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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大显雌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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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婢之毒,你如何克制?”范凤阳道:

    “先杀小贼,再死贱婢之手,也瞑目了。”金星石道:

    “把信先绘他们看看,为师自有主张。”转向纪秉南,又道:“秉南,北纪南齐,一向并称,究竟有无轩轾,你能否作一确争的解说?”纪秉南已报信件,匆看匆看过,想与公孙兄弟,已成死敌,难并立,慎重说道:

    “南齐之毒,得自毒经,北组之毒,得自祖传,究竟有无轩轾,属下亦不敢妄加论断。不过,南齐之毒,除无形之毒,属下大半能解,祖传黑毒,亦为南齐所惧,尤其是贱婢,学练不久,绝难有效抗御。所幸无形之毒,提练不易,南齐仅制成一瓶,历年消耗,所余亦必不多,贱婢纵仍保有些许,不敢轻用。属下现有滤青粉半瓶,可以稍加消解”取出随带瓶药,又道:

    “喏,就是这种粉末”金星石道:

    “有效防御,一人需要多少?可保持若干时间?如何用法?”纪秉南端详瓶药,估算片刻,道:

    “约可供二十人使用,有效时间一个对时,内服外敷并重,惜此物遇风即化,如不预知布毒地带,妄用徒增消耗。但如不事前服用,一经误踏布毒地带,即又无救,是以使用时机亦难确定。”金星石深皱眉头,沉思良久,始作决定,道:

    “老夫有十数极小玉瓶,稍时你和逊儿把药分开,九老每人一份,凤阳给他两份,你自己酌留一部份,以备其他紧急用途,如果还能匀出唉,此物必极珍贵,用途料想必甚广,老夫不作硬性决定,多余的由你自己斟酌去办好了。”纪秉南道:

    “此物能御百毒,属下亦能配制,惜采药提炼时间甚久,目前无法应急罢了。”金星石道:

    “可惜珍唉!”蓦觉失言,一叹住口。适时金逊将铁手取来,众人争着新兵器,似也无人注意,便将这事岔开了。所谓铁手,形状略似佛手掇,仅缺掌心那道横梁,全长三尺二寸,食中二指,依旧前仰,拇指横出,无名指与小指卷涵如钩,似具锤、笔、钩、拐诸般兵器之长。郑七拿在手中,比划了几下子,觉得甚是合用,便道:

    “有了这个,盟弟之仇可报了,我留下一只。”金星石道:

    “这种兵器,纯粹是针对公孙弟那两把剑设计的,郑兄尽管留用,还有那位合手,也只管留下。”这件事例没费什么事,金逊一共拿来七只,除雷登固有佛手拐,金星石身为地主,理应谦让,其余七老,人各一只,刹那分光,上官逸适时说道:

    “被困二人,拒不进食奈何?”金星石道:“秘密移往总舵,由二老亲自办理,你不用管了。老夫即日会同诸友前往天池,这里仍由你们弟兄坐镇,照日前指示,应付一切,尽量避免争煞。逊儿速去督造铁手,为父一只,秉南一只,你们弟兄各一只,务希在日落前完成。刘冲、彭化,准备行囊马匹。凤阳留下,余人各按指示,分头办事去吧。”

    上官逸等人走后,金星石师徒与几个老贼,便秘密计议匝敌对策,以及如何细密分工,直到午时,方才获得结果。从老少诸贼脸上洋溢的笑容,似已稳操胜券,再加上正邪群雄,业已形成一股可抗拒的逆流。晓眉一时任性,恐怕要铸成大错,实在不能不替他们兄妹担忧了!

    阵阵人马,绝尘东驰。笑声喧哗,驱走了寒冷的北风,这股人潮热浪,使得螫伏的辽东城镇,陡然之间,呈现短暂而畸形的繁荣,惊喜之外,也意识到血腥与恐怖。

    这么多江湖豪客,都往一个方向赶,总不是一件好事!沈阳的客栈和酒楼,突然被人全包了。凡是经过沈阳的江湖豪客,不论走单或结伙,也不问名门与邪派,一律招待,免费吃住,谁有这么大的气派?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被接待的人,全都不知道。不过,酒楼也好,全都张贴着一则启事,内容一样简单而明了,写的是:

    “请于二更,各路指派代表一人,移玉迎宾客栈一叙。

    苦心人谨启”

    主人有了,还不肯明白透露姓名,也不是劝请食宿,有话商谈,署名苦心人是什么意思?苦口婆心,劝大家回头?这是办不到的。难道别有苦衷,请求支援或帮助?近似,但也不会太容易。二更准时,先后到了不足三十人。代表嘛,一个人也许代表很多人。会谈的地点,是主人寄居的上房,二十几个人,已经挤了一屋子。宾客来时,主人亲迎,有的认识他,原来是热河大豪,朝阳牧场场主,单掌开山刘永泰,也就是几天之前,带着儿子,曾在锦州印家房脊,一度露过面的那个老人。

    刘永泰身七尺,黑紫脸膛,环眼浓眉,极是威武,为人疏财好客,甚得黑白两道敬重,宾客坐定,刘永泰即席致辞道:“烦努各位移玉,永泰由衷不安,但永泰即此举,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永泰经营牧场,与印范两家俱有来往,两家亲事,即系由范家挽托为媒,由永泰撮合而成。现两家长辈,俱已亡故,忽生婚变,实出意料。得信之初,犹以为是小夫妻一时意气之争,故漏夜赶来,以求化解,不料到来已迟,至今仍未见到二人之面。数日来道路传闻,或责天蓝不贞,或责凤阳不义,究竟孰是孰非?难得确论。不知哪位仁兄,较悉内情?敢烦赐告,无如进退。”夫妻仇杀,的确难为了媒人,群雄在知悉主人,乃有朔北孟尝之誉的刘永泰自然不好意思隐瞒他,无如群雄亦是局外人,仅是比刘永泰早到辽东一两个月,道听途说,所得消息比他所知的多不了多少。陆续补充,综合归纳,刘永泰整理出来几个要点:

    一、月魄追魂,手段极辣,但非淫妄之人,所杀亦系十恶不赦之徒;年纪很轻,武功却高,师承来历不详。他到辽东,追查系为十年来失踪矿工下落。

    二、范凤阳本身倘无显著恶迹,但手下收纳不少亡命之徒。他娶印天蓝,并非纯出爱情,真实企图,在人财两得后,合并印家矿场,参场。印记老场主之死,据传与他有关,这该是夫妻反目的主要原因。

    三、月魂追魄系由持有月魄牌而得名,据传范凤阳即有日魂牌,这两个人之间的冲突,似是由于双方,俱想掠夺对方重宝而起。料想就是因为这种原因,促成月魄追魂与印天蓝的结合,以对抗范凤阳。

    送走群雄,刘永泰父子就所得三点较为具体的消息,仔细推敲,以媒人的立场,只有一点,值得重视。那就是印飞鹏的死,刘永泰认为这件事,必须追查清楚,才能确定是非谁属?也才能够决定有无化解可能,以及该管不该管。于是,决定要期前,赶到天池。刚刚朦胧入睡,刘永泰忽被一声轻微音响惊醒,睁眼一看,后窗犹在微微晃动,似乎已经有人进来过。幼子刘信业已翻身坐起,目光正注定桌子上。小儿子能有此高度警觉,刘永泰心中甚是高兴,不由问道:

    “桌子上有什么?”桌子比炕高,他没起来,是以看不见。

    刘信道:

    “不知谁寄柬留刀?”刘永泰推被而起,见是一封小柬,用匕首订在桌面上,拨亮灯光,拔下匕首,展开只见一张八行纸上,寥寥地写着八个字:

    “欲保老命,火速回头!”没有上下款,仅于字尾,划着一个月牙,刘永泰沉哼一声,怒道:

    “月魄追魂居然敢对老夫施此鬼蜮伎俩!”父子俩打开大门,在客栈四周,搜寻一遍。寄柬人早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向。

    回到屋中,刘信悄声道:

    “爹,月魄追魂只有一个,现在天池。这封小柬,来路甚是可疑。”刘永泰沉思片刻,道:

    “寄柬人如下毒手,你我父子早已丧命多时,从此刻起,必须特别小心,提防暗算。”刘信道:

    “爹,孩儿有一个不祥想法,印记老场主如果确是被害死的,我们再往前走,必定有事。当然,为了日月牌,群雄之中,恐怕也有人不大喜欢我们爷儿俩哩!”刘永泰道:

    “天亮我带陶广先走,你在这里等你二哥四哥,不相信谁有这大狗胆,改动我们爷们一根毫发,又有这大势力,能动得了我们爷们一根毫发?”刘信道:

    “爹,我们的马快,何不如此这般”附在乃父耳旁,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刘永泰似是不同意道:

    “这样做,未免示怯了。”刘信道:“爹爹心如日月,别人可不这么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就示一回怯,又与爹爹英名何伤?”刘永泰是个宁拆不弯的脾气,不知乃子说出一番什么大道理来,居然把他给说服了。

    次日凌晨,爷儿俩带着四名牧场武师,反而折向西行,似被夜来柬刀吓阻,不敢再过问这件事了。

    经过抚顺,走大道可以直到通化,这里是辽东东部的一个最大城市,食宿均极方便。但也有一条捷径,直趋天池,大道好走,可是得往南绕上几十里。

    走捷径,便须经向阳镇,小城子,八道江,再往前就是长白山麓了,虽然上几十里,却须攀山,涉水,食宿的地方也有,总比不上通化舒服,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假如人多了,饮食纵然可以买得到,住宿可就成了大问题。俗话说得好: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群雄这次前来长白山,并不是为了游览。为了不愤月魄追魂强夺人妻,打算伸张正义,也还借口。实际的目的,乃在妄图染指武林至宝日月双璧。老实不客气地说,真正抱着这个目的自信也有几分能力的人并不多。

    因为,究竟有多大道行,只有自己最清楚。

    大多数人,都是想混水摸鱼,希图侥幸,最好所有参与这场事的人,都打伤死绝,就留他一个,来捡现成的便宜。就是乘人不备,暗中下手,要不就是施展鬼蜮阴谋,甚至自己得不到,也要千方百计,不让别人得到。

    天地之大,偏偏就是这种人最多,也就是这种人,最最无耻,最最可怕。也正由于这种种原因,有走通化的,就有人走向阳镇的,想抢先一步,去试试运气。二月初八,正邪群雄,经过七天的漫长跋涉,分别到了这两个地方。就在这天夜里,群雄又遇到了第二宗岔事。这次再没有冤大头,白请吃住了。

    而是每一路人,都接到了一封警告信。不管是在通化,抑是在向阳镇,也不管各路的人,有多大来头,全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被人在屋子里,送到这么一封信。这一次,只是信,没有刀。但是,信的内容,却比留刀,还要令人震惊!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听说过毒臂神魔么?自信能够抵挡得了十绝魔爪与万世魔功么?范凤阳就是毒臂神魔的衣钵传人,魔功魔爪虽然仅具八成火候,但碧阴摧魂功,却已登峰造极,当者绝难幸生!毒臂神魔的兵器,是金黄色的佛手拐,小魔范凤阳的兵器是铁手,形状略似佛手拐,自然持有铁手的,不分老少,均是老少双魔的心腹羽翼,就目前发现,已不下十人,朋友信,挹附双魔,供其驱策,抑洁身自好,急流勇退?良言尽此,至盼英明抉择。”也没具上下款,循文辨意,不难知为公孙兄妹所为,从而可知双魔行动,俱在公孙兄妹密切监视之中,唯一遗憾的,是把毒蜂雷登,误认为金星石了!这是一个最严重的失误,但公孙兄妹,人数有限,能够探知这么多,并且即时警告群雄,已经难能而可贵了,这封警告信,是群雄一夜酣眠,在第二天醒来之后,才发现的,看过内容,群雄傻了!三十年前,毒臂神魔金星石,祸乱中原,造成满地血腥,无论黑白两道,俱都耳熟能详,但是亲身经历,受过迫害,当过凶威的人,最少也得五六十岁以上的人,才有这个资格。现在来的人,老年人虽也有,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年纪都在三四十岁之间,金星石的的凶威,虽也听说过,到底隔了一代,印象不深,微一震撼之后,又镇定上来。

    不过,信里写得这么清楚,历历如绘,仿佛金星石和范凤阳的老少魔影,就在面前,却挥之不去。

    好在今天才初九,距离十五,还有六天。从通化到天池。

    以群雄脚程,三天足够,观望两三天,看一看风色,再决定进退,也不算迟。闲中无事,便不免到处走动走动,听一听别人的意见,或是找个年纪大一点的,问一问当年的情形,也好作一个参考。于是,便互相走动,稍微有点面,就坐下来展开话题。上了年纪的人,经历多了,深知利害,推恐言语不慎,招来杀身之祸?见乎不约而同。全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走来,访去,终于在通化日升容栈。集聚了四五十号人,谈论的焦点,自然就是这封信。大力神掌贺刚和萧天,赫然俱都在座,贺刚已经五十出了头,是奉命追蹑萧天,监视萧天,进而利用萧天的,前天才把萧天追上,结成了一路,别的老人都能躲,贺刚不能躲,并且,还非出来辟谣不可。

    那是因为萧天和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的底细,如不辟谣,何异自实罪状,萧天所行成的这一部份力量,无法再加利用。

    萧天果是特具组织天才,就这七天中,被他有意无意之中,结合了二十多个人,数目虽不算多,内中都有五六个,看起来颇为扎手,足堪利用打头阵,是以贺刚颇为重视这一股力量。大谈这一阵子,忽又冲进来十多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说道:

    “贺老英雄,晚辈这几个朋友,都听一听当年事迹,请老英雄再从头讲一通如何?”贺刚看着这十几个人,三十上下年纪,英挺骠悍,一脸渴望神色,不忍俊拒,深长一叹,道:

    “老朽虽然痴长几岁,当年事迹,也不曾亲身经历,道听途说,也未必可靠,再从头说起,殊觉乏味。在座朋友,彼此俱未前知,万一语言失误,岂不是得罪人,现在仅就目前情势,提供几点意见:

    第一、据说毒臂神魔,当年系因一位美女,而与天山云老人结怨,云老人剑术虽高,却非毒臂神魔之敌。但云老人侠名极着,知交不乏名流,又因毒臂神魔练的是毒功,乃假公济私,给毒臂神魔冠上了不少恶名,激起武林公愤,终于在黄山,把毒臂神魔围住,想群殴致死。当然辗转追击,也被毒臂神魔,伤了不少人,因而也更坐实了杀人千里,无法洗刷的恶名,那位美女,原是毒臂神魔首先结识的,云老人结识较晚。如论是非,那位美女,应负大部份责任,既不该喜新厌旧,尤不该与毒臂神魔,藕断丝连,这就是三角相恋,犹豫不决,所造成的悲惨结果!事后,那位美女,悟澈前非,也出了家,青灯贝叶,以示忏悔,但数百精英,徒然枉死,又如何再召魂于地下?前车可鉴,年轻的朋友,尤宜记取这一教训!”他还一本正经,说起法来。座中群雄,也被他说得如痴如迷,难辨是非真相了。呷了一口茶,他又再说道:

    “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毒臂神魔墓木已拱,范凤阳年仅二十七,师徒关系,何由奠定?谣言止于智者,各位朋友不乏明达之士,这种无稽之谈,非别有用心,故入人罪而何?”

    他反驳的极是有理,二十七岁的人,怎么能拜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为师?当真人不可以貌象,萧天也不能不由衷佩服贺刚的口才。座中一人问道:

    “范凤阳到底会不会魔功?”贺刚道:“老朽曾经受过他的救命之恩,现在还蒙他收留在家里,吃一碗闲饭,本不该背后谈他的是非,但几年来冷眼观察,觉得他除了有点少年得志,骄矜自负外,确确实实还没有看到过其他的短处。就那满纸谗言,就那上门欺人行径,是非曲直,各位有目共睹。可叹印记老场主,英雄一世,却生了这么一个败门之女,三个月来,她与月魄追魂,同行同止,双宿双飞,为了掩护自己罪行,反诬范场主弑岳,人心不古,一至于止,实堪浩叹!”说至此处,徐徐站起身来,道: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已成水火难容,再往前去,凶险无比,老朽身受大恩,义难坐视,各位如何抉择?至望慎重考虑。

    再有,晚来的朋友,请代为解说,老朽甚感疲乏,请恕失陪了。”

    带着一副愤慨神情,自顾回房去了。

    在座群雄,除了血气方刚的年青人,便是胆大气豪的粗胚子,而三个月来,晓梅与印天蓝行止与共,又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不用贺刚再激将,就已有人主张,立刻便要杀上天池去!同一时间,向阳镇也同时发生了类似的事件,解说的是一个更老的老人,身上就带着一把铁手,他索性就把那只铁手,展示群雄道:

    “这就是新做的铁手,老夫与范家是世交,不能坐视晚辈,如此受辱,就用这只铁手,攫取奸夫淫妇心肝下酒!”他说得更加激动,更加有声有色,当天他就离开了向阳镇,上了长白山。

    正当群雄涌上天池,毒臂神魔金星石,亦已率众出动,绝缘谷突然来了不速客。

    积雪峰头,并肩联袂,迎风凝立着两个老婆婆。左首的容光焕发,除了眼角鱼纹,额头微皱,轮廓依稀尚有年轻时丰韵,这位老婆婆,正是上官兰。右首的骨瘦如柴,即在悦宾客栈,戏耍雪山魈的那一位,闺名珍娘,后称毒娘子、老称毒婆。

    珍娘年轻时,姿容秀美,不逊兰娘,风骚成性,声名甚是狼藉,初为金星石情妇,后因北纪掌门纪永年元配亡故,极思续弦,事为金星石侦知,乃与珍娘定计,由珍娘佯嫁纪永年,以便窃取北纪绝技。不料珍娘过门之后,纪永年待她恩爱有加,不殊元配,而珍娘年仅三十,亦有美人退暮之感,于是,假夫妻便成了真夫妻,且代纪永年生育了两个儿子。

    但她深知金星石的狠毒残酷,不能不虚以委蛇,背着纪永年,暗中透给了金星石一部份机密。金星石不满意,遂造成当年北纪灭门惨剧,珍娘当时恰正归宁,得以幸免,但所生二子,则与父同遭大难,珍娘固是痛恨金星石入骨,而金星石遍搜不见珍娘,犹不肯放过,穷搜遍索,务期活捉珍娘,逼出全部毒技不可。

    珍娘彼时又已怀孕,逃亡途中,幸遇上官兰,因而得救。

    上官兰带她远走边荒,方才逃过金星石的追逐,却连累纪家,亦同遭浩劫。珍娘因感兰娘活命之德,又已无家可归,矢志为奴,终身招伴,兰娘不允,乃结为姊妹。

    表面看来,她比兰娘还大,实际远比兰娘小十一岁,只因两家灭门,心怀愁苦,是以格外见老,这次姊妹联袂来到辽东,原为玉成日月合壁,为武林留下一段佳话。兰娘因与雪山魈有约,一时另有事故羁绊,分不开身久等,珍娘因去锦州,代她践约。

    不料雪山魈高兴过了头,开门过于莽撞,激起这位心神变态的珍娘不满,乃生出日前院宾栈那场误会。雪山魈甩手一走,珍娘大为后悔,惟恐误事,稍后追出,雪山魈已不知去向,等了一天。也没见来,只好把那个伙计唤去,告以实情,给那伙计一锭银子,托他特别留意,等雪山魈再去,各必将话带到。

    这次姊妹俩来到绝缘谷,计有三件事。

    一、勘察宝藏位置,是否已被掘开?

    二、查证金星石是否确实未死。

    三、营救雪山魈的一对孙儿女。

    第一件,山形满布积雪,无法勘察,于是,便进行第二件,珍娘为了生存与安全,三十多年,刻苦精练,武功已今非昔比,兰娘更是早已高达化境,是以二人到了颐养轩前,不仅明暗桩未曾发现,即楼中的上官逸,亦未察觉,想到金星石,三十年往事,不由齐上心头,两家大小百十余口,尤其是两个亲生骨肉,生生地被火烧死,珍娘怒发狂,扬手一掌,震碎楼门,便待冲将进去,杀个痛快。

    那知楼门甫碎,一蓬暗器,已兜头罩射而下,劲疾势猛,密如骤雨。兰娘是女人,自能体会得到,珍娘此时的心境,毁家之仇,丧子之痛,任凭是谁,都忍受不了。何况是珍娘,纪家满门,无异完全因她而死!也正因为她,已悟澈前非,良知复苏,就更加难以忍受心灵的内疚。兰娘怕她怒极心昏,遭受暗算,故珍娘一动,兰娘已如影随形,紧随而至。金星石乃积年老魔,武功之高,心计之毒,珍娘如何不知,故当破门而入之际,业已行动护身。

    暗器如雨罩下,老姊妹挥掌震飞,夷然无损,但身后楼门,却因触动机括,已如电关阖,适时,暗中传来阴森语声,道:

    “尔等何人,擅觑本庐,意图何在?”珍娘听出非老魔声音,怒斥道:

    “你不配问,教金星石滚出来纳命!”暗中连声嘿嘿冷笑,道:

    “口气不小,老夫乃隐庐主人,不配问,谁还配问?火速说明来意,免受烈火焚身之苦。”珍娘顿顿笑道:

    “上官逸,少跟老娘充字号,金星石见了我们姊妹,也不敢说这种狂话,你不过是个走狗,也敢卖狂!火速叫金星石滚出来,免受池鱼之殃!”上官逸道:

    “本庐并无金星石其人,稍待老夫穿好衣服,再接待尔等。”语毕寂然,但从四壁设置暗孔,已源源涌入毒烟。时当深夜,珍娘那一掌,有如石破天惊,整座颐养轩,均被掌力摇撼,摇摇欲倒,上官逸从梦中惊醒,仓率应变,的确没穿好衣服。

    他说整衣,自是不假,但也忖度出,二老来头,似比公孙兄弟还大,也比公孙兄弟难斗,故在临走时,已放出毒烟,希望能先将二老迷倒,再追问情由。

    念动而行,丝毫没有考虑后果。他怎知班门弄斧,放毒放到祖宗的头上来了。珍娘闻到烟昧,急道:

    “兰姊,我们得赶快出去”她已辨出烟毒性质,厉害无比,不及说完,即与兰娘破门而出。上官兰虽不解毒性,却精擅八卦,五行等奇门变化,以及机关消息一类设施,破困而出,易如反掌折枝。退出颐养轩,珍娘立即取出一颗绿色丹丸,纳入兰娘口中,自己也服食一颗,恨声说道:

    “这是北纪醉仙香,兼南齐散功粉与化骨丹之毒,霸道之极,尚幸发觉得早,受害不深。兰姊服下这颗解药,当可无事。

    此香纪秉南知道制法,不料这畜牲,认贼作父,竟将这种厉害的东西配制出来,实是可恨。”

    “上官逸居然用来对付我姊妹,足见陷溺已深,稍时必须予以重惩,不能再”兰娘接口说道:

    “珍妹留神,我们已经被围!”适时,上宫逸已在楼门出现,故珍娘未再接话。伴随上官逸出来的,一共四个人,分左右侍立两旁,年纪虽然不大,但神态骠悍异常。

    上官逸仔细凝视二老,眼神如电,并无中毒迹象,既惊且诧,搜逝记忆,也想不出武林中何时出了这样厉害的老太婆?珍娘冷哂道:

    “准备好了,金星石怎不出来?”上宫逸道:

    “老夫即此间主人,两位无故闯入我这隐庐,意欲为何?”

    珍娘见他避不作正面回答,怒道:

    “上官逸,少在我姊妹面前装蒜,摆字号你还差得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金星石不敢出来抑是去了天池?”上官逸道:

    “老夫已经一再声明,即此间主”“人”字尚未出口,蓦见人影一晃,但听“啪”的一声脆响,已经被珍娘赏了一个锅贴。人寰五老享誉江湖三四十年,当非幸致上官逸身为五老之首,武功亦以他为最高,相隔三丈,珍娘人到掌到,那份快,那份准,竟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一掌掴实!那份难堪,怎能忍受得了!

    “宁教人亡,也要名在。”凡是在江湖上混的人,都极重视这句话。上官逸当着四周部众,受此奇耻大辱,明知非珍娘对手,也非拼命不可。“仓郎”一声,寒光闪处,宝剑已抽到手中,身侧四人,亦已刀剑齐举。五件不同兵器,已自不同角度,攻向珍娘不同部位。

    “住手,二妹回来!”兰娘即时喝止,声音不大,却具慑人之威。尽管她制止得快,场中六人业已交换过一招,上官逸宝剑折断,左侧一人中掌吐血,右侧一人被珍娘一脚踢翻丈外。慌忙站起,犹自跟踮不稳。

    珍娘一掠回到兰娘身侧,衣袖破裂,已见血痕,似被刀剑划伤,并不严重。四周蠢动匪徒,亦已止步,不敢再进。兰娘目光冷电一招,沉声斥道:

    “上官逸,老身念你过去尚无大恶,复不忍这五六十个人,陪着你一起送死,是以唤回二妹,也教你冷静地再想一想,金星石罪恶如山,是年幸逃诛戮,这次再没有玉龙丹给他侥幸了,把他抓到的那青年人,立刻释放出来,交给姊妹带走,否则,是自绝于武林,话我就说到这里为止,如何抉择,由你自己决定!”上官逸道:

    “我经营矿产,作的是正经生意,绝对不敢拘禁好人,不信可以搜查。”兰娘修养那么好的人,也不禁有了怒意,道:

    “上官逸,你太不知自量了。这里老身已进出数次,一切俱耳闻目睹,你还要花言巧语搪塞?人在什么地方,立刻释放出来!”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上官逸道:

    “谁都有个三朋四友,作生意更难免客人上门。不错,固日月牌出现,这里来过不少人,但是,这里不是他们的家,自然不能长期赖着不走,毒臂神魔金星石,我听说过,可没见过,来人之中,就没一个自称是金星石号,是不像貌近似,有所误会,抑是确有其人,而改了名号,我无从知道。至于去了何处,我更不便过问,教你们援以此持技凌人”

    “住口!”珍娘性情偏激,愈听愈气,喝住上官逸,怒责道:

    “雪山那两个孩子,你交不出来,是否已经遭了毒手?说!”说时杀机已透眉宇。上官逸犹想狡辩,尚未开口。突的,左侧举头,已传来一声悲啸,摄魄勾魂,宛如狼嗥狗,静夜听来,令人不寒而栗?紧随悲啸,扑下一条高大人影,卷扬积雪冻屑,势威吓人至极!上官逸脸色陡变,颤声喝道:“退!”势在意先,声出人杳,业已窜进颐养轩中。“堂”的一声,已将楼门关闭。身侧四人,仅跟着逃进去两个。另二人后退无路,犹思挥剑自保,兰娘、珍娘紧跟而到。兰娘宅心仁厚,手起指落,点翻其一,留住活口,另一贼则被珍娘抓中后心,立毙当场。雪山魈须发怒张,也已到达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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