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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剑碧鞭寒三凶新毁折月明夜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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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述先和蝉儿带着那些妇女,回到明因师太身边和各人会合了,各人又是一阵欢呼,各认回他们的亲人,携伤带弱,争先领路,约莫走了个多时辰,出了另一个谷口,正在谷口的外面就是一个百馀户的黎峒,从外面看来,这个黎村恰把谷口遮蔽着,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时,明因师太才发觉,昨晚上因为恐惊动别人,而避开很多村落,结果是走进绝谷,几乎被毁在那夹谷里,不由得大恚,但是明因师太宽大为怀,此时平安归来,而且毁了三凶凭害以人的两条飞蛇,废了三凶用来作恶的两条手臂,还解救百十个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峒黎,安定了十数个经常被扰的村庄,收获丰硕,心中大为欣慰。

    这黎村里的人,看到明因师太领着峒黎一路吆喝而来,纷纷出到门外探视,个个脸上布满了惊疑的表情,被明因师徒救出来的峒黎,连忙飞跑过去对他们说了,一阵欢笑高呼的声音,响遍了这个谷口,几位老年的黎人率领了峒民花花绿线跪在地上,膜拜不已。

    明因师太忙一拂长袖,一阵劲风过处,跪在前面的几个老人,竟被劲风捧了起来,又想拜了下去,明因师太忙两手高举,上躯向前躬了三下,意思是叫他们免礼,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明因师徒在这个叫做“玉米村”的黎峒,匆匆用了午餐,看那救出来的黎人各自散去,然后别了黎峒的酋长林华光,一路施展轻功走向归程。

    明因师徒回到船上,王大伯立即主持开始,晚上凉风习习,星月依稀,煮酒谈瀛,由明因师徒说出远征七弓三凶的经过,听得各人舍不得动筷子,好容易结束了这长长的故事,王大伯点头叹道:“要是知道你们杀得那么轻松,我也要跟去见见世面了!”

    王仲甫笑笑道:“你还说是轻松哩!如果我们跟去,最少也要三天才可以走到,也许就过了一百天的限期,三凶已经出发找到村上来了,纵然能够把他打发回去,也已经引鬼上门,纠缠不清了。”

    各人听王仲甫这么一说,暗暗屈指计算日期,恰恰就是一百天,不禁吐舌,王大伯即席对明因师太一揖道:“师太功德无量,向涛村民生生世世不忘此德了!”师太连忙谦逊了,又谈了一阵当代各家的武功,然后各自将息。

    顺风顺流,人乐舟轻,第三天的黄昏已回到向涛村,免不了另有一番热闹。

    次日早晨王仲甫一面遣人往邦加村,请林逸夫带燕云姐妹过来,一方面和王大伯陪着明因师徒,往各处溜鞑,只有述先用功正勤,各人也不去扰他,把门反扣起来,一路步出村去。

    大家谈谈笑笑走了一程,蝉儿忽然浮起奇想,拉着王仲甫问:“伯伯!你说先师弟和他那明弟武功谁高?”王仲甫冷不防被她问得一呆,罗凤英笑骂道:“看你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叫伯伯怎么答覆你哪?”

    想了一想又接着道:“当然王师弟的武功好些吧?”这也难怪,王述明的的艺业怎样,她俩师姐妹没有见过,但是王述先在七弓岭表现出那几手,已使罗凤英倾佩得五体投地了。

    可是蝉儿生来就是一块抬杠的料子,以前王述先说明弟的武功很百的时候,她就说要抓述明来打一顿给述先看,这时见师姐说述先的艺业比述明要好,她又该不服了。

    果然,罗凤英话音才停,蝉儿就噘起小嘴道:“那才不哩!你不见先师弟常说他那明弟的武功此他高?”

    “那时和这时不相同啊!王师弟的悟性又高,用功又勤,师父教他一式,他就可以化出三五式来就拿在七弓岭时他那种‘鹄-夺蝮’的功夫,就是从师父那套‘两仪护身掌’配合内功的先天罡气,又在无意中看到鹄-和蝮蛇博斗,而学到鹄-的身形步法,结果就是一招不发,把强敌迫倒在地上,他那明弟以前虽然有点仙缘,可是找不到好的师父理还不是白搭?”罗凤英为了要证实王述先的武功比述明好,不惜费尽唇舌,列举种种理由,正待要说下去,却被蝉儿鼻子里“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头。

    明因师太本来和王大伯走在前头,指点着山岚龙气,最初只听到罗凤英和蝉儿抬杠子,知道她两人每天总要拌几次嘴,倒也不在意,这时忽听到凤英说述明找不到好的师父,心头就是一震,忙叱道:“英儿不要胡说”

    忽然身旁传来一句:“孩子们的话理它做啥?”声音清晰异常,明因师太急忙回头一望,却是不见人影,忙喊道:“上人留步,让弟子参见!”各人仍然一无所见,可是明因师太已停下脚步,合十当胸,眼目敛眉,慈祥的面上时灵笑容,一会儿,才向空中稽首,回过头来对罗凤英笑道:“这回你闯的祸可不小,幸得上人海量,不计较你这次失言,并且传下一种工夫,反而因祸得福了!”说完哈哈大笑。

    罗凤英、蝉儿两人在师门十几年,就没有看到师父这么快乐过,也不由得大喜。

    但是这种奇事又引起蝉儿的童心,忍不住问道:“师父见到紫虚上人么?他和你说那么久的话,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到?”

    明因师太笑道:“痴儿!你以为上人那么容易给人看到吗?就是我练了几十年的眼力,也不过是看淡淡一条影子在千百丈高空上,一掠而过,恐怕现在已回到蒙天岭了!”

    “那么他怎样和师父说话?”

    “这是千里传音的功夫,他只传给我一个人听,所以你们就听不到了,刚才头一句话,是传给大家听,所以每一人都以为有人在身旁说话了,事实上他说话的时候,是站在祠堂的殿脊上哩!”明因师太这番话说出来,更便各人震惊。

    王仲甫道:“传音入密的工天老朽倒见述明那孩子表演了一次,就是我们都在蒙天岭的晚上,他对述先说了一大堆话,我们几个人都围在他的身边,但只有述先听到,想不到千里传音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妙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要被别人认为是神话了!”

    明因师太听了王仲甫说,王述明已经做到传音入密的功夫,他大为诧异,回头对凤英蝉儿道:“你俩人争论的问题有了解决了!”“凤英,蝉儿都同时把头一低,明因师太又道:

    “不过,你们争论错了,应该争论述明和我,究竟谁高才对!”

    王仲甫忙道:“述明那孩子,怎能和师太比较?”

    明因师太微笑道:话不是那样说,因为闻道有先后,学术有专攻,贫柄不能说所遇并非名师,但是紫虚上人岂是我们能望他的项背?

    自古说:‘名师出高徒’,述明的师父那么强的武功,他的徒弟岂是弱者?老衲不是故意谦虚,但是述明在短短的一天一夜就把内家最上乘的传音入密学会,而且还能运用出来,这一种悟性岂是常人所及,就以老那几十年的锻链,现在仍然做不到他这个地步,这三个月来,他又必然是一日千里,也许连洗毛,代髓,易筋,换骨,的口诀也链得精通,尤其他那好强的师父,更不会给他的徒弟落于人后,刚才因为凤英这孩子一句话,他还说要赶快回去亲自调教徒弟,免得被别人赶过前头哩!”说完了又哈哈大笑。

    各人因为师太这么高兴,也就谈笑风生,惟有罗凤英和蝉儿有点闷闷不乐,明因师太看在眼里,笑道:“你两人倒底也会自寻烦恼,其实上人并不计较你们那些孩子话,他最爱护晚辈,刚才已经说出给你们每人一件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绝不是通常能够得到的了。蝉儿还可以多得一样至宝,可是要你自己去找,由此可见上人多么爱护孩子了,如果不是凤英那一句玩话,倒引不出上人来,而我们的机缘也统统失去了。”

    “这就叫做因祸得福!”王大伯也鼓掌大笑。各人就在欢乐的气氛里,慢步回村。

    在回路上,蝉儿拉着师太问道:“上人说那件至宝放在什么地方?”“这个他没有说!”

    蝉儿着急道:“那叫我到什么地方去找?”

    “傻孩子!上人已经答应了,他还能骗你不成?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也抢不去,这才叫做机缘,你现在着急什么?”明因师太说这隐含玄机的话,蝉儿虽是不大了解,但也被说得脸红红地,不好意思,凤英顺口撩她道:“也许上人给你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宝哩?”蝉儿更是不解,低下头来尽在思索,惹得各人又是一阵大笑。

    蝉儿被各人笑得急了,只好央着凤笑道:“好师姐!赶快告诉我,什么活生生的宝?”

    凤英望了她一眼,也笑道:“我怎么知道?”

    “你不说不行!”蝉儿缠得更加厉害,凤英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在她耳边轻轻说:

    “”“啐”蝉儿小脸一红拉着她就要捶,凤英忙把蝉儿的手摔开,朝看椰林飞跑,蝉儿也跟在后面急追,转眼之间,两人的背影都消失在椰林里。

    各人知道她两人胡闹一阵自然就会回来,也不去理她,迳自进村。回到祠堂的时候,林逸夫三兄弟已经带来燕霞,燕云,等待很久,一见明因师太进来,同时迎了上去,燕云,燕霞姐妹更恭恭敬敬地喊声“师父!”明因师太见她俩灵慧活泼,倒也喜欢。

    不久就见到罗凤英跚跚地回来,脸上还孕育着笑容,各人知道它和蝉儿两人必定玩得很开心,可是却见不到蝉儿,正觉得奇怪,明因师太教燕云,燕霞两人过来拜见师姐了,王述先忍不住问道:“蝉姐呢?”

    “师妹还在椰林里找我呢!”凤英一面回答,一面吃吃笑个不止。

    明因师太笑骂:“看你长那么大了,还是那么淘气,可别把师妹弄丢了哩!”话虽是那么说,可也没有责备凤英的意思,凤英笑了一笑就拉着燕云姐妹,絮絮叽叽地谈起来。

    各人又闲谈了一阵,已到己午时分,而蝉儿仍然没有回来,各人都暗暗着急,凤英笑道。“蝉妹不要是躲在椰林里哭晕了!”

    明因师太笑骂凤笑道:“都是你闹出来的事,还不快点去找她回来。”凤英笑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罗凤英一走,各人的心也被她带走了,没有一个不希望她立刻带得蝉儿同来,可是等待饭菜都冷了,不但蝉儿不见,而罗凤英也跟着失踪,明因师太恐怕它们遇上敌人,和各人招呼一声,正待出去寻找,王仲甫,王大伯,丁世成三人也想一同前往,闹得乱烘烘的当儿,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进中门,十几只眼睛齐向那边注视,果然是凤英回来了,可是蝉儿却动也不动,被她-在背上,各人无不大惊失色。

    明因师太和王述先更是着急,明因师太忙问道:“怎么了?”

    “到房里讲!”凤英含笑地答一句,脚步不停地把蝉儿-入房中,王述先待要跟进房里,凤英白他一眼,笑叱道:“你出去!”王述先只好伸伸舌头退出外面,和各人在厅上静候着,乱猜蝉儿的遭遇。

    一会儿,明因师太和罗凤英笑吟吟地出来,落坐完毕,王仲甫关心地问起蝉儿的遭遇,明因师太笑道:“我现在也不清楚,不过上人的话已经兑现了,蝉儿不知吃些什么东西,睡到这时还没有醒过来,”各人知道蝉儿必有奇遇,心头上一块大石才放了下来,立刻开怀痛饮,明因师太一面吃,一面叫凤英寻找蝉儿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罗凤英奉命去寻找蝉儿,出村门后立即施展轻功,放开步法,不消片刻,已经到达原先和蝉儿追逐的椰林也就是以前述先和述明练功的地方这时罗凤英心里在想:

    “这野丫头躲在什么地方,要好好吓她一跳。”所以放轻了脚步,藉着树木的遮蔽,慢慢地寻去。这个椰林本来就不十分大,没有好久就被罗凤英走遍了;可是,仍然没有蝉儿的踪影,心里暗暗焦燥起来,只好运足内气狂喊“蝉儿!”照理说,三四里的远近都可以听到了,可是除了空谷回音之外,仍是一无所见。

    罗凤英越想越不对路,心里陡然蒙上一层暗影,赶忙跳上椰树从里向外,一株树,一株树地捱着找过去,又在椰林的外围,向四周了望,才发现向北一面的荒地上,似乎有很轻的足迹,连忙过去察看,果然发现是小孩的鞋印,因为这一带的村童都是赤脚大仙,所以就决定这足迹是蝉儿的了,但是这足迹却是忽然向东,忽然向西,忽然又向北,而且是一踪就是五六丈远,这个距离已经是蝉儿功力的极限了,她为什么那样费力在这块草地上跳跳蹦蹦呢?这是罗凤英无法了解的谜,而且她又到那里去了?很想找附近的人来问问,可是这个时候,快到中午的时分,田野里的人,都回村去吃饭了,这带又荒僻异常,不会有什么行人经过的,只好踏着足迹的方向,一圈一圈往外找,这样经过了七八里的路程,才见到足迹的方向,一路跑向河边。

    罗凤英心里一阵震栗,急忙加快速度,飞跑过去,沿着河边往上走,约莫两三里的地方发现一丛青草,傍着河岸的崖边,到这里已再看不到脚印,经了仔细寻找,才又发现青草的中央有一个一尺多宽,五六寸高的小洞,因为洞小草长,所以一时找不出来。

    这时罗凤英心里嘀咕道:“难道这野丫头,钻到洞里去了?”再拨开青草细看,果然看到近草根的泥土,有一双鞋尖的印子,罗凤英恍然大悟,忙朝洞口狂喊,可是喊了一会,却得不到回音,心里一急,也不再加考虑,立刻俯下身子,爬进那个小洞里。

    这时,王大伯忽然喊一声道:“那是金牛洞!”

    “什么金牛洞?牛头也进不去哩!”罗凤英笑驳一句,惹得各人大笑。

    林逸华性急,白了王大伯一眼道:“王大伯,你别打岔,让师太讲完了,再轮到你说,好吗?”

    “你那猴急的性子!”

    明因师太笑了一笑道:“里面的情形,我也记不起来了,还是由凤英说吧!”

    林燕云姐妹也连催凤英快说,凤英嗔道:“偏是你姐妹,也是猴急的性子!”又引起哄堂大笑,凤英也会过意来,脸上一红倒做声不得。

    林逸华忙笑道:“罗姑娘不要发急,我就是那么厚脸厚皮,不怕人笑的,你尽讲你的就是!”“这是不打自招的承认了!”王大伯补上一句。

    罗凤英顺一顺气,才又把进洞后一段经过补了出来。

    起先,罗凤英钻进那金牛洞的时候,感到洞口异常逼仄,幸亏勉强还可以进去,为了师妹当然不再理会这些小事了,可是爬行七八丈之后洞壁忽然开阔,竟可以站起来走动了,不过却黑暗异常,罗凤英虽是链过夜眼,但也看不出四五尺外的事物,只好沿着洞壁寻找去路,果然在洞壁的右边,发现一条甬道,顺着甬道弯弯曲曲又走了十多丈,才看到几缕光线从甬道的顶端射了下来,原来是透空的石隙。

    罗凤英发现了这一个所在,脚底下也就加急的行进,虽然地面比较潮湿,但因为有了光线,走起来要便利多了,经过了无数次的转弯抹角,眼前忽然开朗,身形不自主地向前一纵,已经进入了石室的中央,这个方圆十几丈的石室,布满了石椅,石桌,罗凤英地无暇去仔细欣赏,急忙向四周一看,目光接触的地方,居然发现蝉儿呼呼沉睡在靠着右边洞壁的一张石床上,这时罗凤英的心里不知是惊?是喜?是怜恤?是怨恨?

    急性飞扑过去,一把搂着狂喊“蝉妹!”可是,蝉儿除了红得像苹果的小脸孕育着笑容之外,小身子动也不肯动,罗凤英心里觉得奇怪,忙扣紧蝉儿的寸、关、尺,却又是六脉平和,并无病徵。

    这时,罗凤英决意先把这位小师妹-负离洞再作打算,那知把她的身子一翻转,就看到她的身旁压着一张简帖。

    罗凤英读了那张简帖,知道蝉儿是服食了什么灵丹灵药之类,心里大为欢慰,这时反而希望能在石室里多盘桓一回,放下蝉儿自己沿着石室慢步寻找,果然发现一个石隙里吹出丝丝的冷风,夹着一股清香的气息,罗凤英猜想这种气息绝不是什么凶邪所发,放大胆子伸手进去一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纸包里放着两颗亮晶晶的丹药,还有一张简帖说明丹药的服法,罗凤英把它收在怀里,-着蝉儿慢慢地走出洞口。

    王大伯听完了罗凤英的遭遇,笑着道:“这位仙人也忒奇怪,要赠东西给人家也不好好地赠,还要人家担心受怕去找,”

    明因师太笑道:“这些东西就是刚才在空中说话的紫虚上人赠的,这位老前辈行事确也令人捉摸不定,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蝉儿引到那小洞里,还恐怕蝉儿吃了第一种丹药之后,还要贪心不足寻找第二种,所以把她治得昏然入睡。同时,他又断定我们必定可以寻到金牛洞,这还不足为奇;可是,他断定凤英必定可以找到那包丹药,就是奇怪了,假如凤英稍为忽略,急于把蝉儿救出,岂不是失去了机缘?可见上人老谋深算,我们的一切都在他的算中,不愧为仙侠之流亚了!”

    王仲甫想了一想,忽然问道:“师太怎知道是紫虚上人赠的丹药?”

    明因师太道:“他留下简帖不是!”从袖中抽出一张宣城纸笺来。

    各人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紫气缤纷剑气清,虚躬反顾自通明,有缘至此灵丹赠,华发霜催恨亦平”

    林逸夫读了点点头道:“确是紫虚上人赠的了,这是一首藏头寓意的话,虽然是半诗半偈,倒也有其工整不群之处。”

    一向很少说话的林逸民也道:“这首诗不但不俗,而且字走龙蛇,铁笔银钩,也是当代少见哩!”

    各人因这一关,竟把午饭都担搁下来,这时知道蝉儿无恙,心里大乐,边吃边谈,这餐午饭竟吃到戊亥时分,两餐并成一餐了,燕云燕霞两姐妹老早就由凤英陪着去睡了,而蝉儿还没有醒过来,王仲甫笑对明因师太道:“蝉姑娘可要像宋朝陈搏老祖,一睡成仙了。”

    明因师太也笑道:“虽然不致于一睡成仙,可是大凡吃了这类仙丹异果,最少也要经一周天的时间,等到功力充实之后,才能够醒过来哩!”“那末徒儿和明弟吃那些银果和先天紫气丹,都没有发生昏睡的现象?”述先仍然有点疑惑。

    明因师太解释道:“这就要看各人的禀赋和福缘了。”

    接着举出那些成形的参实、何首乌、茯苓、黄精服用的方法和功效,各人听了都惊叹为前所未闻,不知不觉已是礁鼓三更,各自将息。

    次日的己午时分,蝉儿醒了过来,各人见她神光焕发,目似朗星,心知是仙药的灵效,王述先和燕云姐妹首嬲她说出昨天的经过,再加上王大伯、丁世成、林逸夫兄弟等人怂恿,她知道不说是不行了,才一同来到厅上,指手画脚说出一段奇遇来。

    原来蝉儿听到凤英在她的耳边说:“”她就追看凤英要打“二师姐,你说什么?”王述先见蝉儿没有把话说出来,就说追着要打,心里觉得很疑惑,忍不住问上一句,那知蝉儿柳眉一竖,星目如电直射在述先的脸上,叱道:“你真要讨打?”述先吃她这么一吓,把头一缩,扮个鬼脸,嘀咕道:“问一句也要讨打,真是”蝉儿当真追过来要打,述先连忙跑开了,惹得各人大笑。

    王大伯对述先笑骂道:“你这顽猴子越大越顽皮”“对!大伯教训教训他!”蝉儿装出赌气的样子,补上一句。

    王大伯笑道:“你只管说你的吧!”

    再说蝉儿和凤英两人在椰林里追逐了一会,却把罗凤英追失了踪,原来罗凤英籍着椰林的掩蔽,一个“野鹤冲霄”上了树顶,那椰树的叶梗本来就很大,而且两旁高,中间低,就像一艘小舟,所以罗凤英到树顶之后就睡在叶梗上,蝉儿只注意在林里寻找,那里找得到?

    给罗凤英在上面看了,还暗暗好笑哩。

    蝉儿在树林里找了一阵,没有找到,嘴里咕噜咕噜地:“我看你飞到天上去”脚步还是慢慢地向林外移出,两条小辫忽左忽右地幌动。罗凤英知道她非找到自己,是不甘心的,故意急她一急,偷偷从椰顶上飘了下来,朝着蝉儿相反的方向,走出椰林,大喊一声:

    “我在这里哩!”就听到蝉儿“咦”一声,以为她要追过来,急忙飞步回林。

    那知蝉儿一出椰林,已听到罗凤英在后面大喊,本待回身追蹑,可是她这时候看到一件更奇怪的事,不觉就“咦”出声来。

    原来蝉儿一出椰林就看到一匹金色的小牛,静静地伏在一丈多远的前面,这匹小金牛也小得出奇,不过是五六寸高,一尺来长,可是五官齐备,初看起来还以为是小孩子玩的玩偶。但是蝉儿这一“咦”那匹小牛竟然一跃而起,回头就跑,惹起蝉儿孩子的心性,轻轻一纵,截断了小牛的去路,那匹小牛倒也刁钻,一见被截了去路,又向横方向跑去,本来那小牛无论如何,也没有蝉儿的身形迅速,可是它的身躯既小,动作尤其灵活,蝉儿只存心活捉,所以有好几次都是俯身伸手的时候,被它溜了出去,待得蝉儿转身过来,小牛又已跑了四五丈,激得蝉儿呀呀乱喊,心里暗想:“这只小畜生,倒是那么难缠。”而脚步却毫不放松地追了过去。

    渐渐,蝉儿看出那小牛尽管它跑来跑去,左右闪避,但是一有机会就朝着圈外而跑,而且每次都是跑同一的方向,蝉儿心中暗喜,决意把它放松,看它到底跑到什么地方。果然,那小牛得到这个机会,急如流星,头也不回的直跑,蝉儿只在它后面七八丈远跟着,一直就追到河边,却见那小牛纵身进入一丛青草,就无影无踪。

    蝉儿四面仔细一看,就寻到那个小小的洞口,心里不由暗笑道:“你这个笨畜生,这回给我追到你的家来了,看你还往那里跑?”估量那个小洞,自己还可以进去,更不犹豫跟着往里面爬,进了那间石室,就嗅到一阵阵的清香。蝉儿很快就寻到香源的所在,原来是从一株伞形的金菌上发出来的香气,菌的旁边还有一张简帖,说明金菌的服用法,蝉儿福至心灵,知是仙品,立刻就拔起那金菌,弹去根上的泥土,按照简帖所示的方法把它吃了,只是那匹小金牛始终不见踪迹,蝉儿又在石室的周围,石棹、石椅的附近乱找,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发热,头脑发晕,忙躺上石床,才觉得一阵凉,竟自沉沉睡去。

    林逸华听了赞叹道:“这个金牛洞的传说,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曾爬到里面去,可是里面阴风凄恻,进不好远就退出来了,却真是这么一条小金牛留待蝉姑娘来发现,真是一饮一啄俱有前定,半点也不能勉强哩!”王大伯听了奇道:“照你这样说,难道蝉姑娘竟把那金牛吃了不成?”

    明因师太点头笑道:“谁说不是?蝉儿所吃的金菌,名唤做金芝,是道家三十六种珍品之一,得天地的灵气而生,经了一千五百年而幻化成形,最初只能化成小牛,再经过五百年就化成小马,再经五百年幻化成为小人,这时候如果能躲过九九天劫,再修链五百年,就可以离开它托根的地方,而升降太虚紫府,以现这在金芝的气候来说,最少也在一千八百年以上,那知还会遭到劫运,可见蝉儿的仙缘也是不小哩!”

    午餐后,明因师太别了王大伯,王仲甫,林氏兄弟等人,迳自带罗凤英,蝉儿,王述先和燕云,燕霞姐妹回铜鼓岭去了。

    明因师太回到铜鼓岭,稍事休息一两天,便又安排起各人每天的功课,亲自教导三个首徒,至于燕云,燕霞姐妹,则由罗凤英代师传授,倒也进步神速,尤其是蝉儿自从服食了金芝之后,自觉身轻体健,以前链气不到的地方,居然也能链到了。明因师太和罗凤英服食了紫虚上人赠给的灵药,也是觉到中气充沛异常,师徒心中各自大喜,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年。

    在这三年当中,述先,蝉儿,凤英,固然有飞跃的进步,就是燕云,燕霞两人也在细心调教之下,链成了一身软硬功夫,普通三几十个壮汉,显然不是敌手,轻功方面三四丈远近,二三丈高低也能一蹴而到,明因师太见到各人的造诣,心里也是大大的欢慰。

    这一年的中秋月夜,明因师徒在铜鼓岭上共同赏月,在这月色加霜,被凉如水的情景里,固然另有一番风味,但更易引起孤臣孽子的遐思,正在大家兴高采烈的当儿,明因师太低头沉吟了一会,忽然喟然长叹。

    罗凤英追随明因师太已有十多年了,这种长叹也见到无数次,可是,师父这次长叹的音调里,却有点怆然,忍不住问道:“师父!可是又想起大师姐来了!”

    明因师太又叹了一口气,一脸悲怆之色,才微微地点头说:“你们那戴师姐出山已经七年了,连到音信也没有回来,那得不令人思念?可是这种思念倒不过是一种私情,最重要的还是:自从太祖驱除鞑靼,鼎定中原之后,杀戮功臣太过,自毁长城,到了成祖纂位,忠良尽绝,大明天下已潜伏了灭亡的因素”

    忽然站起来叫道:“你这野和尚,来到了还不现身,难道还要请你不成?”

    王述先忽然见师父转了口风,不禁一愕,知道必然有人到了,但是凭自己的耳朵竟然没有听到动静,可见来人武功之高,而自己也太过于大意了,师太的喊话一停,就听到后面七八丈远的一株荔枝树上,哈哈大笑,飘下一位身躯高大,慈眉祥目的老和尚来,罗凤英,蝉儿两人忙喊一声“老师伯!”

    老和尚笑道:“这两只顽猴倒也刁钻,师伯就是师伯,还要给我加上一个老字!”

    “你就是怕人家说你老,其实老有什么不好?”明因师太笑笑又说上一句。

    “都是你纵惯了的,过两天她们不喊你做老师父才怪!”一眼看到王述先,又呵呵笑道:“你这个好徒弟,那晚上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几乎就要吃他一剑劈个半死!”

    王述先听他这么一说,知道就是三年前救去任乾玉那位怪人,急忙跪下去叩见,满面惭羞道:“当时徒儿不知是师伯,多得罪了!”那和尚一见王述先跪下,忙一拂袍袖,一股无形的潜力冲了过来,可是却没有把述先拦上,王述先已经在那里恭恭敬敬叩头不已,和尚连忙把他才起来道:“你师伯今晚可说是栽到家了,可是却看不惯你这叩头虫的样子!”骂得王述先怔怔地发呆,罗凤英和蝉儿却咬着嘴唇皮暗笑。

    明因师太笑道:“先儿多给师伯叩几头吧,他的功夫可多哩,你磨着他教,总要得点好处!”述先听了当真又要跪下去。

    和尚真发急起来道:“你这老尼姑真讨厌!”又对述先道:“你再矮下半截,我就要高起几丈走了!”王述先吃他这么一说,真个不敢再跪下去了。这时明因师太才把王述先,燕云,燕霞姐妹向老和尚引见了。

    原来这老和尚俗家的名字叫做叶希贤,原是惠帝建文朝代的御史,成祖纂位,建文出走,叶希贤也就削发为僧,听说建文太子避祸在黔贵一带,他也就远走苗疆,一心追随故主,那知故主虽然没有寻到,却被他在贡噶山的绝顶,一个雪窟里,得到一部“瑜迦秘笈”

    的上篇,便依着瑜迦上篇按步就班地苦链了十年,居然链到周身罡气,刀剑不入的地步,然后下山行道,自号为“雪庵和尚”仍然历遍苗疆,寻找故主,八年前偶然在十万大山遇上了明因师太,彼此志同道合,才结伴来到海南岛,结庐于七星岭,本来和明因师太过从甚密,可是这几年来因为那晚上巧救了任乾玉回去,医好了他的创伤,又传授各种武艺,明因师太也因为收了王述先和燕云姐妹,彼此都为徒弟忙碌,竟也是四年多不见面了。

    落坐献茶完毕,明因师太再不和他打哈哈了,庄容地问道:“我们三年不见了,这几年来你可寻到了惠帝的踪迹?”“说起来也是冤孽太甚,无端无故地找来那个徒弟累了我几年,要想再往苗疆,又恐怕他一个人在山上闯出祸来,到了今年见他已经有了相当基础,我才放心四处走走,却在罗浮山遇上了冯翁”

    “那就奇怪,冯翁不是在夔州做他那教书匠,为什么又到岭南来了?”

    “我也曾经问过他来,他还不是为着追踪惠帝而到岭南的?他还说见到惠帝的亲笔诗,可能已经不在苗疆了,所以来岭南找一找呢!”

    “惠帝的诗?怎么讲?”

    “还不是思念故都,伤怀身世的作品?等我念出来给你听听吧!”雪庵和尚说完了就庄容合十念道:“牢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即临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愁,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他乡哭未休!”念完了已是凄然欲泪。

    明因师太也凄然道:“蒙尘天子的苦况,落难王孙的哀鸣,从这首诗里也表现无遗了,但是你还找不找他呢?”

    叶希贤正容道:“只要我稍为能够分身,那怕天涯海角,我也应该前往一见,不过,总要度过这一次魔劫之后才说吧!这两年内委实是没有时间哩!”

    明因师太点点头道:“难道你以方外之身,存忠义的浩气,将来我佛总会保佑你,达成你的志愿,但是,你说没有时间,我真是猜不透,难道你还有其他俗事不成?”

    雪庵鹿和尚正色道:“还不是为了你们的事?”“我们的事?”明因师太更觉奇怪。

    雪庵鹿和尚笑道:“你这个老尼姑倒也会撇青,你约人家在中秋比试的事,难道就忘记了?”

    “啊”明因师太把尾音拉得长长地,又笑道:“凌霄那老不死的鬼怪,我才不怕他哩!”

    “如果仅是凌霄那老怪物,不但你不怕他,就是我也不怕他,可是你知道他要请什么人出来撑腰?”

    “难道他还会请到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你终日躲在这草棚里,当然不知道。可是我在上月中遇上他那大徒弟闪电手管中天,鬼鬼祟祟地前往云雾山,我觉得很是奇怪,当时我又有事,没有跟踪他,可是回来之后,我立刻到天角潭老怪的巢里去踩探了一阵,才知道他派出了三个门徒,分头去找帮手,听说预定的人选中还有雪山的老魅,冈底斯山的赤身魔女”

    明因师太听说到“赤身魔女”也不禁面色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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