
“你当我霍府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告诉你,如今嫁到霍府,你生是霍府的人死是霍府的鬼,就算投胎,对不起,还是要重来一遍!不过……”话锋一转:“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迎亲嫁娶讲的就是你情我愿,既然你一开始就是有心利用,我也不可能跟一个心机如此之重的女人过一辈子。所以……”
“所以怎样?”风珏茗急切问道。
“你既然不想嫁给我,但我也不能立刻休了你。”
风珏茗颇有些不耐之色:“有话直说就是。”
“两家和离是大事,如果太快的话真不知会有什么闲话传出。所以我定个期限,两年后你我二人和离,、不用休书,只说你我二人缘分已经,和离即可。到时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我再无瓜葛。你看如何?”
两年时光也不过是匆匆而过。
风珏茗,心口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明明应该高兴,却又不知为何满心不是滋味。那滋味好像是愧疚又好像是不甘心……
“但是!”霍白安话还没完,“既然一开始你就是有一欺瞒,我帮了你这么多要点报酬不为过吧。”
风珏茗有些诧异。
“你本意不想做我的妻子,但未来两年内你必须住在霍府。所以这两年内所有开销用度咱们就要算清楚了,凭咱俩的交情,好像还没有好到可以白养一个人吧。此外,醉仙楼的生意这段时间一直是我在打理,当初约定好的四六开,你别可说自己不记得了。”
“你——”
如果说起先风珏茗还有愧疚的话,那么现在,那点愧疚真真是被霍白安这番给弄的烟消云散,一点渣都不剩了!
霍白安仿佛一点都没看见风珏茗脸上的铁青之色,只是笑道:“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是你我呢?”
“好!”风珏茗气结:“好!好!没问题……就照你说的做,不过空口无凭,你先把和离书写了,只将日期写在两年后便是!”
霍白安点点头,表示同意。
起身,走到书桌旁,拿出纸笔。
天空乌云渐散,月辉皎洁,仿佛银河从天泻下,屋内渐渐明亮起来。在一个风珏茗看不见的角度,霍白安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还记得,在开春与风珏茗一起去郊外踏青时,她曾对他吼道——“你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说话,不理人!”
而如今,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小五啊小五,你撒谎的时候总喜欢挺直了背脊,目光微微错开,但语气却是意外的冰冷无情。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回到五年前,去找到那个羸弱爱哭的你,告诉你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只是那时候,我是多么的愚蠢,竟然满脑子里装的都是政治与抱负。而现在,虽然迟了五年,但我依旧希望有一个人会慢慢的爱上我,只希望有一人,而那人就是你……
不过,要让现在这个风珏茗接受自己,霍白安眼珠转了几转——不剑走偏锋,怕是不行了,当即一个主意升上心头。
风珏茗拿到休书,满意地点点头,妥善地收好了。
解决了这件大事,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避免尴尬,风珏茗故作镇定的看着别处,目光突然定格在铺在喜床上刺眼的白巾上。她虽是闺中女子,但跟着她那江湖师父习武时看过几本风月话本,知道这新婚夜喜床上的白巾用处。不巧,霍白安也看着那块麻烦的白巾蹙眉。
想了又想,风珏茗拿下发鬓上的簪子,撩起袖袍,豪迈地往胳膊上划。
霍白安大惊,一把抓住了发簪:“你这是作甚?!”
风珏茗白了他一眼:“要不你来?”
霍白安很果断的抽回手,坚决表明绝不自残的立场。见风珏茗又拿起发簪比划,霍白安连忙道:“只要是血就行了,何必用自己的。”
风珏茗一愣,放下发簪,二人对视良久。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一男,一女,一只鸡。
“你确定是从这里下刀?”女人紧蹙着眉头,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男人神情严肃,手稳刀快。刀影落——“啊……”一声惨叫被身旁的女人眼疾手的快死死捂在手里。
“别浪费了!”风珏茗立刻将霍白安切破的手指放在白巾上,那只死里逃生的母鸡扑扑翅膀,不知逃到了何处。
看着带血的白巾,二人舒口气——这应该能蒙骗过关吧……
回到房中,此时万物寂静,两个人一个看红烛,一个望月亮,却都不约而同的思考着同一个问题——长夜漫漫,如果大家都不睡觉的话,又该怎么打发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