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那两扇宫门,是个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西各一间厢房,上房堂屋一明两暗,如今敞开着两扇门,灯光外泻,把整个小院子都照亮了。
李诗问:“你妹子人呢?”
混混说:“在上房屋里,我叫她”
他接着忙叫:“妹子,妹子”
李诗明白他的用心,不怕他叫,没拦他。
“干嘛呀?”上房屋里传来个脆生生的女子话声,灯光一闪,上房屋门里已多了一个人,背对着灯光,已挡着灯光,所以让人一下看不清楚脸,不过却可以清楚的看见体态跟轮廓。
那是个穿一身裤裙儿的大姑娘,全身的裤裙儿把她刚健婀娜,曲线玲珑的身材,全显露了出来。
大姑娘背着灯光,李诗看不清楚她。
大姑娘却可以清楚的看见院子里的混混跟李诗,只听她惊急的“哟!”了一声,道:“这是”
混混道:“妹子,失主找上门来了。”
大姑娘闪身扑出了屋,动作还真快,那当然,没有快捷的身手,又能跟她哥哥合作,一个偷人钱财,一个偷鸽子!
“慢着!”李诗一声轻喝。
大姑娘不知道李诗要干什么,忙收势停住了。
李诗问:“他是你兄长?”
大姑娘一扬脸:“对,怎么样!”
一付不怕人,不在乎的刁蛮样儿。
现在可以看清楚她了。
大姑娘杏眼桃腮,长得还不赖,她怎么会有那付模样一个哥哥,她哥哥又怎么会有她这付模样一个妹妹,真是一母能生九种。
李诗道:“你是不是不打算要你这个兄长了?”
大姑娘脸色一变,态度马上软化了不少:“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
混混替李诗答了:“丁大哥带他来的。”
“丁大哥带他来的。”大姑娘叫了一声:“丁大哥人呢?”
“让‘城防营’的人押走了。”混混道。
“什么?”大姑娘又惊叫,转望李诗:“这么说是你”“当然!”李诗点头:“勾结莠民,私纵人犯,知法犯法,你以为他们能侥幸么?”
大姑娘脸色又变了,变得一脸寒霜,娇靥再次一扬:
“既然这样,你打算怎么办呢!”
李诗道:“我是来‘张家口’公干的,没那个闲工夫为这件事计较,拿你们怎么办,那是‘城防营’的事,我只是打算要回我的一对信鸽。”
“你打算要回你的鸽子?”
“不错。”
“我想还给你,可是你为迟了一步。”
“我来迟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你那一对鸽子,已经让我炖了。”
李诗听得心头一震:“姑娘,你开玩笑。”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
混混也说:“真的,她说要给我下酒。”
李诗心里惊急,手上不自学的用了力,混混立即疼得怪叫。
大姑娘急惊喝:“松手,我们陪你。”
李诗定了一下神:“姑娘,你真把我那一对鸽子”
大姑娘没等李诗说完话,转身走进上房,很快的,她又从上房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个小砂锅,锅里清清楚楚两只雏鸡似的东西,也能闻见味儿,挺香的。
李诗几乎要吐血,手一甩,混混踉跄前冲,差点没趴下:“该死!”
混混站稳了转过身子:“我妹子刚说过,我们赔你。”
李诗叫道:“你们赔不起。”
大姑娘柳眉一扬:“你别想讹人,就算不是普通的鸽子,也总有个价钱。”
李诗跺脚道:“你们懂什么,我要凭这一对信鸽,到‘张家口’来找人,现在信鸽没了,我怎么找人,你们赔得起么?”
“凭信鸽找人你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人在‘张家口’,却不知道在‘张家口’什么地方,我带着他们的一对信鸽来,打算放他们飞,看他们在何处落,就到何处找人,你明白了么?”
“那有这样找人的。”
“这是没有办法里的办法。”
“那也没什么,我哥哥人头熟,只要你说出个姓名,让他帮你找就是了。”
“我要知道姓名,也就用不着信鸽了。”
大姑娘呆了一呆:“怎么说,你连要找的人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叫李诗怎么说呢!
他又能怎么办呢?
在对这么样的兄妹俩,他能怎么样,就算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再说,真说起来,人家也罪不至死。
李诗也只有苦笑:“你们是为了一点不当之欲,可害苦了我了。”
他们再怎么样,也什么都没再多说,转身要走。
“你站住!”大姑娘突然轻喝。
李诗停住了,回过了身。
“你不能就这么一走就算了。”大姑娘道。
李诗简直有点啼笑皆非:“那你们还指望我怎么样?”
就是嘛,不能这么一走算了,难不成非得没完没了才成?
大姑娘道:“我们可不愿欠你这个情,让我们一辈子心里不安。”
姑娘她是指这个。
干这一行的还会良心不安,还真是不多见,还真是奇闻。
要是真是这样,这兄妹俩似乎还不能算是坏人。
李诗道:“你们不必心里不安,没人让你们欠这个情。”
他又要走。
“不行!”姑娘说:“那是你说的,我们可不能因为你这么说说就算了。”
李诗忍不住了,双眉一扬:“姑娘,你们到底指望我怎么样,老实说,你们兄妹坏了我这件在事,要是真计较起来,准能杀头,可是你们兄妹是无心之过,我能真计较么?就算真计较,又于事何补?”
混混的脸上泛现了惊怒色。
大姑娘可还是一付不在乎模样:“偷了你两只鸽子炖了,罪该杀头,你可别吓唬人,我们兄妹可不是让人吓长大的。”
“我没有吓唬你们,偷两只鸽子,也要看是偷谁的鸽子,偷什么鸽子,干什么用的。”
“我们知道,坏了你的事。”
“真说起来,那不是我的事,是朝廷的事,是朝廷的大事。”
“朝廷的大事,有这么严重。”
李诗再次扬了眉:“姑娘,我要不是看你是个女流,我真想狠狠打你一顿。”
他又要走。
这回大姑娘急忙跑过来拦住了他:“你不能走。”
李诗忍不住了:“你还要怎么样?”
大姑娘道:“听你这么说,你这个人不是坏人,我们更不能欠你这个情,一定要弥补。”
“你们弥补不了。”
“我说过,我哥哥在‘张家口’人头熟,只要你能说出你要找的人的姓名”
“我也说过。”李诗道:“要是我知道我要找的人的姓名,我也就用不着那一对信鸽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们行不行?”
李诗要说话。
大姑娘紧跟着一句:“求求你。”
李诗居然为之不忍,把已经到了嘴巴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位官爷,”混混说了话,有点诚惶诚恐:“你请屋里坐会儿。”
李诗不想坐,他没有必要坐,也没有那个心情,他犹豫了一下,要说话。
在姑娘道:“不会耽误你什么吧,除非你认为我们这种人家会玷污你。”
李诗越来越觉得这兄妹俩不坏了,这么一来,使得他更不忍拒绝了,他道:
“好吧,那我就打扰一会儿。”
混混一喜,忙招手道:“官爷,您请!”
大姑娘也一喜,拧身先跑进了上房,她把砂锅放下,把桌上的东西先收拾了一下。
李诗进了屋,混混满脸陪笑,诚惶诚恐再让座,李诗坐下了。
大姑娘道:“你们坐,我去沏壶茶。”
她要走。
李诗忙道:“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本来嘛,原是找上门来追脏问罪的,如今却变成做客了,好像不大对。
大姑娘说:“再马上,喝杯茶的工夫总该有。”
她又要走。
“姑娘,我急着找人,不能多耽搁。”
“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这时候上那儿找人。”
可不,李诗还真忘了是什么时候了,这时候那是找人的时候,趁李诗这一想的工夫,大姑娘端着茶具走了。
大姑娘这一走,屋里就剩下李诗跟混混两个人。
李诗本不想说什么,混混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下子屋里的气氛静得让人尴尬,让人不安。
还是混混先打破了沉寂:“没想到会坏了官爷的大事,我们兄妹真是该死。”
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李诗开;知道该怎么答话,说不要紧,明明要紧,说要紧,又能怎么样,他只有这么说:“现在不必说这个了”
混混道:“我们不知道,要是知道,杀了我们也不敢动您的东西。”
李诗还是只有这么说:“现在也不必说这个了”
就在这时候,大姑娘端着茶具进来了,把茶具往桌上一放,拿起茶壶给李诗跟混混各倒了一杯茶,道:“我们没有好茶叶,你是京里来的官爷,只有凑合喝了。”
李诗道:“谢谢,请不要客气。”
大姑娘没坐,她往旁边站了站,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了。”
李诗迟疑了一下:“我只能这么说,有人谋叛,他们派有一些人驻在‘张家口’,以便跟京里,还有外地两头联络,不知道他们在‘张家口’什么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
大姑娘惊叫出声:“怎么说,是有人谋叛?”
混混忙说:“官爷就是想用信鸽找到他们。”
李诗道:“信鸽原是放在京里,供京里的人跟他们联络用的,只要一放飞,一定会落在他们驻扎的地方。”
混混脸色发了白,额上也见了汗,没说话。
他知道他们兄妹无意中犯了多大的罪了,他也知道事态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大姑娘也知道李诗所说的杀头,不是吓唬他们兄妹了,她一时也没说话,她又能说什么?
可是混混突然站了起来:“官爷,谢谢您不罪的大恩大德。”
他就要往下跪。
李诗有多快,站起来伸手拦住了他:“用不着这样,这事绝不能泄漏,只要你们别说出来就行了。”
混混忙道:“不敢,我们绝不敢,您放心,我们蒙您的恩德保住了脑袋,又怎么会再自找杀头。”
不错,理是如此。
大姑娘也说了话:“我们实在是不知道”
李诗道:“姑娘不必再解释了,要是你们兄妹明知故犯,我也就不愁找不到那些人了。”
对,真要是明知故犯,那不是那些人一伙,也一定跟那些人有关连。
大姑娘道:“我们犯了这么大的错,一定得想法子赎罪才行。”
李诗道:“我也希望你们能帮得上忙,无如,我一点线索也不能给你们”
混混道:“这倒还真是个麻烦”
大姑娘道:“难道一点都不能”
李诗忽然道:“这样行不行”
“怎么样?”混混忙问。
李诗道:“他们都是外来的人一伙,他们本不是江湖人,可是打扮、言行举止,装的像江湖人,这样是不是打听得出来?”
混混沉声道:“这倒不失为一个线索,不过我只敢说试试看”
“对!”大姑娘忙道:“哥哥,你试试看,我帮你,‘张家口’这些人都熟,现在又不是马市期间,来一伙外地的江湖人,还能不好打听!”
混混微点头:“嗯”李诗道:“那就麻烦,试试看。”
大姑娘道:“说什么麻烦,我们应该的。”
混混道:“官爷,您还是住那家客栈,不会换地方住吧?”
李诗道:“怎么?”
混混道:“我好给您回话。”
李诗道:“那我就在那家客栈等你消息就是了。”
“行!”混混道:“就这么说,一有消息我马上找您去。”
李诗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大姑娘忙道:“你不多坐会儿,茶还没喝呢。”
李诗道:“不了,谢谢,时候不早了”
他转望混混:“贵姓,怎么称呼。”
混混忙道:“我姓孙,叫孙和,‘张家口’的人都叫我‘闲荡’孙,我妹妹叫孙兰。”
外号“闲荡”平日如何,可想而知。
大姑娘粉脸一红,有点着急的向着乃兄欲言又止。
李诗道:“孙老哥,孙姑娘。”
孙和忙道:“哎哟,官爷,我们当不起,您叫我一声孙和就行了。”
李诗没多说:“咱们客栈见了。”
他往外行去。
孙和、孙兰兄妹送了出去。
送走了李诗,兄妹俩关上门往回走,孙兰嗔道:
“你把你叫什么告诉他就行了,干吗也把我叫什么也告诉他!”
“这是礼,也是理。”孙和道:“难道我错了,你不愿意他知道你叫什么呀!”
孙兰道:“不是愿意不愿意,我是说”
“说”什么,姑娘她没说出来。
兄妹俩进了上房,孙和追问不舍:“说什么?”
姑娘脸一红,叫了起来:“哎呀,不要问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孙和目光一凝:“你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不必说了,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了”
孙兰道:“问我什么?”
“你干吗突然这么热心肠,非要帮他打听”
“你问这?”孙兰瞪大了一双杏眼:“难道不该,咱们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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