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凤展颜笑道:“你继父之志的精神,令人十分佩服。但于非子是前代剑圣,你要学剑艺,除了找回‘浩然天罡录’,还有谁的剑艺可学?”
甘平群沉吟道:“云妹你是否精于使剑?”
金云凤失笑道:“雷音剑虽是师门绝艺之一,但比起天山的雷电剑、黄山的霹雳剑、凤凰山的风云剑、少林的达摩剑,仍然略逊一筹,在这些名家剑法里只能居于第五位,更难和于非子独创一格,神鬼莫测那种神剑法相比,我对你说的当然是实在话,对任何人来说,我也不会说师门剑法不行,你若要学雷音剑,我可以教你,不过,也许要白费工夫,还不如你力破‘四极’那几招呜呜怪响的神妙哩。”
甘平群当时情急之下,把天伦剑当作三管龠使用,以内力震出呜呜的响声,扰乱敌人心神,不料果能奏功,想起来也自觉好笑,摇摇头道:“我意思不是要学你的雷音剑。”
金云凤微愕道:“那为什么问我是否精于使剑?”
甘平群道:“你若精于使剑,则剑圣秘笈里的剑法已该熟记了。”
“哦——”金云凤失声道:“你说的不差,我在路上也曾翻阅那秘笈,里面的字句似通不通,又费解又难记,我对它不感兴趣,但那三个剑式、三个掌式和两个坐功图式,我已记得十分清楚。”
甘平群诧异道:“剑、掌都各只有三招?”
金云凤笑道:“我说的是极简单的三式,任何人一看就会。”
甘平群道:“能不能演出来看看?”
“这有何难?”金云凤拔出宝剑“一”字横天,架在头顶上空,左下臂曲向身右,五指平伸,掌心向下,双脚站直,脚尖并在一起,面孕微笑,不言不动。
甘干群看了半晌,诧道:“你怎不演出招式来?”
金云凤好笑道:“这可不就是‘抗天一剑’?”
“怪呀!”
前代剑圣的剑艺——抗天一剑——竟是恁地简单,由得甘平群聪敏过人,也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但他知道金云凤决不骗他,也拔出天伦剑依样画葫芦,摆出“抗天一剑”的架式,并请她细心指正。
金云凤一面纠正他剑式的姿势,仍忍不住诧问道:“你能信得过这些是剑圣的武学?”
甘平群正色道:“我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他也没有需要骗人的道理。这剑式虽然简单,而万物推原还不是‘无极’二字,你再演下二式,让我学个齐全再说。”
剑式虽是十分简单,但他一丝不苟地模仿,费了不少时光才学会“抗天一剑”、“诛心一剑”、“辟地一剑”接着,他又学三个掌式和二个坐式,这才满意地笑道:“到底此行不虚,还收回几式精深的武学。”
金云凤一脸惶惑之色,深锁蛾眉道:“精深的武学?在我看来,是简到不可再简。”
甘平群笑道:“我先问你一句,写字的起头一笔,一共有多少种?”
金云凤随口答道:“横、垂、撇、点,四种。”
甘平群笑了一笑,点点头道:“孙子曰:‘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兵事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云妹曰:‘笔不过四,四笔之变不可胜书也’。”
金云凤见他晃着脑袋,吟哦不已,好笑道:“云凤何幸,得见书疯子,疯子之变不可相近也。”
二人相视大笑。
少顷,甘平群收起笑声,一本正经道:“云妹你认为三式简单,还幸剑圣画出三式,尚有可解之理,如果他只画一式,甚至于是一片空白,就没有人能够领悟。”
金云凤偏着秀脸,颦颦眉道:“你好像已全明白似的,何不说来听听?”
甘平群摇头道:“‘领悟’二字,谈何容易,不过,剑圣的用意,我自信已猜中几分——那就是‘由简而繁,由一而众。’——我打算以半年时光索解他这六式剑掌,若有小成,便直向转轮岛去了。”
金云凤惊道:“你凭三式剑和三式掌,就想制胜转轮王?”
甘平群点头道:“这三剑三掌就好比横垂点撇一般,后面含有万千种变化,若能全部误解、精练,应该是够了。”
金云凤听说要由三个架式里悟出万千式,觉得未免太玄,细想起来又觉有点道理,欣然道:“预祝平哥哥成功。”
“好说,谢谢云妹。”
“唔,走吧。”
二人并肩下峰,那知还没走得几步,甘平群忽然“咦——”一声道:“这里怎会有松果?”
金云凤好笑道:“一颗松果也值得奇怪?”
甘平群向四周察看一遍,沉吟道:“附近全是杂树,只十几丈外有一株孤松,树梢比峰顶还低,松果怎能飞到这里?”他捡起松果一看,见有几块鳞片折痕犹新,更是惊奇道:“这是被人掷来的,怪不得刚才好像听到‘拍’一声响,等我过去看看。”他拿起松果,走回那座巨石。
金云凤也因石上那一声响才惊醒过来,但那时情意绵绵,不加留意,经甘平群一说,顿觉方才的缠绵尽被外人看去,说不定自己亲笔绘就的藏宝图也落在那人手中,不觉莲步轻移,向那株孤松走去。
“不要走!”
她走到松下,正待上前查看,忽闻“顿”一声轻响,一道绿影掠林而去,赶忙娇叱一声,起步疾追。
甘平群到达那座“定情石”果见石上留有被松果击过的痕迹,暗忖当时自己二人昏昏沉沉,如果掷果之人怀有恶意,将松果掷向头顶,应是非死必伤。
他正思忖掷果人的真正意图,忽闻金云凤叱声,回头看去,猛见一道绿衣纤影在林梢疾掠,暗自好笑道:“原来是个姑娘,怪不得她不敢现身,只敢掷果。”
他猜想那绿衣姑娘定已偷看个饱,最后才不耐烦起来,掷来松果把人惊醒,金云凤追去还不打紧,自己纵是追到,这事怎好区处?
他移步走近那株孤松,忽见树皮剥落,树干上竟有人所指劲刻划云凤“普陀山上”那首诗谜,每笔深浅如一,顿觉那绿衣姑娘指劲不弱,恐怕云凤有失,赶忙一长身形,循二女的去向疾追。
那知刚达峰脚,猛觉腹痛如绞,迫使他停步下来,刹那间,身上寒热交攻,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
一觉醒来,人物全非。
但见——灯如豆,四壁萧疏,不知置身何地。
他运起目力看去,原来竟已居于斗室里面,自己躺在床上,赶忙撑起上躯,那知不撑还好,这一用力之下,周身皮肉筋骨顿时疼痛欲裂。
“不要动!”
一个女子口音在耳边响起,接着又道:“你到底能醒过来了,先试运气行功,打通‘三焦’膈膜看行不行。”
甘平群听出那女子并无恶意,想要开口答应,却发觉喉舌干枯,半声都没有响,不禁骇得面色大变。
那女子急道:“你不要妄想言动,赶快依照我的话行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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