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倏又戛然而止,就是那么数声,已使卡雄等三个心头怔忡不安起来。
卡雄面色大变,哺哺道:“琴声!琴声!难道他还在人间?不过就是尚在人世又为何来
到中原?”
洛普闻言大惊,问道:“卡堂主,你是说在东海失踪五十余年,风刀琴剑铃的琴声怪
影?”
卡雄尚未回答,琴声再度响起,琴音苍凉凄楚,令人神魂飞荡,情怀悲怆。
重伤晕绝的龙野,在琴殒声中,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寒冷,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
这时琴声渐弱,余间绕谷,西巴眼见龙野竟然清醒过来,怒火又起,一剑劈落下去。
龙野此时虽然清醒过来,但重伤之后,不能运集真气,陡觉背上寒气袭来,躲既不脆闭
上眼睛等死。
突然琴音叮地一响,余音枭枭不绝,西巴感觉心头猛然一跳,只觉那琴声有着无与伦比
的魁力,自己不知如何,手臂一软,劲力全消,那柄剑再了刺不下去。
卡雄和洛普也出其不意受那琴声扰乱,渐觉心神飘落,似欲跟随天风中的琴声,冉冉飞
逝,但他们是一代枭雄,定力高强,陡然一惊,知道不惊,赶快一扯西巴的衣袖,用土语
道:“快走,这是风刀琴剑铃中的人物,尽快回去报告帮主知道。”西巴一即,不敢多留,
急急飞纵退去,刹那间三人身影俱杳。
龙野本来就闭目待毙,一听琴声更是晕晕迷迷,神驰魂飘,浑然忘我,外界一切,宛如
无睹,连西巴要杀他的事情,也仿佛忘却。
琴声叮响数声后,奏出一曲,节奏纂密密如天上忽然降下一场骤雨,又如大珠小珠落玉
盘,既脆又密,悦耳之极。
龙野为乐声所沉醉,不知身在何处,身上伤痛也暂时忘畜,胸中一片澄明祥泰,一切怨
恨悲苦,俱从美妙无比的琴音中化掉。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在无意中缓缓调运真气,由丹田发出,流遍全身奇经八脉,经十二重
楼,重归气海,他真道琴声猛然断绝时,才忽然发觉自己完成了一件什么事,不由得又惊又
喜。
要知道龙野这次被卡雄内力震伤了内腑,伤势极重,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养息复元,此
时无意听到琴声,便立刻能够完全使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恢复,这种奇迹,如何教他不惊喜交
集?”
“何方高人弹琴治我内伤?”他想,伸手摸摸左肩的剑伤,和低头瞧瞧鲜血兀自直冒的
大腿,倏发奇想道:“琴声自治愈他内伤后,便从此中断,一切重又归于寂静。”
龙野又等了半晌,忖道:“可能弹琴的高人已经离开了!”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突然光
光熊熊,光华四射,龙野大吃一惊,只知道自己又误入太阳宫阵,赶紧贴地滚退,忽忙抬头
望去,原来只是夕阳在天,春霞瑰丽,大地如染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他长吁口气,暗叫一声惭愧,堂堂一个六尺男子汉,胆子如此之小,老是大惊小怪的,
思念中,他游目四顾,但见山空人寂,洛普等三人已不见踪迹。
龙野思索良久,他不由感到奇怪,弹琴之人武功实在高不可请,边卡雄等那么厉害的魔
王,也被他琴声吓走,由于好奇好的驱使,他真想见见那弹琴的何等人物。
他沉思一会,想到琴声是来自地下,很像是从太阳宫放置古镜的洞中发出。
龙野看看自己身躯,血迹点点,创伤甚是严重,创口有寸余之深,他是天生一股倔傲之
气,强忍着伤痛走至巨洞边,但见洞里黑呼呼,冷森森森的,不知到底有多深?他轻轻叹息
一声,觉得自己现正委实没有那份功力下洞,他忍痛.地一拖着双腿,缓步向一丝翠竹走
去,咬紧雅根忍痛运气,猛然一掌斜斜拍落,一根手臂粗的翠竹应手而断,切口平滑如镜,
龙野不禁为之一惊,想不到自己身负重伤,功力甚比往常更见精纯,想必归功于琴声之惊人
魔力了。
由于这一奇异发现,更是龙野急于想见一见弹琴之人,拖竹到洞口,将翠竹缓缓伸进洞
里,那根数丈长的翠竹,恰好顶住洞壁。
龙野大喜过望,立即攀竹而下,那竹上尽是毛茸茸的小枝,甚是碍手碍脚,他虽然武功
甚佳,但因肩腿负伤,略为触及小枝,痛如刀割,是以下落甚慢。
脚尖一落实地,用衣袖拭一下脸上的汗水,微一打量四周,黑洞中但见四周鬼影幛幛,
虫呜卿卿,组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怪声。
龙野连忙运行真气除杂念,灵台随即澄明如镜,四周景物也略可看出,自己立足之地乃
是洞外一条一面紧靠石壁,另一面悬空的石梁,梁下悬崖,深不可测,他虽不如常人般一见
如此奇险而头晕目眩,也吓出一身冷汗,刚才尚幸命大否则跳落时稍有偏差,必然落入深
渊。
定了定神,凝眸一望,忽见远外灯光一隐一现,当下极细心地沿着石梁朝那倏现倏隐的
灯光走去。
龙野强忍着混身的伤痛,吃力地拖着双腿,走起路来东歪西幌,摇摇欲堕。
这时对崖正有一个姿容绝美,宛如天仙的姑娘,一个人在崖上负手徘徊,蓦见这惊险景
况,屏息凝神,情不自禁地为为这个年青人提心吊胆,捏一把冷汗。
龙野内伤虽重,声治愈,但外伤流血过多,情志恍忽,故此好几次险落崖下,总算他功
力超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仍能稳定心神,撑持应付。
对崖的丽人开始不安地耽心起来,暗忖:“他被什么所伤?为何要在重伤之余履此险
境?如果他跌下去,我怎样办?”
她这种浓厚不安之感愈来愈重,不知是什么力量,而令她如此?平时她高兴起来,以杀
人流血取乐,可是今夜目睹龙野此景,她战战兢兢,忐忑一安。
龙野耳目失灵,对崖的一切,他竟然毫无所觉,只勉力踉踉跄跄的向前走。
他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行了多运,灯光仍然倏隐倏现地,显得是那么遥远,他身体再
也难以支持,双手抚着肩与腿的伤口,猛然身形一歪,右脚一落空,眼看就要落向崖下。
忽然远处悠悠扬扬又响起了一阵琴声,隐隐带着激励之意,使人生出旺盛的追求欲和雄
心,龙野此时心间猛可一颤,剑眉斜轩,一对俊目精光四射,恢复平昔神威凛凛之慨,不可
遏的暗自喝道:“龙野!你能够就这样死吗?”
只见他右脚一顿,立即俨如泰山,稳立在石梁上。
这时对崖倚石坐着男女俩从,男的面目狰狞可怖,宛如活骷髅一般,十只手指俱长着惨
白工尖尖的指甲,约达半尺。正不断无弹古琴,额上汗水如珠,显然十分吃力,另一个就是
原先个那姿容绝世的姑娘,只见她痴目怔望着龙野,眼光流露出无限躁急之色,道:“师
叔,您老人家加点功力啊!虽然您将人家外伤治好,可是却把他刚强暴躁的性格诱发出来
了。”
弹琴的老者咄咄称怪,道:“九阳性音虽能使对方性情暴躁,但这曲长恨歌,已重复了
三次,按理他应该驯绵如羊才是,但是他却愈来愈躁了,究竟是何道理?”
美丽姑娘又道:“长恨歌既不见效,何不更换“梨花细雨”试试?”
丑老者颔首道:“姑且一试。”他目光凝重,神情庄严,伸手抚琴叮叮数声,更令人神
魂飞扬,情怀恶枪。
龙野渐觉心神飘荡,性不我属,但他体内一颗极坚硬的东西觉在这时突然暴裂,喷出两
股热流由丹田逐渐上升,刹那间流遍全身;使他忍受不住体内的焚烧,一身热能,亟待发
发,当下伸伸臂膀,提气起混身的内劲,猛吼一声,双掌向石壁劈去。
一声轰天巨响,那坚硬的石壁,竟被他劈下一大片,再振臂一扫,满天罩下的石屑和碎
块,全部飞扬开去。
龙野大感畅快,仰天大叫一声,宛如猛虎归山,声势倍增。
对崖的丑老者面色微变,道:“完了!完了”他没有再说下去,伸手一抱铁琴,颓
丧地就要离开。
美丽姑娘大急,一把拉住要求道:“师叔,难道你那么无情,就这样撒手不管?”
丑老者一怔,道:“你几时变得这样慈悲为怀了?嘿”美丽姑娘娇声一笑,却又脸罩严霜,嗔声道:“你真不愿把他治原本性?”
丑老者一瞥及她的眼光,杀机掌露,不禁心头一凛,忖道:“假如欠真的拭袖而去的
话,以她毒辣偏激的性情,可能在大大屠杀世人了。”
美丽姑娘娇笑道:“说老实话,他仍然这般暴躁,他想我会怎样?”
“只有血腥和频死前的惨状,能够使你刺激的暂时”丑老者虽然心中这样想,日里
可不能说,正色道:“暴躁而富有正义感之人,远胜残酷狠毒阴险者百倍。”
美丽姑娘摇道道:“我不喜欢和一个脾气如火的人相处在一起。”
丑老者闻言似乎大感意外,道:“什么?你爱上了他?”美丽姑娘地汉宛如一泓秋水的
美眸,流露出无限的情亲,令人不禁为之怦然心动微带羞涩地道:“我不晓得什么是爱?但
总觉得如能和他在一起游山玩水一玩很好玩。”
丑老者仔细一打量龙野,只见他神威凛凛,俊朗照人,心中不由暗忖道:“男的丰神绝
世,女的娇编无匹,正是天生一对,世间罕有!”
丑老者不由肃容道:“紫儿,你虽和我相处十几年,但对于琴韵只不过识其皮毛而已。
要知我的琴音不但能在不知不沉中杀人,还能够以七弦配音法治人治势,然而自我出道将近
百年来,却没有遇到今天这种奇事。”
紫儿惊讶的道:“奇事?”
丑老者又道:“在你去夺取佛光玉像去,我聊地到外面走走,偶到遇到这个年青人和三
位东海魔头恶斗,战势极是恶劣,但他虽败而气不馁,当时我被他那种气魄所感动,不禁生
起爱才之心,立即回到这里弹琴惊退那三个魔头,并治疗他的内伤,奇事就在这时出现。”
“以他所受的重伤,虽然我可三度弹琴,勉强恢复,但到底能否完全加复他昔日功力,
尚在未知之数,那知我只一度弹琴,他便立刻完全恢复,这种奇迹,令我大吃一惊,不敢再
弹丸阳性音治他外伤,回洞细细思索良久,总无法知其所以然。”
“到刚才你叫我来时,先用九阳性音治他外伤,再谈长恨歌来柔化他被九性音诱发的暴
性,但未收效,重又加上“梨花细雨”均不但不能柔化他,反而更激发他的狂性,事情的
变化你也亲自见到,于是我大为迷惑,凝视他行动,后来他两掌碎山壁时,发现他的武功劲
伤前增进极多,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体内蕴藏一颗罕世灵丹,这颗灵丹本是毒质,却
被他用一种独门内功法将毒逼住而吸其灵效,我因早先不知,妄用琴声替他疗伤,他体内那
颗灵丹抵挡不住琴音的震动而暴裂成热流,猛然增加他的功力,可是灵丹融化过快,毒性未
能全部逼住,故此渗入血液撩拔他变成为狂人”
丑老者一语未完,紫儿惊叫一声,道:“那他是否会永远成为一个狂人?”
丑老者欢道:“虽不至于变成那种人,但烈性难驯。”
紫儿跋足道:“师叔,你还能挽救吗?”
五老者沉了一阵,道:“除非他体内的毒性完全净除。”在他们谈话这际,龙野宛如一
只狂狮,怒吼连连,身形奇快无比,接连狂劈二十多掌,把个平直削壁,劈成一个大洞。
紫儿再也忍受不住,道;“师叔,您老人家赶快救救他!”
丑老者摇头道:“他这时若不疯狂出力,体内热毒必侵入内腑五脏,全身高热,血管暴
裂,六个时辰必死无疑。
话音甫落,陡然大惊,身形宛如巨鹰扑食,疾速掠出七八丈远,轻轻降落在石梁上。
紫儿先是一怔,随而大急,娇叱一声,莲足轻弹,一缕白烟似也跟随过去。
原来龙野劈至五十多掌之际,突觉丹田一股奇毒直冒,全身热痒难忍,英俊爽朗的脸
上,陡然变成了酱紫色,全身奇热,顿感天族地转,幸他灵台还有一点灵性,双手紧紧抓着
岩壁,才不至于摔落深壑。
丑老者伸手将他扶住,只见龙野满头大汗,疲备不堪,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丑老者的怀
里,喊道:“我快要热死了丑老者想到自己无意间铸成大错,设若这孩子死了不是“我
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不禁有点慌了手脚,别瞧他面比骷髅,其实乃情感丰富又慈
祥之人,目睹其状,心中大为吃惊,道:“他到底吞食甚么丹药?竟有这等厉害!”
紫儿在这一刹那间,莫名其妙的感到这年轻共对他在着无比的重要,龙野英俊的风采,
使得他在情感上有了平和充实之感。
龙野这时喘气连连,若断若续,她缓伸手触摸一下他的额角,只感到高热炎手,显然他
中的毒已是十分严重。
紫儿感到一阵辛酸,一种莫名的凄凉感觉,袭上心头,两行清泪缓缓的顺腮而下,他初
次从泪中领略了人生的可爱。
忽听龙野呻吟了一声,叫道:“水,水,渴死了。”身躯猛一挣扎,俊目缓缓启开,看
到自己投在陌生人的怀里,猛觉这是一种耻辱,挣扎站起,举普掉头欲离去。
紫儿一见龙野身中奇毒,竟欲欲去,不禁芳心大急,一伸手扣住他的扣住他的脉门,嗔
道:“你性命极是危险,还要到那里去!”
龙野虎目一瞪,怒道:“你和素不相识,我到那里去,你还能管得着么?放下!”右手
一翻,往前一吞一吞,硬生生反将紫儿之手摔脱,跟着又击出一掌。
紫儿武功虽是登峰造极,但因被龙野那句话大大刺伤芳心,末这留神注意,而且龙野这
一招来势太过突然,紫儿万想不到他在右腕脉门要穴被扣之时,仍是力量反击,不禁心头一
脑,冷哼一声,举掌远功就要劈去。
丑老头骇然道:“紫儿停手!”忙纵身插入两人之间,两手平推分拒两人。
一声巨响过处,三人皆稳如盘石,纹风不动,竟是平分春色,其实是丑老者以最上乘内
功的阴柔内劲,吸卸了他两的劲力。
紫儿想到他是病人,心肠一软,又幽幽说道;“我们为治你剑伤,不意琴音震破你体内
丹药而毒气攻心,你如这样一走,叫我们心中如何能安?”
龙野恍然灵悟,道:“哦!原来是你弹琴治好我的重伤,这样说来,龙某真不知该如何
感激才对,不过龙某体内毒发之事,请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如果我死不了,大家总还有相见
之日,那时龙某必然报此大恩。”说着掉转身躯,又歪歪斜斜走去,这时他脑海一片混沌,
浑身热痒难煞。
对天早先要认识弹琴者那件事早已置之度外,忘得干干净净。
紫儿暗想他身中奇毒,这等荒凉的山野,定然不会有人救,这样岂不是自寻死路?顾不
得害羞,正待上前去扶他摇摆不定的身子,忽然被人扣住后肩,她没有回头,已知扣她手腕
之人是谁,急道:“师叔”
丑老者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上去,大声道:“年青人可否告诉我,你体内那粒丹药
是什么东西?”
“蛤枫蛙!”龙野淡淡回答三字,努力地由原来那根翠竹爬升上去。
紫儿大急,一只柔软滑腻的玉腕,登时变得比泥稣更滑更软,方要脱出丑老者的左腕,
忽觉左腕一松,丑老者竟自行放开右手五指,轻轻欢息一息:“此人生性高傲,不显受人点
滴之恩,此刻性情更比平常暴躁,纵使追去不但没有益处,反而有伤感情。”
紫儿急道:“那怎么办?”
丑老者低者道:“当然要救他,不过急也无用,你赶快回去请你师父,问他蛤枫蛙是何
种毒物,及如何治疗,我跟踪它,暗中加以保护。”
紫儿说声是,忙不及待的施展轻功,比一只利箭还快,眨眼就消失在夜空里。
丑老者侧目凝视她的芳影,心中感慨万分,一个心里变态的姑娘,她浓乐或忧愁时,可
以毫不眨眼地杀死许多人,所有的哀号和呻吟都不能令她恻然心动,反而更增进她的狂拱
感,可是一旦堕在情之中,却变得异常温柔体贴,神魂颠倒,由此可见,古今以来,情之一
字,可说是妙不可言,写出了多少伟大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