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江支流江水汹涌,波流激湍,礁石星罗棋布,形成险滩,使水道逼仄,两岸峭壁如刃藤萝密翳,不亚于三峡天险。
在两处乱礁间,泊着一艘三桅巨舟,舱面上立着一个带刀黑衣武士,目光凝望着江边。
远处忽现出数条迅快如飞人影,疾如流星奔来。
但闻此丐佟青松哈哈大笑道:“林姑娘,你在此处设坛,堪称形胜天险,人鬼不知。”
数条人影先后落在一块乌油黝黑的大礁石上。
来人正是南儒北丐,金凤帮主林风珠及郭锦虞风霞翠萍鸿七人。
林凤珠伸手一理鬓间为风吹乱了的头发,嫣然一笑道:“此处原是一条峡谷,四山涧水汇注尸此,每当春雨水涨,山洪暴发,怒潮澎湃,一泻千里,长年冲刷,形成奇险水道,再由此往下游七里,流于沪江正水,出口处芦荻隐蔽,罕有舟舶行经。”
南儒司空陵星目眺望了一下形势,笑道:“林姑娘必在扼要峻险处布下伏桩。”
林凤珠颔首道:“晚辈年事甚轻,初当重任,殊欠周详,望老前辈随时指教,晚辈感恩不浅。”
司空陵笑道:“姑娘太自谦了。”
正说之间,巨舟舱中走出八个貌美宫装少女,身似飞燕,掠登礁石上,娇笑道:“帮主姐姐赶来了,我们在此已守候两日。”
林凤珠道:“如非霍少侠施救,我怎能赶来。”
八宫装少女闻言面现惊诧之色。
林凤珠为来人一一引见后,登舟进入内舱落坐,咄嗟间,已摆下一席盛宴。
佟青松拈杯长叹一声道:“老化子从未经历过如此险恶风波,看来一场血腥杀劫,即将在武林间展开。”
司空陵剑眉一挑,道:“你这老化子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则甚,武林乱象险恶,谁不知道,还用你说,老化子,沅江双凶功力虽稍逊你我一筹,但为何见得澜沧五煞书信,竟俯首贴耳随去,宁非怪事。”
佟青仅松播首答道:“其中玄虚,老化子迄今尚难理解,不如俟霍老弟转返,方可水落石出。”
忽闻舱外高声道:“霍少侠到!”
人影一闪,正是丰神倜傥的霍文翔含笑踏入舱中,手中执着一封澜沧五煞沅江双凶的书信。
佟青松不禁惊诧道:“老弟这封书信从何处得来?”
霍文翔道:“龙卫有意失落在院中,双凶一则因晚辈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羞于求人,再知三位前辈必目击一切,定然忖知函中蕴有恶毒阴谋”说着微喟一声,接道:“信中写的俱是双凶生平劣行恶迹,重大隐私,最后一页纸上附有百花奇毒,他本惊心骇魄,气神涣散之际,百花奇毒不由猛吸而入,半个对时后若不服下解药,必身化脓血而亡。”
“这就更费人理解了。”
佟青松说道:“文桑已知身罹百花奇毒,何以不暗中示警于龙卫逃走么?百花翁如非有万全从容准备,那能如此故作大方,是以文桑深知采取险着,反误了他们两人性命,何况我等难保不坐视不问。”
司空陵颔首道:“双凶亦不失为机智过人之辈,不泄漏我等踪迹,故意卖一个交情,失落书信之举更是神来之笔,委实妙绝。”话音略顿,又道:“此信可否容老朽一瞧么?”
霍文翔道:“百花奇毒不能久留于纸上,已为风吹散殆尽,不过老前辈尚要屏住呼吸,以防万一。”
司空陵接过书信,仔细详阅,不禁长叹一声道:“百花老人果然诡计百出,料事如神,沅江双凶处处都落入他计算中,看来百花老人有心网罗中原武林群雄以供驱策。”
佟青松哈哈大笑道:“你我在此稍避两三日,略施诡诈,当叫百花老贼疑神疑鬼,踌躇不前,哼哼,莫谓中原无人。”
司空陵道:“计将安出。”
忽舱外走进一个金凤帮武士,趋在霍文翔之前,低声禀遭:“苗琛带到!”
霍文翔哦了一声道:“诸位暂且回避,仅留林帮主在此。”
群雄走入邻舱,林凤珠手捧金风三令端坐在一把交椅上,霍文翔侍立一侧。
须臾,只见两个锦衣下士带着一个眼蒙黑巾汉子跨入舱中,锦衣武士立时与那汉子松开蒙眼黑巾。
霍文翔笑道:“苗坛主,百花老贼诡诈狠毒,无孔不入,目下风云险恶,难保苗坛主不落入老贼手中,权宜措施,望请见谅是幸。”
苗琛抱拳躬身道:“这个小的知道,在聚英客栈外曾发现林帮主不慎为沅江双凶所制,小的俗率手下犯险施救,继而,一想少侠在店内,林帮主必然无恙,果然不到片刻,发现几个西域高手易装商贾模样进入聚英客楼内相偕沅江双凶走出,神色黯伤,小的既庆幸林帮主已化险为夷,更警惕街头巷尾充斥着形迹可疑人物,立即下令择地隐秘藏起”
霍文翔颔首道:“做得好,不负令主赏识。”
苗琛面现一丝受宠若惊之色,连忙躬身抱拳道:“小的还忘了参见林帮主及少侠。”
林凤珠道:“免去俗礼,目前形势虽险恶,但仍可挽救,百花老贼志在星河三宝并图霸武林,急于找出谙悉三林寒潭途径之人,本座临来之际,韩少侠一再嘱咐严密保护其叔韩梦云安危,万一其叔落在百花翁手中,则后果不堪想像。”
苗琛躬身答道:“韩梦云现在嘉明镇西紫霞庄王相国府中充当西席。”
霍文翔道:“在下立即随苗坛主一往,免为百花老贼所趁。”
林凤珠螓首微颔首道:“也好!”当下霍文翔与苗琛告辞而出,苗琛一出舱外,锦衣武士立时将他双眼蒙了起来,低声道:“得罪了!”
苗琛只觉被霍文翔五指拉着手臂,拔足飞奔,身似腾云驾雾,御风而行。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蓦地,山谷中突起了一声尖锐刺耳长啸,苗琛猛感心头一震,脑中昏旋倒地不起。
霍文翔身形隐在一片乱石荆棘丛中,只见山谷中现出十数条白色人影,疾逾流星奔来,现出西域怪异装束,面目森冷的高手,在他潜身之处三丈开外停住,数十道惊异目光交相投注,勾轮格砾频频倾诉。
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神色观察似追踪什么人而来。
只见那十数西域高手谈论了-阵掉头如飞奔去,一抹灵机在霍文翔心头闪过,藏在一堆乱石之后,发出低声如枭鸣的长笑,笑声迂回飘荡,似从四面八方送出。
笑声逼入西域高手的耳中,纷纷心神大震,迅忙四散觅寻。
突然,一条瘦长如竹西域怪人飞落在霍文翔藏身那堆乱石之前,湛蓝的眸子逼射出精芒似有所疑虑。
只见此人徐徐伸出右臂,吐劲劈出。
那知,霍文翔纵身跃起,迅如电光五指疾扣而出,一把扣住怪人腕脉要穴,长笑一声,冲霄奔起,穿空电射掠去。
诸西域怪人闻声惊觉,见状大惊,纷纷追赶霍文翔,但霍文翔身法奇快,片刻时分,形踪俱杳。
霍文翔带着那西域怪人在一隐秘山谷中,也不理会于他,只负着双手背立着怪人,迎着山风,衣袂飘飞,仰面凝视云天,沉思出神。
西域怪人暗暗凛骇,他身负怪异武功,钢筋铁骨,刀剑不入,寻常点穴法难制住他,怎么此刻功力宛如散去,软绵绵地乏力,只觉浑身困倦无比。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西域怪人似情急无奈,竟打着纯热的汉语道:“你我无仇无怨,尊驾何将兄弟擒来此地?”
有顷,霍文翔才徐徐出声道:“原来阁下竟会汉语,难得之极,风闻西域第一高手百花翁老人率领门下多人踏入中原有所图谋,先还不信,如今亲眼目睹居然事实。”
西域怪人道:“这是人尽皆知之事,尊驾何必明知故问?”
霍文翔冷笑一声道:“欲图谋霸尊武林,觅取星河三宝,但非一蹴即得,眼下百花翁图谋,只怕心劳力拙,空花泡影一场。”
“这也不一定。”西域怪人道:“百花师尊,算无遗策,尊驾最好不要从中作梗,否则,身败名裂,后悔莫及。”
霍文翔微微一笑道:“就凭阁下一句话,我非要伸手不可。”缓缓转过面来,声音一沉,接道:“百花翁之一切图谋,阁下谅已知悉,倘不照实说出,阁下身受之苦若非人所能禁受。”
西域怪人闻言,心底不禁泛起一缕奇寒,但却寄望着同党寻来此地相救默然不予作答。
须臾,西域怪人只觉周身气血蠕蠕而动,宛如虫行蚁走,初还熬受得住,强自撑持着,但气血竟是越走越快,万蜂噬体,痛痒难禁,豆大汗冒出,喉间呃呃出声,躺在地上,面肤歪曲,颤声叫道:“兄弟愿从实说出”
霍文翔微微一笑,右手虚拂一掌,一股奇寒劲风拂向西域怪人躯体。
西域怪人只觉痛痒立时消失,目露惊愕之容道:“中原武林,果然不乏奇才异能奇士”说着突转话锋道:“百花师尊眼前图谋觅一人,从这人身上可得知三林寒潭奇门布设,现此人踪迹已得,进入石林是指顾间事”
“此人是谁?”
“这个兄弟就不知情了。”
“此人可是姓韩么?”
西域怪人不禁面色微变。
霍文翔冷笑一声,锐厉目光似欲穿透西域怪人肺腑,道:“原来阁下还是心存诡诈”说时右掌缓缓伸了出去。
西域怪人神色大变,忙道:“此事千头万绪,叫兄弟从何说起,但决未心存诡诈,这人确是姓韩,名梦云,现在紫霞庄主王相国府中。”
霍文翔不禁大感凛骇,暗道:“我如不捷足先登,武林浩劫难戢止了。”迟疑了一下,道:“既知韩梦云在相国府中,百花翁为何不将他擒住,以免夜长梦多了。”
“那韩梦云在王相国府中充当西席,是欲谋取一块御赐‘瑁玉’,瑁玉有避水之异,只以年代久远,珍物散失泰半,王相国后人纨裤年少,谅不知此物何存,韩梦云又不便询索,只有暗中探觅,百花师尊巳遣出多人,长线放远鸢,欲人宝俱获。”
“倘或韩梦云无法寻出‘瑁玉’呢?”
“那只有强行索取一策。”
霍文翔忽伸出两指,一缕暗劲如刃向西域怪人胸前点去,只听西域怪人闷哼一声,应指倒地。
他冷冷一笑,抓起怪人尸体奔向百花翁潜迹之处,将尸体悬挂对柯上。
这一来,百花翁门下大感手足无措,岌岌自危。
画栋飞云,珠帘卷雨。
一个神采飘逸的中年文士静静的立在一片亩许水池前,水清见底,游鱼历历可数,残荷断梗,凋柳秃枫,景物萧瑟。
除此之外,花木葱笼茂盛,并无一丝冬天气息。
中年文士眉峰不舒,忧郁的眼神凝注在水面,似有严重的心事困扰着。
忽闻园中传来一个呼唤声。
“韩师爷韩师爷”
中年文士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体态略肥,身着一袭团花纤锦深绿色长衫之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频频奔来,立即绽展微笑道:“东翁,呼唤学生何事?”
那人等了一下,喘息渐平,神色激动道:“两三日来闷得发慌,欲去城中访友,怎奈武师阻挡,说是韩师爷之命,不敢违忤,这是为何?”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东翁不知你有性命之忧么?即是东翁杜门不出,学生亦难保意外,因此学生在此沉思对策,只觉无计可施。”
那人大惊失色,道:“我王效贤并未与江湖间有何恩怨,委实难以理解相信。”
中年文士正是韩梦云,叹息一声道:“江湖之事,波诈云谲,他们并未与东翁有丝毫宿怨,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却为了东翁一块御赐‘瑁玉’而来。”
王效贤神色一愕,道:“我府中那有‘瑁玉’。”
韩梦云道:“那是尊祖在朝为相时,圣上赏赐,年代久远,东翁或许不知,此物有避水之异,江湖凶邪志在必得,东翁倘知‘瑁玉’所在,献出即可保全性命,难就难在东翁丝毫不知情,但凶邪并不相信,若认为东翁隐秘自珍,则性命危矣。”
王效贤面色惨白,喃喃自语道:“这如何是好?”
忽见一名武师奔来,道:“韩师父,宅外有一黄姓少年,坚欲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嘱。”
韩梦云神色微变,略一沉吟道:“韩某有请。”
武师闻言急急奔去。
一条宽阔平整青石箭道上,已有两名骠悍武师阻住一面目森冷紫衣少年。
紫衣少年冷冷说道:“在下身有急事,二位执意相阻,误了大事别怨在下辣手无情了。”
左侧一名武师沉声道:“废话!命你等候,韩师爷倘不见你,大爷立即撵你出去。”
紫衣少年大笑道:“凭你两块废料,岂奈在下何?狗仗人势,哼哼,在下如不打狗看主面,必然打断你们狗腿。”
那武师大怒,右掌一式“拔草寻蛇”劈出,带着一股强劲的掌风挥向紫衣少年的左胁。
紫衣少年冷笑一声,右手一晃,迅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武师腕脉穴道,一拧一推。
只见那武师身不由主地,悬空直翻斛斗,摔落在两丈开外。
显然摔得不轻,那武师哎哟一声,久久爬不起来,骨节宛如被折散一般。
另一武师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刀光乍起,一缕银虹疾如奔电攻向紫衣少年,堪近胸前之际,腕力一振,幻起九点寒星,罩袭向紫衣少年诸大要害重穴。
此一式刀招凌厉已极,无论紫衣少年避向何方,均在他那刀势之下。
武师狂笑甫起,一刀砍在紫衣少年胸骨上,面色大变,只觉腕骨剧痛欲折,一柄钢刀脱手射出半空,叭的一声,插在一株柏树杆上。
但见那武师满面淌出豆大的汗珠,惨白如纸,一条右臂肿得紫茄般大,目露惊骇悸之色。
紫衣少年冷笑道:“酒囊饭袋,也敢出手伤人,快去通知韩师爷,命他出见在下。”
说时,正巧一名武师匆匆奔来,见状面上变色,却又震慑紫衣少年威势,敢怒而不敢言,注视了紫衣少年一眼,大声道:“韩师爷有请。”
紫衣少年面寒如水,道:“速速带路。”
那武师面现不忿之色,倏地转身,道:“请!”
片刻,已到水池,韩梦云一见紫衣少年不由目露惊愕之色,道:“不知黄少侠找我韩梦云有何要事,望请明告。”
紫衣少年不即回答,望了王效贤一眼。
韩梦云心神一震,蓄势戒备出手,忙道:“这位是韩某东翁。”
紫衣少年略略颔首为礼道:“情势危急,无暇寒喧,你我择一隐秘之处商谈如何?”
韩梦云当即会意,道:“东翁请便吧!”
王效贤呵呵朗笑道:“我命厨下治席恭候二位就是。”略一抱拳,与那武师快步行去。
霍文翔见二人走远,从袖底取出一串古钱。
韩梦云大惊,改颜正色道:“原来黄少侠乃令主所遣,不知有何吩咐?”
紫衣少年道:“令主询问‘瑁玉’得手了未,交与在下带交令主,百花翁相率门下一二日内定然来犯。”
韩梦云神色忧虑,长叹一声道:“韩某为了‘瑁玉’,耗费尽心机,怎奈遍觅无着,东翁王效贤自己也不知祖上遗留有否此物,难就难在此处,百花翁之事已有耳闻,韩某布置停妥,但似嫌人力过于单薄。”
紫衣少年略一沉吟道:“百花翁西域第一高手,非但武功旷绝,而且精擅迷魂魔法,紫霞庄平庸武师如何能抵挡得住,在下意欲派遣一位轻功能行之人,去往寒潭调来高手多人,或能阻遏一时。”
韩梦云道:“府中武师关你我何事,你我急于找出‘瑁玉’所在,一旦到手立即鸿飞冥冥。”
紫衣少年冷冷一笑附在韩梦云耳旁密语一阵。
韩梦云不禁神色大变,逭:“百花老贼居然如此狠毒。”
蓦地——
一声惨嗥腾起,来自不远,紫衣少年目光一变,道:“想不到他们发动如此之快。”
韩梦云双肩一晃,循声扑去,紫衣少年接踪而去。
只见树杆旁倒着一名武师尸体,胸骨全裂,紫血汩汩溢出,目瞪嘴张,死状狰狞恐怖之极。
尸旁立着一双全身红衣紧扣,背插奇形兵刃凶煞,左侧一人约莫五旬开外年岁,一张黑惨惨脸膛,浓眉猬须如刷,钤眼蒜鼻,唇厚露齿,目光阴沉。
另一个刀瘢削脸,惨白如纸,鱼眼鹰鼻,稀发无须,森冷悸人。
韩梦云低声向紫衣少年道:“这两人是黔灵丧门吊客,武功怪异,出手狠辣,但久不在江湖行走,亦不知所踪,怎奈今日竟找到紫霞庄来。”
紫衣少年道:“看来,丧门吊客二怪已受百花老贼网罗,此来必是探听紫霞庄虚实,这些武师酒囊饭袋,用来送死徒然则甚?”.
韩梦云眉峰微皱,低声道:“武功精纯上乘的武师均派在藏珍楼附近。”
奇怪,黔灵丧门吊客二怪目光森冷凝视着韩梦云与紫衣少年身上,一言不发,气氛沉闷之极。
韩梦云微微一笑道:“黔灵二怪到我紫霞庄则甚?江湖规矩,血债血还,难道二位不知么?”、
丧门许平吊客纪灵是当年江湖有名杀星,闻言发出阴恻恻悸人心魄长笑。
纪灵道:”我俩出道江湖以来,杀人不计其数,双手血腥,区区一个武师还吓不了我。”
韩梦云道:“你敢藐视我紫霞庄无人。”嘬嘴送出一声尖锐啸音。
白石小径内飞掠而出四个巨灵大汉,身高九尺,太阳穴高高隆起,身形灵活,一望而知四人学有非常造诣。
许平正眼也不望那四人一眼,森森一笑道:“韩梦云,你休派这些无用之人送死,识相的,赶紧交出‘瑁玉’。”
韩梦云朗笑道:“兄弟如果知道‘瑁玉’所在,还会留在紫霞庄么?”
许干阴阴-笑道:“此话倒是实情,有劳韩老师领我黔灵二怪面见宅主王效贤,只要韩老师置身事外,我兄弟俩绝不为难于你。”
韩梦云朗笑一声道:“好说!好说!敝东翁现在藏珍楼,即就是在下置身事外,二位也恐难如愿。”
纪灵目中精芒怒射,喝道:“韩老师是说还有人相阻?哼哼,是谁?”
韩梦云道:“就是在下这双肉掌。”话才出口,身形如电向黔灵二怪欺了过去,右掌斜腕一刁,出式“星宿飞河”力沉劲猛,望许平肩头拍去,左手骈起两指“魁星夺斗”迅如电火,点向纪灵“玄玑”要穴。
一式两招,奇奥精诡,雷厉电闪,黔灵二怪措手不及,被迫得纵身一跃,分向跃开去。
黔灵二怪老于江湖,深谋历练,知同向避了开去,韩梦云必如影随形攻来,占尽先机,故而分向跃开,使韩梦云无法兼顾。
那知韩梦云比二怪更鬼,一式出手,暗中扣在右掌心三支“无影燕尾钉”趁着纪灵跃开之际猛发射出,身形如附骨之蛆向许平跟踪而去,双掌一错,运出五式,无一不是辛辣狠毒奇招。
纪灵身形还未沾地,突感身后三楼微啸暗劲袭来,心说不好,倏地一个燕青十八滚,贴地滚了开去。
叮叮叮三声,三支燕尾钉深没于砖石中。
纪灵一跃立起,跟前人影疾晃,只见四个巨灵大汉已将自己团团围住,不禁怒火如焚,猛萌杀机,右臂反掠,将肩后一柄奇门兵刃“三棱两刃刀”亮了出来。
这件兵刃通体用紫金砂与风磨铜合铸而成,柄粗如卵,紫斑灿烂,锋口犀利寒光闪闪。
四个巨灵大汉各持着一柄牛耳泼风大砍刀,凝式站立不动,八只深沉目光注视着纪灵。
休看这四人貌像粗鲁,其实谙守着武功上乘心法,敌未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十二字法诀。
纪灵此时已知紫霞庄表面松懈无防,骨子却藏有无数内家高手,得手不易,丝毫不敢大意,一双鬼眼乱转,只见韩梦云与许平搏斗猛烈,各展出乎生绝艺,许平依然不能占丝毫上风,紫衣少年立在一旁却虎视眈眈,暗暗惊心。
只见他目光转了两转,突然一鹤冲天拔起,忽听四声大喝中,刀光电奔,泼浪掀涛般劈向纪灵原存身之处-
这正如纪灵所料,突听纪灵发出一声桀桀怪笑,但见一道银虹惊天而下。
两声凄厉惨嗥同声传出,血光进射,一双巨汉为纪灵奇门兵刃在胸腔划开尺许口子,仰身倒地。
其余一双巨灵大汉手中兵刃脱手飞起半空,吓得面如土色。
纪灵怪笑未落,一条紫影巳电闪而出,面色大变,喉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蹬蹬蹬退了三步方始停住。
只见纪灵长前胸前被紫衣少年指力划裂尺许口子,鲜血涔涔渗出。
令纪灵惊心的却是紫衣少年伤他的一式,就是方才自己用来伤四武师的一式奇招,不由瞪目问道:“尊驾武功是何人所授?”
紫衣少年冷笑道:“在下精擅偷袭别人独门心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可。”
话声微微一顿,又道:“在下未施煞手之故,系原谅二位此来,并非有意,迫不得已,奉劝二位悬崖勒马。”
纪灵面色又是一变,道:“尊驾何不明白说出?”
“百花翁是么?”
纪灵面上不禁泛起一丝苦笑道:“能制住黔灵二怪的人,武林中尚不多,尊驾知道就好,恐怕相继来犯紫霞庄之人尚不仅我黔灵二怪。”
紫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承蒙见告,感激不浅,奉劝纪老师转告百花翁,不要枉费心机,刚愎自用,徒使盛名付之流水,废于一旦,说着忽扬手向一株树叶丛中虚空拍出一掌。”
啊呀一声,一条身影悬空坠下,叭哒一声,颅裂气绝而死,此人装束是江湖普通打扮,紫衣密扣,由于头颅粉碎,浆血模糊,面目已不可辨,但从腰旁携带凸鼓革囊可以瞧出是鼠劫之辈。
纪灵心头暗感一震,那面韩梦云与许平巳对接了一掌,显然许平功力稍逊一筹,身形未稳住桩,恼羞成怒,倏地掣出肩头兵刃,忙嚷了声道:“老大,我们走吧!”
许平闻声一怔,转面瞥见纪灵胸前长衫被割裂一大块,流血虽已止住,幅上却遗有血渍,知今日他们必讨不了好处,冷笑道:“韩老师,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见有期。”话毕,与纪灵双双转身疾奔而去,转身即杳。
紫衣少年微喟了一声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紫霞庄巳卷入一片惊涛骇浪中。”
韩梦云点点头,不胜忧虑道:“如今计将安出。”
紫衣少年略一沉吟,道:“还是依在下之见,命人赶往石林请援。”
韩梦云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奈何?”
“不然!”紫衣少年道:“武林群雄如今均知韩老师潜迹紫霞庄,志在觅‘瑁玉’只要你我不离紫霞庄,他们投鼠忌器,必然暗中防护你我安危,因为韩老师尚不知‘瑁玉’藏在何处,百花翁虽愚,也不致出此下策。”
韩梦云目中神光一振,道:“对!就是这么办!”说着又面色微变,道:“派人赶往石林不明路径也是枉然。”
紫衣少年道:“万全之计,莫如在下亲自赶回,不过令主急需觅获‘瑁玉’,此间情势恶劣,人力单薄,在下不可轻离,韩老师请绘于图形,由在下去嘉明镇派苗琛坛主兼程赶往。”说着微微一顿,道:“在下现去察视庄外情势,恐此刻庄外已是暗桩密布”
韩梦云摇首道:“无须,你我先去藏珍楼,以二人之智或侦了一丝端倪,兵贵神速,事不宜迟。”
紫衣少年暗暗发笑,知韩梦云对他无一丝疑虑,故作沉吟须臾,点点头道:“也好,或许‘瑁玉’久已散失,我等徒然心劳力拙。”言不下胜怅然。
韩梦云转身疾奔如风走去,紫衣少年随后,只觉紫霞庄占地甚广,林园辽阔瑰丽,不觉行在-枫林中,枫叶凋残殆尽,秃杆枯枝上尚留有一两片萎黄枫叶,迎风瑟索,林木中建有三层石造楼宇,石道巳作灰黑,令人有阴沉森森之感。
一进藏珍楼,不时发现暗处屹立着黑衣武师,戒备异常森严。
进入藏珍楼后,紫衣少年目中神光流盼四顾,察觉此楼辟有多间独室,分门别类摆设珍玩,虽只一晃而过,却瞧出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韩梦云忽转面道:“藏珍均经兄弟整理过,其中不乏珍品,但世俗之物,不堪寓目,三楼有一间暗室,独存古玩多种,兄弟对其中十数种尚难明了珍贵之处”
紫衣少年道:“韩老师是说那暗室中或可找出瑁玉下落。”
蓦地——
户外云空远处送来一声清啸,韩梦云不禁神色微变,忙道:“兄弟事先已绘下进入石林地形,少侠请速遣苗坛主赶往请援,等兄弟诱来犯劲敌进入藏珍楼。”
紫衣少年道:“在下必须至深夜方能离开,天下事不能操之过急,急则生变。”
韩梦云叹息一声道:“但愿他们如少侠所料,投鼠忌器才好。”说时已登入二楼,掠入暗中。
紫衣少年守在门外,只觉门内火不一亮一暗,韩梦云翩若惊鸿般闪出,手中拿着一张叠折成块的羊皮纸地图,正色道:“全仗少侠了。”
紫衣少年道:“但愿用不着此图。”
韩梦云不禁怔得一怔,说道:“这却是为何?”
紫衣少年道:“苗琛携古钱符而往,自有人带入晋见令主,本用不着此图,但武林各大门振高手已纷纷赶往石林,阻止令主获得星河三宝,若石林暗桩自顾不暇,则必须依仗此图,万全之备不能不防。”
韩梦云点点头道:“少侠紧随兄弟脚步,禁制已由兄弟引发,来人只要妄入一步,必遭惨死。”
紫衣少年心中暗惊,紧随着韩梦云身形步法,默记韩梦云所经之处。
只见韩梦云已跨出藏珍楼外,紫衣少年是暗疑韩梦云举动离奇,此刻他步步为营,暗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只要功夫深,那怕他不坠入我手中。”
枫林外人影幢幢,寒光闪闪,忽闻一声高喝道:“韩梦云出来回话。”
喝音响若洪钟,震耳欲聋。
韩梦云飞步走出,只见林外散立着十名黑白两道群雄,其中著名人物有沅江双凶龙卫文桑,南儒司空陵,北丐佟青松,尚有数人装束怪异,面目冰冷,江湖上均未曾见过他们这些人走动。
以韩梦云昔年久走江湖,竟识不出此数人来历,又不是百花翁手下,不禁大感纳罕,遂朗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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