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请过来一叙如何?”
朱武哈哈笑道:“兄弟从命。”起身走了过来。
这时棚外走进中州七友之首千里追风邓子瑜无情龙女崔金风夫妻,不少武林正派人物纷纷起立寒喧为礼。
接着又走进两位少女,其中一个身着白色罗衣的少女,冷艳风华,人间殊色,立时吸引了棚内群雄,顿为之鸦雀无声。
白衣少女低声向身旁的翠衣女婢道:“苹儿,棚内有空座么?”
翠衣女婢答道:“壁角尚有一副座头,只是幽暗了点。”
白衣少女道:“不要紧,出外人该将就点。”
两女语声虽低,但清脆可闻。
流星剑方龙灿一见白衣少女,不由丧魂落魂,两道眼神盯住不放,暗道:“此女清标脱俗,傲霜寒梅,比起秦丽琪姑娘又是一番风韵,只是不知系何来历?”
坐在流星剑方龙灿对面的发须苍白,神色萎靡的老者似在白衣少女身上看出什么?黯淡目光中突射出一线清芒冷电,倏又收敛起来,低首默默进食。
店内沉寂再度恢复了嘈杂,只听一个粗豪语声扬起道:“自从北斗令再出江湖,武林中顿掀起惊涛骇浪,迄至目前尚未见一丝端倪,我辈仆仆江湖道为的何来?”
“嘿嘿。”冷笑声腾起道:“樊兄,你白走了半辈子江湖,北斗令再出江湖,为的结清武夷山一笔旧债,铁少川自知难免一场生死拼搏,是以在陈家坝蓄势相待,你我本是看热闹而来,无须如此热衷”
“看来江湖传闻并非子虚,但武夷当年一段疑案时,铁少川已封刀归隐,举畅作寿,拜寿到会群雄却亲眼得见铁少川在府中周旋宾客间,这又如何解释?”
“江湖传闻,并非全然有据,就拿小弟来此途中,于成都客店投宿时,深夜不寐,偶闻邻室两人低语说是陈家坝并非临时总坛,只是昔年叛离铁少川的一名叫冷鸿高手潜迹之处,铁少川耗费甚多心机,才寻出冷鸿藏在陈家坝,但冷鸿外出未归,一场扑空,仅掳去妻子作为人质,在陈家坝安下吊饵,静候冷鸿入伏,却不知何人走漏了风声,铁少川逼不得已改弦易辙”这两人侃侃而言,傍若无人,群雄均不约而同循声视去,只见一双面目阴冷的中年汉子都带有七分醉意,竟是越说越高。
蓦地,一声闷雷大喝:“住口!”
茶座上倏地立起一个满脸大麻老者,肩上插着一柄奇形月牙兵刃,寒光闪闪,目寒如冰,缓缓向那一中年汉子走去。
那被止住话头的中年汉子不禁大怒,霍地站起,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拦阻在下说话?”
麻脸老叟目露狠毒的光芒,沉声道:“老夫无意与阁下为难,是想问明这话是何人说出?”
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看来,尊驾是铁少川的手下了。”
麻面老叟倏地脸色一寒,道:“不错,阁下最好明白相告,免贻杀身之祸。”
中年汉子神情似是凛骇震恐已极,醉意全消,干笑了声道;“尊驾无须危言恫吓,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之事,在下成都客偶听邻室对话,好奇偷觑是何人物,只见是一中年和尚,另一人仅只瞧见背影,那和尚为峨嵋普光大师。”
麻面老叟神色不禁一怔,沉声道:“真是峨嵋普光大师么?”
中年汉子答道:“在下也不识是否为普光大师,仅闻两人对话互称。”
“那么另一人姓什么?”神情狂傲,咄咄逼人。
“啪”的一声大响,另一中年汉子似忍不住麻面老叟倨傲凌人神态,右手击桌,霍地立起,暴喝道:“尊驾是有名人物,我等亦非胆小怕事之人,佛面人屠铁少川纵然亲身前来,在下也不致见惧。”
麻面老叟鹞目中泛出杀机,森厉慑人,阴侧侧笑道:“铁令主为了谣诼,已严令追查何人所传,老朽奉命所为说不得要请贵同伴去陈家坝一行。”
那中年汉子冷笑道:“万一在下同伴不愿前往咧?”
麻面老者道:“那就瞧两位是否能生离此地?”
说时猛感肩后风生,倏地错步一挪,疾然转身五指虚抓。
蓦地。
他扣住一柄长仅五寸的小金剑,显然那支金剑锋利无比,麻面老叟指缝间溢出丝丝鲜血,不禁神色大变道:“方少堡主为何施逞暗算?”
流星剑方龙灿朗笑道:“在下瞧不惯你狗仗人势神态,略予薄惩,还不滚了出去。”麻面老叟目露狠毒之色道:“老朽不愿在此动手,在东向五里外松坪候教。”说时目光一望两个中年汉子,接道:“两位也算上。”
转身迈出茶棚之际,四座纷纷立起六个黑衣劲装背刀汉子随着麻面老叟走出,无疑是佛面人屠铁少川爪牙。
方龙灿哈哈大笑道:“在下正要试试佛面人屠铁少川厉害。”说着亦向棚外走去。
一霎那间,棚内群雄亦立起,随着方龙灿赶往松林而去。
整座茶棚武林人物均是赶往松林,只剩下白衣少女翠衣女婢及与方龙灿同席而坐的神色萎靡老者三人。只见由白衣少女发出曼妙一声低喟,盈盈立起。
翠秀女婢道:“小姐也要去松林么?”
白衣少女点点头道:“哪有不去之理,我们所来何事。”说着盈盈立起,与翠衣女婢并肩莲步姗姗向棚外走去。
老者将散碎银两放在桌上,倏地离座,遥遥跟随两女,目光一掠四外无人,高声唤道:“两位姑娘慢走。”
白衣少女闻停住脚步不行,缓缓回面道:“老英雄何事呼唤?”
老者黯然一笑,紧跨了两步道:“姑娘可是南海摩诃神尼高足?”
白衣少女面色微微一变道:“老英雄神目如电,居然瞧出我的来历。”
翠衣女婢眉泛杀机,两道目光如挟霜刃逼注在老者面上,一瞬不瞬。
老者长叹一声道:“老朽只是觉姑娘颇为面善,使老朽不禁忆起昔年往事,只不知姑娘芳名是怎样称呼,可否赐告?”
翠衣女婢面有愠容道:“我家小姐姓燕名霞,你何故动问?”
燕霞轻叱一声道:“苹儿不要多口。”接道:“老英雄相问必有原故。”
老者神情一呆,目露诧容道:“老朽八年前曾护送一位友人之女投奔南海,蒙神尼倚允收为门下”
话尚未了,燕霞不禁失声惊道:“老英雄莫非就是冷”
老者双手连摇,目露惶急道:“姑娘噤声。”四外一望,并无异状,面上泛出一丝笑容,道:“姑娘定是虞锦凤,老朽正是冷鸿。”
燕霞道:“冷叔父,我在未报却血海大仇之前,还是以燕霞为名,江湖传闻了陈家坝与冷叔父有关。”
冷鸿凄然一笑道:“老朽乍闻妻子被掳,愤不欲生,兼程赶来营救,但冷静一想,老朽岂能自投虎口,何况老贼行事极为慎秘,怎得风声走漏,必是为武林人窥见,有意放出风声暗示老朽不能自蹈罗网,说不定老朽妻子亦为所救。”
燕霞略一沉吟道:“冷叔父所说不无有理,侄女终须往陈家坝一行。”
冷鸿神色忧急道:“姑娘未获有星河三宝前切莫任性,不然老朽百死难赎。”
燕霞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慢慢再说吧。”身形一转,接道:“冷叔父,我们走。”
展开绝顶轻功如飞掠去。
在这一段短短途程中,燕霞乍与冷鸿相遇,心头深感着无比的惆怅,说不出是喜是悲,只觉冷鸿是她唯一的亲人,忆起冷鸿相护之恩,不知如何报答,星眸中渐湿红润。
翠衣女婢似已察觉,道:“小姐,你怎么哭了。”
燕霞怒道:“我何曾哭。”身法加疾转瞬已进入一片松林中。
林中多是铁鳞巨松,间杂有数株老枫,时值初冬,已是叶凋枝秃,风中摇曳不止。
武林群雄聚立如屏在林内一片周广不及廿余丈的空旷草地前,但见麻面老叟手持月牙奇形兵刃正与方龙灿凝神蓄势对峙着,一触即发。
方龙灿一支青钢长剑平伸斜指着麻面老叟期门大穴上,剑光颠动,幻射出朵朵飞星。
麻面老叟沉声道:“方少堡主如欲扬名立万,江湖之大,何处不可展露身手,非要与别人卖命不可?”
方龙灿哈哈朗笑道:“你莫非是怕了么?”
麻面老叟冷哼一声道:“你那流星剑在武林中虽薄有虚名,但未必胜得了老朽。”
方龙灿神色一变,厉声道:“真的么?”青钢剑一震,一招“百鸟朝风”攻出,生象干百支长剑脱手飞了,寒芒簇奔,奇奥凌厉,挟着一片刺耳悸人破空锐啸。
麻面老者口虽狂言,内心却不敢轻敌,月牙奇形兵刃环身弧形挥出,寒光幕展暴涌如潮。
半空中生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火花进冒,双方身形疾退,转瞬间又各出招扑上。
又方招式辛辣狠毒,无一不是攻向对主要害,兔起鹘浇,快打猛攻,展开一场生死拼搏,劲风四溢,吹得旁观武林群雄衣袂飘飞。
那一双传播铁少川擒住冷鸿妻子的汉子,正在与千里追风邓子瑜无情龙女崔金凤搭讪着,坚认他所说都是事实,并非虚假。
这时,林外如风飘闪而来九爪追魂娄翠鸿父女,生死手孔万渊,蟠家一怪景启鹤四人。
生死手孔万渊与千里追风邓子瑜原为旧识,略一寒喧便询问双方拼搏原委。
邓子瑜细说经过。
生死手孔万渊倾听之下,不禁眉头一皱,道:“邓老师,孔某有两种看法,倘若铁老儿,为清理门户,我等大可不必卷入这场浑水,反予铁老儿口实,其次是铁老儿故使诡计,吸引天下群雄纷纷赶来陈家坝,制造不大不小纠纷,使群雄去留两难,他可遂其无阻获得星河三宝之愿。”
这番话群雄听来不禁为之怦然心动,暗觉有理。
邓子瑜道:“孔老师之言顿开茅塞,但不知藏宝图确为铁少川所得么?”
孔万渊略一沉吟道:“这一点值得商榷,孔某仆仆江湖即为了追踪韩梦云踪迹,就是知道藏宝地址,没有獭皮宝衣也是枉然,至于藏宝图询问方龙灿便知实情。”
场中方龙灿突一声大喝,人影倏分,只见麻面老曳左肩被方龙灿剑光划开两寸宽裂口,鲜血汩汩溢出。
麻面老者目光怨毒,冷笑道:“方少堡主,你我仇已结下,日落时分,老朽必清结这笔血债。”弹身一跃,潜龙升天拔起穿空掠去,转眼身影如矢而杳。
生死手孔万渊长笑道:“方少堡主别来无恙。”
方龙灿缓缓将长剑回鞘,微笑道:“孔前辈莫非要问藏宝图下落么?其实在下并未获有藏宝图,所以如此者无非追查杀害紫府书生的谁?不料却引起武林人物觊觎,前次有意被擒亦是为此。”
孔万渊道:“老朽不信。”
方龙灿冷冷一笑道:“信与不信,任凭前辈,不过在下行事向不容人多问。”
生死手孔万渊不禁为之气结,厉声道:“好狂妄的口气,就是令尊亲自前来,也不敢向老朽这般无礼。”
方龙灿笑道:“在下身为后辈怎敢狂妄,倒是我等已涉入险境,转瞬即将祸生不测,前辈掌下功力称绝武林,何不面对佛面人屠铁少川较量高下,让在下大开眼界。”
孔万渊气得七窍生烟,杀机逼射,然而蟠冢一怪景启鹤九爪追魂娄子明却比他来得沉稳些,知方龙灿所说是实,铁少川歹毒绝伦,心机高绝,万一堕入他的诡谋,犹若冤魂缠体,不死不休,同方龙灿之言,心神一剔,猛萌退念。
娄翠鸿一心寻她梦中情郎,为情消瘦憔悴,此人是谁?不言而知是霍文翔,但霍文翔犹在梦中。
就在娄翠鸿身测不到三尺,霍文翔两目阴冷屹立着,咫尺天涯,伊人肠断却谊不知情,一心贯注在情势演变如何。
蓦地,林外传来呱呱低鸣,非枭非鸦,入耳悸人心寒,立在燕霞身后的冷鸿不禁面色大变,低声道:“佛面人屠即将来到,姑娘,我们走。”
燕霞灵机一动,一个念头在脑际生起,疾然转身隐入林中。
景启鹤一闻怪声乍起,即面色微变,道:“此时此地,老朽还不愿与铁老儿相见。”一鹤冲天奔霄而杳。
江湖人物大都见机,闻言心神猛凛,纷纷散去。
燕霞翠萍冷鸿三人奔了一段荒郊,冷鸿道:“这环十里老贼儿必布下伏桩,只要不是他找寻之人,何况姑娘与令尊令堂有七分神肖,不如觅地藏起避过再说。”
翠萍道:“恐有人在内居住。”
奔至近前,只见是一幢破屋,土墙半圯,屋面陷坍,木门缺无,蛛网密结,冷鸿说道:“看来是无人居住的了。”两臂轻振,身形穿窗而入。
燕霞暗道:“这位冷叔父倒是心细如发。”与翠萍双双疾穿入屋。
屋内阴暗如晦,一股霉腐之气直冲入鼻。
忽闻冷鸿惊噫了声道:“怎么先有人在内。”
燕霞翠萍闻声一惊,凝目望去,只见靠着壁角巳先有两人席地而坐,隐约看出正是那茶棚内高声谈论之一双目阴冷中年汉子,不禁心内暗暗惊疑道:“他们身法竟比自己快,无论如何,自己三人离开时,尚见二人立在邓子瑜身旁”顿悟出这两人是一双风尘奇人,心智卓绝之铁少川辣手强敌。
这两人是谁?
不言而知是霍文翔粟雷,两人手脚做的异常干净,迄至如今冷鸿妻子被救,佛面人屠仍蒙在鼓中。
霍文翔粟雷只望了燕霞三人一眼,双目闭上调息养神。
户外寒风啸掠,涛声盈耳。
约莫盏茶时分过去,突闻屋外响起一个粗豪语声道:“奇怪,这两个小子总不能胁生两翅飞上天去,我看八成藏在这破屋内。”
火光一闪,只见三个手持雪亮钢刀大汉跨入屋内,其中一人左手燃亮了火摺。
六道锐利的目光,瞥见燕霞翠萍冷鸿三人,不禁一怔,顿为两女艳光所吸引,但发觉还有两人坐在壁角,一个大汉喝道:“在这里了。”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三位是找在下两人么?”
一个白瘢脸,狞恶无比汉子道:“朋友,咱们令主请二位一行。”
“你们令主是谁?”
“铁老爷于铁少川。”
霍文翔冷笑道:“他何不亲自来见在下,他现在何处?”
“哼,令主现在就在周近,周贤弟,你去发出讯号。”
霍文翔右手一扬,虚空拂出一片罡力。
三个汉子同时发出一声闷嗥,应掌倒地,七窍溢出殷红鲜血。
粟雷道:“贤弟掌毙三人,难保其他匪徒不寻来此处,连累二位姑娘不妥。”
霍文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弟先不知他们三位亦会入此破屋,但却不能破坏原定之策。”
此时冷鸿忍不住道:“彼此同道,不必有所顾忌。”
霍文翔微笑道:“现在时机还未成热,万不能与铁老贼动手,何况在下两人也力有不敌,最好三位请离去为上。”
燕霞凝眸望了霍文翔一眼,道:“苹儿,我们立即动身去陈家坝一探。”
霍文翔不禁一笑,诧道:“姑娘去陈家坝有何用。”
燕霞道:“阁下所说冷鸿妻子被掳是否事实?”
“不错。”霍文翔目露诧容道:“但姑娘用不着涉险。”
燕霞淡淡一笑道:“这倒不用阁下关心。”说着一拉翠萍疾闪外出。
冷鸿不禁大惊失色,道:“姑娘不可鲁莽行事。”身形一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去。
霍文翔愕然望着粟雷道:“这位姑娘似与冷鸿有极大关连,我俩应及时制止,免误大局。”
粟雷轻叹一声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看来你我原定之策不得不改弦易辙了。”
两人将面具换过,易作一双面目可憎少年,将长衫反穿,相视一笑,飘身出得屋外而去。
且说燕霞三人出得破屋一箭之遥,冷鸿愁容满面道:“姑娘定欲一往陈家坝么?”
燕霞嫣然一笑道:“叔父勿庸担忧,老贼不知我们来历,定不敢冒昧出手,侄女会见机行事,万不能见危不救。”
冷鸿暗叹一声,忖道:“这位侄女性情与他双亲一般,刚愎自用,神尼陶冶多年,犹未能铸炼其心性,令人不胜忧心。”
正想之间,突道旁闪出一个鸢背蜂腰少年,正是那流星剑方龙灿,阻住二女去路,含笑道:“二位姑娘何往?铁少川就在前路不远,姑娘前往,无异飞蛾扑火。”
燕霞冷若冰霜答道:“我与铁少川无怨无仇,阁下未免危言耸听。”
方龙灿道:“铁少川本人及门下高手无一不是贪花好色,两位姑娘玉貌花容,国色天香。难保不生意外,在下一片好意”
翠萍冷笑道:“盛情心感,但我等去心似箭,不必多说。”
蓦地,风送入耳一声清澈长啸,播散云空,冷鸿闻声不禁面色微变。
只见十数条人影如流星奔来,为首者正是佛面人屠铁少川,脸如古月,慈眉善目,一点不似杀人不眨眼,双手血腥的黑道煞星。
铁少川一见方龙灿,即停身止步笑道:“方贤侄,适才闻报你与老朽手下一言不合,动手拼搏,将我手下剑伤”
方龙灿道:“前辈可是要亲自找回过节么?”
铁少川用手一摇,微笑道:“老朽与令尊素称莫逆,贤侄年少血气方刚,动手之下难免伤亡,老朽此来为了江湖谣诼,不得已再出江湖,查明谣诼何出,请问贤侄可曾见过在茶棚内的一双中年汉子?”
方龙灿道:“未曾。”
铁少川目露诧容道:“这就奇怪了,老朽伏桩密如星罗棋布,难道他插翅飞走了么?”
方龙灿笑道:“经渭同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前辈既无此事实,何惧之有。”
铁少川冷笑道:“武林之内,谤怨集身,后果堪忧,老朽不如不追查个水落石出,定谓老朽为恶武林,狠毒难测。”说着一眼瞥见燕霞,不禁面色微变,忖道:“此女怎么与他像异常神似。”
一种深藏他心内已久的心病不由泛起,道:“方贤侄,这两位姑娘可是与你同行,不知可否为老朽引见。”
方龙灿含笑道:“萍水觊面,小侄不知。”说着望了燕霞一眼。
燕霞冷笑接道:“我的姓名来历亦要你过问么?”
佛面人屠铁少川含笑道:“老朽偌大年岁,随口询问并无什么用意,只不过发觉姑娘精华内敛,分明一身功力巳届化境,后辈少侠,能有此炉火纯青造诣还是罕见”
方龙灿道:“小侄深知前辈极少对人称许,独对这位姑娘另眼相看,定是不错的了,但不知小侄在前辈的眼中如何?”
铁少川闻言暗感一怔,暗道:“这小辈心机狡猾,居然在老夫面前卖弄,哼哼”忽的灵机一动,微笑道:“贤侄年岁极轻,便已名满江湖,家学渊源,武功已臻上乘,但比起这位姑娘来犹相形逊色,贤侄不信,老朽判断贤侄在这位姑娘手下必走不了十招。”
燕霞心中暗惊道:“老贼眼力委实高绝。”
只听方龙灿笑道:“如此说来,小侄日后倒要向这位姑娘请益了。”
话声略略一顿又道:“江湖谣诼未必就是事实,适才那不知来历的中年汉子在裴渡茶肆酒后传播前辈在陈家坝囚冷鸿妻儿,小侄心疑那人别有用心,如非前辈手下心急误事,此刻已套出真情了。”
铁少川哈哈大笑道:“全是事实,冷鸿昔年是老朽亲信,但不料其包藏祸心,叛离老朽,乃置老朽与万劫不复之地,老朽清理门户,并无什么不对。”说时突发现二女及冷鸿眼中均露出愤激之容,顿感心神陡地一震。
忽地遥遥传来一声锐啸,忙道:“想必已有发现。”说着双臂一振,腾身一跃,身形已远在六七丈外,群邪疾随而去。
燕霞道:“我们走。”
方龙灿忙道:“姑娘请暂留步。”
燕霞三人充耳不闻,身形如飞掠去。
陈家坝,仅寥寥廿余户人家,土墙矮屋,枣树成荫,仅冷鸿居宅宏敞壮伟,高墙深院,紧旁激湍江流,景物秀丽。
冷鸿怀着一腔紧张的心情,领着燕霞翠萍二人扑向陈家坝,他地形极熟,择径幽秘,一路而去,未见一人阻截,暗感蹊跷,道:“姑娘,莫非老贼已撤走。”
燕霞道:“叔父请勿忧心,老贼纵然撤走,必有蛛丝马迹可循。”
三人一踏入陈家坝,当地土著尚在户外闲聊,见三人走来,均日露惊诧之色。
因为冷鸿形象变易,居民自不复识,冷鸿走了上前,抱拳一揖道:“请问此处可有冷鸿其人么?”
一个庄稼老汉望了三人一眼,道:“尊驾可是冷老爷故旧戚谊?”
玲鸿道:“我与冷鸿昔年在京城本是共事知友,路经此地特来一叙故旧。”
庄稼老汉摇首叹息道:“三位来的不巧,前几日有十数人似为官府遣来,称冷老爷实为江洋大盗,将其家小拿去,冷老爷适外出未归,幸免桎梏,老汉委实不信冷老爷为江洋火盗,平日深居简出,乐善好施,尤其冷夫人贤淑和霭,全村均曾得过她的不少好处,不料遭此不白这冤,可见天道无凭了。”
冷鸿面色大变,怒道:“竟有此事,他家中尚有无官府人在,可否请领我前往。”
老汉答道:“听说尚有官府中人住在冷老府中,今日迄未一见,不知离去了未,”手指着宏伟宅第,接道:“那就是冷老爷府上,老汉惧受株连,尚望见谅。”
冷鸿道:“多谢了。”说着转身与二女慢慢走去,低声道:“老赃委实心机歹毒,知村民无知,惧怕官府,如非正派高人窥知真情,透出风声,只怕老朽已命染黄沙了。”
燕霞知冷鸿感触甚深,暗感侧然,三人越墙翻入宅内,只见偌大宅院,意是空寂寂地了无一人。
冷鸿屹立在大厅中,陡然泛起物在人亡之感,不由悲往中来,两颗晶圆泪珠夺眶而出。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姑娘既自投樊笼,速说出师承来历及与冷鸿有何渊源,如有半点不实,别怨老夫心辣手黑。”
冷鸿闻声不禁魂魂飞胆寒,暗道:“老贼来得真快。”暗中叫苦。
燕霞虽感震惊,却力持镇静,冷笑道:“姑娘乃南海摩诃神尼门下姓燕名霞,与冷鸿陌不相识,风闻来此一探究竟。”
暗中人影一闪,翩若飞鸿掠入佛面人屠铁少川,微微一笑道:“姑娘真姓燕么?”
燕霞只觉心神一震,怒道:“姑娘亦非惧你,一个人姓名怎有虚假。”
佛面人屠铁少川大笑道:“姑娘豪气胆量老朽钦佩,不过姑娘功力再高,究竟火候不够,就是令师在此,也不是老朽的对手。”
燕霞冷哼一声道:“大言不惭。”
佛面人屠铁少川沉声道:“老朽向不与后生辈过手,但须略示薄惩,委屈一时,俟老朽擒住冷鸿对执后再行释放。”
燕霞不禁怒泛胸头,叱道:“姑娘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有何能为阻得住姑娘。”
铁少川道:“老朽言出如山,这陈家坝高手如云,任凭姑娘有盖世功力,也难逃出”
燕霞陡然柳一剔,肩上长剑应手拔起,一道夺目青虹飞出,剑芒流闪,一招:“瑞雪缤纷”洒下流萤万点,剑啸悸耳,将铁少川身形罩在剑势内。
铁少川道:“姑娘使得极好,这是摩诃剑法伏魔三绝招一手‘瑞雪缤纷’,却莫奈老朽何。”右臂一晃,幻起千重掌影,潜罡排空如潮,逼得燕霞退了一步,剑势缓得一缓,铁少川穿隙而出,人影一闪而杳。
只听铁少川阴沉笑声传来道:“奉劝姑娘莫生逃走之意,茶饭自有人按时送上,容老朽查明,只要是姑娘因一时好奇来此窥探,老朽立即释放。”
燕霞大怒,循声挥剑扑去。
扑势迅疾如电,虚空中陡感一片阴柔潜力猛撞而至,只觉身形一震,被震得倒弹了回去。
所幸燕霞武功精纯,深知内家罡力不能硬拼,若然势均力敌,毫无伤损,只要一方功力稍弱,越是逞强硬接,所受内伤越重,是以被弹之际,借势倒射,卸去大半反震罡力,悬空一个“风卷落花”轻飘飘落地,未受半点损伤。
但在燕霞双足沾实之时,突闻翠萍一声尖叫,不禁大惊,转目望去,只见翠萍右手护在左肩,面色苍白如纸,额角巳冒出珠状冷汗,不由失色惊道:“苹儿,你这是怎么了?”
突闻铁少川阴恻恻笑声道:“被老朽虚空点穴手法所伤,三日内不能妄动真力,否则逆血流窜十二主经,哀嗥七日身死。”
燕霞不禁怒火如焚,胸头热血澎湃,厉声叱道:“姑娘与你何怨何仇,看来武林传言你用心叵测,图霸武林是一点不错了。”
铁少川答道:“姑娘且莫无中生有,不过老朽向有料事之明,知道姑娘所言似有不真不实处,只要姑娘据实相告,老朽当看在令师份上,从轻释放。”
燕霞此际已怒令智昏,夺口喝道:“老贼,你”忽闻冷鸿颤声唤道:“姑娘,老奴委实禁受不住,速点了老奴的昏穴吧。”
燕霞闻声一惊,四面望去,只见冷鸿翠萍—巳颓坐于地,冷汗如雨,目中神光泛出痛苦难禁之色。
但听铁少川语又起:“老朽这点穴手法,奇诡难解,每日必按时发作一次,神尼武功心法上必有解穴之法。”说时竟示了一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