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松林之外五里左右的一片草坡之上,果然并肩来了三人。这三人意外的竟是铁牌涵龄道长、酸丁白秀山和飞骆驼左丘荒。
原来涵龄、白秀山与老萧福带着那个半死人冰玄,在柳家集左等右等,看看已将天亮,约会时间已过,心知恐怕是楚零出了事!涵龄、白秀山记起楚零曾说如五鼓不回,烦他二人去临安白马寺与云蒙禅师送信一事,两人立刻起身就走。
老萧福虽急欲见老主人一面,但念着走失了的长发鲁达,深恐他在外面出更大祸事,当下带了冰玄老人继续去搜寻鲁达踪迹。
涵龄、白秀山两人足不点地,一口气奔回临安城外白马寺,但云蒙禅师、萧震东以及太白四女中的华家姊妹等人俱已于当日清晨离去,而且寺中住持僧人也说不出他们是去了哪里。两人计议良久,结果又并肩西行,一路探听众人消息,结果意外的听到江湖传言,楚零成了绿林盟主!
两人大为错愕,这是颇难想像之事。楚零一向深为他俩所推重,而且他也不是看重权位之人,何以在这时机要牛上了黑道人物的首领?在路上又听到了斗牛岗崆峒、华山约斗之事,两人稍加琢磨,认为楚零既干了绿林头儿,则今晚极可能也要干预这斗牛岗之争!
两人当下急奔斗牛岗而来,不意又遇上了飞骆驼左丘荒。
白秀山、涵龄道长与左丘荒原是老相识,涵龄道长一见左丘荒就扯开喉咙喊道:“好小子,自己放着绿林盟主不干,为什么要拉我们的楚贤侄当了强盗头儿?”
左丘荒神色慌促,正在焦急之间,当下连忙接道:“两位且慢多说闲话,目前我们盟主已被困黑松林内,生死未卜。两位来得正巧,正好和在下一同设法驰救。”
两人同时呆了一呆,涵龄道长旋即笑道:“你别胡说八道,凭楚零,怎可能会被人困住?”
左丘荒摇摇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以两位而论,当年也曾号称宇内七大高手之一;可是在目前来说,在下不怕两位着恼,恐怕在武林中连一流高手也有些称不起了!”
涵龄道长又羞又气,但他毕竟是通情达理之人,仔细忖思了一下,左丘荒说的倒是实话,反而一时答不上话来。秀才公白秀山眼珠一转,有些焦急的问道:“困我楚贤侄者,究系何许人耶?”
涵龄憋了一肚子气,正好发泄一下,两眼一瞪道:“酸丁,什么时候你都忘不了发酸,以后别再教我恶心好不好?”
左丘荒并不理会涵龄,连忙向白秀山道:“五毒帝君钟灵煜!”
此言一出,两人都大吃一惊。五毒帝君享过大名,果真是他困住了楚零,则着实是一件令人伤透脑筋之事!涵龄道长抓耳搔腮想了半天,忽然一拉白秀山,拔步就走!
白秀山莫名其妙的一顿足,叱道:“老道,你要上哪?”
涵龄急急说道:“对付五毒帝君,你我都不是对手。不但救不了楚贤侄,说不定也要把咱们的老命白白送上”
左丘荒闻言一怔,冷笑道:“原来道长是怕了”
涵龄大喝道:“胡说!”他喝骂了一声,但却来不及向左丘荒争辩,又向白秀山急急的嚷道:“酸丁,咱们快走!”
白秀山莫名其妙,啐道:“你疯了吗?”
涵龄道长怒道:“你才疯了!咱们要争取时间,赶快去找云蒙禅师,只有他老人家才能收拾得了五毒帝君钟灵煜。”说毕又伸手来抓白秀山的衣袖。
白秀山啼笑皆非,只好大声喝道:“傻老道,你简直糊涂死了!我问你,你知道云蒙禅师现在在哪里?”
涵龄道长仍然理直气壮的说道:“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找呀!”
白秀山恨得牙根发痒,顿足又道:“据左兄所说,楚贤侄现已被困,生死未卜。要等你去把云蒙禅师找来,恐怕楚贤侄早已尸骨无存矣!”
涵龄道长用力一拍前额,也啼笑皆非的笑道:“果然快把我急疯了,不过这怎么办呢?”他急得团团乱转,忽然双拳紧握,愤愤的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咱们豁出这条老命,和他拚了!”
白秀山一笑道:“暴虎凭河,匹夫之勇也!”
涵龄怒冲冲的喝道:“你别酸了好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发酸”
白秀山依然摇头晃脑的说道:“临危不乱,遇事不惊,方是大勇之人。我们要静心想上一想!”他说着果真皱眉蹙额,似在深思。一会,他忽然若有所得的笑向飞骆驼左丘荒道:“左兄埋伏在斗牛岗的手下之人约有多少?”
左丘荒道:“一百二十余人随时待命行事!”
白秀山满意的点点头,又转涵龄道长道:“五毒帝君最歹毒的是他那一身毒物毒气,和那‘五毒魔影阵’!老道,我问你,毒气最怕什么?”
老道侧头想了一会,道:“怕火!”
白秀山笑道:“好!毕竟你还有一点聪明之处!”接着他又俯在左丘荒耳边低声嘀咕了一会。
左丘荒拍手笑道:“盟主早有吩咐,不过可没想到要做此用途。硝磺枯枝,一应引火之物俱已备齐,立时就可采取行动!”
涵龄接嘴问道:“酸丁,难道你要用火攻?如果把咱们楚贤侄一块烧死了,该怎样办?”
白秀山扫了他一眼,道:“异离神功最不畏火,老道,怎么这个你都不懂!”
老道又碰了一个钉子,但却嘟着嘴说不出话来。左丘荒向两人互望一眼,彼此以目示意,仿佛对此事已做了最后决定。他举手一挥,附近草丛中立刻冒出一个人头来,一个中年劲装大汉,一跃来至左丘荒面前,躬身听命。左丘荒向那人耳语了几句,那人立刻电奔而去。
几人立身之处距黑松林业已不远。此时夕阳已落,暮色渐浓,秋风吹拂之中,三人立刻向黑松林前缓缓进发。斗牛岗四周暗中聚集的绿林人物,已在左丘荒的命令之下,各自携带着硝磺枯枝等引火之物,渐渐向黑松林围来。
白秀山又向左丘荒叮嘱道:“五毒帝君功力奇高,千万不要使他发觉。”
左丘荒连连点首。此时黑松林已在三丈之外,左丘荒首先跃起,虽然他体躯壮硕,但展开轻功身法,却有如草丛中的一只狡兔,几乎难以发觉他的身形所在。
白秀山极有把握的向涵龄道:“半个时辰之内,包管可以见到咱们那楚贤侄!”但他一句话刚刚说完,忽然双足一顿,大声呼道:“糟了!糟了!这把火放不得,放不得”他顾不得向涵龄解释,当先一跃而起,就向左丘荒追去,同时大声喊道:“不能放火!不能放火!”
但他毕竟晚了一步,当他喝止放火之前,一百二十多位绿林已在左丘荒指挥之下,将引火之物一起点了起来。风助火势,一时之间烈焰冲天,黑松林立刻变成了一片火海。
当他追及左丘荒时,熊熊烈火已经冲天而起。他连连顿足道:“这火放不得,放不得!”
左丘荒惶惑不解的问道:“白大侠既要在下放火,为何又”
白秀山双手摇着道:“快救!快救!否则楚零非被烧死不可”
左丘荒见他的焦急样子,心中不由也有些着忙,立刻又急急传令救火。但放火容易,救火却难!第一需要的是水,但在这山岗之下附近却滴水皆无。而且火势已经蔓延了开来,整个松林四周“必必剥剥”越燃越盛;即使有水,也未必能救得下来。一百余位绿林英雄,个个束手无策,无人能想出救火的办法。
涵龄道长一声大喝,身形平飞,追上白秀山,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嚷道:“酸丁,你究竟是在搞什么鬼?要放火的是你要救火的也是你;你且说说看,为什么这火又放不得了?”
白秀山一把推开老道,唉声叹气的说道:“老道,你不懂,放火是为了救楚贤侄,救火也是为了救楚贤侄”
老道白眼珠子一瞪,黄胡子一甩,气呼呼的哼了一声,道:“酸丁,话说得明白点,楚贤侄的异离神功不怕火烧;一把火烧死那个老魔头,救出楚贤侄来就对了,为什么你又要救火?”
白秀山叹口气道:“我也是疏忽了这一点,才不幸铸成大错”他扫掠了那熊熊的冲天大火一眼,又道:“楚贤侄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涵龄道长这一急非同小可,抓住白秀山就欲拚命,但仍有点不解的怒声问道:“你且说到底为什么要救火?”
白秀山任由涵龄扯着衣襟,无限感喟的答道:“异离神功本不怕火,可是,假如楚贤侄不败于五毒帝君之手,则根本用不着咱们来救;假如楚贤侄不是五毒帝君对手,则必已经为五毒帝君的毒力所伤”他摇摇头,又道:“试想楚贤侄如已为毒力所伤,则必然无法再运聚功力,咱们这一把火,岂不是反而杀了他”
不待白秀山说完,涵龄道长“呼”的就是一拳打来,同时哇呀呀的乱嚷道:“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要真把楚贤侄烧死了,教我还有什么脸去见萧大哥”
白秀山连忙闪身躲开,道:“老道,你先别发狠,反正现在急也没用,咱们想办法”
涵龄道长苦笑一下,望着烈焰腾空的一片火海道:“等你想出办法,恐怕楚贤侄连尸骨也要化成灰了!”
左丘荒率领着的一百多人,当大火初起时也曾拚力施救,手忙脚乱的用些木棒乱打乱拨;但这一来火势反而燃烧得更快,此时只有遥立四周,暗暗着急。
且说在五毒帝君的“五毒魔影阵”中被困的楚零与吕无双,两人自吞服了黑和尚投入口中的药丹之后,丹田之内热浪忽生,宛如一股涌泉一般滚滚不绝。楚零心知黑和尚既已暗中相救,则定可脱此困危,是故暗暗告知吕无双安心调息,静候功力恢复。一时两人瞑目不动,导引那股丹田热浪循经走脉,运行不息。
不久,两人额际间渐渐热汗蒸腾,胸头反而有一种清凉之感。楚零首先试着缓缓坐起身来,轻轻搀扶起身侧的吕无双;两人又对面趺坐,继续调息。不多时,两人已经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奇热蒸人,浓烟刺鼻;接着是五毒帝君暴怒的大吼与那十几个似人似鬼的东西尖声嗥叫!同时,冲天的红光使两人同时睁开眼来。
楚零讶然四顾,只见松林四周大火已成蔓延之势,五毒帝君显然又怒又惊,但一时却又手足无措的乱叫乱跳。这场火起得过于突然,而且从刺鼻的烟味中,可以嗅出阵阵的硝磺气味,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
他连忙运聚了一下功力,感觉到似乎已经恢复了八成,心中稍觉宽慰。定神向吕无双看时,只见她也正以惶惑的目光看着四周。楚零急急问道:“姑娘先试一下功力恢复得怎样?”
吕无双似羞似怨的看了他一眼,果真依言运息了一下,然后轻轻答道:“已差不多了!”
楚零又道:“姑娘自忖能否穿出这四周的大火?”
吕无双撇嘴一笑,反问道:“你呢?”
楚零愣了一下,不觉失声一笑,心知自己问得多余,当下也淡淡笑道:“那么咱们此时可以闯出去了!”
五毒帝君自大火起时,即已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初时怪叫怪跳,其后则团团乱转,宛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十几个幽灵一般的怪人更是惶乱无主“五毒魔影阵”立时崩溃无馀。
大火续向松林内蔓延,已经剩下两丈左右的距离。五毒帝君丑恶的脸上,紫涨得像茄子一般;双目圆睁,眼珠像铜铃一样,几乎要夺眶而出。见时机紧迫,狰狞的大喝一声,逼向楚零道:“老夫若干年的心血,料不到竟毁于你们这两个娃儿之手”
他又发出一串凄厉刺耳的怪笑,吼道:“可惜老夫不是易惹善欺之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死在我的手中!”说毕一声长啸,并不理会那些幽灵般的怪人,恨恨的一顿双足,庞大的身形冲天而起,迳由大火之中穿跃而去;旋即听到一声牛鸣似的哀号,刺耳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那四周的大火少说也有三丈余宽,五毒帝君身形再快,也不可能绝无伤损;何况他的功力纯以百毒为基础,最是畏火不过。依楚零估计,五毒帝君即使未葬身火窟,也必已受重伤。
他那十余个幽灵般的手下,见五毒帝君竟能独自脱身而去,又兼被那一声牛鸣似的哀号所慑,更是慌作一团;最后竟疯狂般的一齐向火中奔去,欲图冲出火海逃命。殊不知这一来无非加速死亡,那火海内的热度已足以溶钢化铁,何况是最畏火不过的几条血肉之躯。只见他们刚刚奔至火海边沿,就一个个挣扎着倒了下去,立即也做了燃火的油料。那些临死时发出的凄惨叫喊,尤令人不忍卒听。
楚零与吕无双两人互望一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吕无双凝注了楚零一会,不由红着脸低下头去。她自料必死,如今死中得生;想起方才与楚零所说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言语,羞赧不已,只恨没条地缝钻了下去。
此时大火已逐渐迫近,两人四周五尺之外已经有火焰扑来。楚零初时认为,师叔黑和尚既然赶来相救,必会现身与自己相见,至少也会对自己做进一步的指示;谁知大火已然迫近眉睫,竟没了他老人家的半点声息。
楚零暗忖:师叔本是一位行为奇特的高僧,他要见你时,不见也得见;他不想见你时,任你如何哀求,也是无用。遂向吕无双催促道:“咱们快些走吧!”吕无双并未答言,往楚零身边一靠,右手握住他的左手,红着脸微微一笑。
楚零将异离神功提至七成左右,轻轻喝声:“走!”同时双足微一点地,与吕无双双双冲天而起;有如渡河双星般一飞二十余丈,竟由三丈余宽的火网中疾射而出。
此时松林之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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