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剑云对于李嫂的突然前来太华,原就感到有些蹊跷,断定她也许是有为而来,这时果
然不出所料,显然是奉了“千面神妪”的使命前来。
根据李嫂的凝重神色,必是一件棘手而严重的问题,但他深信,不管是何难题,李嫂的
立场和为人,必然是公正的。
心念间,已匆匆走至“远瞩阁”门前,但尚未登阶,已听到阁楼上有人正在低声交谈,
似乎不止一人。
黄剑云以为是“夏香”“秋锦”四婢,也未放在心上,登阶进门,沿梯登阁,方自抬头,
发现“美姬”四人,正探首立在梯口。
“美姬”一是黄剑云,首先呼了声“少爷”
黄剑云觉得奇怪,游目看了一眼阁上,发现仅“美姬”姊妹四人,因而迷惑的问:“冬
梅他们四人呢?”
最小的“妃姬”说:“这里有我们姊妹四人了,她们自然去伺候四位夫人了!”说话之
间“丽姬”已送上了一杯香茶。
黄剑云因约好李嫂上来谈话,恐怕“美妪”四人有所不便,因而吩咐说:“你四人请先
至阁下,有事我再唤你们上来!”
“美姬”恭声应了个是,即和三个妹妹鱼贯走下楼去。
恰在这时,想是李嫂也由阁门匆匆走进来,因而“丽姬”关切的问:“李嫂你有什么事
吗?”
李嫂含笑回答说:“少爷找我有事,我来看看!”
“美姬”谦和的回答说:“少爷一个人在阁上,李嫂你请!”
随着李嫂的谦和应声,接着楼梯声响,迳向阁上走来。
黄剑云对李嫂的印象不但好,而且也极尊敬,是以,一听楼梯声响,立即起身迳向楼梯
口前迎去。
沿级登楼的李嫂,见黄剑云在梯口迎她,自然有一种在黄府受到尊敬的殊宠感觉,是以,
雍容绽笑,急步走上梯口。
黄剑云尚不知李嫂是何身份,是以不便慢待,而且,上次前去“二仙会”如果没有李
嫂的协助,莫说今日的成就和声誉,就是大破“二仙会”能否成功还是问题。于是,肃手一
指他方才坐的锦帔大椅,谦和的笑着说:“李嫂,请坐!”
李嫂看得一愣,不由惊异而迷惑的问:“相公不,现在我也该呼您少爷了,您这样
对待府下的一个女管家,别人看了岂不成笑话?”
黄剑云一听,大感意外,但他也因而知道李嫂已决心留在黄府担任内宅女管家的职务,
于是,急忙含笑解释说:“阁上仅你我两人,别人怎会知道,再说,我对你李嫂,一向尊敬”
话未说完,李嫂已含笑正色说:“少爷对我的爱顾,我李嫂知道,所谓主仆有分,长幼
有别,我希望少爷,今后还是分明一些的好!”黄剑云一听,立即同意的颔首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这边坐。”说着,肃手又指
了指身侧的一张漆椅,自己也坐回原位上。
照说,总管与管家,在主人面前都没有位置,一律站着答话,但李嫂与“穿云剑”等人
的关系和渊源特殊,又当别论。
李嫂知道黄剑云对她出之于诚,也就不再推辞,依命就座。
黄剑云仍关心纪晓燕当道姑的问题,因而关切的问:“李嫂,你说燕姊姊栉发修道一事,
可是真事?”
李嫂见黄剑云到了这般时候,仍称纪晓燕“燕姊姊”愈加暗赞黄剑云的宽宏胸襟,是
以,正色说:“当然是真事,我怎好在酒席筵前,当众编撰故事?”
黄剑云歉然一笑,说:“可否请你再说的详尽些?”
李嫂急忙颔首说:“当然可以。少爷和少夫人那夜走后不久,纪姑娘突然又忿忿的回来
了,直到她匆匆收拾好一个小行囊,才对我说她要去找‘神妪’。在她走后的十五天,半山
的王樵户,突然率领着全家老少,携带着家常用具要搬进茅舍居住,而且说有姑娘的通知。
当时我感到非常意外,要过通知一看,果然不错,正是纪姑娘的手笔,上面说‘神妪’
已决心不再返回终南,而她也厌倦了尘间的诡诈无义和那些小人嘴脸,所以已立志皈依玄门,
栉发为道,终身伴佛,至于终南茅舍,除我李嫂的一间我仍可居住外,其余悉数赠给半山的
王樵户了”
话未说完,静听的黄剑云哂然笑了,同时含笑问:“李嫂,你方才在中门遇见我时,想
说的是否就是这些?”
李嫂善察人意,知道黄剑云已无心再听下去,这时见问,立即正色说:“不是这些事,
其实,如果不是少爷问起,我也懒得谈它,我要急于告诉您的是,在我来此的那一天,在南
麓遇见了以前二仙会‘地贤堂’蓝堂主的夫人”
话未说完,黄剑云浑身一震,脱口一声轻“啊”俊面倏然一变,不由急声问:“你怎的
不早告诉我?”
李嫂只得解释说:“从您回来到现在,我那有机会和您谈话?再说,四位少夫人虽然个
个贤德,还是不让她们知道的好!”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愈发觉得李嫂办事有见地,因而,赞许的点了点头,关切的问:
“玲姑娘怎么说?”
李嫂凝重的说:“她知道我前来的目的后,立即郑重的要我转告少爷,回府后火速去一
趟玉女峰,那边有要紧的事。”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阁外已经布满繁星的夜空,又关切的问:“她
没有说什么事?”
李嫂肃容正色说:“如果能告诉我,蓝夫人自然会令我转告!”
黄剑云略微沉吟,立即起身说:“我现在马上就去,李女侠和少夫人等人问起,你就说
我去玉女峰拜望大师伯去了。”
李嫂恭声应了个是,并关切的说:“少爷,最好是早去早回。”
黄剑云会意颔首,正待飞身纵出,突然又关切的问:“你遇见玲姑娘有多久了?”
李嫂略微想了想,说:“至少一个半月了。”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焦急的说:“已经这么久了?事情一定耽误了,但我仍要去
一趟!”说罢,飞身纵至阁栏上,点足飞上阁脊,由于“金梭女侠”和柳羡香等人正在内宅
楼上谈笑,是以,直向西庄驰去。
到达内府高墙,折身向南,沿着花园,直奔断崖。
这时,夜风寒凉,弯月苍茫,崖上松涛呜咽,园中群花飘香,但急急飞驰的黄剑云,却
心急如焚,毫不觉得夜已寒凉。
到达园后,腾身而起,直向崖上升去,在他升崖之际,仍看到两庄辉煌的灯火和欢笑的
人声。
升至崖上,高耸夜空的玉女峰,已赫然在望,尤其弯月斜挂峰巅,愈显得玉女峰峭拔崎
险,直插霄汉。
黄剑云一面尽展轻功飞驰,身轻如烟,一面揣测师妹罗秀玲,究竟有什么紧急事情,而
又不便让李嫂转知。
一阵绕峰越谷,已达玉女峰下,黄剑云曾经来过一次,已知“法空”大师清修的位置,
是以,身形不停,直向峰上升去。
片刻登上峰巅,略微游目一看,直向百丈以外的那片铁枝虬生的苍劲云松处驰去。
黄剑云一见那片浓荫黑暗的苍劲云松,和树隙间透出的一点灯光,心情愈加激动,他不
知“法空”师伯是否已经回来。
假设,大师伯已经回来,恩师“逸尘仙长”也许仍在。一想到恩师,黄剑云心中的孺慕
之情,油然而生,身法骤然加快。
但是,另一个问题,也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万一师父师伯仍云游在外,尚未回来怎么办?
难道就他一个人去见饱经创伤,受尽委屈的小师妹。
心念至此,早已穿进松林,而距离一色褚石的六栋石屋已经不远,虽觉师兄师妹相见无
碍,但值此深夜,孤男寡女相会,总应避嫌,何况她的夫婿又被他立劈剑下。
正感进退维谷,前面屋角下,纤影一闪,已飞身迎来一位道姑装束的少女。
道姑秀发高挽,上束垂珠道姑冠,内穿水绿长衫,外罩深绿无袖长襦,腰束金绿丝带,
手持银鬃拂尘,而肩后却是一柄绿柄长剑。
打量未完,已看清飞来道姑,正是玉颊消瘦,十分憔悴的小师妹罗秀玲!
黄剑云看得心头一震,而且也不禁有些迷惑,何以许多失意的女孩子,在走投无路之际
都遁入玄门当道姑?
心念未毕,罗秀玲已泪如雨下,戚声呼了声“云哥哥”伸张双臂,飞身扑来。
黄剑云一见,也星目湿润,低呼了一声“玲师妹”也飞身向前迎去。
就在两人各张双臂,看看将要拥抱在一起的同时,不远处的石屋前,突然响起一声洪亮
严肃的“阿弥陀佛”
黄剑云悚然一惊,闪电旋身,罗秀玲的娇躯擦身而过,直向前面的雪松撞去。
又是一声焦急而洪亮的大喝道:“云儿拖住她!”
就在大喝的同时,黄剑云的左掌早已遥空向侧一引,右掌闪电拖了一下罗秀玲肩后飞扬
的穗剑。
也就这一引一拖的些微拉力,罗秀玲的娇躯一顿,接着一个踉跄,双手同时扶在面前的
铁枝云松树身上。
不远处再度响起了深沉的宽洪声音说:“玲儿,你难道要你云师哥陷身不义不成?”
扶树垂泣的罗秀玲一听“哇”的一声掩面哭了,紧接着,折身如飞,直向她住的西屋
驰去。
黄剑云惭愧的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岸然立着一位身躯修伟,满面红光,神情十分肃穆
的灰袍老和尚。
灰袍老和尚寿眉惑目,银髯及腹,手扣一串紫檀念珠,正目光闪烁的望着他看。
黄剑云不必判断,躬身一揖,屈膝便拜,同时,惶声说:“师伯在上,弟子黄剑云叩头,
并请降罪剑劈蓝师兄之过。”
“法空”大师心情激动,寿眉颤动,久久才黯然一叹说:“云儿,你代师伯处理叛徒,
师伯正应嘉许于你,何过之有?快请起来答话,师伯还有话问你。”
黄剑云恭声应是,叩首起身,垂手恭立。
俄顷“法空”大师才抑制着激动情绪说:“你去‘二仙会’的全盘经过,已由你玲师妹
讲过了,在终南义释老怪和‘天南神君’的事,也由一位李嫂转告给玲儿,当时你师父仍在
此地”
黄剑云一听,心知不妙,恐怕恩师不在峰上了,不自觉的恭声插言问:“请问师伯,家
师是否仍在师伯处?”
“法空”大师淡淡的说:“你师父在此等你半年,见你未回,他已转回衡山了。”
黄剑云一听,十分失望,但他已决定此地事毕,即去衡山拜谒师父,去时至少带着柳羡
香、李凤仙、和汤丽珠三人同去,是以并不觉得难过,但他仍关切的问:“不知家师离去时,
可有面谕请师伯转知云儿?”
“法空”大师见问,不由黯然一叹,说:“你师父临行叮嘱,你玲妹孤苦一人,倍受创
痛,希望你能派一忠实女仆来峰上作伴照顾,一旦为师伯的下山远游,也免却悬心之忧!”
黄剑云一听,立即躬身回答说:“云儿回去之后,立即选派一健壮诚实而武功又不俗的
女仆,前来陪伴玲师妹。”
“法空”大师赞许的点点头,继续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快去见你玲师妹一面,
尽快回去吧!”
黄剑云躬身一揖,同时应了个是,正待转身离去“法空”大师又开口说:“且慢,为师
伯的还有话说。”
黄剑云一听,赶紧止步,面向“法空”大师垂手躬立。
“法空”大师捻着银髯,目光茫然,久久才说:“师伯与你师父,早已有意将秀玲许你
为妻,只因你玲师妹年岁尚小,没有正式提议,自然谈不上是你的未婚妻”
黄剑云听至此处,赶紧躬身应了声是。
“法空”大师继续说:“但是,你玲师妹却曾听到我与你师父在暗中的商议,因而,她
也久以是你的未婚妻子自居,你去时切不可谈及此事,增加她的刺激!”
黄剑云恭声应是,但却迷惑的问:“请问师伯,师妹为何身着道装,难道她决心终身为
道姑?”
“法空”大师见问,也不禁黯然一叹,说:“她还不是尘念未尽,仍有可悬之处,舍不
得头上的三千烦恼丝。”说此一顿,再度一叹说:“云儿去吧,走时不必再来见我!”说罢转
身,仰面去望弯月。
黄剑云一见,只得躬揖应了声是,谨慎的举步向罗秀玲的西屋走去。
走过褚石广院,尚未到达西屋门前,已听到罗秀玲在室内的啜泣声。
到达门前首先咳嗽了一声,接着低声问:“师妹在屋内吗?”
星内略微一静,接着传出罗秀玲的抽噎声音,说:“云师哥请进!”
黄剑云一听,举步走进门内,而泪痕斑斑的罗秀玲,也由内室中垂首迎出,同时,沙哑
的低声说:“云师哥请坐。”
外间仅有两椅一桌,和两张圆凳,陈设十分简单,黄剑云也不谦逊,就在尊位上坐下来,
一俟罗秀玲就内室门侧的圆凳上坐下来,立即低沉的说:“那夜回至大理宾馆,由于情势急
迫,无暇前去小村上看你,而且,又怕因小兄前去,致令那对老夫妇怀疑,是以,没有前去
看你”话未说完,罗秀玲已流泪抽噎着说:“小妹体会得”话刚开口,热泪再度夺眶而出,
以下的话,又哽咽在喉了。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心中十分难过,想到小师妹的命运,实在太悲惨了,俊目中也不由
泪光闪动,但他仍镇定的问:“不知小师妹何时由滇中回来?”
罗秀玲垂首流着泪说:“孩子生下后不几天就死了,我无心再在那个伤心的地方呆下去,
就请老夫妇雇了一辆长途轿车,将我送到溪江口,我又乘船东下,转道北上到达川西边界时,
小妹的身体早已复原了。”
黄剑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这时听说孩子死了,觉得有些不解,因而迷惑的问:“生下
来的小孩怎会死呢?”
罗秀玲虽然年龄较黄剑云小,但她却有了做母亲的经验,这时见黄剑云问得可笑,知他
不懂,只得流泪解释说:“十月怀胎才分娩,七个多月就被那厮踢下来,怎么能活?”
黄剑云一想到蓝海宝在那等情况下踢打罗秀玲,以致送掉了一个小生命,心中不由暗泛
杀机,充满了怒意。同时,他也体会到纪晓燕那句“他的妻子死了还差不多”的话,是多么
阴毒。他深信,假设纪晓燕对蓝海宝的追求,严正峻拒,蓝海宝也许不致那样对待罗秀玲。
现在想来,纪晓燕的那句话,实在是给蓝海宝企图致死罗秀玲的启示。
心念至此,恍然似有所悟,觉得纪晓燕的心肠之狠毒,实不亚于已死的“祁连鬼女”
纪晓燕如果不尽早疏导向善,将来势必危害武林。
心念电转,顿时想起罗秀玲要求李嫂转告他火速前来之事,因而关切的问:“师妹要李
嫂转告小兄火速前来,究有何事?”
罗秀玲见问,啜泣立止,娇靥绯红,久久才有些羞涩的说:“小妹由川中回峰时,‘逸尘’
师叔恰在此地,假设云哥哥能及时赶回,两位老人家也许会改变一下小妹的悲惨命运!”
黄剑云一听,自然明白罗秀玲的意思,但他这时不便峻拒,以致令她格外伤心。但他相
信,由于方才“法空”师伯的喝阻,罗秀玲应该明白,再提前议是绝不可能的事了。是以,
他踌躇良久,才措词完美的说:“不管师父老人家在不在此,小兄都有责任照顾师妹,有关
此事,师妹你请放心,小兄自有安排。”
说话之间,发现罗秀玲深深垂首,红达耳后,挂着泪痕的玉颊唇角上,绽出一丝微笑,
心中一惊,知道该走了。于是,一面起身,一面歉然道:“小兄来时,并未告知家下人等,
所以必须尽快回去,最迟明日午前我会派人到峰上来服侍你”罗秀玲听得神色一惊,大感意外,不由起身惊异的问:“你这就要走了吗?”
黄剑云立即宽慰的说:“小兄居处,近在咫尺,随时可来看你!”
说话之间,业已走出门外,转首一看,发现“法空”大师的房门已关,跟在身后的罗秀
玲已低声解释说:“师父已经入睡,你不必进见告辞了。”
黄剑云一听,低声应了个是,挥了个“再会”手势,轻灵的飞身一跃,已到了东房的屋
角下,又回首望着依依目送的罗秀玲挥了个手势,才展开轻功直向峰崖驰去。
由于身轻路熟,飞行自然快速,下峰越谷,穿林登岭,不觉间,前面灯火点点的“恩平
山庄”已经在望。
就在这时,前面广大横岭的一片大草坡上,缓缓的站起四道纤细人影。
黄剑云不必细看,仅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劲衣金边,便知是“大漠四仙子”四人,只是
不知她们四人为何在此,还是特的来接他!
来至近前“美姬”四人立即同时躬身道:“少爷回来啦!”
黄剑云迷惑的看了“美姬”四人一眼,发现他们神情自然,并无异样,也不像专程前来
接他,也不像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因而望着“美姬”迷惑的问:“美姬,有什么事吗?”
富有丰满成熟美的大姊姊“美姬”绽唇方自一笑,最小的“妃姬”已先说了:“我们想
和少爷谈谈!”
黄剑云一听,心知不妙,但仍佯装愉快的说:“好哇,我们就坐在草坡上谈吧!”
“大漠四仙子”相互妩媚的一笑,一俟黄剑云坐下就在他的面前围坐成一个半圆形,八
双闪闪生辉的明亮杏目,一直盯在黄剑云的俊面上。
黄剑云见“大漠四仙子”尽望着他瞧,不由俊面发烧,因而,故作轻松的说:“有什么
话你们现在说吧!”
“仙姬”立即刁钻的问:“我们真正的身份也暴露了,婢女也当过啦,而你黄少爷后天
也要回娶四房娇妻啦”
话未说完,黄剑云俊面微变,不由急声插言问:“后天就要举行大礼,这是谁说的?”
“妃姬”有些顽皮的点着头说:“这是你们新任的女管家说的呀。”
黄剑云蹙眉“噢”了一声,他知道李嫂办事,说话一向都极谨慎:怎的会对“大漠四仙
子”谈这些问题?因而关切的问:“李嫂还说些什么?”
“美姬”立即稳重的和声说:“李嫂又说些什么,对我们姊妹四人都无关重要,我们姊
妹四人前来岭上等候少爷,是问有关我们姊妹四人的问题!”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觉得“大漠四仙子”四人自己开门见山的直接谈判,更觉得棘手
难答,只得不安的一颔首,故作不解的问:“什么问题你们说吧!”
“美姬”依然镇定的问:“少爷已经回到府下,对我们姊妹四人,准备怎么个安排法?”
黄剑云一听,果然是那个问题来了,于是,佯装恍然想起的说:“噢,我此刻回去也正
要找你们四人谈论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已为你们的事,有了一个妥善的安排!”
“美姬”四人一听,也不禁大感意外的“噢”了一声,齐声问:“请少爷说出来听听。”
黄剑云整一下脸色,极力自然的说:“任总管的大公子任大春,赵总管的两公子中柱、
砥柱,以及赵管的公子长发,你们都见过吧?”
“美姬”姊妹齐称“见过”而最小的“妃姬”尚加一句说:“他们四人满英俊健美的嘛!”
黄剑云一听,宛如吃了一粒定心丸,立即鼓起勇气说:“不错,所以我已决定将你们姊
妹四人,依序嫁给他们四人”
话未说完“美姬”姊妹不由齐声“噗哧”笑了,而“妃姬”却“格格”的笑着说:“黄
府的少奶奶我们都不要做了,还会去当总管的儿媳妇?”
黄剑云听得神情一愣,俊面飞红,在这一刹那,他似乎突然惊觉到“大漠四仙子”四人,
根本没有要向他纠缠的意思。
就这一愣之际“美姬”已望着“妃姬”嗔声说:“妃妹,不要口没遮拦!”说罢,又转
首含笑望着黄剑云,和声问:“少爷可是不知我们‘红金教’的教规?”
黄剑云听得再度一愣,立即摇了摇头,不解的说:“我一些不知。”
“美姬”立即和声解释说:“据我们揣测,所有和少爷接触的人中,只有李女侠和李嫂
清楚!”
黄剑云迷惑的“噢”了一声,不由要求说:“可否说出贵教的教规,让我也好增长一些
见识!”
“美姬”颔首说:“当然可以,这也是李嫂要我们前来岭上等少爷的原因。首先说,我
们‘红金教’的男女教徒,严禁与教外的男女论婚”
黄剑云一听,心头如去了一块石头,不由轻松的“噢”了一声。
“美姬”看在眼里,娇靥上,不禁掠过一层幽怨神色,但她仍稳定的说:“但也有例外,
那就是教中教徒要嫁娶的教外对象,他的武功必需能胜过教中高一级的教徒。”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在他神色平静的俊面上,没有一丝跃跃欲试之情!
“美姬”四姊妹看在眼内,自然个个伤心,但“美姬”依然平静的举手一指“丽姬”身
上的衣服,和臂上金光闪闪的金环,继续说:“我们姊妹四人的金环样式和红衣上的金边宽
度,只能算是第三代弟子。教外的男土假设想娶第三代女弟子,得先胜过第二代的顶尖高手,
但‘西方上界红金教大教主拉泊尔活佛’,却是我们的生父!”
黄剑云听得心头“轰”然一震,脑际轰然一声,他的情绪再没有方才那样宁静了,他虽
然还不太清楚“红金教”的组织,但身为教主的女儿,身份究竟不同庸俗。
就在他心头一惊,思绪未断之际“美姬”已继续说:“换句话说,想娶我们姊妹四人为
妻的教外男士,就必须先胜过家父!”
“美姬”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暗察黄剑云,见他虽然神色变幻,却无任何表示,只得
继续说:“少爷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可算得上首屈一指,但在‘红金教’中,未必能胜得
二代弟子,遑论能胜家父了!”
黄剑云一听,顿时大怒,目光冷电一闪,心中也同时一动,顿时警觉这是“美姬”四人
早已想好的“激将之计”是以,倏然升起的怒火,瞬间又消失了。于是,微微颔首,淡然
一笑,赞许的说:“是的,久闻西域绝学,海宇无敌,剑云只是一个甫离师门年余的后学末
进,怎敢与西方一教之尊争强论胜,自然是准输无疑!”
“美姬”听得黯然一叹“丽姬”娇靥神色幽怨“仙姬”忿然作色“妃姬”却早已气
得娇躯乱颤!
但是,盘坐对面的黄剑云,内心虽然不安,但表面上却视如未见。
“美姬”叹罢,突然苦笑正色问:“少爷可知我们姊妹四人前来中原的目的?”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摇着头说:“不知道!”
“美姬”黯然一叹,正待说什么“丽姬”“仙姬”和“妃姬”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警
告说:“大姊,难道为了他,你要叛教不成?”
黄剑云见“丽姬”三人,神色紧张,十分震惊,心知有异,因而也格外注意听“美姬”
姊妹前来中原的目的。
“美姬”吁了口气,略微沉吟,仍望着黄剑云,说:“家父听说中原武林,渐趋没落,
已无高人领导,各大门派也不能守望相助,务求自保,加之又听说‘二仙’重返中原,设会
开坛,意图称霸武林,所以才派我们姊妹四人先头探听消息,以便本教明春东来,以雷霆万
钧之势,横扫大江南北,使中原各派,均归附于‘红金教’之下”
黄剑云一听,的确惊出一身冷汗,根据目前中原各派的互藏实力,只求自保的情况下,
加之毫无准备,万一“红金教”大举来犯,必然势如破竹,尽歼各大门派。
他心中虽然极端震惊,但表面依然镇定的说:“现在二妖二怪,各死其一,‘二仙会’也
被彻底摧毁,中原虽然无人领导,但却能平安无事,似乎不必再劳令尊大人,倾全教精英高
手,劳师动众,大众东来”
话未说完“美姬”以微带颤抖的声音,已强自镇定的颔首说:“是的,少爷说的极是,
因而,我们姊妹也觉得已没有再留在中原的必要了,加之府上仆婢如云,已用不着我姊妹四
人再来侍候你这铁石人”
话未说完,热泪涌眶,飞身纵起,即和“丽姬”三人,直向西南驰去。
黄剑云心中一惊,顿时惊觉万万不能放“美姬”四人返回西域去,否则不出数月,中原
武林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莫大浩劫。
其次,如能将“美姬”四女留在府上,不但防止武林祸患,而且“美姬”之父“红金教
主”也因“美姬”姊妹之归宿而打消进犯中原的念头。
再说“美姬”四人,武功惊人,独树一帜,勿论在家、邀游,有她四人随在身畔,自
然不虞安全。
心念电转,脱口急呼:“美姬站住!”
但是,急急驰去的“大漠四仙子”非但不停,飞驰的身法反而加快了。
黄剑云一见,的确急了,为了中原武林,不由气纳丹田,朗声要求说:“四位姑娘请站
住,有话我们好商量!”
这一招真灵,看看将要驰进松林的“大漠四仙子”纷纷刹住了身势,除“美姬”悄悄
拭泪外,俱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黄剑云一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得飞身跟了过去。
驰至近前,除了“妃姬”刁钻的望着黄剑云外“美姬”以背相对,轻拭眼泪“丽姬”
黯然伤神,低头不语“仙姬”则仰面看天,似乎不屑一顾。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只得委曲求全的说:“四位姑娘可先至玉女峰我师伯‘法空’大师
处,陪伴我师妹罗秀玲,暂住一些时日,待舍下琐事完毕,再登峰与四位姑娘慎重商议。”
“丽姬”不由幽幽的问:“那你什么时候才去西域见我父亲呢?”
黄剑云觉得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必须得和柳羡香汤丽珠三人惧重商议,是以,略微沉吟
说:“何时前去,尚不能一时决定,总之,最迟明年初春。”
“美姬”一听,倏然抬头,仍有些湿润的明眸,望着黄剑云,有些破啼为笑的正色说:
“但必须火速派人,先去通知我父亲”
黄剑云立即颔首说:“那是当然,请你先修好书信,我会派‘追风虎’钟老伯去取。”
“妃姬”一听,立即有些得意的说:“现在请你将那位罗姑娘的住处告诉我们吧!”
黄剑云举手一指玉女峰,说:“就在峰巅上,六栋褚色石屋就是!”“美姬”听罢,深情的看了黄剑云一眼,低头妩媚的一笑,说:“那我们就去了!”
黄剑云颔首称可,同时挥手“美姬”四女也飞身纵进林内,直向玉女峰方向,急急驰
去。
也就在这时,身后岭脊上,突然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而且,不止一人。
黄剑云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金梭女侠”李宁君,率领着柳羡香、李嫂、“穿云
剑”等九人,正一面张望,一面慌惶驰来。
为了避免她们焦急寻找,黄剑云当先挥起手来,朗声说:“伯母,小侄在这里!”说话之
间,不觉已展开轻功,飞身向前迎去。
“金梭女侠”李宁君,神情慌急,这时见仅有黄剑云一人,不由惶急的问:“红金教主
的四位千金呢?”
黄剑云一见“金梭女侠”的神色和称呼,知道她们已知道“大漠四仙子”东来中原的目
的了,一俟到达近前,立即笑着说:“小侄先将她们安置在师伯‘法空’大师处”
“金梭女侠”一听,不由手拍心口,宽心的吁了口气说:“总算你知道厉害,好歹将她
们四人留住了。”
黄剑云早已看到立在柳羡香身后,神色不悦的汤丽珠,因而望着女侠恭声说:“小侄将
她们暂时安置在‘法空’师伯处的原因,也就是有机会回来向伯母请示,听候伯母如何处置!”
“金梭侠女”连连颔首称好,同时宽心说:“我们在楼上刚听完了李嫂的报告,就听到
你在岭上的大喝声,知道你和红金教主四千金谈僵了,所以才匆匆赶了来。”
黄剑云看了一眼神情仍有些惶急的李嫂,笑着说:“李嫂做事,一向谨惧,她既然让她
们来此等我,事态必极严重”
话未说完,李嫂已惶急的解释说:“不是我要她们来等少爷,而是她们通知马厩备马,
我才劝她们在走前最好先见一见少爷,我知道少爷一定会设法将她们留下来的。”
汤丽珠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高兴的说:“要走就叫她们走好了,何必还要自找罪受,
让她们威逼利诱”
由于立在身边的李凤仙,悄悄的碰了她一下,以下的话汤丽珠也不说了。
“金梭女侠”不愿责备爱女不知厉害,立即笑着说:“有话我们回去再谈吧。”说罢,当
先转身驰去,柳羡香、李凤仙、汤丽珠和李嫂紧跟其后,黄剑云因有事交待“追风虎”等人,
所以没有跟去。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四人见黄剑云没走,自然也不敢动。
黄剑云正待向“穿云剑”问什么,空际已传来柳羡香的“蚁语传音”说:“据李嫂私下
对我说,‘红金教主’拉泊尔,进扰中原,蓄意已久,你对任老伯等吩咐,必须将此点转告
他们知道。”
黄剑云以“蚁语传音”应了声是,即对“追风虎”叮嘱说:“钟老伯后天午前,请到‘远
瞩阁’来见我,小侄有要事请你去办。”
“追风虎”一听,立即躬声应了声是。
黄剑云颔首还礼,继续又望着“穿云剑”问:“听说后天就要为小侄完婚,这件事四位
老伯可知?”说着,又游目看了“金眼雕”三人一眼。
“金眼雕”抢先躬身说:“回禀少爷,这是汤夫人的意思,由于少爷此番回府,各大门
派的眼线,必然已将消息传回,汤夫人为了尽快了却一桩心事,加之府中诸事俱已齐备,预
备在不铺张的情形下,后天就为少爷和四位少夫人隆重完成大礼,否则,各大门派的精英高
手,必然群集太华山区,龙蛇相处,难免不惹事生非,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大家都不
痛快。”
“百步神弹”也接口恭声说:“少爷,咱们八大山庄,人口逾千,开筵最少数百桌,打
鼓鸣炮唱堂戏,说热闹可也就热闹的了”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解释说:“四位老伯应该知道,小侄是一个务实求本分人,尤不喜
欢炫耀铺张,我只是觉得应该先带香姊姊等人见过恩师后,再举行”
话未说完“金眼雕”已恭声插言说:“老奴认为婚礼过后再去也不迟,再说,在学从师,
在家从父,现在李女侠在此主持,可称得上是三大世家唯一的长辈人物,而且,即使先去拜
见仙长,恐怕蓉姑娘仍不能前去!”
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想到那高插云上的紫盖峰,任玉蓉如何能上得去?难道要恩师
“逸尘仙长”下峰见她不成?
心念至此,立即颔首同意,同时,望着“穿云剑”等人,说:“既然如此,明晨由四位
老伯引导,前去‘仙狐谷’,小侄要引导蓉姊姊四人进入巨冢,拜瞻祖父及汤李两位爷爷的
遗容。”说此一顿,特又郑重叮嘱说:“这件事,不准府下其他人知道,只说游览山区名胜就
是了。”
“穿云剑”四人躬身应是,齐声说:“老奴等届时门外恭候,不再入内禀报了。”
黄剑云颔首称可,同时和声说:“请恕小侄先走一步了!”了字出口,微拂衣袖,在“穿
云剑”四人躬身伫送下,直向后庄花园方向驰去。
到达岭崖上,发现庄上虽然到处灯火点点,但较之方才离去之时少多了,而且,全庄寂
静,仅内宅中尚有人声。
紧临花园门外的三面五栋高楼,依然是灯火辉煌,光明如昼,重新油漆过的雕梁飞檐上,
纱灯摇晃,飞飘彩绸,洋溢着喜气。
由“远瞩阁”通向内宅的两座飞桥上,高搭着绵绣彩棚,在两排十数盏纱灯下,可以清
楚的看到分别立在桥上的八名红衣背剑女警卫,在楼后栏台上,也有数名正在游巡。
黄剑云打量间,已经飞身而下,越过园中花听荷桥,直达正中后楼门下,守在后楼门的
两名紫衣背剑少女,一见黄剑云,同时躬身呼了声“少爷”
已经刹住身势的黄剑云,颔首还礼,并轻声问:“汤夫人在那栋楼上?”
左侧少女躬身回答说:“汤夫人和少夫人也刚刚回来,就在楼上。”
黄剑云颔首会意,轻灵的走进楼后门,只见楼内漆几亮桌,锦帔绣帷,焕然一新,在明
亮的精致宫灯照耀下,耀眼生花。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这才知道举府上下,早已有备,看来已不止一日。于是,轻咳一声,
沿着铺有猩红绒毯的宽大楼梯,迳向楼上从容走去。
由于那声轻咳,立即惊动了上面的侍女,闻声探首上下看的,正是一身粉红级装的俏丽
侍女“春芯”
“春蕊”一见黄剑云,立即望着身后,欢声说:“少爷回来了!”
说话之间,黄剑云已登上楼门,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屏门里面地板上的巨幅银绒红边,
中央绣着彩凤戏牡丹的大地毯。
含笑进入门内,除中央大椅上的“金梭女侠”外,柳羡香、任玉蓉、凤仙,丽珠和李嫂
等人,纷纷由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相迎。夏枝、秋锦,和莹莹等人,则纷纷裣衽一福。
黄剑云这时才发现莹莹、玫萍和雪梅三人,也脱掉了劲装,换上了她们自己喜欢的衣饰,
看看个个亭亭玉立,倍增妩媚。
走至中央椅前,先向“金梭女侠”行过了礼,这才在女侠肃手命坐下,坐在女侠的一
侧。
一面落座的汤丽珠,却有些不高兴的问:“云哥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来?”
黄剑云以恍然的口吻,轻“噢”一声,望着汤丽珠,说:“愚兄方才听说后天就要举行
大礼”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赶紧也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云儿,这件大事我们没来得及
告诉你,是我决定的,你不会介意吧?”
黄剑云一听,赶紧欠身恭声说:“云儿怎敢,一切以伯母之意为是”
“金梭女侠”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你真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我有你这么一
个乘龙快婿真可说是前世修来的,当然,这也得归功于珠儿有眼光”
话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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