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望着她,童天罡没有开口,从童天罡静止不动的眸子深处。
“火凤凰”似乎看到他起伏不定的心境。
“你的心绪仍然无法稳定下来,对吗?”
童天罡沉重的道:“造物弄人。”
“火凤凰”道:“因为我们的相遇?”
童天罡坦诚的道:“是的。”
“火凤凰”道:“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童天罡沉思片刻道:“跟我相同?”
“火凤凰”郑重的道:“不同,完全不同,我庆幸我们的相遇。”
重天罡没有问理由,但他直觉的认为这是“火凤凰”安慰他的话。
“火凤凰”笑笑道;“你认为我是在安慰你?”
童天罡笑笑道:“难道不是吗?”
“火凤凰”轻摇着头道:“当然不是。”
接着又凝重的道:“伯牙为钟期而碎琴,荆轲别燕丹于易水,所酬者无非是为知己。
我虽然不敢与这些古人相提并论,却还知道自己心灵的归属,死生固非小事。
但为酬知己而舍此一生.又何尝不是了却自己的心愿。”
“火凤凰”的话说得很平缓,不带丝毫激动与火气,足证她说话时心境的平静与诚恳。
身子向前一段,童天罡伸手双臂,紧紧的抓住“火凤凰”那双柔软温滑的玉手,许久说不出话来。
夜空如幕,星斗满天,船在静寂的水面上滑行,除了断续的水花拍船声之外,江面上的夜是寂静的。
透过四只交互紧握着的手。
两颗炽热的心与心之间巳没有任何隔膜。
“无声胜有声”对二人而言,此刻的情景的确如此。
船尾摇橹的稍公的一声重浊的咳声,撕破了沉寂的夜,也冲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四只手轻缓的分了开来。
童天罡重又坐正。
话题一换,道:“‘栖凤宫’方面,你有没有安排?”
“火凤凰”道:“有。我会派人回去。”
童天罡着道:“谁陪你入川?”
“火凤凰”显然是早巳想好了,道:“桑天樵,不过,我们可能不会走在一起。”
童天罡不安的道:“你一个人走?”
“火凤凰”笑笑道:“不要为我担心,我会有妥善安排的。”
童天罡仍然不放心的道:“可是,你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江湖,你那里知道江湖道上的险恶,我实在不放心。”
“火凤凰”笑道:“我知道怎么保护我自己,你不用为我担心。”
童天罡道:“你打算怎么保护自己呢?”
“火凤凰”笑着摇头道:“你又要问我的计划了?”
看看“火凤凰”
童天罡无奈的遥摇头,道:“我拗不过你,我不问,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火凤凰”甜甜一笑,道:“只要不叫我说出计划来,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凝视着“火凤凰”
童天罡道:“不要逞强。”“火凤凰”毫不考虑的点头,道:“我一定做到。”
话落。接着反问道:“你呢?”
童天罡一怔,道:“我?”
“火凤凰”补充道:“你也能做到‘不逞强’这三个字吗?”
童天罡道;“过去,或许不容易,现在可以了。”
从童天罡的眸子中。
“火凤凰”领会得到童天罡话中含意。
甜甜一笑道:“因为我?”
童天罡凝重的道:“的确是因为你。”
“火凤凰”接着道:“当你面对‘川康皓月’的时候呢?”
童天罡一愣,无法立刻回答。因为,他无法预知一旦兵戎相见时,他能不能抑制得住自己。
“火凤凰”道:“没有把握?”
童天罡点头道:“是的。”
“火凤凰”道:“我知道对你而言,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不勉强你非得怎么做不可。
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望着“火凤凰”童天罡没有开口。
“火凤凰”道:“如果江万里身边有其他侍从的时候,不要跟他硬拼?”
童天罡道:“他主持‘寒江门’,川康地面是他的地盘,他身边可能没有侍从吗?”
“火凤凰”道;“那就等我们大家会齐了以后再对付他,如何?”
童天罡犹豫不定。
“火凤凰”紧接着又道:“江万里独霸川康已近二十年,这些岁月中在他手下挫败的江湖知名之士已无法胜数。
从近几年来没有人敢到川康地面来找他较量,已可证明江万里的武功已非一般江湖成名人物可比。
你找他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了,再忍上几天应该能做得到吧?”
童天罡是能得到。
问题是如果真在那种情况下,江万里一旦摘掉他‘川康皓月”的伪善面孔,他肯不肯再等上几天。
童天罡心中虽然已想到这个问题。
为了怕“火凤凰”担心,他并没有说出来,当即点点头,道:“我能做得到。”
“火凤凰”高兴的道:“你没骗我?”
曹天罡笑道:“我会骗你吗?”
“火凤凰”娇媚的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准备从什么地方入川?走什么路线进成都?”
童天罡心中也早有了进成都的计划。
当即道:“从安边场入川,沿岷江进成都,这样,我可以顺道再探探峨嵋,看看圆觉和尚有没有回去。”
“火凤凰”道:“依你估计,‘黑妖狐’苗芳在你进成都之前,会不会找得到你?”
童天罡思忖片刻道:“苗芳在川康境内究竟有多少徒众,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清楚。
不过,从她以前救‘神环飞虹’闻世雄的时候的各项安排看起来,她在川康境内的眼线好像很多。”
“火凤凰”怀疑的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童天罡一怔,道:“什么问题?”
“火凤凰”道:“江万里真的会不知道他境内有‘黑妖狐’苗芳这么一条正在全力谋算他的祸根吗?”
童天罡很快的道:“我想过。”
“火凤凰”接着追问道:“那你的看法呢?”
童天罡道:“我认为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江万里把‘黑妖狐’苗芳这般人视为鸡鸣狗盗之徒,纯属疥癞之疾,不值得他重视。而且,留下她这一小撮起不了作用的反对他的人,也可以略掩江湖中人说他独占川康的耳目,岂非一举两得吗?”
“火凤凰”道:“这种解释听起来的确很合理。”
童天罡听出“火凤凰”的话含有弦外之音,目光凝注在“火凤凰”脸上,道:“莫非还有其他看法?”
“火凤凰”温和的道:“我的确有另外的想法,不过,我没有合理的论扰可以解说。”
童天罡笑笑道:“全凭一种预感?”
“火凤凰”道:“你怎么不说是全凭女人独有的小心眼?”
看到“火凤凰”有些恼意。
童天罡忙正色道:“我可以听听你的看法吗?”
“火凤凰”道:“你认为值得听吗?”
童天罡目注“火凤凰”道:“你没有生气吧?”
“火凤凰”原先确实有点恼意。
童天罡这么一问,她又没有气了,板紧了的粉睑儿立时缓和下来。
她平和而又冷静的道:“如果‘黑妖狐’苗芳对江万里没有重大的妨害的话,那江万里留她在川康地面上也确实没有什么坏处。
但是,如果她组织的那帮人的实力达到了足以破坏江万里重要行动的地步。
对江万里而言。这已不能称之为疥癞之疾了,以江万里这种雄霸一方的枭雄。
他是没有理由任由她继续坐大的。”
童天罡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过去,因为他一直认为‘黑妖狐’苗芳这种小人物竟有称雄一方的妄想,只是犯了不自量力的妄想毛病。
因此,一开始就认定她成不了器,更由于他自己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
因此,他也认定江万里是不可能把‘黑妖狐’一干人放在心上白勺。
因为,在童天罡心目中的江万里,应该比他自己有更高的自视才对。
如今经“火凤凰”这么一分析,他倒真觉得在川康境内“黑妖狐”苗芳所拥有的实力,大得有点不合常情了。
忍不住脱口问;“你认为这种现象应该怎么解释呢?”
“火凤凰”摇头道:“就是因为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可解释这种现象,所以我才说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
童天罡点头同意的道:“的确是无法解释。”
目光从“火凤凰”脸上移向辽阔的江面。
童天罡搜寻枯肠,把他从认识“黑妖狐”苗芳以来的诸般情节,一点一滴的连贯起来,企图整理出一些蛛丝马迹。
“火凤凰”从童天罡专注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正在思索,因此静静的坐在童天罡对面,没有开口。
江船平稳迅捷的向前滑行着,朦胧的江岸旷野已开始隐约的出现在夜幕中了,表示船已离岸不远,也表示漫漫长夜将尽。
童天罡把整个经过反反覆覆的想了好几次,依然无法理解“黑妖狐”苗芳所拥有的这股势力,在“寒江门”的地盘上的成长之谜。
目光慢慢的又回到“火凤凰”的脸上。
“火凤凰”也正在期待着:
“有没有想出什么原因?”
童天罡摇摇头道:“没有。”
“火风凰”道:“会不会是我们太多疑了?说不定苗芳的组织很严密,江万里真的抓不到他们?”
童天罡坚决的摇头道:“在江万里与‘寒江门’面前,苗芳的道行还差得远,说江万里不知道或者无法清剿他们,那是不可能的。”
“火凤凰”道:“你对江万里及‘寒江门’的实力好像一直估计得很高?”
童天罡道:“江万里与‘寒江门’的实力的确雄存,并不是我高估他们。”
“火凤凰”道:“但你在四川境内这么久,他们并没有把你怎么样呀?”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那是因为江万里认定我一个人动摇不了他。
因此,他不希望因为我而劳师动众,破坏了他多年来在江湖上伪装出来的仁义假像,更不希望因为我而重拾兵刃,损毁这些来他好不容易在川康百姓面前编织出来的善人外衣。
所以,他一直没有面对面的跟我对抗过。”
“火凤凰”道:“那他对苗芳的容忍,会不会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呢?”
童天罡沉吟片刻道:“刚才我也这么想过,虽然也有这种可能,但如果说完全是基于这个理由。似乎仍觉得有些牵强的地方。”
“火凤凰”美眸一转,道:“你是说如果江万里真有除她之心,可以不必自己出马?”
童天罡道:“对,因为江万里曾经不只一次指使他手下的人来对付过我。”
“火凤凰”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显然她也有同样的看法。
此刻两个人对“黑妖狐”以及她在四川的组织既然有着同样的怀疑“火凤凰”对童天罡此去再与苗芳会合,自然也就更加担心了。
“你这次去再与她会面的话,可千万要多加小心呀。”
童天罡点点头,没直开口。
岸边已经看得更清楚了,天色也近黎明了,想到上岸之后马上又要分手,彼此不免有些依依之感。
童天罡从安边场经高场直扑清水溪镇集。
一路上倒是没发现有“寒江门’的人道是由于怕“寒江门”的人暗中动手脚。
童天罡住处与饮食的地方都是分开来,有时候甚至不在一般饭馆中进食。
华灯初上,童天罡离店出去吃过饭之后,重又回到高宾楼。
此刻正是来往商旅进餐的时候,应该是高宾楼客栈最热闹喧哗的时候才对。
但楼下的餐厅此刻却静得反常。
尤其令人更感意外的是站柜的账房及四五个堂倌此刻竟然全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着。
略一犹豫。
童天罡拾阶而上,到了门口,缓声道:“各位,借光,借光。”
干干瘦瘦的老账房,回头一眼看到童天罡,连忙摇着手道:“客官,你千万别进去,里面正在拿飞贼,已经出人命了。”
童天罡一怔,道:“拿飞贼?是官府的人?”
老账房连连摇头道:“官府的人那里拿得了这些武功高强,高来高去的飞贼呢?”
心头一动。
童天罡故作迷惑的道;“不是官兵,那是那里的人呢?”
账房道:“咱们川康地面的大善人‘皓月’老爷子的人呀!”
童天罡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道:“‘皓月’老爷子?‘皓月’老爷子是谁?”
账房上下打量了童天罡一眼,道:“客官,看你这身打扮,好像也是武林中的侠士,你怎么会不知道名满江湖的‘川康皓月”江万里,江老爷子呢?”
童天罡故作恍然大悟状。
脱口道:“堂柜的说的‘皓月’老爷子可是川康境内的‘寒江门’门主‘川康皓月’江万里?”
账房一愣道:“‘寒江门’?‘皓月’老爷子是个金盆洗手,退出武林的隐居大侠。
怎么会是什么门主呢?客官,依老朽看,你不是听错名字了就是有同名同姓的人。
‘皓月’老爷子是不可能做什么门主的。”
老账房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显示“川康皓月”江万里在川康是以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份出现的。
童天罡心里明白,但未点明出来。
笑笑道:”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或许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
老账房道:“不是指派,江老爷子从来不指派人,里面那些人是江老爷子在沐川的一个把兄弟的徒弟们。”
童天罡轻轻哦了一声。
故作轻描淡写状,道:“这么说他们也不算是江老爷子的人了?”
老账房纠正道:“客官,你如果真这么想,那就错了,他们这些把弟之所以肯为地方出力。
可全是冲着江老爷子的情面。
想当初,江老爷子没到川康的时候,他们全都是各踞一方的人王呢?
平日里,他们的徒弟们不出来打扰我们已是万幸了,那里还会维护地方安宁。
如今他们归顺了江老爷子,虽然江老爷子没把他们收为己用,发展自己的势力。
但他们全听江老爷子的,不也等于是江老爷子的人吗?”
童天罡又轻轻哦了一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江老爷子可真是了不起呀,他在川康地面,大概收服了不少这种人吧?”
账房道:“多啦!听来来往往进出小号的江湖道上的朋友谈起来。他收服的人怕不有一两百。
这些人中,最厉害的一共有四个。
他们都称他们四个是‘四星托月’,也叫他们是‘皓月’老爷子的‘四大神将’,当然,这全是恭维老爷子的话。”
童天罡探问道:“这‘四大神将’平日都散居四方,不在江老爷子身边吧?”
老账房道:“那是当然,江老爷子是个隐居大侠,那会要他们在身边,不然,那不成了聚众称霸,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曹天罡笑笑道;“说的也是,掌柜的,你是个买卖人,想不到你对江湖上的事居然也知道得这么多。
你可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呀!”
老账房裂裂嘴。
高兴的笑道:“客官,你太恭维老朽了,这些还不都是多承像客官这样的侠士看得起才告诉我的。”
童天罡笑了笑。
突然问道:“里面有几个飞贼?长像是不是很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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