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该?这不是赌场里的规矩吗?”
“赌场里是有这规矩,但是要他们自己砍,作为对客人的交代。”
“反正是要砍的,谁砍不一样吗?”
“不一样。自己砍是家法,外人砍了,就是伤到他们的面子了,他们会找你报复的!”
叶小龙一昂头道:“我才不怕他们报复呢!我本来就是找他们麻烦的,我不砸他们的场子已经算客气了,他们还敢找我?”
岳小虎也是不怕事的,口中说说而已,笑着道:“对!砍都砍了,我大概会在这儿玩个两三天,如果他们敢找你,我帮着你揍他们去!”
“这也好!我虽不怕他们,可是我不愿意我师父知道我跟赌场的人结怨打架,能自己把事情了结最好,我怕的是他们不来!”
“不来不是更好吗?你也省了麻烦了。”
“我是说他们见我跟大哥在一起,不敢来找我,等大哥一走,他们又找上我了。”
岳小虎想想也是,沉思片刻才道:“兄弟!你在邯郸有什么丢不开的事儿吗?”
“我?没有啊!只不过师父要来,我要在这儿陪他个四五天,完后师父就要走的,那时我就没事儿了。”
“你师父受的伤很重吗?”
“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他是中了人家的毒药镖。”
“啊!毒药镖,还有救吗?”
“自然有救,卖狗肉的那个老谢就能治,他的跌打损伤,外科手术高明得很。”
“那他为什么不挂牌当大夫,要去卖狗肉呢?”
“这个大哥你不懂,是门户中的事,我也不太懂,因为我也没进门户”
“你们是个什么门户,总可以告诉我吧?”
叶小龙顿了一顿才道:“好吧!不过这也是机密,大哥知道了别告诉人,我们是妙手大圣门,又叫空空门。”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门户?”
“我们是个秘密门户,从不公开扬名,除了自己门户中弟兄外,很少有人知道。”
“你们都做些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也没正式入门,不过我知道门中的弟兄常干些行侠仗义的事,门规很严,所以我敢担保不是个坏的门户。”
“你师父在门中地位很高吗?”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个老谢对你十分恭敬。”
叶小龙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很好看,两排雪白的牙齿又小又整齐,嘴角两边掀起两个小酒涡,他的声音也是尖尖脆脆的,好讨人喜欢。
“大哥很细心呀!我师父是代门主。”
“怎么又叫代门主呢?”
“我不知道。代门主不是真正的门主,只是代理一个时期,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你师父的武功很高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想来总不错就是了,海碗粗细的栓马桩,他一腿扫上去就断了。”
岳小虎笑了道:“这倒不算什么!我那些叔叔们有一半都能达到这个标准,我也试过,只是没他们俐落,可是也踢断过两根,那只要腿劲足就行了。”
“你们踢的是木桩,我师父扫的是石桩、青石桩,你们是用脚尖踢,我师父却是用小腿横扫,你行吗?”
岳小虎道:“这我倒是不行,刘大叔说这是少林的扫叶腿功,非得要几十年苦功才能练成,我没这长性。”
叶小龙道:“我也一样,师父倒是很认真地教过我,可是我懒得下苦功,我认为一个人要花十几年去练武功,那简直是浪费,过了四十岁,这一辈子算是过去一半了,功夫练成了也没多大用处了。”
这个论调倒是深深地说到岳小虎心里去了,他也是个不肯下苦功的人,只不过他的天赋好、力气大、动作快,打起架来有股子狠劲儿,倒是很少吃亏。
岳小虎想想道:“要是只有五六天,我可以等你一下,完了一起上京师去!”
“大哥上京师去有事儿?”
“也没事儿,只是我想去玩玩,听说那是皇城,是天下最热闹的地方,我想去开开眼界。”
“京师是皇城不错,热闹也过得去,但是最热闹的地方,却不是京师而是江南。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烟花三月下扬州,六朝脂粉石头城。苏州、杭州、杨州、南京这些地方都比京师热闹好玩。”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京师去过,江南没去过。”
“那我们先上京师去,再上江南,好好的逛他个半年。”
“好啊!等我师父治好了镖伤,我们就先上京师,再下江南,一路逛了去,我最喜欢游山玩水了。可是师父不让我单独出门,现在有了伴儿,他就不会反对了。”
“你师父肯放你走?”
“当然肯,他自己事情忙,也没空照应我。”
“你不要跟他练武功吗?”
“不要。他初时倒很认真地教我,后来看我兴趣不高,就不再逼我了,只要我把书念好,他就不管我。”
“兄弟!你读过很多书吗?”
“那倒是不少!唐诗、宋词、汉赋、元曲,我都能背了。就是对古文没兴趣,背了几篇有意思的‘四书五经’,我是换都懒得换!”
岳小虎有点讪然地道:“你可比我强得多,我只会背一篇千字文、半本三字经。”
叶小龙笑道:“那也够了,反正咱们又不想去考状元,抢功名,念这么多的书干吗?”
两个人又回到了老谢的狗内铺子,大酒缸是歇业了。可是老谢仍然在忙着,为他们炒了热腾腾的狗肝,撕了一大盘卤熟的狗腿,两人都喝了十几碗的酒。
叶小龙的酒量可比他强,岳小虎已经有点酒意,步伐踉跄了.他还像个没事人儿似的。
岳小虎是由叶小龙扶着回到店房的,怎么上的坑都不知。不过第二天起来,他看见自己的衣服都折好了放在一边,靴子的泥也刷干净了。桌上还压着一张字条,有很清秀的字写着:
“大哥!你真差劲,几碗酒就喝醉了。银子我拿了一百两,给师父配药去了,明日午后,我在老谢那儿等你,我们上邯郸城头吊古去。龙!”
刘瞎子在隔壁的屋里,这时也过来了,看见那张字条,倒是赞不绝口地道:“好!好书法。一手瘦金体,颇有宋徽宗的神韵。”
宋徽宗!岳小虎倒是知道的,冷笑道:“那不就是宋朝的那个被金人掳去的皇帝吗?岳飞就是为了要救他回来,才被秦桧害死的,那也是个没出息的人,能写什么好字?”
刘瞎子笑道:“宋徽宗的为政如何不去说了。他的字和他的墨宝倒的确是才气纵横,自成名家。小虎!你这个朋友能写这一笔好字,其人不俗。”
“不是朋友,是兄弟,我刚认的兄弟。”
“是兄弟啊!我看他这笔字,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你能认识这么个兄弟倒很不错,怎么认识的!”
岳小虎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刘瞎子唉了一声道:“你怎么去惹上了廖铁头呢?”
“怎么?这人是惹不起的?”
“那倒不是。我跟廖的叔叔们是朋友,你娘说在邯郸若是有了事可以去找他,你却去捣他的场子!”
“他的赌场里玩儿假骰子诈人,难道不该教训?”
“唉!十赌九骗,否则他们吃什么?”
“不!我娘的局子里就不骗。”
刘瞎子笑笑道:“开赌局不设骗是哄人的。只不过令堂那儿凭的是手法,别人找不到破绽而已。”
“什么手法?”
“说是手法,也是本事。拿真的骰子,也能随心所欲地掷出所要的点子,八九不离十。”
“那是凭本事,可不叫骗人了。”
“这倒也是。不过赌场里赌的是运气,有那种本事,十赌九赢,已经不是运气了。你的外公是当年有名的赌王陶上春,令堂是家传的技艺,所以她不敢用娘家的姓,也不让人知道她的出身,否则就没人敢入局。”
岳小虎不愿意多讨论母亲,只是道:“刘大叔,我还想在邯郸多耽几天。”
“这倒好!我那几个老朋友也想留我多聚聚,我怕你一个人闲得无聊,没敢答应。既然你有了伴儿,我也好去找我的朋友们聚聚。”
“刘大叔,我以前没听说你有朋友呀?”
“人总有几个朋友的。我以前也闯过南北,总认识几个人的,只是大家都生了根,平时少走动而已,见了面,大家叙叙旧。”
“你那些朋友都是干什么的?”
“我还有什么有出息的朋友,只不过是医卜星相,不是卖丹药的,就是算命的。不过他们比我稍微好一点,多少有点门面,也比我发财。”
“提到发财!刘大叔,昨天我在廖铁头那儿弄了两千多两,我那兄弟不肯要,你带一半儿在身上。”
“我要这些钱干吗?”
“放着吧!说不定我的钱很快就花光了,钱在我身边可靠不住的!”
刘瞎子想想道:“这也好。我替你收着吧!你这位少爷做起善事来没底的,说不定那天一高兴,你都周济了穷人,咱们自己就得饿饭了!”
岳小虎给他一千两,他也不客气地收了起来,却又凝重地道:“小虎,你昨天没亮底子吧?”
“没有!我那家世也没什么好夸耀的。”
“不!你打了马大雄.消息已经传到了邯郸,你已经是个名人了。”
岳小虎道:“那天你也在场,马大雄是怎么被打倒的你最清楚,那可不算本事!”
“我清楚,别人可不清楚,人家可把你说成一位少年高手了,那会很讨厌。因为有些成了名的江湖人,看不得别人强,总要想法子来斗斗你!这倒还好,最不好意思的是你砸了廖铁头场子,变成自己人吃自己人了!”
“是他们先想吃我的!”
“这可不能怪他们,你是不动声色去的,若是你进门先打招呼,他们再这样是他们不对,现在可是你理亏了。”
岳小虎自然也知道在同行之间,自己这么做是不该。可是他仍然顽强地道:“我不认为自己理屈,他们玩儿诈术骗人,是他们不对!”
“唉!小虎,江湖道理可不是这么说的。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再去赌了,廖铁头就是打听到你的底细,也不敢再惹你,因为你已经是个名人了,还是去吊古吧!”
“对了!刘大叔,什么是吊古?”
“吊古就是凭吊古迹,抚今追昔,惜思古之悠情,你这兄弟倒是个雅人!”
岳小虎忸怩地道:“我连吊颈都不会,更不会吊古。”
刘瞎子笑道:“吊古还有什么会不会的,到那个地方,谈谈古事,会就扯两句,不会就听着。”
“我也不会扯,我就听过你说的几套古书。”
“那也不错了,关夫子一辈子只看过一部春秋。”
“我也没看过春秋!”
“春秋也不过是一些老故事而已。你听过的掌故不少,比关夫子强多了,而且你那个兄弟比你还小,他也跟你一样淘气。他不会有那个抚今追昔的悠情与感慨,无非是鬼扯而已,你们两个年青人去扯吧!”
岳小虎看他急着要出门,也就不-嗦了,一个人在院子里把那杆枪使弄了一阵。
听见有人拍手叫好,忙停了下来,看见是叶小龙来了,忙迎上去道:“兄弟,你不是午后才得空吗?”
“我上午就没事了。师父的药配好了,他又来了几个朋友,没空管我,我就溜出来了。”
“他的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镖伤不在致命的地方,拨出了毒就行了,否则倒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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