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侯安侯三朝这一天,桂芳广发请柬,延宴同僚,当众说明三个孩子分嗣三家的理由,博得一班古道朋友同情赞美。
传来传去,这话传到宫里也知道了。
道光帝巴巴地把璧人喊去取笑一顿,还派了三份赏赐,分赠三个新生孩子,这一来,小兄弟的来头就大了。
大哥英侯庆贺弥月,敬侯安侯两兄弟提前一同举办。
这一日临门的贺客就多了,王公贝子,阿哥格格二顺晋夫人都不算什么,官家还特派了宫中总管前来道喜,这热闹的情形就不必说啦!
时光过的很快,小兄弟转眼四个月,一切平安吉利,大家心满意足。
有道乐极生悲,查家老太太因为得了孙儿,有点兴奋过度,在潘家几度应酬席上不免多吃多喝,老人家究竟消化不良,不知不觉间得了伤食症候,回家后就躺下了。
她这一闹,菊人怎么也不能再留在潘家啦,她回家一边忙着侍候婆婆喝药,一边又得照料带回来的小孩子安侯。
虽说雇用了两个乳母,可是初学为娘的总不放心,处处关怀,事事顾虑,因此难免操劳太过眠食失常。
就不过个把月工夫,把在潘家调养一年零五个月的所得好处,完全牺牲了,重新吐起血来,时刻都觉得眼花头晕,精神不支,自知决无希望,索住瞒住一家人不声不响。
天气入秋季节,恰是害痨病的克星临头,查老太太一场湿瘟病侥幸脱险,大少奶奶已经症变不可收拾。
等到古农岐西和璧人得到红姐儿红叶的告密,菊人早是人样支离,病骨如柴无一把了,古农急得发疯,璧人也是背人处满脸泪痕。
最可怜的是大家仍是瞒着老太太,乃至菊人有时还要强自支撑,到婆婆病榻前去应个卯儿。
究竟纸包不住火,老太太眼见媳妇神情不对,这天深夜里暗地把红姐儿传去问话。
红姐儿哭了,老人家这就看穿了,再一究诘古农和璧人,他们俩除了流眼泪以外,什么话都不能说。
老太太是极端相信璧人医理的,璧人无话可讲,她晓得事情糟透,想了想便教外面设起香案,立即盥手更衣,扶病出去上供,伏地哀祷上苍,自愿减除纪算,为媳妇延寿添筹。
慌得古农趴在母亲背后,不住磕头力劝不可。
璧人岐西却是不敢多说,左右搀扶着姑妈,分跪两边,相望流泪,一家子匍匐庭前,没有一个人不为少奶奶含悲祈祝。
天寂无语,月洁如银,一片秋声落在庭树枝头,恍若饮泣微叹。
一两声宿鸟哀鸣,三五处虫吟呜咽。
檐瓦蓦然惊坠,烛焰暗而复明,大家都觉得毛发悚然,心颤不已。
就在这时候,红姐儿幽灵似的由菊人那边溜出,她悄悄地去蹲在璧人耳朵边只说了两三句话。
璧人赶紧爬起来,一把搀送老太太回房去。
浣青来了,她告诉璧人说:“刚才菊人睡醒,说老太太带领一家人,在庭中为她祷告,说是她心里非常难过,实在当不起婆婆这样为她操心。”
璧人奇怪她好好的睡在床上,怎么会晓得外面的事情?
岐西说破是走了魂。
这一说,老太太第一个忍不住,失声痛哭,大家也都哭了。
璧人急劝禁声,吩咐浣青好生关照大哥大妈,他却约了岐西,一同来看菊人。
他们悄悄地走进厢房套间,只见菊人高高地枕着一大叠枕头,齐膝盖一张淡墨绫的夹被,两条瘦臂膊随便搁在被面上,两颧飞红,樱唇朱染,看样子倒不像一个病垂危的人。
她望见璧人岐西进来,微微一笑,随即说道:“这时候了,劳驾,劳驾,老太太睡了么?你们怎么好让老人家为我祈福呢?”
璧人忙道:“那也是她一片慈心,你又何必着急?”
菊人立刻紧闭双眸,迸出两滴泪珠,摇摇头道:“那怎么可以?”
璧人怕她伤心,也就不敢多说。
半晌,菊人又睁开眼睛,慢慢的伸出一个指头,指着攀在床栏上,哭得和泪人儿似的红姐儿,笑道:“璧人,你说是不是冤孽,没得多她一个人,多给我留一份牵挂。她的身世很可怜,我已经详细告诉妹妹了,希望你多多帮忙。”
璧人道:“姐姐,你必须清心释虑,这场病,才有你的事儿我总会替你办到,放心吧!”
菊人笑道:“谢谢你啦,红姐儿还不快给姑老爷磕头。”
可是红姐儿一跺双脚,竟自哭着走了。
岐西搭讪的说道:“不急的事慢慢再谈,眼前你的身子要紧。”
菊人笑道:“要紧吗?我晓得,然而天心如是,人事奈何?大表哥,你和璧人都精通医理的,究竟续命有没有方呢?
药力的牵延,只是教我多受几天罪,你们何苦呢?恐怕时光不早了,你们请安置吧!明儿见!”
说着便叫红姐儿,红姐儿出来替她放下罗帐,随着璧人岐西走到回廊上,霍地跪下去牵紧璧人罗衫下襟,乱磕了一阵头。
璧人回头站住,说道:“起来吧!你的事我一定尽力。”
红姐儿哭道:“不不是我是求您救救大少奶奶,我我怕她不过一两天的人了”
说着,又哭又磕头。
璧人觉得一颗心往上直跳。
他楞了一会,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红姐儿道:“我姐姐也是得这种病死的。你不看今天大少奶脸上红得多可怕,这叫做回光反照”
听了这一句话,岐西璧人身上都凉了半截。
岐西想了想说:“奇怪,她讲话声音倒很好。”
璧人道:“这是她常吃柿霜的效力。”
红姐儿道:“两三天了,她什么都没吃,她说要保持断气时身体干净。”
说了,又伏地呜咽起来。
璧人滴下眼泪,说不出话来。
岐西急忙搀起红姐儿,颤抖着说:“姑娘,一定要怎么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可不要老在她面前哭。”
红姐儿道:“我我那敢哭?我也是心不由己表少爷,你说还有什么灵丹妙药可治吗?”
璧人道:“红叶,假使有办法救她一命,剜掉我身上的肉我也情愿。”
说着,璧人发出一声长叹,低着头走了。
岐西又劝了红姐儿几句话,吩咐不必勉强菊人再进烟火之物,教她多买水果给她吃,一再叮嘱凡事顺她的意思,说完,他也走了。
这一夜,除了查老太太打个盹儿,大家都是坐个通宵,谁也拿不出一分主意。
大清早,璧人出去一会儿工夫,回来时,潘家大姨太婉仪带着玉屏也赶到了,她们在太太屋里坐地。
婉仪详细查问过病人状况,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偷偷的分发浣青,赶快派人置办后事。她倒是不闹客气,一切吩咐得周到。
几个管家分头出去办事了。
婉仪正要过去看病,红姐儿来了,她是奉命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一看到玉屏也在屋里,抢过去来个抱头痛哭。
好容易把她劝住,她便告诉大家,说菊人一早闹着沐浴更衣,精神好似还好,不过脾腹涨得很高,气喘相当厉害,刚刚吃了几片苹-,又有点像要睡的样子。
听了她的话,婉仪一声不响,站起来就走。
大家一窝蜂随着走到回廊上。
这位有见有识的大姨太,她回头拦住了三个奶妈,制止她们把三位小少爷带过去,然后她又扯下襟前手帕,擦去脸上泪痕,这才轻轻走入病人房里。
天气很闷热,屋子里郁漫着一阵幽香。
床上分两边钩起蚊帐,床顶吊下一个小小珠篮,里面饱装上等香料,床前茶几上还燃着一支线一般细的藏香。
妆台书案,窗畔橱头,到处排着各种鲜花,各色水果。
帘惟屏镜,净无纤尘,脂缸粉匣,依然罗设,一切物事,一点不含糊,一点不零乱,看了谁也不会相信这是病重女人的卧室。
菊人,她用一叠锦衾垫住背脊,斜刺地靠着,下半身掩在一条葱儿绿的单被里面,上面也穿一件葱儿绿的绸衫儿,淡扫蛾眉,薄施脂粉,头上还戴着玉簪儿,玉耳坠子,两边手套上玉钏,玉约指。
她迎着婉仪,含笑点首道:“我晓得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今天恰是白露简日,我还能不走”
婉仪来不及讲话,查老太太由许多人背后,抢出来说道:“我不让你走你你要走那里去”
菊人床上拜手含泪笑道:“妈,恕我不孝。我愿意服侍您千秋百岁,可是天”
说到天,菊人滴下了数滴泪珠。
老太太赶上前,扑到床头哭起来道:“少奶,我的女儿,因为我一场病,害了你这以后的日子,我怎么过?”
菊人哽咽着道:“妈,别这么讲,我难受。”
婉仪眼看不好,急忙向玉屏和红姐儿使个眼色,她俩赶紧过去把老太太搀到一边,婉仪就挨着床沿坐下了。
菊人定了定神,开眸看住这位大姨太说:“娘,璧人是您老人家的儿子,我跟着即叫一声娘也应该。娘,我有许多事拜托您。”
婉仪道:“你把定心,不要慌,我听你的。”
菊人流泪叩枕说道:“娘,我死了,我的家恐怕也要散了。妈,年纪太大,古农无用,承继的孩子还小”
婉仪道:“我决不负你,老太太暂时由璧人迎养,安儿当然少奶玉姨娘要负责,舅老爷也可以暂时住到我们那边去,我们老爷子和璧人都会照料他的。至于你身后的事,我无不尽心尽力,有机会我就要他们爷们送你南下。”
菊人泣道:“娘,谢谢您啦!可是古农”
说着,又叫:“大表哥”
岐西急忙站近床前。
菊人道:“大表哥,我们至亲骨肉,山迢水远一别二十余年,眼前聚会日子虽然无多,总算有缘,最难得的是你还留在这儿送我一场。我很不放心古农,他太小心眼儿,我把他交给你啦!”
岐西忍着两泡眼泪说道:“弟妹,你我一定”
菊人点点头,便又合上眼皮,慢慢的她又睁开眼,把围在面前的玉屏浣青婉仪都看了一眼,说道:“死生有数,我不敢怨天尤人,可叹璧人在我身上费尽苦心,一旦付之东流,死别永诀,何以为情。”
半晌,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浣妹妹记着我的话,满人执政,汉族之羞,这几年来外侮日亟,内乱方兴,恰正是大汉儿孙,乘时崛起,发奋图强的时候。
璧入不幸,出仕清廷,我们固然不能驱使他背忠叛义,然而总应该及早弃官,博个急流勇退。娘,就是太亲家也还是赶快乞老告休。”
婉仪道:“你歇歇吧!你所说的也都是我心里事,那一天南方太平了,我们两家人都到杭州去住家,舆山水结邻,我们风雨无间,时刻去看望你,也不会让你感到寂寞。”
菊人大喜道:“娘!真的吗?”
婉仪道:“当然是真的了。”
菊人道:“那么我一切就放心了”
说着又笑,笑着对玉屏说:“多谢你替查家绵续后起,我这儿拜托你啦!”
玉屏急忙抱住她哭道:“少奶,你精神那么好,你不会天老爷有眼睛你这一位善人”
菊人道:“别揉我,天老爷在那儿我也不配说善人不许哭,听我说,红姐儿的事你必须时常提醒璧人,从速办理。
小孩子多加一份心,奶妈没有不贪睡好吃的
璧人的脾气并不太好,浣妹妹好强,你总要事事体贴他。玉屏,这以后还要你好好的为我照管着老太太”
说完,菊人又合上双眸,微微的喘了几口气。
婉仪便教倒了半杯梨汁,亲自给地灌了两茶匙,她摇头表示不要了,婉仪就不去勉强她了。
一会儿后,她再睁开眼,叫璧人,璧人愁云满脸,两眼通红,走到床前环抱着两只手站在床前。
菊人把他看了又看,流泪说道:“你,你学究天人,胸罗万略,读尽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难道你还参不透生死?不要摆讨厌的样子,我要走了,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璧人咬紧牙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菊人凄然泣道:“你也不过一个常人。”
说着,她又叫古农。
古农抖着过来,底下两条腿一软,顺势儿趴在床下,呜咽着道:“菊人,你走了,我怎么办母老子幼,一身罪孽”
说着,他伏地痛哭起来。
菊人撑着喉咙高声叫道:“古农,记住母亲”
岐西向前搀起表弟,把他纳在一张靠背椅上坐定。
菊人喘了喘,叉道:“什么样子?你也不怕人家笑。庄子鼓盆而歌,难道他就不是人吗?”
说着声音有点发哑,喘得越发厉害。
婉仪赶紧跪上床沿,招呼浣青帮忙,想抱她放平躺下。
可怜她这时候已经腰硬体沉,显见得不中用了,饶你大姨太十分镇定,到底也不免心酸手软。
浣青更是施不出一点力气,她们娘儿俩抱了半天,究竟搬移不动。
菊人忽然伸出十个指头指着床前璧人,璧人也就顾不得什么避忌了,弯腰伸手插进被里,轻轻的把她托个离席。
浣青扯去垫背锦衾,排好枕头,璧人兀自出了神,捧着病人,双泪抛珠。
浣青一旁连连碰了丈夫几下,璧人这才放了手。
菊人凝眸一笑,便把脸朝到床后去了。
婉仪晓得她快要咽气,口里赶紧低抵地诵起佛号,大家都还不敢放声,床上忽然又叫璧人。
璧人强忍心痛,说:“姐姐,我等在这儿送你”菊人扭回头,有气无力的说:“你总算拿得住大哥太不行,你你要看看紧他”
喘口气,又道:“是时候了,安儿在那里?”
玉屏急忙去把安侯带了进来。
小孩子在乳嫂手上跳着爬着,还要妈抱。
菊人这就忍不住又涌出两滴眼泪,她慢慢地再望到床后去,哑着声儿道:“婆婆妈农妹妹璧别了,别了”
一阵抽搐之后,渐渐的安静下来。
半晌,又听到她很清晰的念道:“大哉死乎,君子息矣”
底下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婉仪回头招呼大家念佛,可是谁能有这一种定力呢?
璧人伸手,探病人鼻息,他下面一跺脚,中箭哀狼似的第一个先-了起来。
查老太太也就槌胸拍案哭起苦命媳妇来了。
玉屏红叶双双趴倒地下,大放悲声。
古农在一声干号之下,口喷鲜血往后便倒。
岐西慌了手脚,抱住老表弟泪下如雨,许多男女老幼,管家婢仆围满窗前廊下,没有一个不含悲哭泣如丧考妣。
人们的眼泪如果是有价值的,可怜的菊人,芳魂不远,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这些人中除了大姨太婉仪,还算浣青强硬心肠,她虽然哭,但一边还能分发大表哥急送古农花厅施救,一边指定两个得力仆妇看定老太太。
在一阵极度紧张之后,婉仪强把璧人拖出去,迫定他帮忙指挥一切,说是天气热必须从速办理身后。
其实璧人又那里提得起精神管死人后事?他还不过痴痴地坐在一边发楞罢了。
有钱的人家办事不费力,当天下午酉时光景,大殓安灵,事事办理就序,那花的银子也就像流水一般淌出去。
婉仪独力主张殡仪,她深知死者在老太太心目中怎样得宠,因此乐得尽量铺张,巴结个存殁均慰。
老太太不用说是躺下了,古农他一直昏沉沉地睡在客厅里动弹不得,所以死者落棺时倒显得一片凄清冷落。
浣青、玉屏、红姐儿,她们怕招老太太伤心,都不敢纵情任性。
璧人也是一声不响,而且一滴眼泪不流,他只是恨恨地咬牙,睁大眼睛看定那一班做寿材和装殓的成衣的生气。
这些人都知道他是显赫威灵的提督,吓得抖抖索索,扎手扎脚,连大气儿也不敢出,这班人办完事抱头鼠窜走了。
一群和尚梵唱登场,璧人又觉得他们也讨厌,若不是大姨太婉仪留神镇住他,不敢讲他们是否挨一顿好打。
好容易夜深了,和尚功德完满了,一家上下累得筋疲力尽,各自休息去了。
璧人仍不教灭烛熄灯,他独自留在孝堂上,看一会灵前画得浑不似的遗容,又去抚摸一遍三尺桐棺,徘徊踱步,俯仰兴哀。
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红姐儿轻轻的由廊下上来了。
她一只手端着一大杯浓烈的酒,一只手拿着一封信,什么话都不讲,轻轻的给放在桌上,轻轻的又走开了。
璧人怔了怔便去拿起信封,可是上面并不留字,拆开来拖出笺儿一看,分明认得菊人遗墨,写的也不过寥寥几个字儿,但满纸泪痕,斑斑血迹。
那几个字写的是:“及早弃官,葬我西子湖畔,他日结庐欲迩,庶几歌哭相闻。”
底下又是四句绝诗:“此恨绵绵无绝期,九泉饮泣相逢迟!早知生死该前定,怪你何心劝就医。”
璧人反覆熟读,低头呜咽。
忽然他把信笺搓成一团纳入口中,捧起红姐儿送来的那一大杯酒一饮而下,回头便去院子里找到红叶。
红叶蹲在花丛里哭泣,听见璧人拖着靴来得切近,她低低的说:“死者已矣,生者节哀,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璧人道:“她还有什么话告诉你吗?”
“她她说她恨你!”
“为什么?”
“你待她太亲切,你服侍她医药一年零五个月”
“这是怎么讲?”
“她她上了你”这其间有一字,红姐儿虽然说得几乎听不见,但璧人立刻流了一身冷汗,急忙道:“红叶,你胡扯!”
说着,翻身便走,走两步又回来。
他顿了一下,才轻声的说道:“她错了,你不能胡乱告诉人。”
红叶道:“我要会胡乱告诉人,她怎么肯告诉我?”
璧人点点头道:“你的事我一定尽力。”
红叶道:“我要挟你吗?是她教我对你讲的。”
说着,红叶又哭起来了。
璧人道:“我马上就离开这儿,请你告诉姑太和玉屏,他们都要留下照顾老太太,大少爷方面必须当心。他那样子很可怕,看在死者份儿上,你多留神。大表少爷医理是靠得住的,我心乱不敢诊脉开方,也请你替我说一声。”
红叶道:“这儿没有你的事,你放心走吧。什么时候再来?”
璧人道:“看看,明儿晚上,或许后天。”
说完,他便去换衣服,红叶一边上门房,通知备马侍候,一会儿后,这位姑老爷就让红姐儿给送走了。
璧人回到自己公馆还不过四更天,李大庆守在家里候他,璧人料到什么事,一直带他到内厢房来。
李大庆这才回说,打听得豫王爷裕兴回京来了。
璧人冷笑着道:“回来了?好,我就动手!”
李大庆道:“大人预备怎么办?”
璧人道:“隆格亲王,张御史,他们依违两可,拖延时日,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得我自己拜本参他,再不然我总有办法刺死他。”
说到“刺死他”三个字,我们步军统领目光四射,气涌若山。
李大庆晓得大人这回送殡回来,胸中犹有余哀,赶紧跪下去磕了几下头说:“大人不可意气用事,从前的计划决错不了,宗人府老王爷他负责任管束一班亲王,何至一味的装糊涂?再说他也还是我们夫人的干老爹,大人总是要走这一条路。
张御史掌灯时光来过,大人不在家,老大人接待他密谈很久时间,好像有什么很扎手的事。”
璧人一听,立刻跳起来问:“他来过,你怎么知道?”
李大庆急由地下爬起来说:“我来时门上告诉我的。”
璧人道:“好,我们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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