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意思呢?”
黑治道:“那边假山上我并没有安排人,因为那儿居高临下,我怕引起误会,只是在四周设防,不让人前去而已,这是表示我的诚意。”
美子也伏倒在地下道:“唐烈,我相信黑治先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假山上不设防,还是我向他建议的,他也接受了,何况黑治先生自己也在这里,黑暗中不易辨明,他自己也同样的会受到狙击,这一枪是另外有人捣乱。”
黑治忙道:“对!对!兄弟若是有别的企图,不会用自己来冒险的,为了要明了事实真相,我们双方都尽力,把狙击者轰出来生擒。”
说完他高声下达了一个命令,他带来的人立刻乱枪向假山上展开射击。
理伏在假山隙缝中的两名枪手躲不住了,因为唐烈的人也从两侧包夹过来,使他们的掩护失效。
迫不得已,他们只有反击。
这两个人所携的是长程来福枪,枪法奇准,黑治的手下已经有几个受伤挂了彩。
黑治又急又怒道:“唐先生,我的人受了伤,这可以证明不是我安排的伏击了。”
唐烈道:“我的人也有两三个受伤,因此我们务必要把狙击者找出来不可。”
由于反击的缘故,那两名枪手已暴露了位置,使得外面密集的枪火更容易找到他们了。
打得他们藏不住身了,一面用日本话高叫慢一点,一面冲出来。
但是双方的枪火却没有停,密集的射击把两个人打得像个蜂巢,卧倒在血泊中。
唐烈冷冷地道:“黑治先生,这两个明明是你们日本人,你又怎么说?”
黑治困惑地道:“唐先生,这边的日本人很多,并不全是我的手下,反正我可以保证,这不是我的弟兄。”
大家宣布停火了,把两具体拖过来。
黑治道:“这不是我的人,服装不对,我的人都是穿东洋装的,头上绑条白布,那是为了便于在黑暗中认清。”
翻开他们的衣服,却找到了两张身份证明,都是军部所颁的职员证。
这是稻田姐妹向东京总部的建议,说便于他们在外活动,有外交人员的身分方便些。
最主要的是万一失手,被人发现了,黑龙会总部可以推卸责任,把帐算在军部头上去,这样可以避免跟龙虎帮发生误会。
反正军部已经跟唐烈闹翻了,也不在乎多此一重误会。
这是稻田姐姝悄悄地向总部高级人员建议的,也被采纳了,而此时正好发生了作用。
唐烈冷笑道:“原来又是军部在找麻烦,黑治先生,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意思,但你仍然要为此负责,当初你选择此地交货时,我就提出过,说军部的人可能会捣乱,你说没问题,你可以担保的。”
黑治显得很不好意思,也非常愤怒地道:“是!是!很对不起,我确实那样说过,而且我也打过招呼,他们一口答应了不加干涉的,那知道还是不守信用,八格野鹿,我会去找他们算帐的,请你多多原谅。”
黑治直说好话。
美子也在一边帮忙疏通,唐烈总算是点了头,完成了这笔交易,还约定了以后陆绩地供应。
唐烈在心中暗笑,这是他一手导演的好戏,事实上他早就派了个人躲在附近,抢先开了一枪。
这一枪是对着亭子顶上打的,不会伤到谁,却把双方的注意都引向了那两个杀手的藏身处,把他们给逼了出来,而且成了射击的靶子,一赃栽在军部的头上,达到了一石数鸟的目的。
稻田美子自然是知道的,那两个人的伏击地点是她指定的,也是她露的,但她却不知道唐烈的安拼。
始终还是认为那两名枪手太过心急,没等她发出攻击的信号就开枪了,而且第一发还射空了,才导致任务失败。
她原来的计划是要唐烈走到一个头部受保护的角度,身上穿了防弹背心,挨上不受伤害的一枪后,再展开反击,她就可以脱掉嫌疑了。
这种发展自然对她更为有利,所以回到家中后,立即拍发一封电报给东京总部,详细地报告了狙击失败以及经过。
电报中说这两名枪手的判断失误,惶急出手,幸好赖在军部头上,否则后果严重。
除了美子的电报外,黑治也有一封电报到了东京的另一个黑龙会中体系,叙述经过与美子一样,只不过他不知道有狙击发生,极力攻讦军部破坏他的工作,说唐烈是个慷慨可交的江湖男儿,绝非总会所怀疑的中国政府之特别谍报组织大雷神总部之人员。
因为唐烈将那批毒品以高价买进,而且还要求以后增加贸易量,假如他是爱国者,绝不会做这种事。
唐烈买下这批毒品,的确使一些人很高兴,像曹雪芬和稻田姐妹,她们对唐烈的身分不无存疑,现在却完全放心了。
唐烈只要是个唯利是图的江湖人,那这个人再精明厉害,也不值得担心了。
也有人不高兴、那是一批忠心追随唐烈的弟兄。
他们说:“唐先生,我们的钱已经赚得不少了,何必要赚这种作孽钱呢?”
唐烈一笑道:“我们不赚这种钱,东洋人能不能找到别的买主?那些老烟枪是否能断了瘾头?”
对方不禁语塞,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唐烈道:“既然两者都无法阻止,我们就该设法把路子都慢慢吃过来,控制在我们手中,一方面,我们把价钱提得很高,高得叫人抽不起、吸不起。”
“唐先生,你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厉害,只要上了瘾,千万家财也会花光而不惜,志气丧尽,就是断不了。”
“我知道,那些人已无可救药,早点吸光他们的财产,早点叫他们死掉的好,但可以少一点影响,救救别的人。”
“要把黑货市场都吃过来,恐怕不容易。”
“用龙虎帮的全部力量去办,我不相信办不通。”
龙虎帮的势力的确是够大的,唐烈放了句风声出去,要吞并黑白货的市场,虽然抢了很多人的饭碗,但是却没人敢不放手,不但乖乖地放弃了中盘,连那些小盘也都乖乖地到龙虎帮这边来批货了。
龙虎帮把价格又提高了三成,那些瘾君子不但没有感到负担加重,反而人人称道!
因为以前他们买到手的,由于官面上是禁绝的,他们必须偷偷摸摸,接受几重的勒索剥削,无形中又增加了不少的开销。
龙虎帮从中盘到小盘都接过手来,由于他们声势太浩大,官面上的捕房也不敢加以干涉,平常那些仗势勒索的流氓混混也不敢插手了,所以真正买者所负担的钱,反而减少便宜了。
这的确是唐烈没想到的,两个月干下来,龙虎帮的收入是飞也似的成长,进货量与出货量也暴涨。
跟他合作的黑治笑口常开,在东京方面,极力夸耀唐热的好处。
“毒化支那、腐化支那”也是日本的政策之一,能够在这方面取得成功,唐烈就不是个可憎的阻碍了。
黑龙会终于终止了对唐烈的狙杀令,使得稻田姐妹松了口气。
可是军部方面却不肯松手,他们所受唐烈的气太多了,龙虎帮的势力伸进了虹口日租界。组起了码头工人帮、人力车夫与仓库搬运帮。
虹口因为地处运输要冲,这三种人非常多,本来也有黑社会的人伸手到这个圈子来。
这些黑社会是军部扶植的爪牙,也等于控制了大批的劳工组织,而日本军方的管理人员,动辄打骂,简直不拿他们当人看待。
龙虎帮的势力侵入后,情况就不同了,一切都有龙虎帮的人操纵,把日本人整得很惨,工资太低,龙虎常出头争取增酬,日本人不干,龙虎帮领看大家罢工成怠工,甚至于暗中使坏,使日本人造成很大的损失。
工人们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受了无理的欺凌,也会立刻反抗了。
虹口有家纱厂,厂长和高级的职员都是日本人,工人却全是中国人。
工厂中还有一个警卫组,组长长日本人,警卫的成员却清一色是朝鲜的浪人,他们的任务虽是负责工厂警卫,但实际上却是镇压欺负中国工人。
女工们饱受凌虐蹂躏,男工们也是动不动拳打脚踢。
这回又是一名警卫要调戏一名新来的女工,那女工的未婚夫在工厂里当印染工人,见状忍不住,抄起搅拌的铁棒,当头给了那名警卫一下。
工人打警卫,这是从没有的事,其他的警卫立刻把那名工人捉了起来,吊在警卫室中毒打。
在以往,别的工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可是这次却不同了,厂中的女工们立刻全体罢工抗议。
男工们则包围起警卫室,冲了进去,不但解救了同伴,还把那些警卫们抓了起来,棍棒齐施,一顿狠揍。
警卫组只有二三十个人,工人们却有两二百,十倍的人数自然估了优势,一下子闹成大乱。
日本军部闻报,立刻派了一连人前去镇压。
而唐烈也带了一批人赶到,他是来调解这件事的,表面看起来,他的立场很公王,但实际上,他却是给那些工人们声援而来。
他代表工人们,向厂方提出严重的抗议,说一切事件都是警卫组的人惹起的,他要求严惩肇事者,否则工人们就要放火,烧毁工厂一切机器设备。
厂方因为有了军队撑腰,自然不肯答应,可是工人们占据了厂房,扣住了一批技术人员为人质,负隅反抗。
唐烈更提出了警告,说军队如果敢开枪杀人,他就会颔导旗下的工人,对日本占领区的所有日侨展开报复。
他不但是口中说,而且立刻付之行动,至少有一百多家日侨住宅被各种阶层的工人包围住了。
那些人很客气,放出每一家的男主人,请他们到军部去主持公道,同时却扣留下他们的家小子女。
不仅如此,唐烈更声明如果暴乱一起,举凡日本占领区内的工厂、仓库商店都将受到破坏,这损失后果全将由军部负责。
这一来,日本军部所受的压力就大了,许多工商界的代表为了自己家人和产业的安全,纷纷要求军方撤兵,而且接受唐烈的条件。
唐烈甚至于还邀请各国的领事,各报的记者来到日治区,说明事情的原委,请求公评。
他们也自私地谴责那家工厂不该虐待中国工人,才造成这次事件,而那些国际舆论,也都一致同声谴责日本军方的横暴作风。
在内外交相的压力下,日本军部只有再次低头,撤回了对厂方的支持,并施压力叫厂方低头。
厂方的警卫组被撤换了,改以中国人担任,被打伤的工人获得了医药赔偿,那些朝鲜浪人则被遣送回国。
唐烈获得了一次空前的胜利。
中国政府推说这是民间自发事件,而且不在管辖地区内,无权干涉,来个不闻不问,使得日本军部恨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日军方面,对唐烈又增添了一重愤恨,决心要整倒他。
不过,他们也领略到唐烈的厉害,甚至于猜测是杨君实幕后策划,否则一个江湖人不会懂得这些策略的。
对杨君实,他们不敢轻动,对唐烈,他们也不敢明着来了,而且重金聘到一位中国谋士,来策划对付唐烈。
那位谋士姓龙,名字叫士元,排行第六,是个过气的江湖大爷。
早年也在太湖打天下的,收山了就在虹口买了憧房子,凭着从前的关系,日子过得很优游。
他和屠镇东,和四爷叔都算是磕头拜把子兄弟,在虹口,日本人对他也算客气,因为以前的那些黑社会中人,对六先生多少还有一份孝敬。
唐烈拚掉了屠老大和四爷叔,使龙六骤然失势,龙虎帮又侵入到虹口的地界,他就更没有得混的了。
所以唐烈虽没有直接开罪他,他都对唐烈衔恨入骨,日本人找他来对付唐烈,倒是找对了人,双方一拍即合。
没有人会去注意龙六,这次军部是暗中行事,也没提出照会,而龙六也的确有两下子。
他动用了以往的关系,对唐烈作了一番彻底的了解后,虽然没有翻到唐烈的底细,却找到了唐烈的弱点。
唐烈的弱点是他的表妹陈慧姗他青梅竹马的游伴,也是他刻骨铭心的爱侣。
唐烈在上海混得相当成功,在他昆山的家乡却不以为光荣,尤其唐陈两家在昆山是书香世族。
从小,唐烈的舅舅陈宝对他很欣赏,甚至于口中还有协议,亲上加亲,把女儿许配给他了。
可是唐烈后来的表现却令爱他的人太伤心了。
陈老先生甚至禁绝唐烈上门,但陈慧姗对唐烈却一往情深,她了解到唐烈满怀壮志,一腔热血,绝不会是个流氓。
他的一切作为,必有一个远大的目标和理想。
唐烈在上海搞得有声有色,传到家乡的消息却不是好的口碑,那些成就更不是一个书香门第人家所乐于接受的。
陈老先生准备将女儿另嫁,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杨君实利用官方的压力,硬是逼得对方打了退堂鼓。
以后一连几家,情形都是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居然嫁不出去,陈老先生一气之下,决心把女儿留在家里养老终身。
连续的议婚告吹,陈慧姗却很高兴,她是下定决心守看唐烈的,但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种郁郁寡欢的样子,不但天天在家念佛烧香,每逢朔望,还要到南乡的观音庵去参拜大士,实际上,却是去接信送信的。
父亲禁止她跟唐烈来往,通信更是在禁绝之内,她只有将满腹少女情怀与相思写在纸上,每逢初一十五,她带着信到庙里。
唐烈也一定会派专人带一封信给她,也带走她的信。
为了慎重,那些信她不敢带回家,就留在庵里,交给老尼保管,她每一次去,除了增添新的情思外,还可以重读一下那些旧信,重温一下往日情怀。
老尼姑为她准备了一间静室,她来到之后,先参拜菩萨,然后进入静室,也进入了她的爱情世界里。
老尼姑是她和唐烈的同情者,很小以前,就成为她与唐烈之间的青鸟使,唐烈到了上海,更为他们方便,担任这个传递相思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