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蒲见状,强抑悲痛用衣袖去擦拭眼泪,望着曲玉枫慈祥一笑,接着又轻叹一声,道:
“触景生情,使我想起那失踪的孙儿,一时悲怀难抑丑态毕露,倒叫孩子们笑话了。”
曲玉枫轻“噢”一声,道:
“公孙爷爷令孙因何”
公孙蒲好象很怕提起往事,也不等曲玉枫说完,即急急地插嘴道: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多说徒乱人意”
语声中目光一扫龙寒秋,道:
“你们两个均身负师门重担,急需待办,而我也想早一点返回祈连,我看我们就此分别好了”
语声至此,皱眉沉吟道:
“明年的九月中旬,你俩来祈连一趟我有要事相告。”
说到此处,目光再度一扫曲玉枫,特别嘱咐地道:“枫儿,希望你要谨记勿忘。”
“是,公孙爷爷,枫儿不敢稍忘。”
公孙蒲将头轻轻一点,目光又对两人注视一眼,在珍重声中,飞驰而去,眨眼之间已不见人影。
曲玉枫和龙寒秋,望着公孙蒲高大的身影消失之后,两人与着满怀惆怅,相楷回“阳腾”
返回“阳腾”天色已暗,两人草草进过晚餐,即分房休息。一宿无话。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又相偕上路,自从曲玉枫发现了龙寒秋的本来面目之后,两人之间,显得有点生疏。
这是必然之情,曲玉枫已经发现龙姐姐对自己暗生爱意,可是他已经和余仲梅私定终身,只好硬起心肠辜负龙姐姐的一番盛情了。
而龙寒秋虽有满腔热情,也不好意思随便表露。
两个时辰之后,两人行至南北分吱的交叉路口,昨天晚上曲玉枫已经对龙寒秋说过,他要游玩中原,而龙寒秋却奉她祖母东海神尼之命,不得离开新疆。
在这种情形之下,两人只好分道扬镖,临分别之际,龙寒秋强抑羞意,对曲玉枫说道:
“枫弟弟,我们暂时分手,但愿来年九月相会之后,此生此世,相偕至永不分离。”言下已明意爱意,说罢,即飞驰而去。
曲玉枫焉能听不出龙姐姐的话中之意,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所措。
他真想将龙姐姐唤住,明告他和余仲梅的一段经过和关系,但是,他实在不忍心伤龙姐姐的心。
目光怔怔地望着龙寒秋,渐去渐远的背影,惆怅、黯然,智伤之情,一齐涌塞心头。
一直到龙寒秋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后,他才移动身形慢慢向南走去,思绪如麻,茫然而行。
此时,如有人问他到哪里去,他真无法回答。
天意施然,两人这一分手,几成永诀。
由此时起,曲玉枫可是厄运当头,几度再世为人。
日后龙寒秋几乎死在曲玉枫的手里。
寒冬早已辉临大地。
草木随着严冬的来临,而衰枯下来。处身在触目凋零,苍凉的境界里,心情自然而然的受到感染。
日影偏西,天已过午,由于天气寒冷的原因,路上行人减少。
“莎车”为南疆重镇,交通便利,南通印度,西通阿富汉,它掌握着南疆东西交通的枢纽,因而商业鼎盛再加上当地土地肥沃,出和丰富,是以繁华情形,仅次于回化奇汗台等地。
在往常这个时候,莎车城内正是闹市方兴,人群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而如今由于人们畏寒之故,除非万不得已,就不出门,在家围炉取暖,因而,如今的莎车城内,冷冷清清地失去了往日的旧貌。
蓦然!
一匹汗气蒸腾年兰筋竹耳!纯白一色的高头骏马,沿着莎车那长长的市镇,向前疾驰而去。
“达”的蹄声,划破了冷冷清清的莎车城市街道不少行人,都伫足投以惊奇的目光。
马上的骑客,是一个文生装束之人,因其脸上用一块洁白素巾罩着,因而,无法看出他的年龄。
但是从其扬鞭持僵,洁白细嫩的双手看来,年纪是不会太大,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六岁。
这骑白马,来到莎车城内,最大的一家名叫“厚福”
酒楼门下停下马来,马上乘客,只将身形轻晃,已跃落地面。
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身手不弱。
酒楼内的伙计们,一见生意上门,一涌而出两名伙计,最前头的跨上前,接过马缰。
走在后面的一个,垂手哈腰,笑着说道:
“客官,您里边请。”说罢,前头带路。
那个蒙面文生,只将头微微一点,随在伙计的身后,向楼内走进。他一脚跨入楼门,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四周打量过去。
只见这座酒楼还真够大,看样子至少可以容纳百数十人左右,而现在呢,却只有寥寥五六个客人。
蒙面文生随着伙计,来到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不大一会,伙计就端上酒菜了。
就在这个时候,由门外又进了两个客人。
只见这两个客人,须发如霜,年纪约在七十左右,瘦骨嶙峋,一高一矮,净面无髯,每人穿着一件半大的深蓝皮袍,两人目光眨动之下,炯炯生寒,嘴角挂着一丝险诈而傲然的冷笑。
这两个老人举止行动,实在惹人注意。
而最惹人注意的是,两人的左胸前襟上各绣着一柄长约二寸赤红宝剑,在剑柄的下方,尚绣着三枚约有拇指粗大小,维肖维真的金铃。
酒楼内的七八名伙计,自他们现身之后,一个赶快垂手肃立,默然无声,神态之间极为恭敬。
两名老人望了众人一眼,嘿嘿一笑,径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一伙计急忙趋步上前,躬身问道:
“两位老人家,来用点什么,”
其中矮的一个,双目一翻,冷冷地说道:
“没长眼的东西,还用问,照规矩上就是了。”
那个伙计脸色大变,道:
“是!是!”
他的身形在连是声中,转身向后匆忙奔去。
这时,酒楼的后进,匆忙地走进来一个年约四十左右,华服锦裘,身材魁梧的高大壮汉。
而其左胸也同样绣着一柄赤红小剑,而剑柄的下方仅绣着两枚金色的小铃。
壮汉又来到两个老人面前,拱手一礼,低声说道:
“莎车分宫舵主邓平,拜见两位”
其中身材较高的老人见状,双眉一皱,脸现愠容,他不等壮汉把话说完,即沉声低叱道:
“这是什么地方?随便说话。”
壮汉见状,脸色为之一变,连连低声说道道:
“晚辈该死,晚辈该死晚”
身材较高的那名老人,冷“哼”了一声,继续道:
“以后注意就是了。”
“是是”垂手肃立一边。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经端上来了。
蒙面文生透过面纱,向两位老人及壮汉,稍一注视,即对三人的来历及这家酒楼的底细,了然于胸。
因为朱剑金铃为红宫无上信物,依此断定为红宫爪牙。
从种种情形看来,他已经预感到将有事情发生。不过他不敢断定将要发生的事情,是否与自己有关。
同时,他从那个自称莎车分宫舵主邓平对两名老人的恭敬情形中,可以看出,这两名老人,在红宫中的地位崇尊功力绝高,否则,邓平依一方舵主之尊,不会对两名老人,敬畏有加,如鼠遇猫。
依此推断,这两名老人远离红宫总舵,定是身负重任。所以,他对这三人的言行举动,暗加注意。
这蒙面文生,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阳腾与曲玉枫分手的龙寒秋。
此时,那个身材矮瘦老人,双目一翻,望着邓平,低声阴笑道:
“邓舵主!”
“邓平在,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邓平鞠躬哈腰,极尽恭敬的笑着向那位矮瘦老人问。
矮瘦老人冷冷地说道:“宫主的朱剑五铃令,你接到没有?”’“二天以前就接到了。”
“准备的情形如何?”
“请两位老人家放心,不是小的夸口,小的所布置的这张网,敢保证是天衣无缝,飞鸟难渡”
微顿,又极尽陷媚地说道:“再说,还有两位老人家,亲临主持,那更是万无一失了。”
矮瘦老人双唇微绽,脸上立时展露出一丝比笑还要难看的笑容,他一笑而止,接着又冷冷地说道:
“邓舵主这件事情,希望你慎重处理,务必不能发生丝毫差错,因为宫主怪罪下来,不要说邓舵主担当不起,就是连我们两位老人家也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请两位老人家放心,我邓平愿以项上人头做保证,如果让点子飞了,小的愿意负完全责任。”
矮瘦老人低哼一声,没再多说。
那个身材较高的老人,一直凝神静听,这时目光扫视同伴矮瘦老人及邓平正好。突然插嘴说道:
“邓舵主,听说点子异常扎手,我们要稳扎稳打,且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让点子乘隙进去那就麻烦了。”
“是,是!小的这就遵照两位老人家的指示去做,马上派人通知各路的弟兄,在两位老人家和小的没到之前”
他说至此处,语声突然低了下来,并将嘴凑到两位老人家的耳边低语喁喁地说了几句。
因为语声太低,龙寒秋根本没有听见。
两位老人,在听邓平的一番低语后,脸上立时现出惊容,不约而同地向邓平疑惑地问道:
“是真的?”
邓平笑着将头点了一点。
两名老人家互望一眼,矮瘦老人嘿嘿一笑,道:
“老大,我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容易。这真是天只见酒楼门门立着一个,浓眉大眼,挺鼻口方,猿臂峰腰,年龄约在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身上穿着一件陈旧而破烂的斜襟棉袄,而脚上穿着一双.亦相当陈旧的维族人经常穿有的长统皮靴。
他这身装束,不汉不维,这大概就是招致店伙骂他为杂种的主要原因。
龙寒秋对此人打量一眼后,只感此人憨厚平易近人,内心深处顿时对此人产生出一种怜悯,同情的好感。
这时,那个少年满睑愠容,望着那个店伙计,嘴里却操着生硬而不纯熟的汉语,说道:
“你这位老兄,因何出口伤人呢
要不是我娘一再嘱咐我,不许我惹事生非的话,非教训你不可。”“啊!好小子你也不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扬言要教训人,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小杂种,我看你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语声中双掌贯足了真力,疾奔少年当胸印推过去。
嘴里并厉声叱道:“小杂种!你给大爷我滚出吧。”
少年见状,登时怒愤填庸,他在暴怒之余,说话越显得生硬,只听他继续而含混不清的说道:
“好,好兔蛋!请你还还不够?格!”
他对那名伙计,当胸印推而至的双掌,竟视若无睹不闪不慢,反而将胸膛一挺迎了上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那名伙计一递双掌,龙寒秋已看出此人并非是泛泛之辈,这双掌之力,至少也有数百斤左右。反视那个少年,却不以为然,挺胸硬挨,他见状心里不由又气又担心,情不自禁的脱口冲着少年大声叱道:
“傻瓜,快点躲闪”
语声中食母二指已反扣如环,准备必要时,他要施展弹指打穴绝技,来挽救少的的一条性命。
然而,应在其语声未已,食指正待弹出之际。
那个伙计的双掌,已结结实实的印在少年的胸膛上,只听“砰”的声中,挟着一声慑人的心魄的惨叫。
龙寒秋心里-震,急将双目一闭,不忍再看那个少年,惨遭毒手后的惨状,芳心深处并悔恨自己出手太迟。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听得两个老人低声惊“啊!”道:“想不到这傻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龙寒秋闻声,心里一动,徐睁双目,向门口望去!
目光到处,出现在她眼前的情景,使她惊怔交加,几疑非真。只见那个被她认为,必定惨遭毒手的少年,神色自若脸露笑意,当门而立,目光却向地这边望来。
再看那个伙计,可惨了!脸色惨白汗落如雨,两臂自肘以下已红肿起来有一寸多高。
龙寒秋心里又喜又气。
她喜的是少年没有受伤,气的是暗怪少年骗她,白让她替他担了半天的忧,心里不由暗骂道:
“死鬼!真能装佯。”
这时,邓平已疾步走子过来,恶狠狠的向店伙计瞪了一眼,接着挥手唤来两名伙计,将那个受伤的伙计扶了下去。
邓平望着那个受伤的伙计被人扶着之后,才转身向那个少年瞬高过去,就在这刹那之间1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的狞笑,目光盯视着那个少年有好半天,才见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适才属下,多有冒犯,敝人甚感抱歉,尚请壮士大量海涵。”
少年望着邓平那付令人生厌的假笑,浓眉一皱,道:“算了,算了,你这番话,根本不是发自内心,虚情假笑,心怀叵测了。
我娘一再叮嘱我,要我对这类虚情假笑之人,以少招惹为佳,否则,以后只有亏吃,并没半点益处”
他说着并将手朝邓平连挥了几下,继道:
“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我们俩最好少接近!”
邓平被少年挖苦的脸上顿时一红一白,双目怒突,大要发作,继而回心一想,有所顾忌,才又忍了下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少年望着邓平“嘻嘻”傻笑径自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的向龙寒秋瞟视过去。
这时,一个伙计走到少年面前寒着脸问道:“噢!你要吃点什么?”
少年收回目光,向面前的伙计一打量,接着皱眉忖道:“不管你来什么都可以,不过有十条件,你要记清楚.以不超过三分银子为原则。因为我娘告诉我,-餐只能用掉三分银子用多了的话我带的盘费,就不敷支配。”
伙计轻蔑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龙寒秋被少年诚实而显得傻气的言语,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笑声中,她向少年仔细打量过去。
不论她从任何角度去观察,也看不出这少年是一身怀绝学之士,心里既疑且奇,暗道:
“难道说眼前此人的内功修为,已达到‘返朴归真’境界不成!”少年被龙寒秋的轻笑所吸引,目光又不由向她望而嘴里发出一声“嘻嘻”的傻笑。龙寒秋被少年这一声傻笑,只笑的她怦然心跳,暗骂声:“死鬼!”
少年的言语举上,纯真而自然,无丝毫故作之态,龙寒秋对他这憨厚诚直及事事以母训为准的至孝天性,发生无限的好感,她如不是急着赶路的话,真想结纳此人。
龙寒秋向窗外一望,见天色不早,遂匆匆吃罢,将帐目一结算清楚,就打马上路,疾驰而去。
就在龙寒秋走后不到几句话的功夫,邓平由后边匆匆的走了进来,走到那两个老人面前,低声说道:
“两位老人家,点子已经过路了,不知两位老人家何时动身?”矮瘦老人冷冷的说道:“立时追下去。”
身材较高的一个,立时对邓平问道:“郑舵主,在何处动手为佳?”
“依小的看来,吊虎坪最适当。”
“邓舵主,你快用飞鸽传书,通知弟兄们早做准备。”
“是,两位老人家。”
两位老人,在邓平的语声甫起之际,已离座而起,直向门外走去,艳日高照,霞光缤纷。
但是在这深冬的季节里阳光并没有给人们带来一丝暖意,相反的使人感到它清冷而微带寒意!
大地,一片寂静,日影业已俯向正西,约计此时大约是未申初的时分。蓦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划破这死寂的山野,循声望去。
只见一匹纯白一色的长程骏马,昂首竖耳,吐气如云,正沿着频卧大戈壁的古道上,向前飞驰着。
龙寒秋端坐马上,如铸如塑,任坐骑飞驰,身形动一动不动,她的目光虽然不时向四周望着,而她的心田深处,却是线绪缭绕,错综复杂,纷至杳来。
而最叫他难以释怀的是对枫弟的怀念,只听她喃喃低语道:“好在时间不久,明年的九月就可以见面了,到时候,说什么也不再分开了,天长地久生死与共”
她思忖至此,一阵夹着无限喜悦的羞意,自心灵深处冉冉升起,刹那之间就弥罩着整个心胸。
这时,她好像真的与枫弟弟在并骑飞驰
如不是她脸上罩蒙着:一张白纱的话,准可以看到她那张如玉生香,吹弹得破的娇靥上,挂满了不胜娇羞的欣慰笑容。一阵颈疾的冷风,迎面吹来,透体而过,她情不自禁的机伶伶打了个寒颤,神智复苏,暇思远奢。
这种刺骨生寒的冷风,将她带回到现实的境界来!
她瞬目四顾,目光接触到一望无际的凋零,苍凉景色,她只感心头一沉,一股无发言论的惆怅,伤愁之情掩袭而幽叹!适才的喜悦,遐思,都在一声冗长而充满了凄凉的幽叹中,消失净尽!蓦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其身后的来路上,传了过去,这阵马蹄声,引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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