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出卖”耳朵,实则打草趁自己下煞手的时候诡计伤人,固然伤人之后未必能够逃生,但仍可委说一时失手,是以在说话声中不敢怠慢,施展出毕生所学,身影飘飘,在对方剑光边缘绕走。
菊儿提醒华伦正当心过后,手里不住地抚摩那柄金光四射的匕首,星眸尽注视在俞剑英的脸上。
甘平群虽也站在一旁,但他目光却凝在敌方阵上,不时摇头,视又自己点头,苦苦思索如何安置这些甘心洗手退陷的敌众。
蓦地,场中一声暴喝,惊得他目光一移,猛见无数绿光正如海潮翻涌,华伦正却远在十丈外笑道:“姓俞的,你这番有何话说?”
俞剑英冷哼一声道:“你未能在十招内取胜,又有何话说?”
华伦正冷笑道:“我早知你舍不得耳朵,所以留下退步的余地,要不如此,怕不已伤在这磷光锦下?”
甘平群一听双方对话,情知俞剑英以暗器阻挡华伦正第十招之击,象这样无赖的小人,那会有洗手退隐之理。
当下也带着几分愤道:“华叔叔把那狗头拧下来就是。”
菊儿笑道:“这个无须你费心,好好想安置别人的事吧。”
甘平群正色道:“方法是有一个,但碍有作伪的人在这里,泄漏出去,只怕拖累虽人遭殃,不如教他快滚。”
华伦正面向俞剑英迫近两步,凛然道:“黑蝙蝠,你到底肯不肯自己动手?”
俞剑英冷笑道:“动什么手?”
“把你耳朵拧下!”华伦正又迫上两步。
“没那样容易!”
俞剑英话未说完,已连纵几步,飞掠而去。
华伦正怒喝一声,刚要起步追赶,忽见一道金光掠过身侧,俞剑英已惨叫一声,仆在地上。
菊儿收回匕首,吃吃娇笑道:“这人好生没胆,一个耳朵也惊晕过去。”
各人定睛看去,俞剑英右颊鲜血染得通红,脚后三尺之地多了一物,那正是他一个带有脸皮的耳朵,不禁相顾失色。
狄中平轻喟一声道:“你娘的‘百步飞刀’也被你学到了?”
菊儿得意地笑道:“菊儿足足可飞掷一百五十步,但要时力尽,难得收回,而且准头会差一丁点儿,说不定想切耳朵就错穿脑袋。”
十几名管事级的高手听得心胆一寒,各自微微一震。
甘平群叹息一声道:“列位若是不愿洗手退隐,尽可自便,愿意退的,请即过来商议。”
话毕,两名管事已大步行出,余人轰应一声,也同时举手。
甘平群点点头说:“难得列位齐心摈弃老魔,倒也不必怕他了,狄老丈方才曾有退隐之意,不知可曾想到隐居之地?”
狄中平因多人同心,脸色宽了下来,从容道:“老朽只想到结庐深山,尚未有一定的去向。”
甘平群想了一下,旋道:“这事还是委曲老丈一下,因为老魔手下人多,各人又在家口,若被他发觉有人离心,必定找上门去,愚意认为索性迁住一地,设庄建堡骗他,这才进退有据。”
狄中平大惑道:“小侠设想太奇,老朽实在不懂。”
甘平群笑道:“小可的意思是一面设庄建堡,一面还驰告老魔,使他允许列位把新址当作分堂,这样一来,新的分堂便是清一色的善良,表面上归他节制,实则安心隐居,无忧无虑,说不定还要他拿钱来补贴用度。”
“我懂了。”菊儿笑起来道:“你的意思是虚实并用,使老魔无法捉摸,只怕他会委派一个堂主,那时又弄糟了。”
甘平群摇头道:“这倒毋须顾虑,只要明说这场打赌经过,被迫如此,老魔便不能不信,分堂里全是各人家眷,他派堂主来管理不见得方便,狄老丈可委说我们常来查看,他定有指示如何施用毒计,安心坐享其成,实则我们转明为暗,也许反把他擒下。”
“此策果然可行。”狄中平回顾同伙笑道:“老朽还想请列位弟兄提出一点高见。”
一位三十多岁的壮汉朗声道:“副总巡察认为可行,还有谁敢不遵?”
狄中平急道:“霍老弟说这话,今后彼此是一家,生死存亡与共,各人应该周详思忖一番,才不致有后悔。”
那汉子一拍胸脯,叫道:“霍千北决不后悔。”
“不悔!”
“卑职遵命!”
“”敌丛中传出一片赞同之声。
甘平群笑道:“列位志气可嘉,狄老丈在转轮老魔面前仍是总巡察,各人仍保持原来的职称,只望在行为上有所改变而已。”
狄中平捋须笑道:“胜金关外有个好去处,老夫就和这里的弟兄去开山立寨便是。”说罢,亲自扶起黑蝙蝠,率众而行。
甘平群目送各人上路,才转向华伦正道:“大叔忽然远来漠北,可有什么要务?”
华伦正叹息一声,随又笑道:“能够遇上你,要务已毕,当初只怕遇你不上。”
甘平群诧道:“大叔是故来找我?”
华伦正颔首道:“因为我遇上凌大娘,知你远来漠北,又知金钩老贼暗地和老魔声息相通,怕你上他的当,才专程起来,不料你竟遇上尹姑娘,听说你和金、叶二位姑娘同来,怎地不见她们?”
甘平群见这位大叔恁地热心,不禁感激慨叹道:“小侄不善词令,真不知如何报答大叔才好,菊妹妹你管吃的,我们就地坐下,恭听一番教诲罢!”
华伦正笑道:“我更不会客气,这里离东营子已经不远,何不边走边说,往店里面好好吃上一顿。”
甘平群剑眉微皱道:“小侄还想多等一会,看她两人会不会来?”
“等谁?”华伦正微愕道:“可是金叶两位姑娘?”
甘平群点一点头。
华伦正沉吟道:“我在东营子也曾遇上几位汉女,你说形貌,看有无她们在内。”
甘平群把二女的形貌和衣着描述一番,华伦正诧道:“若照你所说,和秃头孔雀走在一起的就该是叶姑娘,而金姑娘又和一男一女走成一路,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一点也不错。”
甘平群听诸女已走在前头,不觉呼道:“菊妹妹,我们上马。”
这时菊儿独自策马扬鞭,缓缓前行。
甘平群和华伦正联辔而行,将漠北遇上的事简略告知,华伦正不禁失声道:“原来令尊也暗里来到漠北?”
甘平群愕然道:“难道家父原来不在漠北?”
华伦正笑道:“贤侄你知令尊一向藏在何处?”
甘平群见他要卖关子,着急道:“大叔你快说吧,小侄怎会知道。”
华伦正纵声舌笑一阵,这才正色道:“你已经见过令尊”
“咦——那中年道士?”甘平群失声惊叫。
华伦正笑道:“你猜错了,令尊就是老魔对他敬畏七分的金袍总”
一语未毕,甘平群惊得身子一颤,几乎上坠马。
华伦正一把抓住臂膀,笑道:“你惊恐么?话还没说完哩。”
菊儿也大感奇怪,圈转马头诧道:“弋世雄怎会是平哥哥的父亲?”
华伦正朗笑道:“弋世雄十年前早就死在贺兰山雪窟里,眼下的弋世雄正是漱玉儒生甘益苦的乔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