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从容地到了窗外,和百花门主相距丈余外,停下身来。
百花门主敞声笑道:“果然不出本门主所料,你是宿在养心斋里。王刚,自妙峰山一别,不觉又是多日,你做的好事!”
王刚冷笑道:“在下奉命肃奸保国,做的当然是好事,贵门危害朝廷,残杀无辜,那才是坏事做尽!”
百花门主依然昂然不动道:“王刚,你近日来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先是捉拿了本门西路总监李大龙,接着又捣毁了石榴村,今天早上更逼死了王尚飞,连梅庄的二十二个下人也不放过,实在太不像话!”
王刚不动声色地道:“你做的也差不多,先掳走了邱侯爷,又掳走了镇山小侯爷,纵然-骑营和你势不两立,也不该施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百花门主哼了一声道:“他们罪有应得,本门主不曾当场杀死他们,已算是格外开恩了。”
王刚道:“你今夜前来,是否想把在下也一起掳走?”
百花门主道:“上次在妙峰山让你走脱,那是你的侥幸,本门主不相信那老头子今晚还会再度出现。”
“在下今晚根本就没打算有人相助。”
“王刚,从实答复我,是否那老头子传授过你什么武功?”
“那是我自己的事,何必尊驾多问。”
百花门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不讲也无所谓,我明白,凭你的武功,在从前只能算是二流角色,但前天夜里,竟能轻易地击昏宝马神枪余平,再战败八方神剑丁开山,你能在不到半月之间,进步的如此神速,毫无疑问是受过那老头子的指点!”
王刚不由暗自忖道:“听他的语气,显然知道日月老人的来历,我何不从他口中套出日月老人的一些消息,这对歼灭百花门,一定大有帮助”
想到这里,遂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是受过他的指点,而且他老人家还讲过,将来他要帮在下共同消灭百花门。”
百花门主果然身子猛地一颤,接着又霍然大笑道:“小子,本门主是何等人物,岂能受你的骗?那老头子虽然不肯助我夺取天下,但也绝不至帮着你。”
王刚见对方已陷入半信半疑之中,便微微一笑道:“他从尊驾手里救了在下,这不是帮我是什么?告诉你,他老人家已向在下说出了百花门的一切秘密,我现在早已明白你的真正身份!”
百花门主啊了一声道:“不可能,他曾当面答应过我,绝不将我的真正身份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就是百花门主。”
“百花门主总该有名有姓?”
“老夫复姓百花门主。”
王刚朗声笑道:“尊驾用不着逞口舌之能,你既然来了,目的不外是要杀我王刚,现在就请赐招吧!”
百花门主缓缓说道:“你能战败丁开山,足证目前已身手不凡,但遇上本门主,最多也只能走上十招而已,不过你可以放心,本门主对你王刚。只要活的,不要死的。”
王刚笑道:“尊驾的口气不小,你自觉武功比妙峰山的日月老人如何?”
百花门主顿了一顿道:“本门主和他从未交过手,你问的未免太不伦不类了。”
王刚道:“他老人家能在你手下将在下救出,可见他的武功更在你之上。”
“你拿本门主的武功和他相比较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在下目前已完全得到他老人家的真传,你既不是他的对手,自然也胜不了在下。”
“纵然你得到他的真传,但功力火候,却还相差太远。”
“尊驾不必多言,只有在兵刃上才能见出真章。”
百花门主霍然拔出长剑,仅凭他拔剑的姿态,就大有震慑人心之概。
但他并未立即出招,却望向养心斋的窗子道:“叶如倩那丫头是否也来了?”
王刚冷笑道:“武林中讲究的是单打独斗,即使她来了,我们也绝不至联手对付你!”
百花门主不屑地道:“本门主岂惧你们联手合攻,为的是不愿滥杀无辜,那丫头虽然嫁了你,但她本身却无大错。”
王刚道:“尊驾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连在下的内人也清楚。”
百花门主道:“堂堂剑王叶逢甲之女,本门主岂能不知。”
王刚心内一动,趁机问道:“家岳和樊飘零老前辈日前在丁开山的八方镖局失踪,是否也被你们百花门掳走?”
百花门主仰面打个哈哈道:“本门主是甚等样人,何至于做出那种卑鄙无耻之事,本门主对他们两人,目前只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已。”
“这样说来,尊驾是早就认识他们两位老前辈了?”
“岂止认识,彼此还是多年故交,叶逢甲当初同意把女儿嫁给你,也是本门主的力量所促成。王刚,别忘了本门主才是你和叶如倩真正的媒人。”
王刚只听得大感茫然,悚然一震道:“尊驾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花门主带点无奈地吁一口气道:“本门主早知你是个颇堪造就的人才,而且叶如倩对你也颇有好感,所以才劝叶逢甲答应这门亲事,目的不外是把你拉到百花门中来,为我增添一臂之力,谁知事与愿违,叶家那丫头竟死心塌地地跟定了你,使本门主的一番用心,完全落了空,叶逢甲也白白赔上了一个女儿,真可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听尊驾的语气,莫非家岳和樊老前辈也加入了百花门?”
“说来也许你不相信,他们两个可算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至今并不知道老夫就是百花门主,原因很简单,老夫在他们面前是一个面孔,以百花门主出现又是一个面孔,而且老夫在他们跟前,也从未透露百花门的丝毫秘密,若说他们也加入了百花门,那实在冤枉,最多只是已被老夫利用了而已。”
“这就好办了,待在下下次见到家岳和樊老前辈,只要向他们提醒,你的奸计从此就无法得逞,而且在下很容易的就可以查知你是谁。”
百花门主嘿嘿笑道:“可惜你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否则,本门主今晚怎肯当面对你说出这些话来。王刚,你现在能及时悔悟,弃暗投明,仍不为晚,只要你归顺了百花门,本门主担保你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待本门一旦大事完成,更少不了你的高官厚爵,比起你目前区区一个-骑营的副统领,应是不可同日而语。”
王刚喝道:“尊驾刚才曾说在下从今后再也见不到家岳和樊老前辈,究竟是何原因?难道他们已经遭到百花门的毒手?”
百花门主朗声笑道:“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老夫和他们总算好友一场,本门主既没杀他们,也没软禁他们,至于你今后为何不能再见他们,请恕本门主不便明言,等百花门大事完成之后,一切自然明白。”
王刚哼了一声道:“一派胡言乱语,闲话少说,尊驾出招吧!”
百花门主喝道:“小心了!”
他话声刚刚出口,长剑已绽开漫天光影,直向王刚头顶罩下。
王刚只感对方剑势未至,自己已接触到极大的压力,百花门主招术中带起的激荡潜力,直逼数尺之外。
漫天寒芒似的剑影,已使他分不清何处是虚,何处是实,他自然不敢硬接,黑龙刀虚晃一招,当场跃退出丈余之外。
百花门主如影随形,又是一招压下,一面喝道:“王刚,你怕了?”
王刚双足扎桩如山,一咬牙,猛然一刀,直向劈来剑势迎去。
一声金铁大震,火星迸飞下,两条人影,一合即分。
百花门主当场震退三尺有余,每一步地上都留下一个寸余深的鞋印。
而王刚却向后踉跄摔出七八步。
双方各施全力硬碰硬的一拼,显然王刚的内力仍然不敌百花门主。百花门主一招抢得先机,哪肯再容王刚喘息,双肩一抖,像一只苍鹰般,立刻跃身扑下,剑芒不亚万条银蛇飞窜,将王刚整个罩在剑芒之内。
王刚猛吸一口真气,也拼力反攻上去。
起初,王刚似乎处处落居下风,只剩下招架之力,但二十几招过后,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竟渐渐扳回劣势。
这时刀、剑的光影,各如电闪雷奔,一忽儿翻滚腾搅,一忽儿又攀附纠缠,人影和刀剑光影混成一片,兵刃交接间的碰撞,发出极不规则而又快得不能再快的响声,似乎在敲击着人们的心灵,而每一次的敲击,又都使人惊心动魄。
忽见百花门主的剑影暴涨而起,威势也霎时大增,到后来丈余方圆之内,全被一片寒芒笼住,根本看不清百花门主身在何处,而那寒芒闪耀之下,似乎又绽开无数的点点金花,一股奇大的暗劲,直逼数丈之外,连地上的沙石,都在随着激荡的潜力飞舞腾扬。
王刚大骇之下,觉出对方已在施展他那杀手招术“漫天花雨”便立刻也施展出日月老人所传授的“花落雨霁”刀法。
他对“花落雨霁”招术,最初并不抱多大信心,原因是对方的剑招威力太大,而且也太过变幻莫测,岂知出手之后,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对方的漫天剑影竟被渐渐压制下去,不到一会儿工夫,双方竟演变成优劣互见,不胜不败之局。
王刚心神一稳,招术运用得也越发得心应手。
他心里有数“花落雨霁”虽是专门克制“漫天花雨”用的,但因自己内力不及对方,要想击败百花门主,也非易事,能战成平手,已经令他心满意足了。
双方一来一往,又战了三五十回合,果然还是胜负难分。
百花门主似是已知若再战下去,仍难取胜,他不耐久战,奋力将王刚逼退几步,跃退出两丈开外,朗声道:“王刚,你果然得到那老头子的亲传,不过,本门主却未料到你进步的竟是如此之快,本门主今晚的行动,算是失策了!”
王刚极力平息着体内的气血浮动,冷冷说道:“你若有兴再战,在下自当舍命奉陪!”
百花门主哼了一声道:“不必了,老夫平生与人动手过招,从来无人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十回合而不败的,你算第一个。”
“在下希望尊驾能速速地把邱侯爷父子放回,再把二小侯爷和大少奶奶绑缚前来领罪,否则,只要有我王刚一口气在,便永远不与百花门干休!”
百花门主呵呵笑道:“好狂妄的口气,老夫自有办法将你逐出-骑营,到那时你孤掌难鸣,逼得无路可走,少不得要自动投归本门主的百花门下!”
“在下纵然离开-骑营,也照样会和百花门周旋到底!”
忽听身后传来叶如倩的声音道:“大哥,让我来和他讲几句话。”
不知什么时候,叶如倩也已开窗而出。
她虽佩着长剑,却并未出鞘,莲步轻移,直向百花门主面前走去。
王刚立刻出声叫道:“如倩,小心他猝然向你下手!”
谁知叶如倩却毫不畏惧,直到临近百花门主身前五六步处,才止下脚步,深深地裣衽一礼道:“老前辈,您到底是谁,可否对晚辈说明?”
百花门主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似乎有些吃惊地问道:“叶姑娘,咱们现在已是敌对地位,你为什么还要向老夫施礼?”
叶如清幽幽说道:“老前辈既然是家父的好友,当然也是我的长辈,晚辈见了长辈,哪有不施礼致敬的道理,何况我们叶家虽然世代习武,照样也都知书达礼。”
百花门主语气中显然带有颇为得意的意味,摸了摸被黑纱掩往只露出半截的胡须道:
“很好,叶逢甲总算没白养你这个女儿,你要向老夫说什么?”
叶如倩清湛的眼神,凝视着百花门主的蒙面黑纱道:“老前辈自承是家父的多年好友,但晚辈为什么却一直都不曾见过您?”
百花门主道:“你见过老夫不止一次了,而且还常常打过招呼,不然老夫怎会认出你来?”
“若这话当真,晚辈总能对您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是妄费心机,连你老子叶逢甲现在看到我,照样不知道老夫是谁,我若没有这两下子,还当的什么百花门主!”
“老前辈堂堂一位武林奇人,为什么偏要在江湖上创立百花门这种危害朝廷的邪魔歪道组织,这样做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胡说,老夫正是看不惯当今皇上的昏庸无能和乱臣贼子的专权霸道,所以才要取而代之,让老百姓得到真正的太平安乐,这正是顺应天意合乎民心的行动,怎能说是邪魔歪道?”叶如倩幽幽一叹道:“想不到老前辈偌大年纪,不但行事有悖常理,而且野心也太大了。”
百花门主怒声喝道:“小小年纪,竟敢教训老夫?”
叶如倩再施一礼道:“晚辈不敢,但求老前辈三思!”
百花门主顿了一顿道:“丫头,你怎知老夫年纪已经大了?”
叶如倩道:“您自称老夫,又说是家父的老友,年纪还会轻吗?”
百花门主冷哼一声道:“算你这丫头聪明,老夫还有事急着要办,今晚的事,就算到此为止,以后要多劝劝王刚,教他别再执迷不悟,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老夫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叶如倩怔了一怔道:“老前辈要给他什么机会?”
百花门主道:“给他多多考虑以便投归百花门的机会,不过,你可以放心,非到必要,我还不想杀他,因为我不能让老友的独生女儿守寡。”
叶如倩道:“难道老前辈就不能考虑考虑放弃百花门吗?”
“大胆!”百花门主怒道:“小小年纪,竟敢对老夫说出这等放肆的话,叶逢甲怎会养出你这种女儿来!”
王刚忙道:“如倩,不必跟他罗嗦,让他去吧!”
百花门主冷冷一笑道:“王刚,下次遇上,老夫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他话声甫毕,人已掠出数丈之外。
“老前辈慢走!”叶如倩一声呼叫,人也跟了上去。
王刚担心叶如倩吃亏,略一犹豫,待他追出花园围墙,百花门主和叶如倩早已不知去向。
他不能盲目追寻,只得再跃进围墙,来到养心斋窗下等候。
他思解不透叶如倩为什么要甘冒奇险追出围墙,即使百花门主不杀她,但她也绝对不可能在对方身上套出任何百花门的内幕消息,他奇怪叶如倩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
大约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后,才见叶如倩垂头丧气地回来。
王刚急急问道:“追上了没有?”
叶如倩摇头道:“他不但剑法高不可测,轻功更是惊人,追出围墙之外,最初还看到他的影子,但却越追越远,转眼就无影无踪。”
“你何苦追他,万一他猝下毒手,你如何抵挡得住?”
“我料定他会念在家父的情面,绝不致猝施毒手。”
“那你又何苦追他呢?”
“我要追查他究竟是谁,只要查出了他的真正身份,对大哥总是有帮助的。”
王刚沉吟了一阵道:“他自承是岳父和令师的好友,而且和你也常常见面,我想你总该认出他来才对。”
叶如倩苦笑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家父和家师的好友甚多,从前在家时,经常访客不断,而他又面罩黑纱,教我如何猜起,我去追他,目的是希望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揭开他的黑纱,那样他就无所遁形了。”
王刚神色一紧道:“好在你没追上他,否则那就糟了。”
“为什么?”
“他面罩黑纱,为的就是不让别人识破真面目,万一你揭开他的面纱,他就是不想杀你,那时也非下毒手不可了。”
叶如倩倒抽一口冷气道:“我还真没顾虑到这一层,可是咱们如何才能揭开他的真正身份呢?”
王刚道:“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能找到岳父和令师,由你向他们两位老人家设法查问。”
“为什么一定要我查问呢?”
“因为你和他们的关系,总要比我密切些,而且近些天来,岳父也似乎对我故意冷淡,不知你是否察觉到?”
“那是你多心了,女婿也是半子之靠,他怎会故意对你冷淡?”
“上次到妙峰山以及到金刀庄捉拿李大龙,便是最好的例子。”
叶如倩忽然紧锁蛾眉道:“大哥,还是别疑心吧,咱们应赶快设法找到我爹和师父。”
王刚道:“我何尝不在为这事着急,不过听刚才百花门主的语气,岳父和令师目前似乎已遭遇到令人意料不到的困境。”
叶如倩轻声一叹道:“我也一直思解不透,他既不曾杀害家父和家师,也没把他们两位老人家幽禁,偏偏又说你我永远见不到他们,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王刚道:“我也难解他话中之意,总之,其中原因,必定大不寻常。”
叶如倩蓦地心中一动道:“有了,如果找不到我爹和我师父,咱们就去找那位日月老人,由百花门主刚才所说的话,不难知道他和日月老人早就认识,而且他对日月老人似乎还十分畏惧,只要找到日月老人,照样也可查出百花门主的真正身份。”
“这办法固然很好,但咱们又如何能找到日月老人呢?”
“办法很简单,咱们可以再送几坛酒去,必能找到日月老人住的地方。”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王刚点点头道:“也好,明天你我就一起去。”
两人重又进入养心斋,夜间并未再发生任何动静,他们也总算睡了大半夜好觉。
次日早餐后,王刚和叶如倩都打扮成乡下人模样,各自备好一匹马,马背上又放上驮篓,兵刃也藏在驮篓中,牵到街上,买了四坛好酒,分别装在两匹马的四只驮篓里,然后上马往妙峰山而来。
王刚本来要买十坛酒,因马上还要乘人,只好减为四坛,好在不久前他已派李大狗送了十坛过去,日月老人还不愁没有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