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回忆,好一阵子,才简短的答道:
“并非兵刃小老儿伤在一种六合二仪掌之下”
他说到这里,欲语还休,没有继续说下去,就沉默下来。
“六合二仪掌!”胤祯虽然酷爱习武之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掌法的名称。
他想要接下问时,邵杰视线投向他这边,轻轻道:“四阿哥,小老儿以燕山镇门之技传授,只是答谢殿下知遇之恩,关于小老儿之事,已是一页无法追回的回忆了,所以你也不必知道太多!”
说到这里,缓缓掩上眼皮,沉默下来。
口口口口口口
四皇子胤祯现在已知道这个贫病交迫,身负重伤,流落街头的老人,乃是昔年燕山派一代掌门“开碑手”邵杰。
可是一连串的疑窦,都-塞在他心头
“燕山派”这一门派,过去似有所闻,但知道并不清楚。
“燕山派”又如何会有江湖上烟消云散?
“开碑手”邵杰所负之伤,是伤在“六合二仪掌”之下,江湖上何人使用此种掌法?
邵杰有一代掌门的身份,怎么贫病交迫,流落在街头上?
胤祯又来邵杰房里
邵杰把双飞掌演练过后,胤祯照式摹练,却是过目不忘,尽得其髓。
靠坐在床头处的邵杰,赞口不迭,道:“四阿哥真是一位绝世奇才,小老儿这辈子还没有见到过像有四阿哥这等高的领悟之力!”
胤祯谦冲地回答过后,又移转到那个话题,很诚恳地道:“邵前辈,这是出于在下一片回怀之心,你老人家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邵杰又是愣愣朝胤祯看来,这不是他憎厌、嫌烦,而是不愿意有人问到他过去的事上。
半晌,他才问道:“四阿哥,你想知道小老儿的那一件事?”
胤祯道:“邵前辈,你如何会来到京师,又怎会贫病交迫,流落在街头?”
邵杰脸肉起了微微的抽搐,可是他知道不能不给对方一个回答,最后,才轻轻道:“十年来,小老儿躲避仇家追杀,远自西南浪迹江湖来此,身负重伤,贫病交迫,不得已倒在街头?”
胤祯一时眼神充满着柔和的光芒,注视着邵杰,关切的又问:“邵前辈,你老人家所指的仇家,能不能告诉胤祯,是谁?”
邵杰轻轻叹了一口气,避过他投来的视-,把头低了下来。
胤祯见这等神情,知道伤心人是别有怀抱,开碑手邵杰不愿提起这段往事,就不再问下去。
口口口口口口
邵杰终于把燕山镇门之技“双飞掌”一套六式全部教会了四皇子胤祯
他喘息中用了低弱的声音,道:“四阿哥,小老儿这份心意总算完成,四阿哥虽非燕山派中弟子,这套镇门之技的双飞掌,也不会随着小老儿埋入地下沉寂了。”
胤祯道:“多谢邵前辈的这份盛意,使胤祯衷心为之感激”
他看到邵杰脸色枯黄,喘息不已,关切地道:“邵前辈,看来你老人家病势似乎转重,待在下请宫里太医前来替你诊治一番如何?”
邵杰摇摇手,道:“四阿哥,不用了小老儿业已油尽灯枯,弥留之际,纵使仙丹灵药也无法将小老儿的命挽救过来”
喘息了一阵,又道:“四阿哥,小老儿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你要记住才是!”胤祯走近床榻前,道:“邵前辈,在下恭聆你老人家的教益。”
邵杰的声音虽很轻,而是十分郑重嘱咐地道:“四阿哥,小老儿教你的这套双飞掌,除非在不得已时,不要轻易使用”
胤祯想要接口问,看到邵杰这份艰涩,费劲的说话神情,不愿意中途打断他的话,是以点点头,应声道:“是的,在下知道。”
邵杰接着说:“燕山派消失在江湖已有十年时间,识得这套双飞掌的武林中人,不会很多了可是万一撞在功力浑厚的燕山派仇家之手,就会惹上意外的麻烦来了呢!”
胤祯听到这里,忍不住接上问:“邵前辈,燕山派的仇家,是何等样人物?”
邵杰注视了胤祯一眼,原来他闪闪生光,充沛的眼神,业已涣散,他轻轻叹了口气道:
“四阿哥,小老儿虽然传你燕山派镇门之技双飞掌,但你并非是燕山派中弟子,是以你不用知道太清楚,也不必插手管这件事”
胤祯听到此话,欲语还休,若有所思中。
邵杰又道:“小老儿深念你一番知遇之恩,才传你这套双飞掌”
话到这里,声音渐渐低弱,又起了一阵急喘-光返照中,轻轻又道:“四阿哥,小老儿大限已到,最后还望你买口棺木,埋入土中”
胤祯听到这些话,鼻子感到酸酸的,就立即道:“邵前辈,这个你不需要操心,你老人家百年之后,身后之事胤祯自会妥善安排。”
邵杰削瘦枯涩的验上,透出一缕笑容来,轻轻的说道:“四阿哥,小老儿先谢谢你了”
油尽灯熄的弥留中,他细小的声音又道:“四阿哥,不用费事,小老儿留下的这付臭皮囊,放放进棺木,埋埋入土中,就就”
这位“燕山派”掌门“开碑手”邵杰,话到这里还没有说清楚,眼皮缓缓垂下,倒下床来,已离开了这世界。
口口口口口口
四皇子胤祯对这个开碑手邵杰,当初王府大街屋檐下见到时,只是觉得一个江湖中人,贫病交迫末途中的惋惜,和感伤!
后来邵杰传授“双飞掌”他知道这老人的身世来历后,又撩起了心头的一份沉重,和同情!
他们之间不但没有师徒关系,更没有更深一层的交谈,胤祯替邵杰盛殓入棺,筑墓安葬后,他对这个身世凄凉的老人,心里觉得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尤其邵杰留下一连串的谜,胤祯虽然不是燕山派中弟子,他希望有一天能揭开这个迷,把这个公案有个交待。
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今天他无意中展出这套“双飞掌”想不到给一个老要饭看出来历。
小龙儿又凑了过来道:“一巴掌打掉四千九,再加一掌还是四千九,你只要有本事,只付出一百两就可以把东西拿走。”
尹正清见他伸手又要扑来,忙退后一步道:“小兄弟,我不是来打架的,只是跟你讲讲理,价钱高低还可以商量,你可不能开口就骂人,尤其是对女人,你太没礼貌了。”
小龙儿吐了一口唾沫道:“老子就是这毛病,见了女人就讨厌,老子开口绝没有好听的话。
来,你不是嫌贵吗,再加上一掌,就只剩下一百两了,如果要是能多打几掌,有一掌算一掌,老子倒找给你的。”
老醉猫笑道:“小龙儿,人家施展的是燕山派绝技双飞掌,一共是六招,如果你都能挨上了,要倒找一万多呢?”
小龙儿傲然说道:“一万多有什么了不起,花几千万银子买个教训,难道还嫌贵不成?”老醉猫笑道:“以双飞掌的价值而言,倒实在不贵,问题是你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么?”
小龙儿一昂头道:“多了拿不出,一万两还拿得出,最多我把祖传的八匹玉骏都拿出来。”
老醉猫笑说道:“你舍得吗?那可是你的传家之宝啊!”小龙儿一伸手,在腰下取出一个扁玉匣子,打开后,-面竟是锦绣铺底,空着八个空格,两格已空,另外则是六匹雕琢极工的玉马,玉色如一,各具姿态。
他把玉马倒出来,一起排在架上道:“我可不是漫天讨价,这是蓝田碧玉精,举世仅此一方。
分琢成八匹玉马,合起来价值几十万呢?因为拆了伙,才卖一万两银子一对,你如是识货的,一看就知道。”
他们打架时,已经惊动了一批人过来围观。
有个老头儿拿起玉马,鉴赏了一番后,立刻叫道:“这是世传的八玉骏,据傅是宋代赵孟-亲手所琢,确是无价之宝啊!”尹正清一怔道:“赵孟-是画马的名手,没听说也精琢之事,老先生这一说可有根据吗?”
那老者笑道:“赵孟-雕画两绝,为宋廷供奉时,外国进贡了一方玉璧,是整块的碧玉之精。
赵孟-被召侍驾作画,因为太喜欢了,一时失态,将玉壁拿起来把玩,又不小心掉在地下跌破了,皇帝很生气,要砍他的脑袋,为了要保命,他恳请将那碎玉璧琢镂成八匹骏马,命虽然保全,但这八匹玉马夺尽天工,使他的才华泄尽,以后画马也不出色了。
所以这八匹玉马,就是一代宗匠的毕生艺事精华所瘁,小兄弟,如果你肯卖?老朽随你讨价。”
小龙儿冷笑道:“对不起,有两匹已经卖给这位客人了,其余的还没到我想卖的时候。”
老者连连摇头道:“八骏齐至,才是无价之宝,拆散了就不值钱了,实在太可惜,你在这儿摆了十几天,就因为没拿出全数,老朽也没有在意。”
小龙儿朝尹正清说道:“喂,我可没有存心讹人吧,是你自己不识货,还要动手打人。”
尹正清忙道:“我打你是因为你骂人。”
小龙儿哈哈地笑道:“没关系,小叫化子最喜欢的就是挨揍,我散尽百万家财,没学到一点好工夫。
倒是后来要饭时,挨一次打,学一回乖,最近几年,只有我揍人,很少被挨掺,你再打我几掌,把这八匹骏马全拿去都行。”
尹正清道:“我从不为这个而打人。”
小龙儿道:“那也行,你丢下五千两银子拿两匹玉马走路,我虽然穷得要饭,却从不要赖。”
尹正清十分为难,他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鱼壳赈灾,只剩下千余两以供花用,只是歉然一笑道:“很对不起,你的玉马既然有此来历,讨价实在不算贵,只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的银子,咱们改天再作交易好吗?”
小龙儿怒道:“妈的,没带银子你找我们开什么胃来着。”
老醉猫笑道:“小龙儿,又要笑口讨打了。”
小龙儿道:“就怕他不打,我是出钱买挨揍的。”
尹正清十分为难。
鲁英上来说道:“四公子,您乾脆就再给他一掌,付他一百两银子,拿一对玉马走路。”
尹正清忙道:“不行,我尹某怎可做这种事。”
小龙儿怒叫道:“你再耍赖,老子就骂你祖宗八代了。”
尹正清笑笑道:“你骂我祖宗十六代我也认了,反正我不能为了贪图你的东西而打你呀!”
小龙儿冲上来道:“你不打我,我打你,老子揍人是免费的,只要你挨得起,老子揍你到趴下为止。”
拳脚翻飞,如风一般地卷了过去,尹正清连连招架,却挡不住他一轮快攻,身上连中几拳。
这小子人小手重,每一拳都打得心脉震动,假如不是尹正清自小肯吃苦,死练气功,换上个普通人,挨上个一掌,都能送命。
这时他再也顾不得客气了,双掌一圈,手腕巧妙地翻出去,在小龙儿的背贴出一掌。
小龙儿一个俯跌出去,跳起来叫道:“过瘾,过瘾,又去掉四千九。”叫声中他又扑了进来。
尹正清边架边道:“我们可以止手了吧,我付你一百两就是了。”
小龙儿叫道:“不行,我把八匹玉骏都拿了出来,就是为了看中你那套什么燕山双飞掌,老醉猫说过六式,你才施展了二手,咱们一套换一套,六式全施,如果都能击中我面上,我把八匹玉骏也全套奉送。”
尹正清被他缠得没办法,心中一动,忽而运臂如飞,掌影交错中接连在小龙儿的脸上打了三掌。
最后一掌料定了小龙儿会肩头掌劲,竟是算准他的去向,一掌贴胸而至。
掌势触体,他忽而感觉不对,连忙抽手,压住劲力未发,小龙儿趁势反击,一拳击在他的腰间。
尹正清连退了两下,强忍住疼痛道:“小兄弟,燕山六掌我都施展出来了,只能击中你五掌,最后一招被你避开了,咱们停手吧。”
小龙儿脸上一红,一言不发,拿起架上八匹马往他手上一塞道:“都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尹正清道:“在下尹正清,这玉马却不敢收下。”
小龙儿爽朗的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燕京三侠中的尹四公子,好,这八匹玉马送给你也值得。”
尹正清很诚恳地将玉匣还给他道:“小兄弟,我不是贪图你的东西才跟你动手的,那套掌法是一位隐名前辈所授。连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是那位长辈力诫我不得轻易施展出来的。
我是看你很聪明,才违背了那位前辈的嘱咐,那六式掌法施展了出来,而且在落手之际,扣住了劲力,让你能体会,如果你还没学真切,我们闲时可以再仔细研究研究,这东西还请你收回了。”
小龙儿推辞不受道:“这是你该得的。”
尹正清笑道:“笑话,如果我真贪图你的东西,第二掌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兄弟,这既是你传家之宝,你就该好好珍惜,不该这样随便糟塌了,拿回去吧!”
硬塞在他怀中,小龙儿则伸手外推。
一推一送之间尹正清的手又不经意地碰了他一下,他连忙将玉匣拿住道:“不要就不要,动手动脚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