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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蓉一听,顿时脸色剧变。
其他谢凤仙和蓝国佐等人的眼光,也不约而同齐都落在林三郎身上。
林三郎见他居然含血喷人,将杀死广慧大师的重嫌,一股脑推在自己头上,不禁勃然大怒。
当时便想将适才所见情景,立刻抖露出来!
但他转念一想。
自己虽未杀死广慧大师,便硬咽回肚里,愤然向蓝国佐拱手道:
“小可原系老前辈邀来暂住,如今贵堡凶案迭起,赵前辈言中之意,竟疑心是在下所为,在下无以自辩,只请就此告辞。”
蓝国佐探手一把将他拉住,正色道:
“林相公千万不要误会,老朽自有主张。”
抖头向房中诸人扫视一眼,目光落在赵梦功面上,冷冷说道:“这件事若以愚兄看来,恰与赵师弟看法相反,试想衡山一门崛起江湖,武功虽不能说藐视天下。
但相信当今武林各派能手,若欲在短短的时间内,悄没声息便将八师弟弄死,只怕还找不到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
他语声一顿,两道冷电般目光,又在众人脸上溜动一周。
赵梦功不由自主面上微微一红,但随即抗声问道:
“那么,依大师兄看,那下手的又是谁呢?”
蓝国佐冷冷笑道:
“以八师弟为人的谨慎,武功的精纯,以及他身为出家之人,心性静和,与人无争,那心狠手辣的凶手必定是他信任得过的人。
所以才能在他毫无戒备之下,先用迷药突然将他迷昏,夺去了他的‘绿玉龟壳’和性命。”
他说这番话时,两眼一直注视着赵梦功瞬也不瞬,房中诸人听他分析推想,切合事实,莫不悚然动容。
罗元茂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厉声道:
“我若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不管他是谁,誓必将他碎尸万段,以消此恨。”
赵梦功干笑两声,道:
“大师兄真会说话,绕了几个圈子,仍没有说出那下手的人是谁来?”
蓝国佐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缓缓说道:
“我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能指出凶手是谁?但那下手的必是衡山门人,而不是外人,这一点,似乎可以确定了。”
赵梦功陡地笑容一敛,面现不愉之色道:
“大师兄这话,好生叫人不解?”
蓝国佐冷笑道:
“这有什么难解的?第一,只有衡山门人,才能获得八师弟的绝对信任,第二,绿玉龟壳乃祖师秘传至宝,除了同门师兄弟,外入连知都不知道,怎会生出杀人夺宝之心。”
赵梦功不待他说完,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倨傲不群,历久不绝,生像蓝国佐这些话,说得幼稚之极,令他简直忍不住要笑个痛快。
罗元茂怒眉一扬,厉声暴喝道:
“姓赵的,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赵梦功敛住笑声,说道:
“听了大师兄这番高论,倒令小弟想起一个最可能的凶手来。”
罗元茂脸色一沉,叱道:
“是谁?你说出来。”
赵梦功面含笑容,环目四顾,忽然又“噗嗤”一笑,却未说话。
罗元茂勃然大怒,叱道:
“我警告你不要装疯卖癫,你要是说不出涉嫌之人,罗某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朱弓银丸”谢风仙也戚然道:
“血案如山,这事多么重大,赵师弟不要开玩笑才好。”
赵梦功嘿嘿笑道:
“依小弟愚见,事情要是果如大师兄所料,那涉嫌暗杀八师兄的,除了大师兄本人,就没有第二个了!”
这话一出,房中众人尽都骇然震动。
谢凤仙正容喝道:
“你怎敢含血喷人,连大师兄也攀扯进去了?”
罗元茂怒目收转,也叱道:
“姓赵的,你尽在攀东说西,存的什么心思?”
蓝蓉和林三郎互望一眼,各人面上,都泛起怒容。
只有蓝国佐淡淡一笑,说道:
“你说是为兄暗算了八师弟,为兄既涉重嫌,难以自辩,但你总得举出事来证明,好叫众人心服!”
赵梦功阴沉一阵冷笑,说道:
“这还不够明白么?诚如大师兄所说,那下手之人,既须八师兄绝对信任,又深悉本门绿玉龟壳的秘密,更具有超人功力,才能将八师兄出其不意,毙在掌下。
小弟思之再三,这房中除了大师兄,再没有任何人能符合这些条件了,那么不是大师兄涉嫌最重,另外还有谁?”
罗元茂遽听这话,心念疾转,不禁有些心动,忖道:果然这话有些道理,我自信功力除了低于大师兄和五师兄,同门之中,不逊于谁?
昨夜盗取我龟壳的人身法之妙,武功之高,似均在我之上,莫非大师兄也起了独占十三块龟壳的念心,暗中对我们痛下辣手?
他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像,
按说大师兄素来优柔寡断,从来在同门之前,连厉声叱责都绝未有过,就算他起了贪心。
他既能不杀我而夺去绿玉龟壳,又何必对广慧大师忽下毒手,不但夺去龟壳,而且要了他的性命?
罗元茂本是粗心胆壮之人,此时被赵梦功几句话说得疑信参半,心中矛盾,久久不能决断。
所幸他平日对大师兄早建有深厚的信心,要不然,这时真要被赵梦功所惑,顿时与蓝国佐翻脸成仇。
“朱弓银丸”谢凤仙道:
“赵师兄这话,我第一个就不相信,想当年恩师将十三块绿玉龟壳分赐同门的时候,九师弟霍豹,十一师弟柳子青都行道在外,未能赶回衡山。
大师兄奉命代恩师他老人家转赐信物,要是他有贪心,当时就不会将其余的两块龟壳,转交给九师弟和十一师弟了,我对赵师弟这种含血喷人,诽滂兄长之言,深觉齿冷。”
罗元茂叱道:
“对!大师兄焉有肯作这种鄙劣之事,姓赵的作贼咬好人,八成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赵梦功冷笑道:
“我倒有心夺取绿玉龟壳,可惜我既无大师兄那么高的功力,更难得八师兄的信任,无法得隙下手而已。”
林三郎听得热血沸腾,按捺不住,便想挺身而出,揭穿赵梦功的虚言伪语。
只有他亲眼目睹赵梦功在血案发生之际,手持两块“绿玉龟壳”喜孜孜回到房中。
假如他揭穿这件经过,再将赵梦功那两块龟壳取来一查对,便不难使广慧大师的惨死真相大白,凶手无所遁形。
然而——
他几次跃跃欲出,却又颓然而止,不敢说出口来。
因为他自己也是心存歪念,阴谋夺取十三块绿玉龟壳。
而且,广慧大师所遗失的那一块,也正在自己怀中,他又怎能把自己的秘密公诸众人,一番心血,付诸流水?
他悄悄抬起头来,眼波斜瞟,见蓝蓉满脸忿怒,气愤愤立在她父亲身边,神情之中,似乎也深为父亲遭这不白之冤,愤恨难平。
“唉!”
他轻而又轻地吁了一口气,垂下头来,心底泛起一丝愧作和羞怯。
他自觉好像一个足陷泥淖的恶徒,自拔无能,洗脱无力,在蓝蓉那纯洁和信赖的光辉之下,显得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
他为了苗森,为了酬谢他救命之恩,师徒之情,不惜跟玉梅决绝,使自己满怀阴诈的参与了“绿玉龟壳”之争。
从此,他不再是磊落君子,不再是清白的男儿,怀里那八块“绿玉龟壳”就像八块染料,使他身体和灵魂,都遗留了难以抹灭的污点。
正在黯然之际,忽听蓝蓉一声惊呼——
林三郎矍然抬头望去,只见蓝蓉双手紧紧捏着她父亲的右手,而蓝国佐满面铁青,浑身颤抖,手上赫然握着一柄寒森森的锋利匕首。
林三郎心中骇然,闪身上前,探手一把,将匕首夺到手中,颓然道:
“老前辈,你这是何苦呢?”
蓝国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缓缓说道:
“老朽身为衡山派掌门弟子,自知无德无能,祸延同门弟兄,唯
自问此心,惟天可表,想不到八师弟身罹惨祸,这‘凶嫌’二字,竟落到老朽头上,何如一死,以谢恩师他老人家于地下。”
言下大感伤怀,那泪珠夺眶而出,扑簌簌滚落襟上。
罗元茂怒目向赵梦功叱道:
“都是你这东西胡言乱语,气得大师兄成了这样,别恼得罗某人性起,恨不得立即将你毙了,方对心思!”
赵梦功冷笑道:
“兄弟也不过以大师兄的推测,随意一猜,哪里就犯了死罪吗?”
谢凤仙也叱道:
“赵师弟,你还不赶快认错,尚要嘴硬?”
经过这一阵折腾,天已破晓,众人正乱纷纷争论喝骂,突见堡丁飞报:
“禀堡主,有一位自称姓霍的,从冀北赶来,说有要事求见。”
罗元茂不待蓝国佐回答,猛地跳了起来,叫道:
“来得好!霍师弟也赶来了,快请!快请!”
转面又对赵梦功笑道:
“霍师弟平生嫉恶如仇,下手比我狠得多,他要是知道你口里沾辱大师兄,准叫你没有痛快日子就是!”赵梦功仅只冷笑两声,未再答话。
不片刻,一条硕壮轩昂的中年大汉,已大步跨进房来。
林三郎凝神细看,只见这人眉宇浓壮,威势迫人,虎臂熊腰,精目似电,令人一见之下,会突然生出一股畏怯之心。
那人抢先两步,向同门师兄弟拱手见了礼,罗元茂又替林三郎
原来这人是以七十二手旋风掌称雄两河多年,久为黑白两道人物敬畏的“穿云手”霍豹,在衡山同门之中,排行第九,正是赵梦功的师兄。
霍豹一眼瞥见床上广慧大师的尸体,面上顿时变色,讶问原因,罗元茂便将此事前后经过,从自己失玉说起,到广慧大师惨死为止,滔滔说了一遍。
“穿云手”霍豹神色立变,惊骇不已的说:
“这么说来,她已经赶在小弟前面,先到了这儿附近了?”
罗元茂问道:
“谁?谁赶在你前面?”
霍豹神情凝重地说道:
“小弟接得传书,连夜从冀北赶来,就在三天之前,途中遇见新接丐帮南支帮主大位的苗森,一见之下。”
罗元茂未等他说完,变色插口问道:
“你说什么?那人也叫苗森?她不是老妇人么?”
霍豹道:
“这件事最近陡传江湖,人人传言丐帮新帮主姓苗名森,名字
与五师兄一般无二,但却是个老妇人,我正心中不解这个原因,不
想前天竟在途中与她相遇,当面一见。”
谢凤仙忽然也插口问道:
“怎么样?他们可是同一人么?”
霍豹道:
“小弟入门时,年纪尚幼,对五师兄印象殊觉模糊,但我看那丐帮新帮主虽是个老妇,却双腿俱残,红肿不堪,由两名丐帮中人用藤床抬着,恰与传言复出江湖的五师兄相似。”
赵梦功抢着道:
“一定是他了,他必是怕咱们闻风戒备,合力对付他,才故意扮作女人模样!”
霍豹且不理会赵梦功的言语,自顾接着又道:
“我初时仅只觉得奇怪,便暗暗尾随他们半日,窥听他们言语,竟然也是赶到衡山来的,只不过那妇人口口声声要追赶一个叛师之人,却未提及是不是也会来蓝家堡寻事。”
林三郎听得,心中大惊!心道:糟!她老人家真是恨我入骨,连一刻也不肯放过,又跟踪追向这里来了!
谢凤仙问道:
“你可听见她要追的叛师之徒,叫什么名字?”
林三郎大吃一惊,脸上不觉变色,连忙注视霍豹,看他如何回答?
霍豹沉吟片刻,道:
“这倒没有听她说起过,但那老妇人口口声声累次提到‘绿玉龟壳’显然她正是咱们多年未见的五师兄无疑了。”
林三郎这才暗地松了一口气,又听霍豹接着说道:
“我确定那位老妇帮主正是五师兄,心里一直不解他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女人,本想多跟她一段路,只怕被她查觉反有不便。
所以独自赶到此地,咱们合议一条防御之法,但想不到终于来迟了一步,八师兄竟已遭了她的毒手。”
言下大有悔恨之意。
蓝国佐长叹一声,幽幽说道:
“这么看来,衡山附近,目下已是同门云集,但欧阳兄弟和广慧师弟惨遭不幸,吕师弟和方师弟生死不明,除了柳师弟和百因道长,咱门总算都到齐了。
然而彼此猜忌怨谁,同门之情早绝,看来衡山一门,距离瓦解已经不远了!”
谢凤仙愤然道:
“我就不信为了几块绿玉龟壳,同门相残,弄得衡山一门土崩瓦解,你们在这儿略待两日,待我去找到五师兄,当面问问他!”
罗元茂道:
“你问他什么?他连身份名声全都不顾,好好男子汉不做,偏要扮作女人,脸都不要了,还会认你这同门师妹么?”
谢凤仙道:
“传言如何,我没有亲眼见过,怎么也不愿相信的,你们等着吧!只要他果然到了衡山附近,我总能设法把他找来,要他在大师兄面前,当众表白他的心意。”
霍豹忙道:
“常言道:利令智昏,她如今一心要抢同门的玉龟,独进仙龟岭秘室,师姐单身会他,未免涉险,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蓝国佐道:
“你有什么意见,何妨说出来大家听听广彼此商量!”
霍豹道:
“五师兄与六师姐感情素厚”
才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话说得太爽直,慌忙住口,侧目望望谢凤仙!
只见——
“朱弓银丸”谢凤仙脸上浮现一片薄薄红晕,低垂螓首,没有做声。
罗元茂道:
“五师兄和六师姐的事,同门中已不算秘密,何况这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你尽管说你的吧!”
霍豹一拱手,道:
“那么恕小弟直言了,我看同门之中,除了大师兄素受景仰,五师兄或许不敢对他无礼,只有六师姐还能跟他谈得来。
但这事关系衡山一门生死存亡,却不能草率行事,何不由大师兄和六师姐同往,见到五师兄,便约他一个日期,要他当着全体同门师兄弟诉明心迹。
他若是立意要夺取绿玉龟壳,咱们干脆在他面前,把各人的龟壳毁了,从此断了祸根,也叫他死了这条心。”
他说尚未完,赵梦功早巳抢着道:
“这方法不行,绿玉龟壳乃恩师分赐同门的信物,岂可为了他一个人,便全数毁去?
我看不如大家以利害劝他,他肯听便罢,如不肯听,干脆咱们众人联手,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人么?”
霍豹脸色一沉,道:
“同门兄弟,宁可舍玉全交,也不能妄动残杀,你这种歹恶念头,首先便该重责,你不要以为师父去世,便没人能制得了你!”
罗元茂笑接道:
“他心中连大师兄全是仇人,哪还把咱们放在眼中。”
霍豹恕道:
“你真敢这等跋扈么?我以师兄地位,便得先教训你一顿。”
赵梦功却不言语,只是鼻中冷笑不绝。
霍豹举掌一错,忽然欺身踏进一步,叱道:
“你笑什么?”
蓝国佐连忙将他拦住,道: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眼下大事还没解决,何苦自己又闹开来,你这主意,不失可行之法。
咱们就决定这么办,由我和六师妹先去会他一会,等约期之后,是否毁玉,那时再作决定。”
蓝国佐和谢风仙连袂匆匆离堡,由罗元茂等在堡中坐候“逍遥居士”赵梦功却厚颜留在堡中,并未离去。
林三郎独个儿转回卧房,心里暗自盘算,眼下师父已经赶来衡山,随时可能到蓝家堡来,要是被他发现自己混迹在此地,这个秘密,岂不是当面拆穿了吗?
最好的办法,是在他还未在蓝家堡现身之前,自己赶快离开。
可是——
他能到哪儿去呢?
玉梅离开了他,一心要凑齐的“绿玉龟壳”也没有凑全,要是他这时想离开蓝家堡,别说蓝蓉不肯答应,就是他自己内心,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觉得心里很烦,呆在堡中如坐针毡: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手里有意无意的玩弄着那柄锋利的匕首,沉沉想着心事。
蓦地——
他忽然心中一动,低头细看,竟见那柄匕首柄成龙纹,正与蓝蓉借给自己用过的一柄极其相似!
这柄匕道是从广慧大师尸体上取下来的凶器,蓝国佐一时气愤,要用它自杀,才被林三郎夺了下来,所以一直拿在手里,随意地把弄着!
但——
如今他却突然发觉这件凶器,竟是蓝蓉使用过的东西!
这个发现,宛如晴天一声霹雳,惊得他心头狂跳,脸上变色!
他脑中忽然惊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说广慧大师真是死在蓝国佐手中。
不!不!那绝对不可能的,惨案发生的时候,林三郎亲眼看见赵梦功含笑回房,手里拿着两块“绿玉龟壳”!
如果不是赵梦功下的毒手,那一块“绿玉龟壳”怎会到他手中?
但是——
凶手若是赵梦功,怎么又出现这蓝家堡使用的凶器?
两个念头似乎都有道理,又似乎都没有道理!使他一时难以判断,那广慧大师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中!
他霍地站起身来,暗中下了决心:我誓必要查出那凶手是谁来!
“依呀”一声,房门推开!
林三郎扭头望去,却竟是满含诡笑的赵梦功缓步跨了进来!
赵梦功虽然含着笑容,但神色之中,甚是激动,嘴唇青白,同时微微发着抖。
他步履沉重的踱进房来,眼波流盼,却在暗中打量这卧房中的东西!
自从赵梦功到蓝家堡后,可说从未踏入林三郎的卧房,现在突然推门而入,显然其中有些古怪!
林三郎不禁猛生惊觉,下意识地提气戒备,面上却堆笑说道:
“赵前辈有何见教?”
“逍遥居士”赵梦功冷笑两声,却未答话,自顾行到床前,忽地旋身坐在床头上,伸手有意无意地摸了摸枕头!
然后仰起脸来,斜睨着林三郎,缓缓笑道:
“林兄弟不是准备离开此地吗?怎的并未见有走的打算?”
林三郎脸上一红,也愤然冷笑答道:
“在下本欲离去,但经蓝堡主执意挽留,不便绝情自去,只好勉留几日。”
赵梦功“嗤”地一笑,说道:
“如今蓝家堡中纷争迭起,惨事窥案,接连发生,我若是林兄弟,决不愿置身这种纠缠之中,一定洁身引退,脱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林三郎道:
“在下的意思,恰与赵前辈的相反,我倒有心待查出那下手的人之后,那时眼见凶徒现形,恶人恶报,方觉心满意畅,才愿离开。”
赵梦功笑道:
“这么说,你是存心要插足是非之中,有所图谋的啦?”
林三郎昂然道:
“路见不平,尚且拔力相助,在下侥幸适与盛会,自然要助蓝老堡主,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赵梦功见他言辞强硬,毫不畏缩,淡然一笑,转开话题道:
“那么依林兄弟所见,那下手杀死广慧大师的人,会是谁呢?”
林三郎道:
“目下证据不足,指明凶手,似乎还嫌太早了一些!”
赵梦功紧迫一步,又道:
“这么,林兄弟心目中,已有那凶手的腹案,只等证据齐全,便可公诸众人?”
林三郎笑道:
“或许可以这么说吧!”
赵梦功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林兄弟真不愧有心人,好叫赵某佩服,但赵某也有一件事,就一并麻烦林兄弟代为侦查,或许你那心中的凶手,也正是赵某欲寻的对头。”
林三郎微徽一惊,诧道:
“赵前辈有什么事要见教的?”
那赵梦功忽然笑声一沉,脸上寒霜遍布,一双眼骨碌碌在林三郎面上溜了几遍,然后冷冷说道:
“不瞒你说,赵某适才也发觉遗失了一件珍贵的东西,特来烦请林兄弟一并查一查,是哪个大胆贼人,竟敢在姓赵的身上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偷去了那件东西!”
林三郎心头一动,虽明知他指的什么,但却故作不解,讶问道:
“赵前辈遗失了什么珍贵东西呢?”
赵梦功嘿嘿冷笑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赵某所失之物,也是一块绿玉制成的龟壳!”
林三郎假作失惊,道:
“真的么?丢了几块?”
赵梦功突然脸色一沉,道:
“绿玉龟壳乃衡山门中信物,每人只得一块,你怎会问出这句话来?”
林三郎道:
“原来赵前辈的信物也丢失了?这是贵门之事,在下倒不悉详情,但不知赵前辈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赵梦功道:
“正是昨天夜里,广慧大师出事的前后。”
林三郎道:
“赵前辈怎没把这事也对蓝堡主和罗前辈他们提起呢?”
这句话,倒把赵梦功问得一怔,略停片刻,才阴笑说道:
“出事之时,赵某尚未发觉,及至今日清晨返房,才发觉已被人做了手脚!”
林三郎又道:
“赵前辈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遗失的?珍贵信物,难道没有带在身边?”
赵梦功心中蓦地一动,沉声道:
“你怎知我没有带在身边?”
林三郎笑道:
“前辈不是明明在返房之后,才发觉被窥么?”
赵梦功又哂然无语,点点头道:
“算你聪明,但我得慎重奉告你一句,别人丢了什么,赵某人可以不管,但赵某的东西,却誓必追回,方始甘心,你心里想想那涉嫌的人,最好能叫他趁早把东西拿出来,否则,别怪赵某要施出手段!”
林三郎笑容一敛,昂然道:
“你对我说这些话,不觉有失考虑么?你丢不丢东西,跟在下有什么相关?”
赵梦功冷笑道:
“你知道这些事不与你相干就好,是非之争,插足不得,一个不慎,便招来杀身之祸,姓赵的言尽于此,如何自处,你是个聪明人,自己瞧着办吧!”
说着,站起身来,大步向房外便走。
林三郎怒从心起,肩头一晃,抢拦在门前,沉声道:
“姓赵的,你是存心侮辱在下?”
赵梦功阴沉沉一笑,正要回答,房门突又“呀”地打开,蓝蓉探进头来,叫道:
“林相公,你。”
他才叫一声,忽然发现房中的赵梦功,忙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眼中露出奇异的神色。
赵梦功干笑两声,道:
“叔叔正跟林相公闲聊哩!来!你们年轻人谈谈,我正要走,正要走。”
一面说着,一面眼角狠狠盯了林三郎一眼,阴笑着出门自去。
蓝蓉悄然进房,低声道:
“这家伙古怪得很,他忽然跑到这里来,跟你谈些什么?”
林三郎笑道:
“不过说了些无聊的废话怎么?姑娘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蓝蓉“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林三郎,道:
“你看,这是谁写的?”
林三郎接过字条,只见上面绢秀的字迹写着:
林三郎:今夜三更,请来江边一会。
这字条既未署名,却指名林三郎,顿时令他丈二金刚,摸不着脑际,急诧道:
“这字条是在哪儿得到的?”
蓝蓉道:
“这是今天清晨,被人用一根小针,钉在堡门上,堡丁巡查时见到,贸然取下来,谁知那针上竟有喂过剧毒,现在还中毒未醒过来哩!”
林三郎大惊,忙道:
“那根毒针可在吗?”
蓝蓉道:
“我收在身边,正要带来给你看看。”
说着,取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赫然包着一枚极细的毒针。
林三郎一见那针,心头顿时大震,脑中雷轰,一颗心险些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原来他一眼便认出那枚毒针,正是玉梅使用的“追魂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