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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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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解道:“我听刘大哥说了!”

    “太早了,不习惯吧!”

    “对我来说,起早睡晚是常事,我只是没想到!”

    真说起来,凡是练家子,谁不起早?“先吃饭吧!”

    赵万才让了座,除了丁总管,都坐下了。

    睁开眼就吃,郭解还真不习惯,吃不多,不过总算吃了。

    吃完了饭,丁总管把碗盘挪到一边,赵万才进去捧出个用蓝布包着的匣子,道:“老弟验验镖吧!”

    打开蓝布包,是个木头匣子,紫檀木的,未免太不相衬。

    只听赵万才道:“原来是块红绫,我怕太显眼,换了这块蓝布。”

    原来如此!抽开了匣子盖,稀世珍宝呈现眼前。

    什么稀世珍宝?原来是颗玉桃、寿桃,祝嘏贺寿这主意不错。

    碗口那么大,红、白、绿三色,红、白是桃,绿是两片叶子,处处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确称得上稀世珍宝。

    刘威道:“好东西!”

    丁总管道:“那当然,普通的东西拿不出手,人家也瞧不上眼!”

    赵万才道:“老弟验好了么?”

    郭解道:“验好了!”

    赵万才合上盖子:“老弟亲手贴封吧!”

    丁总管捧过来文房四宝,郭解明白,当即贴了封,并亲笔画了押。

    赵万才包上蓝布,还绑好,双手捧起来递给郭解:“老弟,交给你了,也仰仗了!”

    可不,要是照刘威的说法,赵万才是把镖局跟自家性命,交到郭解手上了。

    郭解双手接过,道:“东家请放心!”

    赵万才道:“我绝对放心。”

    郭解道:“这个是装进镖车,还是”

    金总镖头道:“郭镖头,你保的这趟镖是暗镖。”

    “暗镖?”郭解显然不明白。

    刘威道:“只咱们两个,东西随身带,没有趟子手,没有镖车。”

    郭解道:“不让人知道?”

    刘威道:“对了!”

    郭解当即把匣子绑在了身上,斜背,背包袱似的。

    刘威道:“就是这个样儿,谁看得出来,咱们保的是趟重镖?”

    赵万才道:“老弟惯用什么兵刃?”

    “兵刃?”郭解道。

    “我看老弟没有兵刃。”

    “我从不用兵刃。”

    金总镖头道:“这一趟不用兵刃,恐怕”

    恐怕什么,他没说出口。

    赵万才道:“我藏了把好剑”

    郭解道:“不带兵刃,岂不是更不像保镖?”

    金总镖头呆了一呆:“这倒是!”赵万才道:“只是刘镖头”

    “我用的是根练子枪。”刘威道:“往腰里一扎,看不出来。”

    金总镖头道:“那就行了。”

    只听丁总管道:“东家,时辰到了!”

    赵万才道:“走,咱们西跨院去。”

    丁总管道:“两位的坐骑在那儿,银两跟应用物也都装好了。”

    郭解道:“谢谢!”

    “好说,我应该的!”

    金总镖头道:“那就走吧!”

    于是,一行五人出了上房,往西跨院行去。

    到了西跨院,两名趟子手拉着两匹鞍配停当的高头骏马,提着灯,已经等在那儿了。

    郭解、刘威没说什么,上前各自接过一匹,丁总管命两名趟子手去开了跨院门。

    赵万才、金总镖头齐道一路顺风。

    郭解迟疑了一下:“东家,怎么走?”

    只听金总镖头道:“刘镖头,往内地去。”

    刘威道:“知道了!”

    赵万才又道:“一路顺风!”

    郭解知道,该上路了,他没再说什么,跟刘威拉着坐骑出了跨院门。赵万才、金总镖头,还有丁总管,送到了门外,两个人跨上马走了。

    往内地去!刘威知道怎么走,他一马当先,在前带路。

    离开镖局的时候天还黑,到了城门天刚透一点亮!城门还没开,已经有等着出城的人了。

    两个人停住了马,郭解道:“这不是白出来这么早。”

    刘威道:“放心,东家算好了的,时候到了,马上就开城了。”

    果然,一队兵由个武官带着,往城上下来去开了城门。

    外头也有人等着,城门一开,外头的往里走,里头的往外走,稍微有点争先恐后就挨踢挨打。

    出了城,刘威道:“看见了么?”

    郭解道:“看见了!”

    “这就是别人当家做主,他们拿咱们当狗。”

    郭解没说话。

    “不过也该,谁叫咱们不争气?只是,朝廷不争气,百姓何辜?”

    郭解还是没说话。

    “郭镖头,听说你也两边都不沾?”

    “不错,不然我不会进镖局。”

    “你又是为什么?”

    “我在漠北长大,除了牛羊牲口,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那一朝、那一代的人。”

    “没人告诉你?”

    “没有!”

    “家里的大人”

    “除了老爷爷,家里没有别人。”

    “你老爷爷也没告诉过你?”

    “没有!”

    “也难怪,漠北,毕竟太远了,尤其那是他们的地方。”

    “刘大哥是说蒙古人?”

    “不错!”

    “我觉得他们并不坏。”

    “不坏?”

    “小时候,我有几个玩伴”

    “那是小孩儿!”

    “刘大哥是说大人不一样?”

    “也不能说没有好的,可是,总是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而且,他们夺了咱们的河山,总之,怪咱们自己的朝廷不争气。”

    郭解没说话。刘威适可而止,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马快,没多大工夫,已经看不见那座城了,往后去都是说些闲话,刘威的确是识途的老马,他一路指指点点,告诉郭解的,都是沿途的事,郭解还真是获益不浅。

    日头偏了西,一座堡在望,刘威指着那座堡道:“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在这儿过夜了。”

    郭解道:“这么早就不往前走了?”

    “不早了,等进了堡你就知道了,出门在外,尤其是吃咱们这碗饭的,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非万不得已,绝不赶夜路,而且也绝不能错过宿头,咱们要是再往前走,就会错过宿头了。”

    郭解明白了!那座堡是已经在望了,可是进了堡,日头已经下了山了。

    郭解道:“真是已经不早了。”

    刘威道:“是不是?等跑过这一趟,称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谢刘大哥!”

    “谢我?”

    “这一路土不都是刘大哥指点?”

    “你客气,我可当不起指点,什么事都一样,一旦经过,就都会了。”

    “要是经老手指点,岂不是更快?”

    刘威笑了,转了话锋:“郭镖头,咱们就住熟店了。”

    “刘大哥做主就是!”“行!”刘威一马当先,在前带路。

    这座堡算起来还在边城,既穷又荒凉,人住没多少,一个个穿着破旧,蓬头垢面。一条条的路都是黄土带沙,风大一点就刮得满天。

    郭解并不在意,从小到大,他的日子并不比这些人好多少。

    走了一段路,拐上了另一条路,看见了,前面不远,路左,一块破招牌在风里晃,是家客栈。

    刘威前指道:“就是那一家了。”

    转眼到了店前,从里头出来个中年汉子,挥着手道:“没房了”

    没房了!郭解跟刘威正要下马,闻言停住。

    这时候又听那中年汉子道:“哟!是刘爷,我没看见。”

    刘威道:“怎么着,没房了?”

    中年汉子道:“您这回来了多少位?”

    刘威一指郭解:“就我们两个!”

    “就你们两位呀?我还当像以往似的呢!那有,不过您两位得委屈点儿!”

    “怎么?”

    “只剩角落里一间了。”

    刘威望郭解:“郭镖头,怎么样?”

    郭解道:“刘大哥做主就是!”刘威道:“熟店总比生店强,再说你们这儿也找不出什么别家了,就是它了。”

    中年汉子忙抬手让客:“请,请!”

    郭解跟刘威下马,刘威道:“什么时候你们这家店住这么多客人?”

    “不知道呀!从来没有过,昨天晚半晌来了一帮,全包下了,只剩下角落那一间!”

    说着,他接过两匹马,拴在了门前拴马椿上。

    郭解、刘威从鞍上取下了该拿的东西,跟着中年汉子进了店这家店只一进院子,十来间房,全是土坯房,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十来间门窗都关着,也听不见人声。

    中年汉子带着郭解、刘威进了西北角一小间,屋里除了一张铺着茶席的土炕,别的什么都没有,连油灯都在炕上放着。

    刘威道:“我想起来了,这一间原是堆放杂物的。”

    “您好记性!”中年汉子道:“房不够,去年改给客人住了,您去年没往这条路上来。”

    “我有两年没往外跑了。”

    “那难怪!”

    “马匹给照料好。”

    “您放心,您两位人怎么吃?”

    “都交给你了!”

    “行,一会儿给您两位送过来。”

    “我们明天天一亮动身!”

    “知道了,误不了您的事儿!您两位先歇歇,茶水马上送来。”

    中年汉子走了,还随手带上了门。刘威过去支开了窗户。

    郭解道:“原来这儿没有不开窗户门的规矩。”

    刘威微愕:“不开窗户门的规矩?”

    郭解外指:“那些人为什么不开窗户门?”

    刘威明白了:“许是出去了!”

    “不,都在,每间屋里都有人。”

    刘威一怔:“郭镖头听见了?”

    “不错!”

    “许是生孩子,坐月子,不能见风!”

    当然,这是笑话!郭解一笑:“恐怕咱们得小心点!”

    “放心,绝不会。”

    “绝不会?”

    “咱们这一趟,谁知道?自己人知道的都不多。”

    还真是!郭解没说话,可是他忽然又道:“刘大哥,咱俩这一趟,有人知道。”

    “怎么?”

    “有人从那些屋出来,过来了!”

    刘威忙到窗户边贴墙外望,他脸色一变:“真的?”

    “我原以为会等到晚上,没想到这时候就动了,未免太大胆了!”

    “你不知道,这儿没有官署,最近的官兵在廿里外,百姓不管事,更怕事。”

    百姓谁管得了这些事?谁敢?“那就难怪了!”

    “他们到了,人不少。”

    刘威忙闪离窗边!只听外头有人发了话,话声粗暴:“保镖的,你们是自己开门,还是等我踹门?”

    郭解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七八个人,都是中年汉子,都挺壮,也都提着家伙,最前头一个最壮,两颊络腮胡,挺吓人的!郭解道:“你们有事?”

    络腮胡大汉道:“你们是保镖的,我们找上了你们,你说有事没有?”

    对,当然有事!什么事?”

    问得好!“你说什么事?”

    “就是不知道我才问。”

    “你装什么糊涂?”

    “我装什么糊涂?”

    一名瘦汉子说了话:“少跟他废话,让他把这趟镖交出来!”

    络腮胡大汉道:“你听见了么?”

    郭解道:“原来你们要劫镖!”

    “你明白了!”

    “不算完全明白!”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保镖的?”

    “我们招子亮,会看!”

    “你们知道我们保的是什么?要劫镖?”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谁说我不说实话!”

    “我!”

    “你”“你们昨天晚半晌就来了,把这家店包了,只留下这一间,分明是早来一步等我们。”

    刘威脱口道:“对!”

    络腮胡大汉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们的?”

    络腮胡大汉说了话:“你太哕嗦了!”

    显然,他不说。

    其实这是一定的,换谁谁都不会说,除非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

    什么情形才是不得已的情形?郭解道:“你不说,又想要镖?”

    络腮胡大汉道:“废话!”

    显然,他承认就是这么回事。

    “天下恐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到了我们这儿就有。”

    只听那瘦汉子又道:“你那来这么多工夫,那来这么好心情?”

    络腮胡大汉又说了话:“我的弟兄里有人不耐烦了!”

    郭解道:“我听见了!”

    “你们是自己交出镖来,还是要我动手?”

    “恐怕得你们动手了!”

    “话我说在前头,要是你们自己交出镖来,我们就不伤人。”

    “我知道!”

    “你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么?”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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