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渡水登岸,如飞而去。
岳洋卓立船头,如释重负。细想五陵之事,只觉江湖委实云诡波谲,竟是如此复杂难测。
文武陵那一对神秘人物,无疑是葛氏兄妹.葛氏兄妹是何来历?到目前为止,还是个不解之谜。他们行事难测,是正是邪,也不得其解。
文武陵内蕴有多大秘密?平儿等人是生是死?葛氏兄妹究竟为了什么?这些都令岳洋百思不得其解,心情变得铅石般沉重。
碧波涵月,江风悠悠,岳洋衣袂飘扬,凝目出神。
蓦地舱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脆笑。
岳洋不禁一怔,转身入舱,抬目望去,顿时愣住。
原来舱中背立着一个黑衣少女。这少女慢慢转过身来,现出一副明眸皓齿,展齿一笑,道:“岳少侠,你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么?”
岳洋本来戴着人皮面具,心中不免大惊,答道:“姑娘为何知道在下姓岳?”
少女柳眉微微往上一扬,笑容仍自未敛,道:“我们不是有过两面之缘?算上今晚,已是三次了。”
骤然之间,岳洋不知所指,诧道:“在下从未与姑娘谋面。”
少女又嫣然一笑,道:“彭泽江滨,神女庙前,不是两次么?”
岳洋暗暗心惊,知她窥破自身来历,再隐瞒已属无用,遂点点头道:“姑娘诚是神目如电,心细如发,令人佩服。姑娘驾临不知有何指教?”随即请少女坐下。
少女如水双眸冷冷望了岳洋一眼,道:“我来非是与少侠为敌,愚兄妹与十方阎罗邱道岭老贼及峨嵋金顶秃驴结有深仇,多年处心积虑,暗中安排,无非想将他们一网捉擒,不意少侠误会,伸手梗阻”
岳洋心说:“我何曾与你们作梗?”口中却应道:“在下并无如此存心,不过神女庙前为令兄擒去之人,乃是在下自幼相处,不啻同胞骨肉,为此在下不能不救。”
少女愕然道:“这就大出愚兄想象之外了,不过那位少年极受我兄妹礼遇,请岳少侠宽心,愚兄妹如此作法,乃不得已,此中原由,非一言可尽”说着盈盈起来,面上泛出诚挚笑容道:“敌友分明,我尚有一事待办,明晚当再来拜谒,说明其中原委。”裣衽一福。
岳洋道:“姑娘莫非欲往灞桥?在下亦要赶去一窥究竟,何妨结伴同行?”
少女明眸一转,笑道:“那是求之不得。”
岳洋立命舱尾舟子傍岸。两人飘身岸上,并肩而去。
长柳依依,石桥卧波,灞桥已然在望,月色朦朦之下,景色甚是凄迷。
岳洋与黑衣少女隐在远处一株大树上,凝目一望,竟是阒无一人。岳洋不禁一怔,低声道:“为何不见一人?”
黑衣少女抿嘴一笑道:“我想他们是早就到了,只因天色未至三更。江湖中人最重诺言,约了什么时分,准按时而至。”
岳洋嗯了一声,不再谈话,锐利目光专注在灞水之滨一片延伸无涯的沙滩上。
两人靠着很近,岳洋只觉黑衣少女体内散发出一阵幽香扑鼻袭来,神志一荡,几乎不克自制。
他赶紧收敛心神,低声道:“在下几乎忘怀了,姑娘尊姓芳名烦清赐告。”
黑衣少女道:“我名叫葛淑英。”说着星眸平视岳洋道:
“今晚少侠要伸手么?”
岳洋答道:“非至万不得已,在下不愿伸手。”
葛淑英微笑道:“在什么情形之下?”
岳洋笑而不答,却道:“今晚是雪山人魔与天蝎宫主吴峰在灞桥约斗,令兄妹难道也要伸手么?”
葛淑英见岳洋反问自己,不禁暗赞岳洋老练机智,嫣然一笑道:“少侠,怎么避而不答?”
岳洋笑了一笑道:“在下记得在神女庙遣人通知雪山人魔约斗地点是咸阳古渡,为何突然改变在灞桥?”
葛淑英道:“咸阳古渡人烟稠密,怎比得上灞桥清静?
江湖凶杀,岂可不避人眼目?”
岳洋这是明知故问。因为吴峰手下暗随雪山人魔,中途通知在改在灞桥。丐帮黄雀在后,早已把这一消息播传江湖,三两日后,中原武林无人不知。
这时,只听岳洋长叹了一声。
葛淑英见状不禁一怔,问道:“少侠为何出声叹息?”
岳洋道:“今晚最好令兄妹与在下均不要出手,他们双方无论谁败,都与我无碍,否则与事无益。且在下一番心意,全都付之东流。”
葛淑英听出此中话意,面色微变,道:“少侠是说愚兄妹如要出手,少侠一定要出面作梗么?”
岳洋正色道:“姑娘不可误会。令兄妹意在报仇,在下却是为了消弭武林一场弥天浩劫。权衡轻重,姑娘当了然在下话意。”
葛淑英芙蓉双靥陡地蒙上一层寒霜,冰冷铁青。
岳洋微笑道:“在下自知这话有伤姑娘芳心,可又不能不说,所以在下宁愿把话说在前面。令兄妹大仇乃为邱道岭及金顶秃驴,在下实在想不出雪山人魔、吴峰与令兄妹有何关连?”
葛淑英面色微弄,抬头问道:“少侠真是不知?”
岳洋正色道:“在下无意欺骗姑娘。”
葛淑英长叹一声道:“家兄欲将吴峰等人一网成擒,诱得邱道岭自投罗网。”
岳洋道:“只怕心意落空,令兄徒费心机。”
葛淑英一怔道:“何以见得?”
岳洋道:“邱道岭何等老奸巨滑?他在大凉布下阿修罗大阵,为的就是一网打尽天下异己,他岂能自投罗网。”
葛淑英似乎不信,说道:“吴峰与邱道岭结盟,共图大事,情若手足,吴峰被擒,岂可坐视不救?何况吴峰同来之人不仅是天蝎宫党徒,还有大凉高手。”
岳洋叹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何以见得?”葛淑英一对星眸睁得又回又大,露出茫然不解之色。
岳洋道:“在下也用姑娘一句话,此中情由非一言可尽。请姑娘相信在下。”
葛淑英长长叹了一声,睫毛动了两下道:“纵然我能相信,家兄未必信过少侠,须知家兄高傲自负,胸罗珠玑,武学已臻神化,几句空话恐说不动他。”
岳洋道:“难道令兄也不听姑娘之劝么?既然言辞说不动今兄,请姑娘有以教我?”
眼见三鼓已近,岳洋语声似带有焦燥与不宁。
葛淑英见岳洋语气诚挚,点头笑道:“我去找家兄说说看,成与不成,可不能担保。”
说时,一转身,似飞燕穿枝,急奔而去。
冷月迷朦,柳丝飘摇。灞水之滨沙丘上,突现出两条修长黑影,屹立如山。
大象已是二鼓二刻。
两条人影一现,灞桥这时平添了几许恐怖气氛。
但两人究竟是谁?
是雪山人魔本人?抑或他手下?
是天蝎宫吴峰?抑或其同党?
以岳洋目光之锐利,竟瞧不出两人来历。但从两人矫捷身法,可知均是江湖一流好手无疑。
只见这两条长长人影在沙滩上乱转了一圈,看似漫无章法,其实步孕璇玑,藏有无穷奥妙。
岳洋看得心中大奇,暗道:“这片漫漫黄沙,一望无际,毫无凭藉,看两人似布奇门阵图,此实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只见两人竟是越赶越快,疾逾鬼魅,使人眼花缭乱,所步范围广及数百丈之方圆。突然,两条人影一合,井肩卓立原处,竟然分毫不差,只看得岳洋目瞪口呆。
忽然,脑后响起一阵银铃般低笑:“这两人举动玄虚。
少侠有点奇怪么?”
岳洋蓦然后顾,只见葛淑英已然返回。不禁心中暗惊自己今晚耳力怎么如此失聪。
一面问道:“姑娘见着令兄了么?”
葛淑英道:“见是见了,不过家兄说今晚既定之策,不容更改,如箭在弦,势在必发。”
岳洋冷笑道:“这样说来,今晚令兄绝无转圜之余地了?”
葛淑英听出岳洋语气不善,不禁暗暗一惊。
沙滩上,一双修长人影突然同声振吭厉啸。倏地一鹤冲天拔上半空,身形一分,东西向穿空而去。眨眼,人踪顿杳。
葛淑英正欲将心中欲说出之话说出。忽然,岳洋身形却在她面前失去。她竞不知岳洋何时离去。
天边突然响起一声长啸,十数条黑影呈现在渭河河岸,取道灞桥如飞而来,为首一人正是天蝎宫主吴峰,随来之人竟无一个大凉高手在内。
吴峰突然发现沙上一片横七竖八脚印,不计其数,暗中一怔。
再仔细瞧清,不禁脸色一变。
原来这片脚印,只只深达一尺,分毫不爽,似练有什么奇门武功。
他无暇细思其中蹊跷。只见遥远处雪山人魔已至,微一摆手,随来十数大蝎宫党徒,列阵相待。
吴峰自火焚七星庄,诛戮暴脊父子后,获悉爱女为三名僧人掳去,草率赶扑西南搜觅,因不知三名僧人来历,盲目闯寺搜庙,心辣手黑,一言不合,即出手杀人,为此树怨无数。
他发现来者并非雪山人魔,却是三山五岳,黑白两道群雄,陆续而至,不禁泛上杀机,面色更显得冰冷铁青。
却说岳洋为何突然离去,是与葛淑英语不投机,负气离去么?
不!而是他发现一条人影由树下疾掠而过,由这人身法判断出那是火灵真君。
他心中忽生出一个念头,遂飘身下落,身化“神龙行空”向火灵真君追去。
火灵真君正行之间,忽闻一个语声由身后飘来:“孙老师,慢走!”
火灵真君听出那是何乐迁语声,急停身打一稽首,道:“何坛主不在大凉坐镇,来此作甚?”
何乐迁抱拳微笑道:“何某因放心不下,赶来此处,果然不出何某所料,今晚与会之人尚有山主另一强敌在内,恐对大凉与会之人及吴峰极为不利。”说此略略一顿,又道:“如今孙老师何往?”
火灵真君答道:“兄弟因雪山人魔等人傍晚时分先至灞桥之滨审度地形,又立即离去,兄弟暗暗蹑随身后。见雪山人魔等人隐匿咸阳西部一座道观内,现回报与吴峰知道,何坛主来此,是否需要兄弟禀明详情。”
何乐迁略略沉吟,摆头道:“此时无须。烦孙老师传一密令与大凉诸位老师,今晚不得参与吴峰、雪山人魔之会。此事千万不可让吴峰知道。”
火灵真君道:“兄弟遵命,山主强敌是何来历,可否赐告?”
何乐迁微笑道:“此人举止神秘,尚未探出,孙老师请立即动身吧,恐迟延不及,误却多人性命。”
火灵真君见何乐迁语气郑重,不敢怠慢,立即告辞而去,眨眼无踪。
岳洋见火灵真君去远,正待返身,忽见一列矮林之后掠出两人。
月色映射,面目瞧得逼真,来人竞是妙手昆仑秦红及智狐常柏呈,不禁大喜,立即迎上前去。
妙手昆仑秦红低声笑道:“老朽此来用意,欲去大凉一行,贤侄速告我大凉进入之途!”
岳洋大惊道:“秦叔父不可以身涉险!”
秦红道:“贤侄,你太小看老朽了,老朽奉令师之命相助贤侄,自有一套法门!”
岳洋只得说出进入大凉之途,并坚请秦红先至清音庵一行。
秦红颔首应允。
常柏呈问明三女已然返回螺旋谷,不禁如释千斤重负,道:“此次常某之来一则是伴随秦大侠,最重要的,为着菊姑娘不辞而别,菊玉京老前辈及其子媳焦急万分,欲立即出谷寻觅,为常某所阻,专为此事赶来。现既已返回,常某当转返螺旋谷!”
岳洋忙道:“既来之则安之,烦为在下代设一妥善之策!”
常柏显微微一笑道:“少侠见过葛姓少女么?”
岳洋不知为何面上一阵飞热,点点头道:“见倒见过,但不过”接着,常柏呈附着岳洋右耳密语一阵,岳洋道:“这种手段,如何使得?”
常柏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少侠岂不为武林大局着想么?”说时,拉着秦红星奔离去。
岳洋怔了怔神,喃喃自语道:“这又如何使得。”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转身而出。
葛淑英忽觉树枝微微一晃,转目望去,见岳洋已返转,柳眉微挑道:“少侠方才何往?”
岳洋道:“在下本欲放手离去,但忖思再三,只觉与令兄一般,既定之策,不容变更,故此又匆匆返回。唉,在下实不愿与令兄兵戎相见,怎奈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葛淑英道:“那么,你一定要出手了。”
岳洋道:“如无必要,在下尽可能避免出手。”
葛淑英默默无语。
沙滩上武林群雄,方至毕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岳洋道:“人概姑娘心中对在下不快,在下也是进退两难。”
葛淑英低叹道:“我哪有什么不快,我担忧的是稍时少侠与家兄兵戎相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家兄性情偏澈,武功怪异,出手无情,万一”
岳洋微笑道:“姑娘不必为此忧虑,在下虽然武功不济,但求自保,尚无不可。”
树下突然飞起一声冷笑道:“真的么?”
葛淑英惊呼一声:“哥哥。”身形疾下而落。
岳洋缓缓揭下人皮面具,收藏于怀,取出一柄乌骨摺扇,纵身飘下。
葛淑英只见岳洋现出真面目,王树丰神,未语含笑,竟是如此英俊秀逸,不禁芳心微薄,如水双眸,凝向岳洋。
葛姓少年目光锐利,已察出其妹似对此人情有独钟,不由暗中皱眉。
葛淑英迷惘中突然惊醒,哦了一声道:“哥哥,这位是岳少侠。”
葛姓少年抱拳冷冷说道:“幸会,在下葛云月,方才听舍妹说,阁下今晚决定出手相阻”
话未说完,岳洋已自摇头道:“葛兄,你误会了,在下已蒙令妹相告葛兄之计,但在下思忖再三,这对葛兄极为不利,于在下亦蒙受其害,于人于己都属无益,智者不取。”
葛云月冷冷道:“阁下之言,似甚有理,但既定之策,不容改变。”
岳洋微笑道:“在下也是一般。”
葛云月道:“看来,你我难免放手一拼了?”
岳洋道:“你我为敌,不过是迟早间事。”
葛云月鼻中怒哼一声。
葛淑英眼中突冒怒光,唤了一声:“哥哥。”
葛云月瞥见葛淑英神色,不觉胸中一震,心知其妹动了真怒,不禁暗叹了声,看看岳洋道:“如欲在下今晚改弦易辙,必须使在下心服口服。”
岳洋略一沉吟,点点头道:“在下自知武功不济,但为了目前武林大局,勉予从命。葛兄武功盖世,望能留情一二。”
葛云月面色略霁,道:“妹妹作证,以三招为限,只要这位少侠能接住三招,今晚之事暂时作罢。”
岳洋道:“生机稍纵即逝,葛兄请出招。”
葛云月一声“好”字出口,双臂突出,一式“千峰覆雨”幻出手影无数,攻向岳洋。
岳洋一见葛云月所出招式,就知其妹说其兄武功怪异,一点不错。他觉察葛云月出式虽然奇奥,却似蕴劲未吐,即知这一招后面,必藏有无穷变化,暗暗打定主意,沉稳若定。
眼看指影逼近胸前,突然左脚一滑,身形左挪,却迅疾地望右踏步闪去。
果然葛云月在岳洋身形左挪之际,大喝一声,指掌合成一片,绵绵而出,劲风罡力嘶嘶锐啸,四外树枝如割,籁籁飞落。
岳洋已看出葛云月奇招变化,身形往右挪去,接着,旷代奇学“玄天七星步”已施展开来。
葛云月一式落空,立即反身,如影随形,双掌仍是原式不变。
岳洋玄天七星步法一经展开,竟是越来越快,大有使葛云月疲于奔命之势。
一旁观战的葛淑英目睹岳洋惊人身法,暗暗称奇不止。她又耽忧其兄恼羞成怒,猛下杀手,眉目之间不由泛出焦忧之色。
但听岳洋轻笑道:“葛兄,这第一招还未施展完么?”
葛云月突然飘后五尺,收手不攻,冷笑道:“阁下小巧身法,高明至极,居然能避过在下一招,佩服佩服。”言外之意讥讽岳洋并无真才实学,只仗身法灵活,侥幸取胜。
接着,葛云月猛跨两步,陡然身躯一转,全身凌空飞起,双掌竟由外向内一合,一式“日月并空”全力下去。
在葛云月想来,岳洋武功再高,也必伤在此招之下。
葛淑英见其施出辣手奇招,差点呼出声来,但已蓄势待发。只要岳洋不能逃出此招,立即出手相救。
哪知大出他兄妹所料;只见岳洋向左飘出七尺,单掌半旋平胸,葛云月身形半落,一掌横击过去。两股劲力一接,砰然一声大响,葛云月只觉内腑气血翻动,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
岳洋一掌推出之后,立时斜走三步。
葛淑英见其兄面色泛白,额角沁出汗珠,知已吃亏,恐其兄凶性大发,佯怒道:“哥哥,你还有了没了,自身大仇未报,何必又另树敌,各行其事好啦!”身形一闪,如飞而去。
葛云月见状,目中射出怨恨之色,冷笑道:“舍妹如有三长两短,惟阁下是问。”
岳洋微微笑道:“葛兄将令妹交给在下了?”
葛云月知一时失言,不禁语塞,顿了顿足,转身朝葛淑英疾追而去。
岳洋心悬雪山人魔与吴峰约斗之事,转身闪出林外,只见吴峰仍自屹立原处不动,目中寒芒逼射。四外群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不时落在沙滩足印上。
显然,天下群雄均为了这片足印,纷纷猜测惊疑。
但雪山人魔始终未露面。他途中遭到了什么不测?为何不守诺言,准时而至?
武林群雄对雪山人魔失约,纷纷揣测。
吴峰渐渐按耐不住,一腔怒气,向武林群雄发泄,厉声狞笑道:“诸位不惜远道而来,是否意欲在老夫面前授死?”
群雄中突有人狂笑道:“吴峰,你树敌过多,结怨太深,尚如此狂言不惭,须知今晚我等恨不得将你万刃分尸;无奈今晚与雪山人魔有约在先,君子不乘之人危。但今晚你无论是胜是负,终难逃全力合攻之危。”
吴峰听得暗暗心惊,却激发他凶恶残暴之性,仰面发出怪笑。
武林群雄个个面色一变,暗中蓄势戒备。
吴峰怪笑未落,但听远处飘传过来一个森冷语声,道:“吴峰,累你久等了。”接着,一条灰影星奔而去,身落处,现出瘦长老人,长脸凹额秃顶,唇齿向外掀露,嘴角泛着一丝阴笑道:“吴峰,你妄想放出天蝎施毒群雄么?须知你那天蝎一经噬人后,毒性剧减,顿成废物,再想暗算老朽,势难如愿以偿了。”
吴峰被他一语道破心机,不禁面上一红,沉声喝道:“吴某就是不用天蝎,你也难逃掌下一死。”
雪山人魔面上似笑非笑,道:“真的么?我却不信。武林传言你全仗天蝎成名,其实手底并无太大真才实学。”
吴峰被激怒得七窍生烟,厉声道:“你我各凭真实艺业,互拼生死。”
雪山人魔见他中计不使用天蝎,心中略宽,当下一拱手笑道:“吴兄英雄本色,足见高明,请赐招。”
一时云遮月暗,武林群雄突然无故纷纷散去,霎那间,去得个干干净净。情况离奇,显得过于突然。
雪山人魔与吴峰见状不禁愕然,吴峰手下突冷笑一声道:“可否让属下查视原因?”
吴峰哼一声道:“须慎防鼠辈暗算,速去速回。”
只见七八条人影快如离弦之弩,往不同方向掠去无踪。
蓦地——
一声长啸刺破沉寂夜空,只见无数黑影疾往沙滩上奔去,依沙上足印立定,布成一个怪幻阵图。
吴峰与雪山人魔恍然明白,这是要将他两人生擒活捉呀!不禁立泛杀机。
雪山人魔大喝道:“你等主使人是谁?”
内有一人高声答道:“二位束手就擒,随我等前往,一见就知。恃强负隅,于二位并无益处!”
吴峰满面杀机喝道:“弹丸小阵,岂能困得住老夫!
哼,老夫要杀你们一个血染沙丘,尸积如山。”
那人应声道:“休看二位名震武林,誉为环宇三绝,要想闯出此阵是难乎其难,不信就请二位一试。”
吴峰凑近雪山人魔前低声道:“你我分头闯阵,趁他未发动之际,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说时,内家罡气已布满全身,以似团旋风般挥掌攻去,左掌斜挥出手,右手掣出太阿剑,一招“火树银花”攻出手外,对立之人,闪避不及,首当其冲,惨嗥倒地。
雪山人魔同时向另一方向攻去,打出一掌歹毒暗器后,抖袖双掌一分,立有数人丧命,但这些人似乎训练有素,对此视若无睹,有人倒地,立即补上。家风刀光,涌袭雪山人魔及吴峰两人。
雪山人魔与吴峰都是武林高手,见多识广,见此阵威力强猛,变化精奇,不逊于名满天下的罗汉阵。
四更将残,月冷星疏。
两人费了半个更次,仍无法攻破此阵,热汗淋漓,袍履尽湿,真元损耗甚大。
对方伤亡不下二十余人,但仍前仆后继,攻势猛厉,所施武功似专为克制他们二人逃出而来。
吴峰见久攻不下,逃念陡生,双拿攻出,倏地一鹤冲天,拔起七八支。但立即就有八九人,腾空阻截。
吴峰趁九条黑形腾空扑向自己之际,突然双肩一振,背上九条毒蝎.立时飞向九人。
他趁机掉头,身化“怒龙出壑”斜穿数丈外。
九条人影为天蝎所噬,连声凄惨嗥叫,身似断线之鸢般坠下,毒蝎丢了九人望吴峰逃去。
怎知吴峰身形腾空飞奔之际,忽见一条黑影斜刺飞出,抡动一溜三角形寒芒攻来。
吴峰凌空挥剑施出一招“周处斩蚊”劈向那个扑来之人,岂料一片雄浑绝伦的掌风,将他的剑势荡开,三角形寒芒胸前一闪,猛感胸前如受锥刺,痛彻心脾,大叫一声。所幸他神智尚保持清醒,借势又推出一掌。终于被他遁去。
吴峰这一逃去,雪山人魔顿时压力大增,已是攻少守多,力渐不济。
俗云双掌难敌四手,何况人潮涌攻,劲风如山,雪山人魔纵有虎贲之勇,此时也无济于事。
只见那人挥动三角芒,攻向雪山人魔,雪山人魔腿上多处受刺,巨痛若割,身形摇摇欲倾。数条黑影一拥而上,将其擒住,雪山人魔顿时不能动弹分毫。
雪山人魔抬目望去,只见那人就是神女庙所遇的黑衣葛姓少年。不禁失声惊道:“原来是你,老朽与你何仇怨,难道只为神女庙前话不投机之故么?”
葛云月冷笑道:“怨如山积,你可曾想到。”手一挥,率众簇拥着雪山人魔及伤者疾奔离去。
月阴黯淡,灞水呜咽,沙丘上仅留下些凌乱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