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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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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笑道:“如今我是真糊涂了,情儿”

    乐倩道:“秋叔,您可愿听我说明。”

    李雁秋迟疑了一下,道:“固所愿也,不然我这一夜都睡不着!”

    乐倩嫣然一笑,道:“这就是您的机警处,您要是说不愿听,那就等于承认您是装糊涂,秋叔,我问您,要不为自己的事,您是不是依然每年来一趟?”

    李雁秋点头说道:“当然要来。”

    乐倩道:“那为什么,这儿还有值得您”

    李雁秋道:“这儿还有我的朋友,我的亲人。”

    乐倩道:“您是指乐家。”

    李雁秋道:“除了乐家,我别无亲人,别无朋友。”

    乐倩道;“那么您这想念两个字就不会错了,如今我再请问,您对我的想念,真像爹娘想儿一般么?”

    李雁秋点头道:“是的,倩儿,难道不对?”

    乐倩道:“这就是您避实就虚装糊涂!”

    李雁秋皱眉说道:“倩儿”

    乐倩摇头说道:“我不以为您是像爹娘想儿女那样的想我。”

    李雁秋摇头说道:“倩儿,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越说明,我越糊涂”

    乐倩淡淡一笑,道:“本来您就在装糊涂,秋叔,您可知道我也想您”

    李雁秋点头笑道。“我知道,那是一定的”

    乐清道:“恐怕您也知道,我想您,并不是儿女想爹娘,晚辈想长辈那种想,而是另外一种想。”

    李雁秋一摇头,道:“我不知道,情儿”

    “秋叔,”乐倩道:“您明明知道,为什么偏说不知道,偏装糊涂?难道这就是您所以能在江湖称最的原因么!”

    李雁秋默然未语,半晌始道:“倩儿,我是你的父执,你的叔叔。”

    乐倩道。“可是您并不是我爹的亲兄弟,我的亲叔叔”

    李雁秋道:“怎么说我是你爹的朋友,这辈份是变不了的。”

    乐倩道:“实际上,假如我认识您在先,您如今跟我该是兄妹,恐怕您也得尊称我爹跟娘一声,对么!”

    “对,倩儿,”李雁秋点头说道:“可是我结识你爹在先。”

    乐倩香唇边浮起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笑意,道:“这么说,是苍天作梗,造物弄人了!”

    李雁秋皱了皱眉,道:“倩儿,你还是个孩子”

    乐倩截口说道:“难道我永远长不大?秋叔,我今年已经十八了,十八的姑娘家不该算是孩子,她懂得不少,您又有多大?”

    李雁秋道:“情儿,就算我比你小,可是我跟你爹称兄道弟”

    乐倩道:“秋叔,那是您跟我爹的事。”

    李雁秋道:“可是你是你爹的女儿。”

    乐倩一点头,道:“是的,秋叔,我是我爹的女儿,您是我爹的朋友,从十六那年,我就偷偷的在敬慕着您,可是那时候我没有勇气表示,也知道那只是一种敬慕,可是事隔两年后的今天,我明白那不纯是敬慕,也有了勇气.而您竟忍心”

    猛然一阵激动,热泪盈眶,垂下头去!

    李雁秋暗暗一叹,伸手抚上香肩,柔声说道:“倩儿,不是秋叔忍心,这是千古不移的辈份、人伦,你是个可爱的姑娘,而且人人会”

    乐倩猛然抬头,带泪说道:“别说人人,我只问您。”

    李雁秋道:“倩儿,在秋叔眼中,你是个晚辈,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是个像自己子女一样的好侄女儿”

    乐倩双眉一扬,道:“秋叔,我十八了。”

    李雁秋微微一笑,道:“辈份、人伦,两不变,你便是到了八十岁,也仍是你爹跟你娘的女儿,你秋叔的侄女儿。”

    乐倩没说话,头一低,香肩耸动,伤心的哭了!

    李雁秋叹了口气,道:“情儿,听秋叔的话收收心,这是不可能的,既是不可能的事,何必自寻烦恼自找痛苦”

    乐倩摇头说道:“我宁愿痛苦烦恼一辈子,但我这颗心是收不了的。”

    李雁秋眉锋一皱,道:“倩儿。你还小,往后去,你自己就会收心的,等再过几年,甚至于你会觉得如今的自己可笑”

    乐情摇头说道:“不会,秋叔,永远不会,只有我自己才了解自己!”

    李雁秋叹道:“情儿,秋叔不适合你,世上像你一样年纪的年轻”

    乐倩猛然抬头,娇靥上满是泪渍,如带雨之梨花楚楚动人:“别提那些人,我看了就讨厌,他们那一个比得上您,也配,那些人就是再多也没有用,我”

    李雁秋摇头说道:“倩儿,你要为你爹,你娘跟你自己多想想”

    乐倩道:“秋叔,从十六岁至今,我想了有两年了!”

    李雁秋道:“可是辈份、人伦”

    “秋叔,”乐倩目光一凝,道:“撇开这些,您能不能”

    李雁秋摇头谈笑,道:“倩儿,这两者是永远也掀不开的!”

    乐倩道:“我是说假如!”

    李雁秋迟疑了一下,道:“那,倩儿,在我眼中,你仍是一个孩子,你不适合我,我更不适合你,这道理你慢慢就会憧的。”

    乐倩脸色一变,扬眉说道:“我现在就憧?我不适合您,谁适合你,难道说是那些‘八大胡同’勾栏院中倚门卖笑,无羞无耻的”倏地住口不言。

    李雁秋神情一震,道:“倩儿,你在说些什么?”

    乐倩冷笑说道:“您似乎永远会装糊涂.您刚才到那儿去了,对晏帐房说是去我家了,背着人却跑到‘迎春院’去找那些不要脸的女人”

    李雁秋双眉一扬,道:“情儿,这是谁说的?”

    乐倩道:“谁说的?有人亲眼看见您进了‘迎春院’的门,难道这还有错?”

    李雁秋毅然点头,道:“没有错,但”

    “但什么?”乐倩激动地叫道:“我这个黄花闺女痴心爱您多年,送上门来您不要,却跑到那种下贱脏地方跟那些下贱脏女人。”

    突然站了起来,拉开门捂着苦脸狂奔而去。

    李雁秋怔住了,他不相信乐倩一个姑娘家会说这种话,更不相信这种话会出自一个好姑娘之口。

    而,毕竟,乐倩是这么说了,这些话也是出自乐倩之口!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明白,他明白

    他更明白这么大黑夜,大风雪,让乐倩在这种情形下一个人走,会有什么危险,什么后果。

    定过神来他站起来便要往外追。

    而适时,步履响动,后院中走进一个人来,步履稳健,一望而知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个好手。

    那是叫子卫的中年汉子。

    李雁秋闪身掠了出去,道:“子卫,你来得正好,情儿她”

    子卫一哈腰道:“李爷,倩侄女儿是赌了气出来的,哥嫂不放心,让我”

    李雁秋道:“她刚跑出去,难道你没看见她?”

    子卫一怔,道:“刚跑出去,我怎么没有”

    李雁秋一跺脚,道:“走,子卫,前面问问去。”

    拉着子卫如飞掠去,到了柜台处,只有晏中站在门口发怔,他听得步履声,一见二人来到,忙转身问道:“李爷,是怎么回事回”

    李雁秋苦笑忙道:“晏老,待会再说,可曾看见乐姑娘”

    晏中忙笑着说道:“看见了,她顺着大街往西去了,我正奇怪李爷怎会”

    李雁秋没等他说完,一声:“子卫,你我分头追,找着她把她送回去。”

    话落,跨步,脱普之矢般掠出门去。

    他这里一动,子卫也跟着扑了出去,转眼间都消失在夜色里,晏中一震,哺哺说道:“没想到这位文子卫文管家竟也是个练家子”

    说着话,他刚要上门,一条人影飞射落在门前,是李雁秋回来了,他这一去一来好快。

    晏中忙道:“李爷,追上了没有?”

    “还好,”李雁秋点了点头,神色微显凝重道:“没出一条街便被文管家追上了。”

    晏中道:“那还好,要不然大黑夜里”

    倏地一笑,改口说道:“这多年了,我可没看出文管家是个身手很高的练家子。”

    李雁秋心头一震,淡然笑道:“那也没有什么,他原是个江湖人,有一年被仇家所伤,恰好被我那四处行医的乐老哥哥碰上救了他,一为报恩,二为避仇,所以他就跟了我那位老哥哥。”

    晏中目光转动,道:“李爷,我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个叫文子卫的人。”

    李雁秋迟疑了一下,道:“晏老该听说过‘活报应追魂手’此人。”

    晏中大吃一惊,瞪圆了老眼,道:“李爷,您说他,他就是当年纵横江湖的”

    李雁秋点了点头,道:“晏老,他不愿人知道,还请晏老”

    晏中忙道:“李爷放心,那怎么会,晏中不是长舌快嘴的人,只是相识多年,高人在侧,我竟博懂糊涂走了眼”

    李雁秋淡淡说道:“那也没什么,他自从跟了我那乐老哥哥后,就一直没露过。”

    晏中点头说道:“本来嘛,除了他那双手比常人大之外,其他毫无扎眼之处”

    一顿,改口接道:“李爷,乐姑娘是怎么回事。”

    李雁秋笑道:“还不是在我这叔叔面前施小性子。”

    晏中何等老练,他看得出李雁秋神色有异是托辞,但李雁秋既不愿说,他也不便深问,当即又遭:“李爷,您去了趟‘迎春院’是怎么回事。”

    李雁秋“哦”地一声,遂把去“迎春院”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晏中脸上变了色,道:“有这回事?那就怪不得了”

    李雁秋微一摇头,道:“晏老,鸨儿只是说有点像,并没有肯定”

    晏中道:“事隔多年,人的形像多少会有改变的,何况老九的身份一跃而为家二叔的弟子,又在‘查缉营’当差,那鸨儿自不敢乱认。”

    李雁秋道:“晏老,话虽这么说,但凡事都得要确切的证据,所以我认为等获得了确切证据之后再说不迟,如今倘若告诉令二叔,他不但不会信,反而会打草惊蛇,更有可能被她反咬一口。”

    晏中脸色泛青,点头说道:“李爷说得对,只是她俩的目的何在”

    李雁秋道;“该是令二叔有什么引人垂涎的私藏,再不就可能事关一个仇字,晏老已想想看,这二者”

    晏中摇头说道:“家二叔固然有点家当,但绝不比北京城其他财主的多,再说家二叔门下弟不少,那也不容易,至于仇”

    摇了摇头,接道:“那就难说了,可是为什么用这种”

    李雁秋淡淡一笑,道:“杀人放不知不觉间,这该是报仇的最高手法。”

    晏中脸色一变,道:“家二叔跟我都树过不少的仇,这两个究竟那一路的,跟那一路的有关连,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雁秋神色忽地一动,道:“晏老,你跟令二叔当年所经过的仇中,有没有跟七狼七兄弟有关连的人,请想想看。”

    晏中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当年在‘查缉营’当差的时候,所办过的都是不算大的小毛贼,他们那有资格跟七狼搭上关连,就是家二叔那些仇人,虽然在江湖上有点头脸,颇称得起高手,但比之七狼,仍然差得太多”目光忽地一凝,道:“李爷突然提起七狼,是”

    李雁秋淡淡一笑,道:“据我所知,七狼已然联袂来京,他们目的就在贤叔侄。”

    晏中猛然一惊,手中旱烟差点掉了地,道:“李爷,这,这是谁说的。”

    李雁秋道:“我说的,前些日子我一直没说,如今日子近了,我不得不事先跟晏老打个招呼,请晏老略做准备。”

    晏中惊骇地道:“我叔侄跟七狼说得上什么仇怨?这是从何说起”

    李雁秋道:“晏老确实想过了,没有么?”

    晏中断然摇头说道:“没有,绝没有。”

    李雁秋道:“那么,晏老,七狼兄弟不是讲理的人,你该”

    晏中神情一黯,悲笑说道:“李爷,我该怎么样,准备?算了吧,就是把家二叔在京田的实力都加起来,也不是他七兄弟的敌手,他七兄弟真要到了,这几十条命只有任他拿去了。”

    李雁秋淡淡一笑,道:“岁月无情,英雄果然老了。”

    晏中摇头悲笑,道:“李爷,倒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不是我懦弱无胆,颓废消极,七狼八虎九条龙,铁骑纵横十三雄,这江湖全是人家的天下,人家能使整个江湖谈虎色变,闻风胆落,京城这块地儿,家二叔这块招牌又算得什么,自己明明知道不行”

    李雁秋道:“难道晏老连螳臂挡车,以卵击石这点勇气豪情都没有么?”

    晏中悲笑说道:“也许真如李爷所说,英雄老了”

    李雁秋道:“晏老,老当益壮。”

    晏中摇头说道:“可是我有个抛不开的包袱!”

    李雁秋眉锋一皱,道:“这倒是,晏老不得不为妻儿着想,但总不能这般束手任人宰割,让我来想个法子”

    晏中忙道:“李爷有什么高策?”

    李雁秋淡淡一笑,道:“有,却只怕晏老不肯听我的!”

    晏中双眉一扬,道:“李爷!但能保全家二叔这后半辈子,跟晏中妻儿这老少两条命,晏中愿蹈汤赴火”

    李雁秋笑道:“晏老,没那么严重,既然晏老愿意听我的,那么请晏老把妻儿送到乐家老铺暂住,客栈暂时也关上门,晏老路贾老也暂时寸步不离地跟看我,行么?”

    晏中道:“李爷,行是行,但为什么跟着您?”

    李雁秋笑道:“晏老敢莫不愿?”

    晏中道;“倒不是不愿,我是要先弄清楚”

    李雁秋截口说道:“晏老既然愿意,又何必问那么多?”

    晏中一摇头,道:“李爷,我不能把您也拖进来”

    李雁秋笑道:“晏老,我是个福星,跟着我可以免祸消灾,记得有一年我算过一卦,那位算卦的说,我能寿登九九,然后无疾而终,一辈子没灾祸。”

    晏中勉强笑了笑,道:“李爷,您可否”

    李雁秋截口说道:“我明白告诉晏老好了,把七狼交给我。”

    晏中一惊,忙摇头说道:“交给您,那不行”

    李雁秋道:“晏老,怎么不行。”

    晏中道:“李爷,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这几条命,并不比您的命值钱,我不能拖累您。”

    李雁秋笑道:“晏老,别忘了,您跟贾老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假如我丢了命,你二位一个也别想幸兔。”

    晏中呆了一呆,目光凝注,狐疑地道:“那么您有把握”

    李雁秋道:“没有把握岂敢一手揽这多人命?”

    晏中脸上狐疑之色更浓,道:“李爷,您能独对七狼。”

    李雁秋笑道:“我不刚说过么,我是个福星?”

    晏老眨动了一下老眼,道:“李爷,据我所知,当今江湖能对七狼,而使七狼有所畏惧的,唯有那位李慕凡李”

    李雁秋笑道:“晏老,李慕凡不是个管他人闲事的人,有句话晏老也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

    晏中截口说道:“我知道,但在我没弄清李爷的深浅之前,我绝不能”

    李雁秋双眉一扬道:“如今晏老就不替令二叔及自己的妻小想了么,晏老不听我的我也的管,听我的我也得管,听与不听的分别,只在救得了救不了,令二叔及晏老的妻小,事关重大,我请晏老慎重三思,明智决择。”

    晏中默然未语,身形倏颤,低下头去,半晌始道:“李爷,晏中听您的就是”

    李雁秋倏然而笑,道:“这才是明智的决择”

    晏中抬起了头,老脸上表情难以言喻,道:“那么,李爷,家二叔怎么办?”

    李雁秋淡淡笑道:“就晏老所知,令二叔也会像晏老的妻小一般,愿意往我那乐老哥哥家中暂住避祸么?”

    晏中摇头说道:“不,李爷,事关半生英名,家二叔也是个铁铮铮的人,他绝不会去!”

    “这就是了。”李雁秋道:“所以我才没有邀他同去的打算。”

    晏中道:“那总不能让他”

    李雁秋截口说道:“晏老放心,事我既然揽下了,我总有办法的。”

    晏中沉默了一下,道:“那么乐老掌柜的那儿”

    李雁秋摇头说道:“晏老兄哥放心,我那位乐老哥哥那儿,有得是辟邪驱魔的药材,再加上一个‘活报应追魂手’,七狼别说想不到,就是想得到,我料那七兄弟也不敢往那儿去,就是去了也讨不了好。”

    晏中神色忽转肃穆,道:“那么,李爷,我不多说了,一切就仰仗李爷了!”

    李雁秋笑道:“别跟我客气,晏老,明天‘东来顺’的宴客照常,如今晏老把客栈交给我,请回去搬妻儿吧!”

    晏中道:“怎么,这么急?”

    李雁秋淡淡一笑,道:“晏老,棋讲究早一步,如果我没有料错,最迟过不了明天,七狼一定到,晏老既听我的,就请照我的话去做。

    晏中一点头,道:“好吧,不过,李爷,这样是否有点冒失”

    李雁秋道:“乐老哥哥处,我已打过招呼,晏老把妻儿送到后,就说这是我的意思,没什么冒失的,只请晏老记住一点,令二叔处别惊动他,最好让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有,人问起你的妻儿,你就说出远门儿去了,就是至亲好友也不例外,晏老明白么?”

    晏中点头说道:“李爷,我省得,那么我走了。”说着。一拱手,便要出门。

    李雁秋一抬手,及时说道:“还有,晏老,贾老那儿去了?”

    晏中道:“睡了,在一进院西屋。”

    李雁秋一点头。道:“那好,晏老办完事后。也清早点回来,最后我再告诉晏老件事,我去‘迎春院’的事被乐姑娘知道了,而恰好我在‘迎春院’门口碰见了那位杨九爷。”

    晏中呆了一呆,旋即点头说道:“李爷,我明白了。”

    又一拱手,开了门走了。

    李雁秋送到门口,随手掩上了门,忽地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然而这丝笑意没停留多久,便被一片忧虑而沉重的阴云代替了,他呆呆站立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行向了后院。

    第二天“六福客栈’开了门,在几个伙计扛着行李卷儿走后,那两扇门又关上了,以后就没有再开!

    快晌午的时候,‘东来顺’酒楼上卖个满座,唯有靠里的一张大圆桌空着,空着是空着,却是上铺着洁净的桌布,围成一圈儿地摆着七付杯署!

    “东来顺”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洒楼,两层楼的建筑,一块泥金大招牌挂得高高的,无论说那一椿,都是“北京城”的其他酒楼所难以企及的!

    固然,一切让人挑拇指,那是“东来顺”名传遐迩的原因,可是“东来顺”所以能名传遍边,最大的原因并不是它一切让人挑拇指,北京城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东来顺”现在掌柜,当年还是掌厨师傅的时候,被皇上召进宫,在那深宫大内御前献过手艺。

    同时,更有人说,挂在“东来顺”楼前那块上书“东来顺”横匾,就是皇上所赐,字也出自皇上御笔,于是“东来顺”出了名。

    本来是,在御前献过手艺,那手艺还能错得了,古来的皇上那一个不讲究吃?讲究吃嘛,就得挑手艺好的。

    如今,老掌柜的八十多了,虽然掌了柜,偶而兴至还卷起口子亲自表演那么一手,不说别的,单那切肉的本领就能令人叹为观止,难望项背,同样的一把刀,到了他手里,切出来的肉就比别人的薄,说那一片片的肉薄的像纸,是一点也不为过,一点也不夸张。

    这时候是下雪的严冬“东来顺”的涮羊肉了上市“北京城’挂涮羊肉招牌的并不只“东来顺”一家,可是同样的作料,吃起来“东来顺”的涮羊肉硬比别家好吃,于是“东来顺”出了名!

    转眼之间,那张空着的大圆桌上坐上了三个人。

    那是李雁秋,晏中跟贾一飞。

    姑不论李雁秋是如何地人品出众,晏中是“开碑手”晏二大爷的侄子,当年在“查缉营”当过差,他本人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京城一带人头儿是熟得很!

    “北京城”那些藏的龙,卧的虎,甚至于妇孺,谁不认识晏太爷,所以,他三位是上自掌柜下至伙计,一路拥着上的楼,上了楼满楼酒客纷纷欠身打招呼!刚坐定,伙计步履如飞地送上热腾腾的手巾把,还有一壶刚彻好的上好香茶,由掌柜的亲自双手奉上!

    这,朝廷大员也不过如此,晏家人在京城一带吃得开,兜得转的情形可见一斑!

    谁说晏二太爷跺跺脚不能使“北京城”幌动。

    眼看着三人擦了把脸,喝了口茶,那掌柜的陪笑开了口:“大爷,您可许久没赏脸了,今儿个是”

    晏中含笑说道:“客栈送往迎来,琐事缠人走不开,今儿个是我这位朋友请客,两条腿扛着一张嘴,我算陪,老二他几个马上到。”

    掌柜的“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二爷他几位”

    目光溜向李雁秋,陪上一脸小心而恭谨的笑道:“这位就是”

    晏中道:“我新交的好朋友,李爷。”

    掌柜的欠了个身,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李爷!”

    李雁秋含笑说道:“不敢当,掌柜的,草字雁秋。”

    掌柜的忙道;“跟大爷,贾爷都是熟人儿,多年来也一直承他二位照顾,往后也请您多赏脸,有不周的地方,您也多包涵。”

    又寒喧了几句,掌柜的告退忙他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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