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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谋定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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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进入屋里,晏四已经走了,高人凤正在休息,可是为了要商量事情,不得不把他吵起来,坐定后,首先把他们与龙琦君会谈的经过说了一遍,周菊人道:“不错!林上燕是个高身材,昨夜一定是她,因为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的生死存亡,所以才没想到她。”

    高人凤道:“她既然在牧场上工作过,自然是认识贺志杰他们的,见他们到提督衙门去,知道一定是与罗继春有关,所以暗中跟随着,为了怕被我们发觉,不敢靠得太近,等我们走了之后,她才偷偷地溜进车里,救走贺志杰,杀死贾行飞,一定都是她干的!”

    刘翩翩道:“是啊!贺志杰虽然中迷不深,可是绑得很结实,没有人解救是逃不了的,可是杀死贾行飞又为了什么呢?”

    高人凤笑道:“贾行飞泄露了罗继春的藏匿地点,危害到她儿子的安全,她当然恨透了,不过大哥说冯府的家将与昨夜有关,我倒不明白了!”

    谢文龙只得又将早上龙大人说起冯紫英为他儿子求婚谢玉茜的事讲了出来,然后补充道:“玉茜是我的妹妹,别人都不知道,冯家更不会知道,除非是罗继春透露出去的,可见他与冯国材也是认识的。”

    高人凤道:“罗继春在京师为谋求出身,与这些年青公子王孙都打过交道,这倒是很可能,而我想罗继春此刻就躲在他家里!”

    谢玉茜所说冯家要娶她,已经很生气了,这时忙道:“那我们就去把他抓出来,告他一个窝藏飞贼的罪名,看看冯老头子是否还强得起来!”

    谢文龙摇头道:“不行!飞贼的案子在莫振南身上已经了结了,再抓个飞贼,对大家不方便,而且抓到了罗继春,势必牵连到龙琦君,连龙大人也将不保”

    谢玉茜怒道:“那怎么办,难道就放过他了?”

    高人凤点头道:“是的!要保全龙大人,那就是看见罗继春,也不能正面抓他,只好用别的法子对付他。”

    谢玉茜对冯国材犹是余怒未息,恨声道:“世家子弟,与飞贼同流合污,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谢文龙笑道:“冯国材倒是没有什么纨-习气,而且他也不知道罗继春就是飞贼,这倒是不能怪他!”

    谢玉茜道:“他今天派人接刘姊姊她们去是什么意思?”

    谢文龙道:“罗继春并不知道两位妹子的身份,昨天我们在殿外谈话,他憋在炕榻下面昏了过去,根本就没听见,一定是见到贺志杰后,才对她们生疑,借个名义把她们诓了去,大概是想弄弄清楚她们的来历。”

    周菊人道:“我想也是这么回事,早知如此,倒不如让她们去了,假如能见到了罗继春,倒是省了不少事。”

    谢文龙道:“不行,罗继春几次受阻,心中对我们也恨透了,这个人本质还好,心肠太狭!单看他派遣两个助手冒充官差前来胁迫龙大人的手段已经可以知道了,他对龙琦君已经由爱而转恨了!”

    高人凤也点头道:“不错,尤其是林上燕取走了凤钗,如果知道了师妹的真正身份后,很可能会对她们不利!”

    刘真真道:“她害死了我娘,难道还会害我们?”

    高人凤道:“那倒不是,师母的凤权是罗上春盗走的,如果她听见了盛九如的谈话,以为我们找罗继春是为了替师母报仇,为了保护她的儿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谢玉茜道:“现在不去谈那些了,最主要的是确定一下罗继春是否藏身在冯府中。”

    谢文龙道:“这倒不太可能,冯紫英治家极严,不相干的闲人是不会留在家中的。”

    高人凤道:“昨夜才出事,今天冯府就派人来诓师妹等前去,这里面自然大有文章!”

    周菊人想想道:“可不可能是巧合呢?”

    高人凤道:“如果真是冯老夫人过生日,这倒还可能是巧合,既然她的生日早过去了,动机就颇堪推敲了!”

    谢文龙道:“最好是想个办法到冯家去探探,如果能找到一丝头绪,也免得白费时间在外面乱转了。”

    谢玉茜想了一想道:“有了,我去!”

    大家都是一怔,高人凤忙道:“你去?”

    谢玉茜笑道:“不错!他们不是拿着冯夫人过生日做钳子吗,我干脆来个将计就计,找九格格做陪,备上一份礼,上他们家拜寿去,看他们如何应付!”

    高人凤想想道:“找九格格陪着去是个办法,用她做挡箭牌,冯紫英不能对你们怎么样的!而且你们可以把两位师妹也带去,就说是上门赔罪的好了!”

    谢玉茜皱眉道:“我们去拜寿已经给他一个大面子,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赔罪呢?”

    高人凤笑道:“不但师妹们要去,最好连菊姑也跟着去,一来是人多有个照巨,再者万一林上燕真藏身在冯府,菊姑可以直接找她谈谈。”

    周菊人道:“你这小滑头连我都差遣了!”

    刘翩翩笑道:“奶娘,您不去师哥会不放心的!”

    周菊人一时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刘翩翩笑着要说,谢玉茜却装着生气地道:“大妹子!你胡说八道,我可不依你!”

    刘翩翩还是笑着讲了出来。

    “高师哥怕她一去,真给冯家留了下来做媳妇岂不惨了,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关山千万重!”

    谢玉茜脸色飞红,一掀门帘,登登地下楼去了,口中还怒声道:“笑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高人凤惶恐地道:“师妹!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分了!”

    刘翩翩含笑道:“把你的心上人气跑了你着急了!”

    高人凤急得满脸通红地道:“不是我着急,她是个很烈性的人,受不了你这种话的”

    周菊人也道:“翩翩!你太胡闹了,快下去跟谢大姊赔个不是”

    刘翩翩笑道:“不用赔小心,谢姊姊心里说不定多高兴呢!她是假生气!”

    周菊人一瞪眼,刘翩翩忙道:“奶娘!您别骂,我说话很有分寸的,谢姊姊对师哥好,大家都明白,就怕她自己心里不太明白,以为我们与师哥之间有什么,我那句话正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她还好意思气我叫?”

    周菊人这才笑笑道:“就是你这丫头鬼心眼儿多!”

    说完又对谢文龙道:“早起四叔还跟我谈到这一点,他怕你妹妹心里有所误会,我正想找个机会跟她说说明白,他们虽是师兄妹,可是有十年没见面了”

    高人凤也放心了,笑着道:“师妹急着表明心迹也是有原因的,她怕大哥也跟着误会”

    谢文龙愕然道:“我倒不会误会,玉茜也不至于”

    高人凤笑道:“大哥真是木头人,师妹怕的是”

    刘翩翩急忙道:“我什么也不怕!”

    说完却急急地跑下楼去了。高人凤哈哈大笑道:“师妹!你不怕又干吗要跑呢!”

    谢文龙多少也有点知晓,只得岔开话题道:“菊姑!您如果肯跟去照顾一下是最好了,倒不是怕别的,如果罗继春真的在冯家,可能会出什么坏主意,有您一位长辈照顾着,大家都放心点!”

    周菊人笑着点头道:“其实我也很想去,这些年我差不多把武功都搁下了,照顾倒说不上,不过能见到林上燕,跟她打听一下秦守经的消息以及问问经过,倒是很重要的事,现在我们只是猜测,真实的情形也许并不如此呢!”

    高人凤道:“经过的情形大概不会错到哪里,否则秦守经不必见了她就跑,不过您可以探探她的口风,看她对秦守经是否还不死心,如果她还痴恋着秦守经,您千万别流露出我们要找秦守经报仇的事”

    周菊人道:“如果秦守经真的对她下过毒手,她一定恨死秦守经了,还会护着他吗?”

    高人凤一笑道:“秦守经在跟她偷请前,早已名誉扫地,她仍是死心塌地的受他利用,甚至于加害到她也为之不惜,可见她对秦守经痴恋的程度”

    周菊人默然片刻才一叹道:“女人对感情总是看不开的,所以才会给一些男人欺侮,至死不悟,人凤说得也许对,秦守经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淫贼,在林上燕眼中却只看得见他的优点,假如她对秦守经痴心不死,或许会比别人更幸福一点,至少她有所依恋,有所期望,比我们幸福多了!”

    触及她的感慨,三个年轻人就不敢再说话了,周菊人发了一阵呆后,又轻轻地道:“真真,我们打点着走一趟吧!此行也许会毫无收获,但多少可以给谢大哥省一点麻烦,刚才为了我们,谢大哥不但开罪了那些小人,还冒犯了冯老头儿,那是很划不来的!”

    谢文龙忙道:“小侄不在乎!”

    周菊人神色一正道:“别说不在乎,冯紫英是个世袭的侯爵,民不与官斗,目前你有龙大人撑腰,也许还顶得住可是龙锦涛能永远庇护你吗?”

    高人凤笑道:“这不打紧,龙将军的岁数比冯紫英小得多,冯老头儿死了,龙锦涛还会活着的”

    周菊人道:“你不明白世情的险恶,龙锦涛或许会很讲义气,可是为了你谢大哥的事跟冯紫英闹翻起来,弄得商败俱伤,岂不有失谢大哥报恩的原意,再说谢大哥刷了他们的面子,以后在京师也很难办事,牛鬼蛇神,能不得罪他们最好。”

    高人凤点点头道:“这倒是不错,所以我想请大哥能及早抽身,脱离这是非之场。”

    周菊人道:“那也得把身上的事情作个了结后再作打算,否则躲到哪儿都不会清静的,以你师父母为例,他们夫妇俩一身武功怕过谁来,到头来仍是横祸遭身”

    高人凤道:“这不同,他们是为了秦守经的缘故”

    周菊人摇头道:“秦守经不过是恰巧遇上了,其实他们隐居身退,并不是为了躲避秦守经,他们早年行走江湖时,结下的仇人很多,才不得不觅地退隐,其实哪里躲得了呢?经常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上门生事,即使不发生素守经的事,别的人也会找他们麻烦的,明枪暗箭,叫你防不胜防!”

    高人凤默然片刻后才道:“我在江湖上混了几年,的确知道有些人对师父母未能释怀,他们还不知道师父母已经死了,我也不便说出来,所以我十分谨慎,不敢炫露师门的武”

    周菊人道:“你知道就好,所以我认为仇家越少越好,象你那天在比武场上结怨娄子医,戏弄林玄鹤,都是很不智的事,把自己的名气弄大了。真正的仇人固然会盯牢你不放,许多不相干的人也会找上你缠个没完,尤其是一些身怀绝技而急于成名之辈,更不肯放过这一举扬名的机会,你想想这值得吗?”

    高人凤低头道:“这种人到底不多吧!”

    周菊人沉声道:“你自己就是一个,你那天锋芒毕露,不也是为了想成名吗?”

    高人凤道:“小侄绝无此意,完全是为了帮大哥的忙!”

    周菊人冷笑道:“你别借着大哥做幌子,我是从江湖上滚过来的,还不明白你们年青人的心理,你自负一身所学,不找个机会露一下,你不会甘心的,这一点我不去管你,可是你不该自己找了麻烦,还把谢小姐拖了下水,你让林玄鹤折败在她手下,你想,是真的对她有好处吗?”

    高人凤低头不语,周菊人又道:“也许你的用心想成全她,可是你知道给她惹了多少麻烦,林玄鹤一世英名,断送在一个女孩子手中,他肯甘心吗?林玄鹤黑道中的朋友不少,他们又肯坐视吗?”

    高人凤惊然道:“小侄没有想到这么多,过些时候,小侄一定自己找林玄鹤把事情了结!”

    周菊人冷笑道:“没这么简单,名誉是江湖人的生命,一朝蒙羞,终身之耻!即使你杀了林玄鹤,别的人也不肯罢休的,黑道中人报复的手段尤为狠毒,随便找件不名誉的事栽在你们头上就够你们受了,想想你谢老伯的例子,他就是被一批小人整得惨兮兮的,承了龙锦涛一次情,把谢大哥的一辈子都关住了!”

    高人凤浑身大汗,神情极为不安,谢文龙也感到浑身不自在,可是他挺挺胸腔道:“高兄弟事前没考虑到这么多,他是真心帮我的忙,这不能怪法,反正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嫌太迟,我们只有在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周菊人道:“目前你干着这份差使,又是在京师首邑,一般江湖人还不敢太胡作非为,因此我倒不赞成你们退下去,只有广结人缘,建树奥援,才不怕江湖人暗中陷害,可是想在京师立足,就不能跟一般豪门结怨,尤其那些家将,戈什哈等,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谢贤侄是为了她们姊妹才结的怨,我想给他们一个面子。带真真姊妹去一趟也是好事!”

    刘真真连忙道:“这是对的,比武那天,大哥等于跟娄子匡结了隙,这个老头子脾气很傲,也许不好意思找麻烦,可是他的门人学生多半为世家子弟,老师丢了人,他们脸上也没有光彩,结伙捣起蛋来,的确很讨厌,我听说冯国材是娄子匡的得意高足,为人也很正派,谢大哥如果跟他好好谈一下,也许可以把事情化解开来!”

    高人凤一笑道:“小师妹对京师的内情也很熟呀!”

    刘真真红了脸道:“当我们听见你也参加比武时,自然要对那批人了解得清楚一点!”

    高人凤笑道:“可是你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周菊人道:“这是那个毛班主说的,他们在京师各大家们穿户入室,消息比谁都灵通!”

    高人凤笑道:“大哥!你如果要继续干这提督府的总巡捕,倒是可以将这批家伙网罗起来做眼线!”

    周菊人瞪了他一眼道:“别讲废话,倒是可以省很多事,反之如果得罪了他,也可能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高人凤道:“罗继春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才利用他来跟我们作对,这一对混帐东西,我非要给他们点颜也瞧瞧!”

    他是为了冯国材向谢玉茜求亲,所以很气忿,谢文龙了然于心,也只好笑笑不说话,只有周菊人沉下脸来斥责道:“人凤!你惹的麻烦还不够吗?”

    高人凤急了道:“向冯国材低个头没什么,可是他肯满足吗?”

    谢文龙笑笑值:“兄弟!你放心好了,冯国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也许是倾慕玉茜的武功,冯老头儿则是因为玉茜跟九格格拜了妹妹,热衷富贵,才有求亲之想,跟老家伙说不通,对冯国材倒是好解释。”

    高人凤忙问道:“大哥准备如何解释?”

    谢文龙道:“明白告诉他,玉茜跟你兄弟已经定了亲,不就完了吗?他绝不会无理取闹的!”

    高人凤道:“他们不是说给冯夫人过寿诞吗?知而不贺,于情不合,您应该送一份人情去应酬一下!”

    谢文龙道:“我当然可以,不过你”高人凤红着脸道:“我是您的拜弟,一起总行吧!难道您怕我不够身份!”

    谢文龙道:“这是什么话,以前的应酬我也邀过你,是你自己不肯去,不过今天你的身体”

    高人凤跳下了床道:“我那点伤根本就没什么,是菊人姑硬要我躺在床上休息,其实我早就好了。”

    目中说得强,两条腿却软软的不争气,他拚命撑着,却仍瞒不过人,周菊人见他的身子直发颤,不禁喝道:“你不要命了,还不上话去躺着!”

    高人凤急了道:“菊姑,再躺一天,我非死不可!”

    抢到自己的衣服,也不知摸到一包什么玩意儿,就着桌子的冷茶吞了下去,没有多久,他的精神果然振作起来了,除了脸色苍白,倒是不象个病人,然后强笑道:“我这不是完全好了吗,刚才是躺久了,回不过劲儿来!”

    周菊人拿起那张包纸,唤了一嗅,沉声道:“人凤!你吞的是什么东西?”

    高人凤红了脸道:“是提神药物。”

    周菊人沉声道:“你少要花枪,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高人凤只得道:“是上好的云土!”

    谢文龙一惊道:“兄弟!你怎会染上那个嗜好的?”

    周菊人冷笑道:“京师一般达官贵人都喜欢这玩意儿,他腰缠万贯,一辈子也抽不穷,乐得享享清福!”

    高人凤急了道:“菊姑!我知道抽鸦片是最堕落的行为,怎么会如此没出息呢?”

    周菊人厉声道:“你身上带着这玩意儿干吗?”

    高人凤道:“这是林玄鹤的,那天我偷摸他的五云捧日钉时,偷天换日,给他放了一包劣货在里面,所以那天他才无精打采,要不然他纵使伤不了茜妹,至少也不会给她的袖箭打伤呀!这包东西我是顺便放在身上,根本没想到会”

    谢文龙一愕道:“林玄鹤有这个嗜好吗?”

    高人凤一笑道:“我也是偷翻了他的行囊才发现的,不过也难怪他,人的精力总是要衰竭的,他那么大的年纪,还不肯自保天年,整天不离女色,旦旦而伐之,不靠着药力来维持还行吗?”

    谢文龙一叹道:“这东西提神是有效的,害处却更大,尤其是对我们练武功的人,一旦上了瘾,初则壮志消沉,继则人格沦丧,不知不觉间流入邪道,我经办过许多案子,是属于这一类的,许多铁铮铮的好汉为它沦为盗贼下流!”

    高人凤肃然道:“我全知道,林玄鹤的例子就够我警惕的了,一个江湖成名的前辈,如不是受了它的影响,何至于为人所诱出来拚老命丢人呢!”

    周菊人道:“林玄鹤如果入了这个圈套,倒是不必再担心他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争强斗胜的雄心了,许多江湖风云人物,都是在这上面默默地消沉了。”

    高人凤笑道:“所以我敢开开他的玩笑!”

    周菊人又瞪了他一眼,神色很竣厉,高人凤连忙肃容道:“菊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周菊人冷吟道:“我才懒得管你,这是你自己的事!”

    谢文龙觉得他很可怜,连忙道:“菊姑!我相信高兄弟会懂得自爱的,今天是他心太急了,您就让他去吧,反正今天我们是前往冯家贺寿,顺便探探他们的口风意向,没有动兵力的机会,他大概还撑得住。”

    谢玉茜在楼下叫道:“菊姑!您到底去不会,不去的话,我就一个人走了,车子部雇好了!”

    周菊人想了一想,才道:“真真!我们走吧,既然谢大哥借了九格格的名义挡了一挡,我们也得先到和亲王府里走一趟才能凑得上。”

    刘真真跟着她下楼了,高人凤伸伸舌头道:“以前我不知道菊姑也是闯过江湖的,只觉得她不苟言笑,冷得怕人,可是对我一直是很好的,今天却挨了一顿狠教训”

    谢文龙轻叹道:“兄弟!玉茜对你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把她托付给你,我也很放心,可是你”高人凤明白他的意思一连忙道:“您放心,兄弟一定不负您所托!”

    谢文龙道:“她的脾气也太娇纵了,那是四叔宠的,连我都管不了他,人凤,我希望你能担得一点!”

    高人凤低声道:“不怕大哥笑话,您别担心我会欺负她,事实上我还有点怕她!”

    谢文龙一怔,高人凤忙又笑道:“不是怕,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您知道我从小失了管教,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虽没做过坏事,可是也染了不少坏习气,就是少个人来骂我!”

    谢文龙笑道:“这么说你是被她骂出情来的!”

    高人凤正色道:

    “可以这么说,在她面前,我简直自惭形秽,一无是处,不瞒您说,我在江湖上遇到的女子也不少,偶尔逢场作戏,犬马声色的场合也经历过,就是欠此一骂,因此我是真心地敬畏她!”

    谢文龙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兄弟!我虽然是玉茜的哥哥,倒要反过来劝你一句了,你可不能太将就她,有时也得摆出点男子汉的样子来,将来你如果受了她的欺负,我这个做哥哥的可无法给你出气!”

    高人凤的险又红了,讪笑着岔开话头道:“大哥!如果我们要上冯家去,最好是早一点。”

    谢文龙道:“急什么?拜寿也不能上午就去,至少要等吃了午饭”

    高人凤道:“那是指一般的应酬,今天冯夫人过生日只是一个借口,也许家中毫无准备,回头九格格跟大妹她们去了,不是反而给人家难吗,兄弟的意思是大哥先备份贺礼跟名帖送去,说明下午往拜,这样大家都方便些。”

    谢文龙想了一想道:“那样一来,冯家硬起头皮也得铺排一下,免不了有些别的亲朋上门应酬,人一多,咱们的事反而不好办了!”

    高人凤沉思片刻道:“这倒也是,那我们就随身带着贺礼,先去瞧瞧情况吧。您不想跟冯家斗翻,还是给他们打个招呼的好。”

    谢文龙点点头,高人凤已忙着穿衣服打点了,同时拿出一只短匕首交给谢文龙道:“大哥!今天带兵器去自然不适合,可是也不能毫无防备,您带着这个吧,这只匕首虽然比不上罗继春从龙府偷去的那一只,可也是好的精钢淬铸的,削铁如泥不敢说,普通刀剑倒还应付得了。”

    谢文龙接了过来道:“兄弟!你的宝贝还真不少!”

    高人凤笑道:“自从罗继春偷走了龙大人的断玉匕首后,我花了上百两银子搜来了这柄短家伙,就是为了防备他,这象伙手持利器,如果没有一把能挡几招的兵器,恐怕还会吃他的亏呢!”

    谢文龙道:“那你自己用什么呢?”

    高人凤道:“我无职无品,一介布衣,而且那天一场比武中挫败了娄子匡,在京师也称薄有虚名了,倒不如以游侠少年的身份前去恰当些,那样光明正大地佩着剑,人家也不会引以为怪。”

    谢文龙想想这倒没什么不妥,京师的世家子弟都是轻装佩剑,倜傥风流,已成时尚,高人凤用这种身份前去倒很恰当,于是两个人结伴出门,在店里买了一些麝香冰片另外配了两盒老山参,已经是一份很隆重的厚礼,提着步行而去。

    神武将军的侯府在铁狮子胡同,气派很大,而且侯门的习惯一向是近午开大门,薄暮傅中饭,彻在整歌达旦、冯紫英已经准休了,每月两次入朝觐安,平时日子都是家居纳福,但他的爵位是世袭的,将军头衔也是世袭的,所以朝野权贵间的酬酢很忙,门口经常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他们到达时,竟然已经有好几辆车子停在门外了。谢文龙认识那些车夫都是几家知名大宅院的,倒是一怔道:“看来他们是真的庆寿”

    高人凤笑道:“那不是更好吗?大哥来行个人情,也免得失礼。”

    谢文龙皱眉道:“我从来不参加这些无谓的酬醉,而且他们如果真的庆寿,则与我的猜测不相符、此来反成多事了!”

    高人凤笑笑道:“小弟倒觉得此行颇有价值,冯夫人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他们还利用那个借口去接师妹来唱戏,用意至为明显!”

    谢文龙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高人凤笑笑道:“大哥不是说过冯老头治家颇严吗?平常无事,冯国材绝不敢把闲人引回家中的,可是有个理由,他邀几个朋车回家聚聚就好说话了。我们不妨瞧瞧。”

    谢文龙只得走了过去,门上的人倒是认识他的,尤其是这几天,权门酬酢,都将他视为上宾,侯门下人,眼睛最势利,一个真正有职品的武官他们未必看得起,谢文龙刚踏上门阶,立刻就有管事的迎了上前,先垂手请安,客气万分地将他们接待到外客厅中落座。

    没有多大工夫,冯紫英穿着一身家常衣服进来了,老远就叫道:“难得,难得!谢大人怎么有空践临”

    这老头儿半生戎马,叱咤风云,虽然七十多岁了,精神还是很旺健,说话的中气十足,谢文龙站起来先给他请了安道:“卑职一来是给侯爷叩安,再者是听说夫人寿辰,敬具薄仪”

    冯紫英哈哈一笑道:“请安不敢当,拜寿更不敢当,今天只是第四个小妾的小生日,老夫根本不想惊动大家,所以没有奉邀,谢大人客气了!”

    谢文龙听说只是他的姨太太过生日,怔了一怔道:“早上卑职跟府上几位将爷起了一点小误会”

    冯紫英爽朗笑道:“他们说过了,那都是小儿凑热胡闹,不过也是这孩子的一片孝心,因为拙荆看过那一对姊妹在鲁翰林府中演堂戏,非常激赏,小儿才借这个机会邀她们来在家里唱两句玩玩的,谁知跟九格格冲突上了,那几个下人更是混帐,居然跟谢大人顶嘴,我已经好好地骂了他们一场,回头再将他们叫来听候谢大人处置!”

    谢文龙连忙道:“那怎么敢当,卑职因为是受九格格所托前去接人,因为格格前几天就跟她们约下了,卑职为了对格格有所交待,才开罪了府上将爷,特地前来请罪!”

    冯紫英笑道:“那更不敢当了,敝舍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以九格格为主”

    谢文龙听他的口气似乎不敢得罪和亲王,将计就计地道:“卑职接了人之后,回复九格格,格格听说是夫人寿辰,心中很不过意,回头还准备前来拜寿贺喜呢!”

    冯紫英一惊道:“那怎么敢当,拙荆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只是一个小妾的生日,劳动格格亲降”

    谢文龙干脆唬他到底道:“因为府上的将爷如此说,卑职也据以回报,格格准备禀过王爷后就来。”

    冯紫英顿足道:“该死!该死!这般混帐信口开河,如果格格来了,得知真相,岂不是认为老夫存心欺骗她,麻烦大人赶紧上王府去一趟拦驾”

    谢文龙道:“那恐怕太迟了,卑职出门时,王爷已经下朝回府”

    冯紫英更是着急道:“这事如果传到王爷耳中,连老夫都担待不起,大人能否设法转圆一下?”

    谢文龙道:“这恐怕很难,除非向王爷说明”

    冯紫英道:“那怎么行?和王爷最好面子,即使他肯原谅,给御史衙门知道了,老夫难免有容纵家将招摇之罪,咳!这些混帐东西,我非砍他们的脑袋不可!”

    说完急得直搓手,在室中来回直转,谢文龙见把他整得差不多,才笑着道:“据实说明,不仅侯爷身上不便,卑职也有传事失实之责,为今之计,只有将错,请老夫人再过一次寿诞了!”

    “拙荆前个月才过的生日,大家都知道的,年年如此,怎能再来一次呢?”谢文龙笑道:“好在府上的将爷已经有了解释,说老夫人生月犯煞,浮报了两个月避劫,今天才是真正的生日,所以只在家中热闹一下,侯爷不妨跟夫人说一声,在九格格面前承认下来,不就完了吗?”

    冯紫英想了片刻道:“也只好这么办了!”

    谢文龙道:“卑职来时,见府上已经有好几位贺客了。”

    冯紫英道:“那都是小妾的手帕交,多半是老夫门生的家眷与同僚的姨太太,九格格来了,她们也不合作陪的。倒没有关系,我叫她们先走吧!”

    谢文龙笑道:“九格格最喜欢热闹,她准备把刘家姊妹也带来给夫人上寿呢,如果没有人陪她看戏,也是不妥,再说府上点明了唱堂戏庆寿,没有贺客登门,也显得太冷清,不够侯门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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