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烛光照着龙姑嫣红的笑脸,也照着慕容平被酒染红的醉颜。
当桌上撒去残肴,龙姑温婉地替每个人都奉上一杯清茗,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笑道:
“慕容大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刚才我看你狠吞虎咽,吃得那么起劲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的豪兴。”
慕容平呷了一口茶笑笑道:“好吧!不过这里面的故事很复杂,有该说的,也有不该说的,我也不知道要何说起,还是由你提出问题来吧,你问一句,我斟酌看情形,能够公开的,我一定毫无保留地详细说出来。”
龙姑一咂嘴道:“慕容大哥,你就是不够痛快,男子汉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又有什么该说不该说呢?”
慕容平轻轻一叹道:
“龙姑,不是我要故作神秘,有许多事,关系着别人的生命安危,知道了与你无益又而有害,你又何必要自找麻烦呢?”
龙姑故意一鼓腮帮子,装做生气的样子道:“好!算你有理,现在我提出第一个问题,黎东方第二次找你去做什么?”
“向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什么人?”
慕容平微微一笑道:
“这就是不该说事,连黎东方我都未能全告诉他,因为这事情可能会牵涉到好几个人的生命安危,我只好这样告诉你,这个人,是黎东方妻子的表姊,她与黎东方之间,有着很微妙的关系好了,你换一个问题吧!”
龙姑想了一下又道:“那就说你与黎东方会面以后的经过吧!”
慕容平沉思片刻才道:“黎东方见了我之后,态度变得很客气,一再向我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
龙姑忍不住问道:“黎东方找他妻子的表姊干什么?”
慕容平道:
“这又是不该说的,事实上我已经说得太多,根本上我连那个人是他的妻子的表姊也不该告诉你”龙姑不禁有点生气地道:
“这也不该说,那也不该说,究竟你有些什么话可说呢?”
慕容平想了一下道:“实际上可说的并不太多,黎东方要向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我不能告诉他,却告诉了他另一件他不知道而非常想知道的事”
龙姑又问道:“这件事也不可说吗?”
慕容平又熟思良久才道:
“照道理我确实是不该说,可是我再不说的话,你们简直无法明白了,因此我不妨约略告诉你们一个梗概,黎东方之所以要找她妻子的表姊,就因为他认为他的妻子是被她表姊害死的”
龙姑怔然地道:“黎东方的妻子是被人害死的吗?”
慕容平点点头道:
“可以这样说,至是我也不敢断定,因为这里面的内情太复杂了,黎东方的妻子姓金,名字叫绿梅,黎东方非常爱他的妻子,可是金绿梅却并不爱他,在二十五年前,她与她的表姊偷偷地离开了他,后来金绿梅死了”
龙姑连忙问道:
“金绿梅的死,黎东方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是已经离开他了吗?”
慕容平一笑道:
“你这一问足见你很细心,而且也问得很有道理,金绿梅死在离开黎东方之后一年,黎东方早已得知她的死讯,却今天在我口中得到证实”
龙姑连忙问道:“这又是怎么说呢?”
慕容平笑笑道:“这个问题我想你比我了解得明白一点,因为我一向不太相信这些玄虚的事,你们苗族中有没有一种叫做青梅蛊的玩意儿”
龙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就不学这个玩意儿,也不懂得使用。”
只有沙金虎脸色沉重地道:“相公是说青梅蛊吗?”
慕容平点头道:“不错,据我所知苗民们多半以毒虫为降头,却从没用树木果实的”
沙金虎脸色依然很慎重地道:
“有的,青梅蛊便是其中之一,不过这并不完全是草木,它是一种半虫半草的生物,就像药材中的冬虫夏草一般,慕容相公是怎么知道这一个名称的?”
慕容平笑笑道:
“金绿梅便是青梅蛊的培育人之一,她也是一个苗女”
沙金虎神色一阵激动,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慕容平见状微惊道:
“沙前辈!您怎么了?”
沙金虎勉强地压制着自己的激动道:
“没什么,青梅蛊派是苗疆中一个很神秘的家派,据说已失传很久了,想不到还会有传人留在世上,是以老朽感到很震惊,相公请说下去吧”
慕容平望了他一眼才道:“金绿梅不但是青梅蛊的培育人,而且她炼得十分成功,几乎已与她本身的生命合成一体”
沙金虎点头叹道:“那很不容易了,通常要四五十年才能到那种境界,那金绿梅有多大”
慕容平道:“她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岁,现在活着则是五十岁了”
沙金虎默然片刻才道:
“才二十六岁就有那么大的成就了,这真是不容易慢着,她既有那么大的成就,应该不致于青年早夭呀”
慕容平点头道:
“黎东方也是这么想,所以他一直守着那棵绿梅树,不舍得离开”
沙金虎轻叹道:“难怪他那么珍惜谷中的梅花,不许人轻折”
慕容平诧然道:“前辈对于青梅蛊似乎很熟悉”
沙金虎连忙笑笑道:
“老朽是个学医的,对于这些事总是比较关心一点,也比常人多知道一点,相公说那金绿梅已经死了,那她留在梅树中的本命神蛊死了没有呢?”
慕容平瞄了他一眼道:“没有!只是僵卧不动,而生机照常”
沙金虎连忙道:“那蛊的主人一定没有死,蛊主为蛊母的神气所结,岂有人死而神在之理。”
慕容平淡淡地道:“金绿梅的确死了。”
沙金虎坚决地道:“不可能!”
慕容平又望着他道:“前辈何以敢如此肯定?”
沙金虎发现自己太激动了,忙平静一下情绪道:
“老朽是根据自己所知而言,也许并不太确实”
慕容平乃道:
“金绿梅之死是千真万确的事,否则黎东方就不会焚梅断情了,他守着那棵梅树,以为他的妻子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沙金虎点头道:“不错!只要她不死,任凭千山万水的隔离,她一定会因为声气所感应而回到本命所依的地方。”
慕容平道:
“可是金绿梅死诞,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青梅蛊之所以不死,是因为她在未死之前,将蛊神转托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不能与蛊神会合成为一体,所以无法与蛊母产生感应,但是他却维持了蛊母的生命。”
沙金虎道:“这也许是可能的,那个人呢?”
慕容平道:
“那个人就是杀死金绿梅的凶手,我已把他的下落告诉了黎东方,他赶着去替他的妻子复仇去了,因为他走得很匆忙,所以把许多未了的事情,都交给我代办,自己只带一条狗走了”
沙龙姑宽慰地一笑道:“他这样对你,大概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慕容平笑笑道:“他对我万分感激,自然不会再与我作对了!”
龙姑兴奋地道:
“那好极了,我真怕他跟你作对,他的武功那么高,打又打不过他,而你又是为了我才跟他结了仇恨的,要是你被他杀死了,我真不知道要多难过呢”
慕容平笑笑道:
“你再也不用担心了,他不但不会杀我,甚至于还会帮我的忙来对付我的仇人,他答应过我,只要有事找到他,天大的问题他也肯替我解决。”
龙姑却忧虑地问道:“慕容大哥,你有很多仇人吗?”
慕容平点点头道:“不错,有很多人都想杀死我,昨天来的那个老头子便是其中之一”
龙姑一蹙眉,道:
“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仇人呢?他们一定都是很坏的人。”
慕容平道:“有些人很坏,有些人却还不错”
龙姑不信道:“怎么可能呢?我以为跟你作对的都不是好人,好人是不会跟好人作对的。”
慕容平轻轻一叹道:
“龙姑,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可是你会失望的,因为我”
龙姑睁大了眼睛道:“你总不会是坏人吧!”
对着她这种天真无邪的问语,慕容平只觉得打心中浮起一丝惭愧。
回忆起他以前所作所为,的确有很多不可告人之处,尤其是骗取神州五剑时所用的手段
可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在她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他不忍去伤一颗天真无邪的心。
龙姑仍是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道:
“慕容大哥,我相信你绝不是坏人,尤其是昨天早上你为了我不惜挺身与黎东方作对,那是一种侠义的胸怀,凡有这种胸怀的人,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假若跟你作对也是好人,一定他们对你是误会了”
沙金虎道:
“龙姑,你不要问得那么清楚了,相公是个在江湖上闯烫的人,江湖上的是非曲直非常复杂,武林人物结怨,并不完全是好与坏的对立。”
慕容平这才释然地吁出一口气道:
“是的,这些情形你不会了解的,所以沙老前辈不愿涉身江湖是非,正是他老人家的明智卓见。”
沙金虎轻轻一笑道:
“老朽以前闭门自守,不过为了图个清静,今后只怕也清闲不了”
沙龙姑一怔道:“爸爸,您为什么这样说呢?”
沙金虎笑笑道:“慕容相公要你跟着他一起去闯荡江湖。”
龙姑半信半疑,似惊似喜,连忙问道:“慕容大哥!是真的吗?”
慕容平脸上一红,低声道:“是的,不过这不是我的意思,是”
沙金虎也为之一怔道:“是谁的意思?”
慕容平又轻轻地道:“黎东方”
沙金虎大感意外,诧然道:“他他怎么”
慕容平不好意思地道:
“事情是这样的,主要的原因是为了那两头大猴子”
沙金虎焦灼地道:
“这更扯不到一起了,那两头大猴子与龙姑有什么关系?”
慕容平想想才道:
“那两头巨猴原是金绿梅的表姊所豢养的,她想离开时并没有带走,现在黎东方要我带去还给她。”
沙金虎哼了一声道:“他自己为什么不去送给人家?”
慕容平道:
“她的下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又受过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的行迹告诉给黎东方知道,因此他只好交给我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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