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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艰难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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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起身出店,洒开大步,向南疾追。

    一路奔,暗自责道:“唉!难怪打听不到消息,我怎的忘了她已经改了俗装。”

    韦松一路循南疾追,途中打听一个穿绿衣的少女,果然沿途都有慧心的踪迹,竟是一直向南走向鄂境。

    他不知慧心要往何处,但她所去方向,却颇有穿鄂人湘的意图,于是不再犹豫,只是全力飞赶。

    转瞬数日,途中得来的消息,彼此距离已越来越近,显然慧心并不知道后面有人追赶,是以行得甚慢。

    韦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追一路想,一会儿盘算追上慧心时,应该怎样对她解说,一会儿又幻想万一不能得她谅解,那时该怎么办才好?

    就这么患得患失,乍喜乍尤,行程已跨进鄂北地区。

    这一天,来到大洪山附近一处小镇甸,韦松藉打尖休息的时候,向店主人探询有没有一个绿衣单身少女,从这儿经过?那店主人想了好一会,道:“倒是有一位穿绿衣的姑娘打从这儿路过,但她却不是一个人,另有一位少年陪着她。

    韦松道:“她是十七八岁年纪,穿绿色劲装,背着一柄奇形长剑是吗?”

    店主人道:“不错,正是那么大年纪,穿着绿色衣衫,有一柄与众不同的长剑。”

    韦松面“那就不会错了,不知她经过这儿有多久了?”

    店主人道:“刚过不久,大约还不到两个时辰。”

    韦松大喜匆匆饭罢,问明方向,拔步便追。

    在他想,相隔才一两个时辰,她又有同伴一起,焉能走得太快,加紧一程,不难在天晚以前追上她。

    但他又在心里揣摸,总想不出那和她同行的“少年公子”是谁?慧心举目无亲,不可能突然遇上亲人,那么,一定是新结识的朋友了。

    他会是谁呢?~个少年公子,路上竟会跟一个年轻女尼结伴同行,不是纨裤子弟,也必是心怀叵测的坏蛋。

    他最担心便是慧心单身被坏人所诱,想到这里,热血沸腾,脚下也加快了速度,恨不得一步追上,看看那家伙是什么样人物?

    但,过了一阵,却又自己慰藉道;“慧心师妹改了俗装,那少年自然不知道她是佛门弟子或许彼此适巧同路,我不要想得太多了。”

    思忖之间,又到一处村镇,韦松急急探问,村人都异口同声道:“不错,正有那样两位少年男女,才过去不到顿饭工夫,你要是赶快些,只怕还来得及在-水渡口追上他们”

    韦松谢了一声,洒步如飞,冲出镇外,奔不多久.果见前面一片波光,迎头一条河流拦路。

    他三脚两步追到河边,江水中正有一只木船载客向对岸摇去,这时天色将暗,隐约可以望见,搭客之中,果然有一位绿衣女郎和穿着儒衫的少年并肩立在船头,指点江景,状极亲见。

    韦松看不清两人面貌,但见他们亲热之状,心头已勃然火起,扬声大叫道:“慧心师妹,快请回来,愚兄来了!”

    一连叫了几声,渡船上分明听见,但那绿衣女郎只是冷冷回头望了一眼,竟毫未理睬,渡舟顺流,转眼又远去了数丈。

    韦松大急,沿河追奔驰,暗暗估量河宽不过十余丈,那渡船尚未拢岸,最多距自己十丈距离。

    当下一横心,俯身在岸边抬起一段枯木,大叫道:“师妹,我来啦!”

    扬臂将枯木向江心一掷,身形跟着离岸跃起,轻轻一掠,已到七丈左右。

    看看力尽下落,脚尖一点那段飘浮枯木,微一借力,二次腾升,恰巧飞临小舟之上。

    渡船上约有七八名客人,一见韦松踏水御空而来,吓得惊叫连声,纷纷问躲,小舟本不甚大,登时摇幌两下“蓬”地翻转-一

    所有乘客“扑通通”滚落江中,呼兄唤弟,乱成一片。

    那立在船头的一双男女,在渡船将沉的刹那,各自展动身形,跃离船头,直向对岸扑去。

    韦松只顾性急,不想一时显露武功,惊世骇俗,竟造成惨事,当他身躯沉落,下面渡船已经船底朝天。

    他又急又悔,探足猛点船板,略一定身,回头却见那绿衣女郎和儒衫少年在跃离沉船不到四丈之处,真力已竭,双双落在滚滚江水中。

    绿衣女郎落水之际,伸臂摇动,尖声叫道:“哥哥!哥哥-一”

    韦松心急,脚下猛一用力,身子贴着水面平射而出,在她沉入水中的刹那,一把拉住了她的玉臂。

    但,拉住虽然拉住了,前冲之势也被定止下来,身子挣了两挣“扑”一声,随着绿衣女郎一齐跌进江水里。

    韦松牢牢握住她的手臂,一面拼力划水,向岸边游去,他记得曾在华山水窖中泅水追过慧心,知道她水中功夫,只在自己之上,所以虽然落水.倒并不太着急。

    那知这念头竟打错了。

    那绿衣女郎不知是有意如此?或是根本不会游水,韦松拉着她手臂,她却反臂一把,紧紧抱住韦松,两个人缠做一堆,古嘟古嘟都灌了好几口水。

    韦松挣扎着浮出水面,急声叫道:“师妹,师妹,快松手-一”

    绿衣女郎只是不听,口里一直呛水,两只手却紧箍住韦松不放。

    两个人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流进水里,载浮载沉,顺水而下,一泻数里。

    韦松忖道:“师妹本会游水之术,她这样做,定是要拉我一同淹死,此时再不采取断然手段,呛水大多,就来不及了。”

    想着,首先闭住呼吸,就在水中摸索着制住绿衣女郎穴道,然后解脱的她的箍抱,一只手托着她身体,一只手划水向岸边游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游到岸边,韦松抱着她冰冷软绵的娇躯,登上河岸,自己力气已尽,腿一软,扑倒地上便沉沉睡去。

    蒙蒙胧胧,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清醒转来,才发现置身之处,乃是河边一处密林边缘,天色早已黑尽了,旷野中寒风透体,颇有凉意。

    那绿衣女郎就躺在身边不远,浑身尽湿,胸腹间尚有一丝暖气。

    韦松奋力爬起来,刚替她拍开穴道,准备运功渡力,使她迫出体内河水,不想就在这时候,忽听得林中随风传来一阵低语声。

    那是一男一女在低声谈话,只听男的说道:“姑娘,你猜想一想,假如你换了我,含冤莫白,又被那贼道不由分说,断去一条手臂,这些年东躲西藏,受尽千般痛苦,你也能忍气吞声活到现在,却不想报复大仇,吐一吐心中这口闷气吗?”

    过了半晌,女的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说的这番故事,没有一句不是假的,但是,我却愿意相信你的假话,因为我也恨,恨所有那些假仁假义的正人君子-一”

    男的欣喜道:“姑娘既然相信我,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咱们同往桐柏山,宰了那老和尚,再往衡山,连那杂毛一起杀了,除却这口怨气。”

    女的笑道:“你要去杀人出气,只管去你的,干嘛要拉我一起?”

    男的道;“姑娘和我,同是身世凄凉,被人欺凌的可怜人,咱们应该同仇敌忾,永远结伴在一起。”

    女的娇声笑道:“胡说,我虽然身世凄凉.却没有被人欺侮,也不是可怜人-一”

    男的道;“难道姓韦的混账小子,骗了你的感情,又移情别恋,这不是欺侮了你”

    女的未等他说完,怒声喝断他的话,道:“我不许你再提那件事,任何人也不许提起,否则,我连你也杀了。”

    男的连忙接口笑道;“好!好!从今决不再提,我只是替姑娘不平,像姑娘这般如花似玉,貌赛天仙,世上不知有多少俊美少年,想也想不到手,偏那韦松不识抬举,竟敢”

    话声未落,突听“啪啪”两声脆响,男的连声呼痛,女的冷吟叱道:“你若不想死,最好给我放老实一些,要再动手动的,我连你那条手臂也砍了。”

    韦松听到这里,只惊得浑身毛发都根根竖立了起来,原来那男女两人的声音,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女的正是他千里追赶的慧心师妹,而男的,却是凌鹏。

    他骇然伸手摸摸身边昏迷未醒的绿衣女郎,先摸头上,秀发如丝,足证不是慧心师妹,再拔出她肩后长剑来,低头一看,不觉大吃一惊-一原来到鞘中乃是一长一短双剑同鞘,从两柄奇形剑刃,他想到一个人一一荆山双秀中的“子母剑”马梦真

    这样说来,渡船上那儒衫少年,必定就是她的哥哥“铁剑书生”马森培了。

    遽然间,他被这错综复杂的误会,弄得惶然失措,他要追赶的慧心师妹,就在不远处密林中,但他却不敢出声呼唤,因为那儿还有凌鹏。

    凌鹏是北天山神手头陀唯一传人,算起来,也是韦松的同门师兄,可是,他不但在阴谋杀师弑上,而且正诱惑慧心,怀着满肚子可鄙可耻的念头。

    所以,韦松迟疑着不敢遽然露面,因为他第一不知道慧心会不会听他的解释,第二更不懂凌鹏和慧心师妹之间,如今已是何种关系。

    无可奈何,只好静静躺在地上,听他们再说些什么?

    林中寂然过了很久,才听慧心的声音轻叹一声,幽幽说道:“你不要难过,这一辈子我如要嫁人,除了他,是再不能嫁给别人了,假如你对我好,也许下一辈子我会嫁给你,走吧!刚才打了你两耳光,现在我答应陪你上桐柏山去,这样可好?”

    韦松大惊忖道:“上桐柏山去干什么?去帮他杀师弑上?慧心师妹,千万去不得。”

    但这些话,却不敢当真叫出口来,凝神倾听,却听凌鹏也叹息一声,道;“唉!这些年来,我全在糊糊涂涂中过日子,方才姑娘两记耳光,好像突然把我从睡梦里打醒过来,我不是难过,而是在高兴。”

    慧心“嗤”地笑道:“挨了打还高兴.你大概是天生的贱骨头。”

    凌鹏却道:“不错,我正是天生的贱骨头,在未遇见姑娘以前,凭良心说,多少红粉佳人,向我表露爱意,要我接受她们的感情,我就是傲得连正眼也不看他们,如今一见姑娘,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沸腾着难以倾吐的恋慕,所以才情不自禁,做出逾越的举动。”

    慧心笑道:“真的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你,你却不理睬她们?”

    凌鹏道:“怎么不真,远的不用说,单只最近崛起武林的万毒教主田秀贞,年纪又轻,武功又高,模样儿长得和韦松表妹徐文兰一般美,她千方百计要嫁我,并且答应请我去做万毒教的新教主,掌握武林盟主大位,我也不屑一顾。”

    慧心半信半疑,忙问:“她真的这么美,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呢?”

    凌鹏道:“若她不是万毒教教主的身份,也许我还可以考虑,但她以武林盟主之尊来利诱我,却引起我的不快,姑娘猜想,男女之情,发乎至性,要是加上利害条件,那还算什么相爱?”

    慧心不知他正在信口胡吹,接口道:“这倒是实话。”

    凌鹏吹得性起,又道:“所以,我一口气回绝了她,当时她哭得泪人儿似的,跪在地上求我,我头也不回就走了。”

    慧心轻呼道:“你这样也太绝情了。”

    凌山道:“姑娘哪里知道,田秀美虽然贵为教主,在旁人口中,也许尊贵无比,在我凌鹏看来,直如粪土一般,若拿她来与姑娘相比-一”

    慧心忙问:“怎么样?”

    道:“姑娘圣洁高雅,就像天上的彩云,那田秀贞庸俗脂粉,简直连地上的烂泥也不如,怎么能相比呢-一”

    意心“咭”地笑道:“胡说,我哪有那样好?她那有那样坏?”

    她口里虽然这样说,但从那欣悦的笑声中,不难听出心中实际舒畅无比,女孩子都爱奉承,慧心天真未凿自是更不例外。

    凌鹏何等狡猾,见她业已人壳,趁机又道;“在下句句真话,姑娘如果不信,哪一天-

    一”以下的话,低低切切,却渺不可闻了。

    韦松很想听他说些什么,但倾耳凝神,却只听见慧心的咯咯笑声,心想那凌鹏不知又在施何诡计,一时忍耐不住,抱起“子母剑”马梦真,蹑手蹑脚向林中欺去。

    行约数丈,隐约望见林中有片草地,慧心和凌鹏并肩坐在草地上,正切切低语不休。

    韦松正想再走近一些,忽听慧心尖声大笑道:“胡说,胡说,我才不信你能办得到。”

    凌鹏得意的道:“姑娘不信,哪一天我定要使你亲眼看见,那时你自然相信了。”

    慧心道:“要是你办不到呢?”

    道:“一定办得到,她对我苦苦纠缠了不知多久,一向我都不假以辞色,但凡脸色略缓和一些,她那有不掬心示意的道理?”

    慧心想了一会,歪着头笑道:“你这家伙很会吹牛。”

    凌鹏忙道:“决不吹牛,要是说了半句假话,老天爷罚我嘴上长个又臭又烂的痔疮。”

    他那里说得眉飞色舞,韦松只听得怒火万丈,好几次想要挺身而出,当面揭穿他的谎言,又终于强自忍耐住。

    他深知慧心性本单纯,不识得世间花言巧语,现在对自己正在气愤头上,这然出面,也许不但不能使她回心转意.要是反把她激愤,那就更不堪设想了。

    是以暗暗盘算,忖道:“人家都说凌鹏心计奸诈,叛师欺祖,才被神手老前辈驱出北天山,此事我本来不信,如今一见,才知言出有因,果然不是善良之辈,慧心师妹跟他在一起,受他蛊惑怂恿,善恶系于一念之间,实在太令人担心了,无论如何,我也要阻止她。”

    但要使慧心师妹自动远离凌鹏,唯一的方法,是设法拆穿凌鹏的谎言。

    他正在思付着可行之法,怀里的“子母剑”马梦真忽然蠕动了一下,同时轻轻“嘤”了一声。

    韦松大惊,慌忙举手掩住她樱口,身形疾倒,伏卧在草丛中。

    慧心扬头回顾,道:“姨!奇怪,我好像听得有人呻吟的声音!”

    凌鹏正吹得有劲,随口道:“这儿临近河岸,连鬼也没有,哪会有人,姑娘一定听错了。”

    慧心耳目极敏,摇头道:“不!决不会听错,明明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就在近处不远。”

    凌鹏心虚,背脊上一阵发毛,道;“真的?是女人的声音?”

    慧心道:“你去看看,说不定是万毒教主田秀田来找你了。”

    凌鹏毛骨悚然,连忙向左右望了一阵,见荒林寂寂,并无异状,心里重又落实,壮着胆笑道:“果真是田秀贞来了,那真最好不过,姑娘请暂避一下,不要现身.等一会就能看见她那种肉麻而又可怜的模样了。

    慧心笑道:“你是说,她一见了你,又会战在地上向你哀求,要你娶她?”

    凌鹏假作叹息之状,道:“怎么不是,那田秀贞身为教主,姿色也十分出众,若想匹配一个差不多的丈夫,原也不算一件难事,偏偏她竞要死死纠缠着我,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凌鹏乃是顶天立地大丈夫,岂能被她儿女私情所动,只好辜负她一片痴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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