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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眼晴!那只是一只眼状的血红纹,左右分布在青蛾的第二对翅上!
眼状的血红鳞纹周围,亦是血红的纤细鳞纹,仿佛布满了血丝。
血丝弯弯曲曲地由下向上伸展,凝聚在那双“眼”的上方,就像是一双眼眉,方圆的蛾肚更像是一个鼻子。
骤看来,那简直就像是一张脸,没有面的脸,鬼脸!
人,大概还不会有一张那么恐怖的脸庞。
这张脸之上,便是这只蛾的第一对翅,上面也有那种血红的鳞纹,稀少而淡薄,它的第一对翅,就像是一顶奇怪的碧玉冠。
碧玉冠的中央当然就是蛾首的所在。
蛾首的左右各有一条羽状的触角,还有一双球形的东西,这才是它的眼睛。
这双眼睛,竟与它翅上那双眼晴完全一样颜色,红得就像是鲜血,而且还在闪光。
血光!这双闪烁着血光的眼晴仿佛在瞪着崔北海!
崔北海有这种感觉。这-那之间,他突然由心生出了一种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很想将目光移开,可是一-那,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己经麻木,整个身子仿佛都开始麻木。
那一双血红的蛾眼,似乎蕴藏着一种奇大的魔力,吸住了崔北海的眼晴!
就连崔北海的魂魄,也好象被吸住了。
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渐渐离开自己的躯壳。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只蛾的口。
血红的蛾口,当中吐出了一支血红的吸管,针一样在灯光中闪光!
一股森冷的寒气几乎同时从崔北海的脚底升起,亦似尖针一样,迅速地刺入了他的心!
他心头一凛,神智一清,整个身子立时如同浸在冰水之中,魂魄亦像是同时飞回。
他的眼瞳同时露出了恐惧之色,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脱口突然一声惊呼“吸血蛾!”这完全不像他的声音。
吸血蛾三字出口,他脸上的肌肉亦已扭曲,那同样不像他的脸庞。
他仿佛变了另外一个人!
“哧”的一声异响,那盏灯的纱罩上同时出现了一个小孔,青蛾那一支血红的吸管正插在洞中。
这支吸管显然非独外形如同尖针,实质亦如同尖针一样锐利。
好象这样的一支管自然亦不难刺入人的肌肤。
瞪着那被刺的灯罩,崔北海只觉得自己的肌肤亦已被刺破,体内的鲜血正迅速地被抽出体外!
他的手冰冷,冰冷的双手早已一齐按在腰带之上。
那并非一条普通腰带,腰带之内藏着他成名江湖的“七星绝命剑”!
三尺长的软剑,剑上嵌着七颗星状的暗器,一剑刺出,内力劲透剑身之时,那七颗星状的暗器便飞脱疾击,出其不意地取人性命!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在他那一剑“七星绝命”之下保住性命!
“七星夺魄,一剑绝命”!对人是这样,对蛾又如何?
吸管已缩回,针一样大小的一点特别明亮的光芒照在蛾首之上。
静寂的书斋中突然响起了“霎霎”的异声。
蛾翅已经开始抖动,崔北海的心却开始收缩“霎霎”之声更响亮!
拳大的一支青蛾突然变得拳一样宽阔“霎霎”声中越变越大!
灯罩逐渐被青蛾掩盖!
崔北海瞳孔亦暴缩,汗流披面!
“沙”一声,蛾霍地离灯飞起,恶鬼一样扑向崔北海!
蛾首的一双眼,蛾翅的一双眼状花纹,就像在血火中燃烧,在血火中闪动!
吸管又吐出,剑一样刺出!
吸血蛾!崔北海撕心裂肺一声怪叫,七星绝命剑终于出手!
闪电一样的剑光,寒星一样的冷芒,一剑七星,同时飞击!
七星夺魄,一剑绝命!
夺夺夺夺的七声异响,七颗星形的暗器疾钉在桌面之上!
纱罩在剑光中一撕为二,嗤一声高飞!
灯中的火蕊亦同时在剑光中两断,飞入了半空!
整个书斋骤然暗下来!那盏灯的火蕊,就像是鬼火般半空飞舞!
蛾呢?那-那之间,魔鬼般幻变扑击的那只吸血蛾突然变得通透,只剩下一个闪亮的发光的轮廓,剑一到,就连那个轮廓都消失了。
魔鬼般消失!崔北海张目四顾,汗流披面!
他的剑忽又伸出,接住了那半空落下的火蕊,移回灯油上!
灯又再燃起,渐渐地又变得明亮,明亮的灯光下,崔北海看得很清楚,书斋中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蛾,蚊蝇都没有一只,方才所见难道只是幻觉。
他伏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那一截灯罩。
灯罩上赫然有一个尖针般大小的洞孔,那个洞孔也正就在方才那只吸血蛾的吸管刺入的地方。
绝不是幻觉!崔北海全身都冰冷。
三月初二。午前,湖畔。
水如碧玉山如黛,湖畔则柳重烟深,春色浓如酒。
崔北海心头的忧愁却是比酒还浓,浓得化不开。
昨夜的事情犹有余悸,他走在柳烟中,脚步沉重。
眼前的景色虽然秀丽,他却是视若无睹。
他哪里还有这种心情。
今天他所以到这里来,只因为在这里可以找到杜笑天。
杜笑天是他的朋友,也是这个地方的副捕头,使得一手好刀,人亦聪明,先后曾经破过好几件棘手的案子。
有人说,如果杜笑天的背景有杨迅的一半优越,这个地方的总捕头就会是杜笑天而不是杨迅。
对于这些话杜笑天并没有表示任何的意见。
他看来很满意副捕头这个职位。
现在他正走到崔北海身旁,那样子就仿佛已沉醉在山色柳烟湖光中。
他亦是专程为了欣赏这一带的风景而来。
因为他办完了一件案子,正要松弛一下紧张的心情。
崔北海走到他的身旁他才知道,他惊讶地望着崔北海。
在这里遇见崔北海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清楚崔北海的为人。
这里并不是崔北海这种喜欢享受的人来的地方,何况崔北海又是独自一个人。崔北海也在望着他,脸上神色非常特别。
杜笑天奇怪极了。
他还是笑笑,打了个招呼,道:“你也喜欢这个地方?”
崔北海目不转睛,说道:“不怎样喜欢。”
杜笑天笑道:“这就巧极了,我也实在想不到竟会在这种地方遇上了你。”
崔北海道:“我想得到。”
杜笑天一怔,道:“哦?”崔北海道:“我到过你家,你家里的人告诉我你来了这里。”
杜笑天恍然道:“你到这里来,莫非就是为了我?”
崔北海颔首。
杜笑天诧异地问道:“什么事情找我找得这么急?”
崔北海脚步一收,道:“的确有一件事情请教。”
他将身一转,又举起脚步,竟是向原路走回去。
杜笑天只有跟着。
崔北海一边走,一边又道:“我知道你足迹遍天下,见多识广,这件事这地方的人也许听都没有听说过,你却未必会全无印象。”
杜笑天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崔北海打了个寒噤,道:“你知道吸血蛾这种东西?”
“吸血蛾?”
杜笑天又是一怔,道:“你是说生长在潇湘山野林间的那种吸血蛾?”
崔北海喜道:“你果然知道。”
杜笑天笑道:“我本是来自潇湘。”
崔北海道:“这最好不过。”
杜笑天转问道:“你突然问起我那种东西干什么?”
崔北海不答反问:“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杜笑天压抑住心中的诧异,回答道:“就是一种蛾。”
崔北海问道:“与一般的蛾完全一样?杜笑天道:“外形是一样,颜色却与众不同。”
崔北海问道:“是什么颜色?”
“青绿色。”
杜笑天道:“青绿得就像碧玉,眼却是红色,在它第二对翅上,还有一对眼状的花纹,亦是鲜红如鲜血,眼纹的附近,更是布满了血红的血纹。”
崔北海道:“是不是因为吸了人兽的血,所以才变成那个样子?”
杜笑天摇头,道:“你也听说过那种传说?”
崔北海说道:“难道,就只是一种传说?”
杜笑天颔首笑道:“本来就是的。”
崔北海道:“如此岂会叫它们吸血蛾?”
杜笑天道:“就因为它们那对血红的眼睛,那对血红的眼纹,及分布在两翅之上血丝一样的纹理,无知的世人认为完全是由于它们吸血所致,给了它们这一个称呼。”
他一顿,接下去:“也并不只是吸血蛾一个名称,还有人叫它们做鬼面贼。”
崔北海不觉点头,道:“从背后看来,那的确就是一张鬼面。”
杜笑天笑笑,忽问道:“你何时见过鬼了?”
崔北海一怔道:“从来没有见过。”
杜笑天道:“那你怎会知道,鬼而是什么样子?”
崔北海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人面绝不是那个样子。”
杜笑天笑接道:“此外有人叫它们做雀目蛾,魔眼蛾,这是由于它们第二对翅上的那一对眼状花纹。”
崔北海道:“魔眼比雀目,贴切得多了。”
杜笑天道:“嗯。”崔北海问道:“那种蛾,果真不会吸血?”
杜笑天道:“本来就不会,它们翅上的血纹生来就已经有的了。”
崔北海道:“你能够肯定。”
杜笑天没有回答。
崔北海盯着他。
杜笑天看看崔北海,苦笑说道“我虽然不能够肯定,却也没有见过吸血蛾吸血,而且没有听过任何人说及。”
崔北海道:“也许见过的人都已被吸血蛾吸干了体内的血液后,都已成了死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死人是绝不会说话的。”
杜笑天苦笑道:“也许真如你所说,不过以我所知,蛾类并不喜欢血。”
崔北海道:“难保有例外。”
杜笑天一再摇头,道:“我始终认为,那只是一种传说。”
崔北海微喟,道:“我也希望那只是一种传说。”
杜笑天道:“哦?”崔北海接道:“最低限度我就不必再担心。”
杜笑天愕然道:“你在担心什么?”
崔北海道:“担心吸血蛾,吸吮我的血。”
杜笑天更加奇怪,不由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吸血蛾了?”
崔北海道:“昨夜。”
杜笑天惊讶道:“昨夜?”
崔北海道:“我虽然听说过吸血蛾这种传说,从来可没有到过潇湘,也没有见过那什么吸血蛾,就只是昨夜”
杜笑天截道:“这样你怎能确定昨夜所见的就是吸血蛾?”
崔北海一声轻叹道:“因为昨夜突然出现于我书斋之内的那只蛾与传说中所描述的那种吸血蛾完全一样。”
杜笑天奇怪地道:“潇湘离开这里虽然并不怎么远,吸血蛾可能飞到这里来,这可是前所未有。”
崔北海道:“我亦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曾有人在这里看见吸血蛾出现。”
杜笑天道:“这也许是由于环境不大适合的关系,不过环境并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吸血蛾的飞来这里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
他笑笑,又道:“就是看到了一只吸血蛾也不必这样担心,在潇湘的时候我见得也不算少了,现在又何尝不是活得很好。”
崔北海道:“你看到它们的时候,也许它们早已吃饱了肚子,并不想吸血。”
杜笑天大笑道:“也许是的。”
崔北海没有笑,愁眉苦脸。
杜笑天独笑实在不是滋味,收住了笑声,道:“我看你昨夜一定是给那只吸血蛾吓掺了。”
崔北海无言颔首,并没有否认。
杜笑天接问道:“昨夜那只吸血蛾就企图吸你的血不成?”
崔北海微微变色,道:“我看它的确有这种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