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吧!我听说京师是卧虎藏龙之地,应该有很多能人的!”
叶小龙笑道:“除了京师之外,还可以上江南去找。这些年来,江南人才辈出,好几个杰出的少年英豪都出在江南,像江南四公子、龙虎八剑客。这些人都在江南,而且都没超过二十五岁”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江南四公子是四位世家公子,急公好义、武功不凡。龙虎八剑客是年轻一代的八个剑中高手,他们的名字或外号中都有一个龙字或虎字,所以我们的龙虎帮邀他们加入倒是很适合。只是有一点,他们的年纪几乎全比我们大,如果凑在一起,就轮不到你我当老大了!”
岳小虎一笑道:“英雄无辈,年纪大的未必就一定是老大!三国时东吴的大帅周瑜年纪最轻,他部下的将军那个不比他大,照样对他服服贴贴的。不过我也不是一定要当老大,如果人家本事比我大,人品比我好,学问比我高,我就尊他为老大。”
叶小龙笑道:“反正我是跟着大哥走,大哥说什么,我一定遵从,你要捧人做老大,我也一定捧场!”
两个少年意气风发,却没有想到他们还是籍籍无名,而别人却已经成名了。人家是否肯跟他们结交搭伙还大成问题呢!这也是少年人可爱的地方,他们做事全凭热血,没有顾虑,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与一股勇往直前的勇气。
到北京的路上倒很顺利,但他们一路走,一路玩儿,也花费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到。
到了京城,刘瞎子似乎很忙,又四处去看朋友了。
他的朋友很杂,三教九流都有,见了面,嘻嘻哈哈的谈着一些从前的话及一些故人消息。
两个年轻人听着没意思,吃了两顿饭后,再也无意继续,让刘瞎子一个人去叙旧,他们就开始去作访贤,为龙虎帮拉拢人手去了。
叶小龙对京师倒是很熟,四处乱转,他们也到过长辛店,那是京师近郊的一个城镇,设有许多镖局。但他们在那儿很失望,虽然也碰到一些镖头,但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内容却十分浅薄无知,谈起一些英雄人物,也没什么知名的。岳小虎对江湖人知者无多,叶小龙却颇为熟悉。
叶小龙听了直皱眉头,岳小虎知道也不怎样了,再者,他自己也有点知觉,因为他听见有人在为他吹嘘,说他打了金刀镇汝州马大雄,又在邯郸打了廖铁头,竟把他吹嘘成一个了不起的少年英雄了。
岳小虎没向人报名,他的那杆枪也没带在身边,因为京师是都城,皇帝的紫禁城中固然限制闲杂人等进去,外城也禁止公然携械招摇过市,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把银枪留在旅馆里。
不过叶小龙的小弹弓装了个锦套,背在背上不显眼,他们又在刀剑铺中,买了一柄很好的匕首,给岳小虎别在腰间的皮鞘中,外面罩了外衣,也不显眼,所以也不是全无武装。
刘瞎子告诫过他们,在京师千万要小心别闹事,万一打了架,要记住两件事,第一是千万别杀人,第二是别落进官人手中。只要能避开这两件事,他在京师的朋友还可以为他们张罗张罗。
上午,他们在一家酒楼中吃点心,岳小虎叹道:“兄弟,京师实在没什么英雄人物!”
叶小龙笑道:“怎么没有呢!大哥不就是其中一个吗?你没听长辛店的保镖都在谈论你呢!”
岳小虎道:“那家伙叫牛五,原来也是在相州混的。现在不知在那家镖局里混个趟子手,他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吹着跟我有多深的交情,其实我就坐在他旁边,他都没认出来。不过我怕他迟早要倒霉的!马大雄有好几个徒弟在京师当镖头,一定会找他晦气的!”
“他们要是打了那个牛五,大哥管不管?”
“我管他干吗?我最讨厌这种人,自己没本事,仗着别人的名头在外唬人,若不是怕惊动别人惹麻烦,我自己都想揍他一顿,叫他少胡说八道。”
“他可不是胡说八道,大哥确实是杀伤了马大雄!”
“兄弟,你又来了。那天的情形我都告诉你了,不是我的真本事!”
“小弟倒不以为然,能把人打倒下来就是本事。小弟以为如果那个牛五为了大哥而吃亏,大哥应该出头一下!”
“干什么?我没事找什么麻烦?”
“这不是找麻烦!我们想要找到一些有本事的人,像这样子茫无头绪地去碰太难了,不如找点事,使大哥出了名,有本事的人就会自己找上来了。”
岳小虎笑道:“那些人找上我可没好事,他们也是想打我一顿来出名的。”
“那也不错呀!能够打败大哥的人,手头必定来得几下子,我们不就是要找人才吗?”
“但这样的朋友我不交,我认为学了武功是行侠仗义,不是打败别人来成名的,像那样的高手,武功再好,我也瞧不起他们。”
叶小龙脸现钦色道:“大哥说得是,大哥是豪杰心胸,小弟太肤浅了!”
岳小虎笑道:“我知道兄弟也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过是用言语来试探我而已,我要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认我这个大哥了!”
说得叶小龙也不好意思了,因为他的确是这种心思。他对岳小虎是十分投机,但岳小虎有些地方表现得又十分粗豪。尤其是打架的时候,出手拼命,毫无名家气度,为了取胜,不择手段不说,下手还很狠,纵不杀死对方,也一定要对方落个残废,无力再求报复,这又不像个英雄所为。所以他各方面地试探,要了解岳小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岳小虎人虽粗,却是绝顶聪明,自然知道他的心意,他也不怪叶小龙,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作法是有欠光明和仁恕之道。但是他没有办法,他所受的教育就是如此的。
他的母亲,他的叔叔们都教他,如果跟人动手,最好是一刀杀了对方,否则下手也要狠,绝不给人报复的机会。吃过大亏的敌人报复是最可怕的,他的父亲岳大虎当年就是在刀下一念之仁,饶过了两个绿林同道的性命,一个削了只耳朵,一个砍掉了两只手指,那两人认为奇耻大辱,投身六扇门,设计报复,使岳大虎跌了进去
岳小虎深记住了这个教训,一时也改不过来。
叶小龙看出了岳小虎多少有点不高兴,陪小心地笑道:“我们也错了!在镖行里找不到真正的英雄的,我们上天桥去!”
岳小虎也起劲了,他早就听说天桥百艺杂陈,卧虎藏龙,那是江湖人的圈子,而且是一批真正江湖人活动的地方,因此也笑道:“我早就想去了,可是不知道地方,你又不带路!”
叶小龙道:“人在京师,八大胡同和天桥是必去之地,只是咱们的时间不多,慢慢地去也不迟!”
岳小虎的脸红了一红,道:“天桥是可以一去的,八大胡同却可以免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叶小龙笑道:“八大胡同是销金窟,但是不妨去领略一番,那儿可比你们相州地头大多了,姑娘们也出色多了。我们年纪虽然太小,但是要想闯江湖,就得百无禁忌,什么地方都得去,什么事都得经历一下。”
岳小虎对八大胡同兴趣并不太高,但是听叶小龙一说,心中也不反对,他认为人是什么场合都该去历练一下。再者,他也的确想去看看,八大胡同跟他母亲经营的天香院有些什么不同。
两个人先到客栈里,换了件素净点的衣服,要逛天桥,不能穿得太漂亮,否则很容易招来麻烦。那个地方的坏人多,专爱欺生,尤其是一些青皮混混,总想从外来的凯子们身上弄些油水。
叶小龙的门道很稳,不想一去就惹是非,所以提议换衣服。岳小虎也深以为然,他是生性使然,喜欢穿得随便一点,因为他最怕别人叫他少爷或公子,连他家里的佣人伙计都对他直呼其名。
连马匹都没骑,雇了一辆车拉了去的。
到了天桥,热闹还刚开始,他们信步逛着,遇着个说书的摊子,岳小虎非要进去听,但那人说的却是全本西厢记。一个大男人,硬憋着嗓子学娘们儿说话,岳小虎听得差点没作呕。
虽然叶小龙说不错,他却硬拖着岳小虎出来了,前面又围了一堆人。
两人挤进去一瞧,却原来是设摊子赌钱的,一张长方木案上,放了三口大豌,另外有一颗小木珠,漆成红色,把一口大碗扣住了那粒红木珠子,然后换来换去,旁边的人就下注,只要下对了木珠在那口碗下面,庄家就赔钱,反之就吃了去!
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在一边眼泪汪汪的,他的两百钱都被吃掉了,那是他姐姐叫他出来买头油儿的,钱给输了,他回去交不了差。
旁边的人在一边不但不同情,反而笑那孩子道:“小老虎,你那姐姐几根腊毛,还擦什么头油,切块猪皮往头上抹抹就行了,你们家自己开肉贩子,猪油又不要钱!”
另一个人说了:“你别去招惹白老虎,留神她拿那柄砍肉的大刀子剁了你!”
那人笑道:“她才舍不得拿刀子砍我呢!昨儿晚上她就叫了我一夜的亲哥哥,叫到天亮都没停!”
这孩子生了气,上去伸拳就打那个人,口中还骂道:“你骗了我的钱,还敢糟塌我姐姐,老子揍你这王八蛋!”
那汉子先没在意,挨了一拳,可是第二拳却被他抓住了,而且还沉下脸道:“小老虎,老子在这儿摆摊子可不止一天了,都是赌个规矩,从来也没使骗。”
小老虎叫道:“怎么不使骗,我明明看准了在中间的那口碗下面,我一押钱,珠子就不见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那是你老子手快,掉了边儿了,要是能叫你这小鬼也瞧清楚了,老子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赔的。这只能怪你眼睛不够亮”
小老虎叫道:“你赢了我的钱也罢了,干嘛还要糟塌我姐姐?”
那人哈哈大笑道:“老子可没糟塌她,不信你去问问她,昨儿晚上她是不是陪了我一夜?”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小老虎更为愤怒,他的手被抓住了,只有动脚去踢,可是那人却把他的手臂反扭了过来,使他踢不着,口中还轻薄道:“小舅子,你别跟我耍狠,老子要不是瞧在你姐姐的份上,早就一巴掌打得你晕头转向了,滚你的吧!”
他一脚踢在小老虎的屁股上,使他跌出去,嘴唇磕在地上,门牙都掉了,旁边的人又哄然大笑起来。
岳小虎实在瞧不顺眼了,他最恨这种大欺小的人,上去一把抓起那人胸口的衣服,一手就提了起来,他的个子高,力气又大,而且提起来后,左手臂劈劈啪啪一顿巴掌,动作其快无比,等他十几个巴掌打完,把那家伙放下来,那家伙已满口流血,吐出了几枚大牙。
他坐在地上直哼哼,旁边一个汉子道:“朋友!你这是干什么?兄弟们是黑虎陶老大手下的”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手下,却看不得你们在这儿设局骗人家小孩子!”
“什么?朋友,我们这儿可规规矩矩的”
岳小虎冷冷一笑,走上前,把三口大碗都翻了过来。然后拿了珠子亮了一亮,丢进一口碗中,再把三口碗都扣了起来,随便动了一动,举动很慢,大家的眼睛都跟着碗转,他转了两三下,冷笑道:
“谁都看准了珠子在这口碗下面,但你们要是押在这一门上,就输死了!”
他揭开了盖碗,底下果然是空的,叶小龙也十分惊奇地道:“那么珠子究竟在那一个碗下面?”
岳小虎道:“一共才三口碗,都揭开了不就知道了吗!”
叶小龙把另外两口碗都揭开了,却发现底下全是空的,周围一起哗然,有人道:“这不对,他们每次都揭开碗来,珠子不是在空门,就是在下注较小的一口碗下。”
岳小虎道:“这是可以自由控制的!”
他把一口碗轻轻再盖上,再度揭开,果然珠子又在下面了,手法之神奇,令人叹为观止。
岳小虎道:“押这种盖碗宝,只有一个赢的方法,就是每次不要下注太大,而且是押在注子最小的一门上,他们为了吃多赔少,总要拣小的赔出一点。不过也很难说,有时他们多几个自己人,押在一门重注上,他们也会赔的,那是为了让人看了眼红,好钓进大鱼。”
这时那个小老虎已经挤了过来,怒声道:“好!水老鼠,我说你们行骗,你们还不承认,现在被这位大哥指了出来,你们怎么说,快还我两百钱!”
其他几个输了钱的也在闹还钱,岳小虎道:“各位乡亲,这可不能怪人家!你们其实在没下注前,也多少知道其中有诈,只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总以为自己瞧准了,想赢人家的钱,其实十赌九诈,这些人是靠这混饭吃的,那会让你们赢呢!输的钱只好认了,你们也没当场抓到人家耍手法,只当是学了个乖吧!”
还有三、五个帮闲的汉子在一边,大家看看他们有动手打架的意思,倒是不敢再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