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院院主柳含烟兴奋地起立道:
“凌大侠!我们过去对司空皇甫可能是误会了,仙霞岭之会后,承他指出我们各家的剑法缺点,大家加以改进后,的确是威力大增,尤其是谢兄的一双令媛与点苍江世兄及西岳孙世兄合演的四象剑阵,威力更为难当。”
徐晚翠笑道:
“柳院主何必太客气呢,令侄女与天山萧仁兄的令郎合手的两仪剑阵也不见得逊色到那里。”
柳含烟微微一笑,那六个年青人则相互对视,目光中除了兴奋之外,还隐含着一些微妙的情愫。
凌云多少也能明白他们的意思,遂得意地笑道:
“这太好了,两仪四象,六合俱在包容之中,这个剑阵当真是无瑕可击了,明天的剑会中,各位可以大展雄见了。”
天山剑派掌门萧狄立刻道:
“这是什么话,小儿辈们也许稍有进境,可是七海剑派先期邀斗,显然是胸有成竹,这些日子我们专心练剑,对外务太生疏了,对方究竟有何打算,我们完全不知道,到时仍须凌大侠居间领导策划,大家才有胜望,现在请凌大侠将敌情提供出来,使我们有个了解,也好先作。”
凌云默思片刻才一叹道:
“七海剑派的掌门人易娇容自从残废之后,将帮务全交给更名易七海的七王子处理,不过她本身在这段时期内作了什么努力,是否有再虞的却不得而知,然而明日之约,可惧者不是七海剑派”
众人都是一惊。
云台剑客谢三变立刻道:
“难道我们又有新的敌人了?”
凌云道:
“明天看起来是我们江湖剑派私斗,实际上却牵涉到廷诸王的继统之争,这点我相信大家都有耳闻了,可是据我所知,还有一批人要插足,这批人是最可虑的对象,实力之强,远非我们所能想像。”
徐晚翠急道:
“那是那方面的人?”
凌云一叹道:
“这批人以当朝驸马赵霆为首,拥有朝野高手极多,连司空皇甫也入其网罗”
徐晚翠一怔道:
“司空皇甫?他怎么也投到人家府下去了?我们的剑阵多半出自他的编排,这不是”
凌云摆摆手道:
“各位不必担心,司空皇甫的意象未明,而且他若存心与我们为难,也不敢公然现身,我叫大家注意的是一个名叫宫间纪子的东瀛女子,这个人的剑法路子很奇特,她使的武器上又淬过剧毒,假如她出了场,各位千万不要随便应战。”
各家掌门人都七嘴八舌地问起各种问题。
凌云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好不容易会谈结果,大家各自归寝安息,以备明日作一场惊天动摇的厮杀。
凌云回到他自己的布帐中,却见雷始平倚床而寐,睫上泪光犹混,好像刚哭过的样子,他不禁又奇怪了,对于她今夜奇特的言行深表不解,乃轻唤了两声。
雷始平仿佛是睡熟了,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怜惜地扯起一床薄毯,轻轻地加盖在她身上,然后歪在她旁边,闭上眼睛养神,原本是想稍稍休息一下的,谁知这几天心神交疲,这一闭上眼却真的睡着了。
他身旁的雷始平轻轻地坐了起来,就着烛光,呆呆地注视着他的睡态,这个将近三十岁的天下第一豪杰,其睡相竟如一个天真的婴儿,喃喃地吐着呓语,时而蹙眉作态,时而微笑。
雷始平倾耳静听片旋,才听出凌云口中频频的呓语,竟全是在呼着她的名字。
一阵泪珠涌起在她的眼眶中,滴湿了她的前襟,她都蒙然不觉,直等远处传来一声鸡啼,帐口传来一阵砭骨的朝寒。
凌云的身子微微抖缩了一下。
雷始乎连忙掀开身上的薄毯替他加上,吻吻他的前额,然后以梦也似的声音道:
“云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时,对我所做的一切你都该原谅了,我知道司空慕容不会放过我,可是我不怕,至少你是我的,她永远也无法夺了去。”
帐外人影幢幢,是丐帮的门下在为剑会作预备了。
黎明,朝阳把血红的光照在居庸的城楼上。
这古老的城头曾经无数次的兵燹,一代枭雄霸主秦始皇将它与绵互万里的长城衔了起来后,它曾不止一次阻过了匈奴铁蹄的南征,城下的黄潲更不知曾沃饮了多少鲜血,埋葬了多少白骨。
今天,它又将面对着一次杀劫了。
也许是二王子,也许是赵霆,反正朝廷的势力已经达到了这座古城,为了促成这一次江湖上空前的盛会,居庸关在前一天就断绝了交通,因此黄沙的古道上空荡荡地不见一个旅客的影子。
广阔的沙原上清出了一片平地,当朝阳的红光慢慢变成金黄的时候。
凌云率领了一列青年的剑手首先到达了决斗的会场,丐帮的弟子则被派到四处的路上了望着,迎接莅会的人。
七海剑派虽然首先提出邀斗的照会,可是他们仿佛早已知道凌云的丐帮会筹备一切似的。
因此发出通知后,他们的人员一个都没有出现,既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更不知从什么地方来。
岳镇江与阴海棠将丐帮的眼线远遣到五十里之外,每一个方向都顾到了,为的是探测七海剑派的动向,可是直到现在,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凌云倒有点担心起来了,他们是不是会爽约呢?凌云并不是个好斗的人,假如七海剑派今天不来,能够避免这一战,是他最希望的事,但是他也期待着这一战,因为他了解到假如不赶紧将身上的事办完,退出江湖,那些麻烦也会永远跟着他。
雷始平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沉静与机智,大眼睛中常堆聚着忧虑,呆呆地一言不发,直到阴海棠去向她请示一些事情时,她才勉强的打起精神来应付。
卯辰之交,太阳已升起很高,担任京师方向的弟子才匆匆前来报告消息,那边是林玄鹤负责接头的,所以他得到报告后又过来传告凌云等人。
七海剑派未到,京师方面的人倒先来了。
凌云不禁眉头一皱,问林玄鹤道:
“那是一路的人到了?”
林玄鹤恭身答道:
“京师前后共有三拨人来”
凌云微微一震道:
“怎么会有三拨呢?”
林玄鹤道:
“四王子与司空南宫打头,赵霆与佟尼居中,最后一拨人是二王子与公主赵绿漪。”
凌云更奇怪了道:
“四王子与司空南宫来干吗?”
林玄鹤摇摇头道:
“不清楚,三拨人中以他们的数量最多,又是车,又是马,二王子那边只有他本人与公主母女三人,第一拨人距此只有五六里路了,请帮主示下。”
点苍掌门徐晚翠立刻道:
“七海剑派呢?”
林玄鹤道:
“没有消息。”
徐晚翠怫然道:
“这是我们江湖人的聚会,与大内诸王毫无关系,不让他们进场。”
凌云一叹道:
“居庸关离辇毂中不远,我们有什么权利禁止人家前来呢?由他们来好了,只要我们守稳立场,除了七海剑派外,不跟他们多惹是非就是。”
林玄鹤答应着退了下去,徐晚翠自然也不便多说,静待片刻,远处尘头大起,一列车马飞驰而至,浩浩荡荡地冲场中,只有四王子与司空南宫二人骑马,后面七八辆车子,都是绿呢宫车,重帘深垂,不知载着些什么人物。这批人进场后,只有司空南宫淡淡地朝凌云打了个招呼,迳自将车马向预留给七海剑派的位置停去。
岳镇江立刻上前阻止道:
“对不起,这地方不是给各位留的,请各位挪挪。”
司空南宫冷笑道:
“我们的位置在那里?”
岳镇江道:
“今日之会,乃江湖私聚,并未准备官方人物参加,所以没有给各位留下席位。”
司空南宫冷冷地道:
“谁说我们是官方人物?”
凌云见他好像存心找麻烦,为着息事宁人计,不想多惹纠纷,遂招呼岳镇江道:
“岳长老,让他们在那里好了,你叫人把七海剑派的位置移到南面去。”
岳镇江听凌云交代下来了,遂召了十几名门人,将席次搬移了一个方向,可是司空南宫指挥车马又跟了过去。
凌云忍不住了站起来微愠斥道:
“司空兄,今天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司空南宫哈哈一笑道:
“我没有开玩笑,刚才你说那是七海剑派的席位,我自然要听主人的调度。”
凌云不禁一怔道:
“你也参加七海剑派了?”
司空南宫傲然道:
“家母易娇容系七海剑派的始创人,我自然也是七海剑派的一份子。”
凌云闻言已知他明白自己的身世了,乃笑笑道:
“话固然不错,可是今日之会,乃由令堂主邀”
司空南宫淡淡地道:
“家母到时自然会来,先叫兄弟打个头阵,各位准备好了没有?”
凌云大声道:
“早就准备好了,等令堂一到立可开始。”
司空南宫道:
“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