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克昌完全同意地,向榻上青衣人,双手一拱道:“对不起,我等既入宝山,不愿空手而回,少不得要对洞主遗体,略为惊动”
话方至此,南宫独尊突又摇手笑道:“不必惊动洞主遗体,我已渗透端倪,知道天兰秘谱在那里了!”
岳克昌听得颇感惊奇地,‘咦’了一声道:“南宫兄,你并未对这位洞主遗蜕,动手搜察,却怎”
南宫独尊笑道:“小弟昔年曾亲金石冶印,知道有种‘神眼雕刻’,可以在粒米之上,精镌百字”
岳克昌颔首道:“小弟也不单听说,并还见过,是在一枚桃核之上,镌刻了整篇东坡学士的‘前赤壁赋’”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南宫独尊,诧然又道:“但不知南宫兄突然提起这种神眼雕刻则甚?”
南宫独尊道:“我是从天兰秘谱又名芥子经上,获得灵感,认为那册上载绝学,被武林人物,万众觊觎的罕世秘芨,多半就是洞主遗蜕青衫襟上所戴的这朵玉琢兰花?”
岳克昌的两道目光,立时被南宫独尊说得移注榻上。他向‘泥犁古洞主人’襟上所佩那朵叶作纯白,花作淡紫的玉琢兰花,细一注目,失声说道:“南宫兄当真估计得丝毫不错,这朵玉啄兰花的花叶之上,都铸有痕迹”
他一面发话,一面伸手,把那朵玉琢兰花,从青衫人的襟上摘下。
南宫独尊本欲发话阻止,但因岳克昌的动作太快,话到唇边,花已入手,遂忍住话头,未曾说出。
岳克昌持花在手,细加注目,扬眉说道:“这花瓣暨兰叶之上,均镌满痕迹,但过份细小,不先设法放大,根本看不出是些甚么内家妙诀,武林绝艺”
南宫独尊笑道:“设法放大不难,只要寻上两面晶镜,磨得略呈凹凸,再加配合装置,便可把那些细微刻痕,放大到十倍以上!”
岳克昌忽似有甚发现地,扬眉说道:“我发现了,这花心中央有四个字儿,镌得略大,似乎可以凭目力辨识?”
南宫独尊问道:“岳兄请看,大概是天兰秘谱四字”
岳克昌把玉琢兰花凑近双眼之前,一面加以细看,一面摇头答道:“不是天兰秘谱四字而是请坠泥犁四字”
说至此处,猛然悟出这四个字的含意,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南宫独尊也自心底生寒,恐怕自己先前所担心的事儿,可能出现?他双眉紧皱,伸手入怀.摸着尚存一粒的小还丹向岳克昌注目问道:“岳兄.你你没有甚么事吧?”
岳克昌知道南宫独尊的问话之童,却未回答,只是苦笑一声,在石榻上坐了下来,并把手中那朵玉琢兰花轻轻放在榻旁几上。
南宫独尊觉得他未曾答话的情况不对,遂急急叫道:“岳兄”
‘岳兄’两字刚刚出口,岳克昌好似神疲已极地,已往榻上躺下。
南宫独尊知道不对,他因早已有准备,赶紧取出那粒小还丹来,向岳克昌口中喂去。
谁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岳克昌的口耳眼鼻等七窍之中,均都沁出云血,并四肢一挺,全身平蹦尺许来高,然后跌躺榻上,一动不动!
这是中了剧烈毒力的征象尤其是刚才那四肢一挺,全身一蹦,更表示了不单七窍溢血,连脏腑肝肠,也告寸断!如此情况,慢说‘小还丹’,便是有粒几乎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大还丹’,也无法改变既成事实。换救岳克昌已赴九幽的一条性命!
南宫独尊惊魂欲绝,双目含泪的好生欷献就在他欷献声中,岳克昌除了毛发,衣物牙齿之外,全身骨肉,便自渐化血水
吴天才静听南宫独尊说完在“泥犁古洞”中的当初经过,扬眉笑道:“南宫庄主的机运真好,三人一齐入洞,司徒独霸与岳克昌均化异物,两宗藏宝,都由你独得而还!”
南宫独尊苦笑道:“当时情况确实如此,但事无佐证,也难怪会令人怀疑我见利忘义,曾有下流举措!”
说至此处,又自‘哦’了一声,向吴天才举杯苦笑道:“这是当年旧事的一切经过,但直至今日之前,还有两件事儿,我也应该对吴兄说个清楚”
吴天才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当前情势,颇为复杂,也颇为凶险,为了便于因应,南宫庄主对于一切因果,还是详言无隐的好!”南宫独尊苦笑道:“出得‘泥犁古洞’后,我便立来‘白水镇’,果从废园中,按图常冀地,获得敌国财富,遂渐改建成今日局面,但”
吴天才饮了一口茶儿,接口微笑说道:“但对于那册‘君子真经天兰秘谱’,却无法参透.遂又把脑筋动到‘仙霞岭幽兰谷’的九畹仙子头上。”
南宫独尊赧然笑道:“除了想请‘九畹仙子’指点‘天兰秘谐’上,有关兰艺的一些特殊知识我念及曾与岳克昌同共患难,又膝下乏人,遂倚仗素精易容之术,索性扮成岳克昌的形相,一来免得使岳倩倩承受丧父之痛,二来也可将这敌国财富,由她继承,或是分他一半,俾令岳克昌兄,在九泉之下.略可暝目!”
吴天才颇表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南宫庄主的这种想法,到颇合情合理,但岳倩倩是绝丁聪明之人,她会不会认得出你不是她生身之父?”
南宫独尊道:“一来她自幼离家,二来我精于易容,三来又藉词并未和她过份接近,故而直到目前,关于我的身份问题,岳倩倩毫不起疑,到是白嬷嬷的神色之间、有点”
吴天才接口问道:“南宫庄主请恕我问句可能失当之语,白嬷嬷功力不弱,除非遭人暗算,颇难遽下毒手,是不是”
问至此处,似乎略有碍难,有点问不下去。
南宫独尊恍然悟函吴天才问话之意,慌忙摇手接道:“吴兄千万不可有这种想法,我对岳倩倩完全是眷念故人之女,意欲有所分赠,以求心安,纵然白嬷嬷有甚疑心,我也不会向她暗下辣手,自减实力”
吴天才道:“那么,把你认成了‘好色阎王’司徒独霸化身的那拨武林人物,又是怎样”
话犹未了,南宫独尊便满面苦笑的接口说道:“这桩事儿,太以奇怪,约莫半年多前,便有人向我威胁,指我是‘好色阎王’司徒独霸化身,当年并作过一件见不得人之事,倘不肯分赠十万金珠,并交出‘天兰秘谱’,必将邀来威震江湖的‘四绝书生’沈宗仪,取我性命。”
吴天才道:“南宫庄主一受威胁之后,便立即找我?”
南宫独尊摇头道:“没有,我先设法探查对方身份来历,以及司徒独霸昔年所为,究竟是甚么样的见不得人之事?但却毫无头绪,只查出对方要搬来沈宗仪之语,并非虚言恫吓自忖年老力衰,天兰秘谱又未练成,决非‘四绝书生’之敌,才麻烦与‘四绝书生’并称一时瑜亮的吴兄,为我御此一劫!”
吴天才笑道:“这两项原因,若是由我来查,大概或可水落石出?”
南宫独尊陪笑道:“既然如此,便请吴兄以你与沈宗仪一路交厚关系,查查他身后之人究竟是谁?怎会把我当成‘好色阎王,司徒独霸,要报雪甚么不共戴天仇恨?”
吴天才点头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对方既处心积虑,有备而来,我们应该要把敌情了解得透彻一点!”
南宫独尊问道:“吴兄怎样查察,你是打算前往?”
吴天才摇头笑道:“不必,我不必千幸万苦,去找对方,却打算把‘四绝书生’沈宗仪邀来庄中一叙!”
南宫独尊听得先是一怔,但旋即点头笑道:“把他约来也好,反正我只要接连放起两道飞龙旗火,沈宗仪便会立即赶来。”
吴天才问道:“南宫庄主怎会这样深具言信的有把握呢?”
南宫独尊遂仰‘青木郎君’东方朗与仇如海同来情况,加以叙述,说完并道:“那仇如海貌相虽老,但神情举措,暨目光气质,却逃不过我这双老眼,分明是个年轻人物装扮,加上再以‘仇如海’为名,我遂认为他的本来面目,多半就是‘四绝书生’沈宗仪!”
吴天才略一加以寻思,点头说道:“南宫庄主的这种推测,大概不会有错”
南宫独尊笑道:“在我发出连续‘飞龙旗火’,召他来此之前,有桩事儿,想先与吴兄商议商议。”
吴天才从南宫独尊的神色之上,感到事不寻常,遂目注对方问道:“南宫庄主有何重要之事,尽管请讲,吴天才只要能供聪慧,便决不藏拙!”
南宫独尊换了一副既和善又关切的神情,含微笑说道:“虽是重要之事,也可说是一件轻松之事”
吴天才方自‘哦’了一声,南宫独尊又复笑道:“吴兄绝艺惊才,名倾四海,但在芸窗伴读,红袖添香的主持中馈方面,似乎还”
吴天才摇头道:“我对文武各途,都还有点鬼聪明,但却就是对这件事没有天才,一来,不愿对庸脂俗粉,甘伺妆台,二来,”
南宫独尊不等吴天才话完,便即笑道:“这件事儿,不一定要有追求天才,凭人作伐也可,南宫独尊想向吴兄讨碗冬瓜汤喝!”
吴天才诧道:“南宫庄主,那怎会在群豪虎视之中,有此闲情逸致?”
南宫独尊自桌上拈了两枚桃仁,一面入口嚼食,一面含笑道:“岳倩倩”
三字才出,吴天才便眉头紧蹙,连摇双手!
南宫独尊见状,好生惊讶地,发话问说道:“岳倩倩不当尊意?她是绝代天人并不是庸俗脂粉”
吴天才苦笑一声,接口说道:“岳姑娘虽属绝代天人,得妻如此,原属无憾!但这类娇娃,平素多半目空于顶,看不起一般臭男人,但若一旦有倾心,却又石烂海枯,矢情不二,南宫庄主在一路间,派了不少耳目,你应该知道岳倩倩的万斛情丝,业已系向沈宗仪了!”
南宫独尊苦笑道:“这确是我始料未及的一桩重大矛盾,我想改变事实”
南宫独尊道:“不见得,只要吴兄点点头首肯,我可以”
吴天才轻轻叹息一声,目注南宫独尊道:“我知道你以化身岳倩倩之父的便利,可使她疏于防范,甚至于对她算计,甚至于让我把生米煮成熟饭”
南宫独尊笑道:“这难道不是有效策略?”
吴天才冷然道:“对你绝对有效,对我绝对无效!”
南宫独尊愕然不解,向吴天才瞠目问道:“吴兄此话怎讲?”
吴天才道:“这样一来,可以使我不再别去,永远留在‘养天庄’中,更可使我与沈宗仪之间成为情敌,必须以生死相拼,岂非对你而言,绝对有效?”
南宫独尊脸上一红,吴天才继续说道:“在我这一方面,纵然乘人于危,把生米煮成熟饭,也最多获得岳倩倩的一具躯壳,重要百倍的一颗芳心,也就是能使躯壳发生价值的蜜意柔情”
南宫独尊叹道:“吴兄陈义大高”
吴天才摇头道:“这决不是陈义大高,在描写美女的‘比花解语,比玉生香’两句隽言之中,前者一定重于后者,否则,纵有绝代容光,又与木雕西子,冰殿嫦娥何异?”
南宫独尊听他竟推谢自己这番美意,不禁眉头深蹙!吴天才笑道:“南宫庄主不必烦心,我既受重聘,必尽全力,你用不着另加扰络,且连续放起两道‘飞龙旗火’,把沈宗仪召得来吧!”
南宫独尊道:“吴兄如今便打算与沈宗仪分分高下,一死相拼?”
吴天才摇头道:“不是,我们有桩约定,抵达白水镇后,第一次见面,仍叙朋友之交,第二次再为敌对之搏,我向来为人,最重然诺,打算借这‘五云楼’,对沈宗仪好好款待一次,也利用这次机会,替你把他为何视‘好色阎王’司徒独霸为不共戴天之仇,问问清楚,也把你不是司徒独霸之事,说个明白,若能使这位‘四绝书生’,置身事外,岂不是好?”
南宫独尊道:“多谢,多谢,一切均仰仗吴兄!”
吴天才说道;“南官庄主不必称谢,我既受人之雇,理应忠人之事,但我却有件事儿,不太高兴,认为你对我有所保留,并未完全说出真话。”
南宫独尊道:“吴兄还有何疑问?”
吴天才冷冷说道:“根据你所说当年经过,确实不愧为正人侠士,还有些东南武林盟主的气度身份,但在我前来白水镇的一路之间,发现你对沈宗仪所用手段,相当阴损毒辣,前后举措,不似一人,究竟是所陈不实?仰或是近年以来,在气质上起了变化?”
南宫独尊赧然道:“吴兄问的极是,我应该加以解释”
吴天才洒然道:“南宫庄主请注意,以后对我尽量要开诚布公,若等事后再加解释,效果便差得多了!”
南宫独尊苦笑道:“吴兄所作质询,须分为双重解释,第一种说来奇怪是近年以来,我在气质性格上,的确起了变化,首先是豪气减退,其次是竟会怕死”
吴天才道:“这是你既有了敌国财富,又有了辛冰冰那等美艳妻妾,生既可恋,怕死则无可厚非,但有些手段,为何会变得极为毒辣阴损呢?”
南宫独尊在脸上微微一红,苦笑说道:“那些阴损毒辣举措,全是师爷安排!”
吴天才颇出意外地“哦”了一声道:“南宫庄主还有一位师爷?”
南宫独尊点头道:“有,也是一位失意江湖的退隐之人,名叫向百胜”
吴天才道:“这位向百胜师爷呢?怎不请出一会?”
南宫独尊答道:“向师爷因一路安排,均告失败,生恐对方太以厉害,吴兄独力难支,遂告假数日,去邀请他一位好友,来此为阻。”
吴天才双眉微挑,鼻中冷冷“哼”了一声。
南宫独尊见他似有不悦之色,急忙陪笑说道:“吴兄如觉向师爷此举,有点多余,那我们便打消”
吴天才把手一摆,沉声说道:“暂时不必打消,一切均等我和沈宗仪仔细倾谈以后,再作决定吧”
说至此处,饮了一口茶儿,目注南宫独尊道:“事不宜迟,南宫庄主请连续放起两支‘飞龙旗火’,召请沈宗仪吧。”
南宫独尊自然唯唯领命,刹那之间.两道龙形旗火,便高窜数十丈的起在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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