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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恍然,敢情那“三之九”竟是“三步不足’的意思,唉!真是太蠢了。
怀着满心好奇,他探手握住那只把柄,缓缓向上拉动,石室中响起一阵轧轧之声,那扇石门,果然应手而开。
门开处,一股清香洋溢而出,刹那间.满室芬芳,令人如人芝兰之室,顿觉浑身舒爽,畅爽难言。
韦松撤出长剑,身形疾掠,冲人石门-一
藉着剑身一线微光,韦松神目一瞬,已看出那门内另是一间较小精室,室中设有一几一榻,椅上盘膝坐着一个眉须
皆白的黑袍老人,垂目跌坐显见早已坐化,几桌之上,放着一只小玉盒,一册羊皮薄本书册,和一只巨大的花盆。
就在那花盆中,栽着一株奇珍异草茎高三尺,粗仅二分,叶分三叉,枝叶边缘呈现一圈血红色,浓香阵阵,正从那奇草散发出来。
韦松差点从心底叫了起来2
“啊!那不是返魂香是什么?”
他捧剑当胸,恭恭敬敬向榻上那黑袍老人施了一和,虔诚祝道:“老前辈绝世高人,坐化地穴,护此仙草,晚辈韦松侥幸得获福缘,决仅取仙草救治恩人,不敢擅动老前辈法身及其他物件,耿耿此心,可表天日。’祝里,躬身拜了三拜,缓步走到桌边,小心翼翼捧起那盆“返魂香”却见瓷盆底落下来一个小小的纸卷。
韦松只得重又放下瓷盆,拾起纸卷,展读之下,怵然而惊,原来纸上写的是:“世情奸险,人心诡诈,天道沦丧,道义式微。雷某患之债之,恨不能集天下之人而尽杀之,宁将此旷世奇珍,遗汝坐享?此天下绝无仅有之事耳-一”
他才看到这里,已惊出一身冷汗,但纸上字迹尚多,于是连忙继续又看下去,却见第二段写着:
“然雷某终此一生,杀人盈野,寿岁苦短.大限将至,临终得此地府,默思经年,深感茫茫人海,未必无一善良可赦之人焉?是特预留三宝,以待有缘,三宝各蕴杀机,是福是祸?在汝一念之间。
“碧罗毒经,此雷某平生之学,去芜在精,内附‘毒剑十八式’,习之堪匹天下,世人梦寐之物,乃三宝中极品,汝若首取经册,则地火引发,全室崩塌,从此埋骨地府。‘铁匣所盛,凡百零捌粒‘返魂丹’,系雷某尽七年之久,精心提炼而得,服之足增三十年内功,更可抗御百邪,此宝中次品,惟匣盖早经剧毒涂抹,汝若擅取此匣,触手立毙,无药可解。
‘返魂香,虽亦难求奇珍;较之前述二宝,价值相去何止千里,汝今舍至宝不取,独索此物,足见意诚无贪,实世之佳彦,人中鳞凤,凭此一念,当获报偿。雷某身后襟下,藏水一瓶,以洗毒匣,可得‘返魂丹’;匣中金剪一柄,以断雷某左手无名指,可绝地火引线,慎之慎之,勿违吾示。”
韦松看罢纸卷,心中好生惊诧,暗道:不想其中竟有这许多险恶埋伏,幸好方才没有擅动几上物件,否则岂不招惹横祸。
他沉吟良久,本不想再取那只铁匣和书册,但转念又忖道:这位雷老前辈苦心安排,必有深意,我若不取,将来万一被万毒教得去,天下便无宁日了。
心意一决,当下依照纸上示言,绕到榻后,轻轻掀起那黑袍老人后供,触手之下,衣衫立成灰烬,果然在他身后找到一只玉瓶。
瓶中满盛澄蓝色汁液,其味微膻,略有些辛辣。
韦松将瓶中汁液,滴了一滴在铁匣上,顿时烟雾升腾,嗤嗤之声不绝,匣上果有奇毒。
他谨慎地洗净铁匣.启开匣盖,一阵异香扑鼻,相形之下,那株“返魂香”立刻显得毫无珍贵之处了。匣中整整齐齐放着一百零八粒龙眼大小,琥珀色的药丸,上面有一柄纯金打造的金剪刀。
韦松取出金剪再回到黑袍老人榻前,却犹豫起来。
依照纸卷所示,应当用金剪,剪断用施老人左手无名指,才能截断地火弓l线,但是,对这位自称愤世嫉俗,杀人盈野的老前辈,他怎能放肆毁坏他的遗体法身呢?
思之再三,韦松重又虔诚膜拜,喃喃祝告道:“晚辈本无贪念,唯因老前辈遗命所示,不得不冒渎法身,但晚辈推想那引线或许就隐藏在老前辈左手无名指下,只求寻出引线截断,实不敢毁及老前辈躯体。”
他跪在地上缓缓伸手想掀起黑施老人左掌,谁知指尖才碰到老人掌沿,竟然应手崩落,敢情那老人仙逝甚久,遗体早就同于碎化了。
果然,在那黑施老人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根极细的金属软线,直通坐榻地底。
韦松举起金剪“嚓”地剪断了软线,又磕了三个头,轻轻拿起几上书册,书册角边,又有一根软线埋在石桌内。
他截去软线,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拭去书面灰尘,翻开第一页,赫然竟是“碧罗毒经”四个朱红大字。
书中除了满满记载着许多用毒,解毒的秘方,另有一套精奥诡异划法,叫做“毒剑一十八式”
首页是一篇自述,上面写道:“余雷朋,可间人也,幼孤,七岁受后母凌虐,逃家迄王屋之巅,巧得毒经三卷,习绝世奇术武功,埋首荒山,凡二十余年,自此纵横江湖,所向披靡,号无敌已五十载矣!其间,滚滚武林,呻吟封底,江湖异士,宛转哀鸣,乞残命不可得者,多如恒河沙数,因得薄名,称“天下第一恶人黑心居士’-一”
韦松看得忽然心头一动,只觉这“黑心居上”的名字,仿佛有些熟悉,却一时记不起曾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过?
想了一阵,摇摇头,又向下看:“天下之人,衔恨吾甚矣哉!蠢蠢私议,精选绝顶高手几七十余人,邀余战于西岳,余乃布施毒阵,图一鼓而尽歼之,孰料决战前夕,竟偶遇旷世奇草‘返魂香’五株,并地府石室幽境,顿萌退隐之念,因而弃约不顾,殚精费时,以其中四株,配名药数百,炼就‘返魂丹”百零捌粒,功能伐骨洗髓,助长内丹,尤擅解迷魂失志之毒,诚不世之珍品也。
“余倘佯终世,唯一憾者,未得衣体传人一世而已,奇丹虽成,安忍弃置,故尽平生所学,全载此册,得此奇书,便属‘毒宗’传人,戒之!戒之!”
韦松看完,不觉大喜欲狂,欣然道:“御毒之术,得之不足喜,失之不足惜,但这一匣灵丹,却正是破解‘迷魂毒水’的奇药,当此万毒教猖狂的时候,被我适巧得此奇遇,冥冥之中,莫非天意注定?”
他想一阵,喜一阵,整衣向那位被称为天下第一恶人“黑心居士”遗体再拜致谢,收好“毒经”和铁匣,捧着“返魂香”退出石室。
封闭石门之后,循那前道,奔向洞口。
他在地府石室中耽误了不少时间,而道走完,仍未见到洞口亮光,只当天色已经夜尽了,谁知当他爬上石级,准备翻出洞穴,却发觉洞口已被大石封堵。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明明记得人洞的时候,大石已经掀开,是谁会把洞口重又培了起来呢?
谷中别无他人,难道是徐文兰不知洞中有人,竟把洞口封闭了?
韦松举掌过顶,试试洞口大石,才惊觉那石块十分沉重,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决不是徐文兰一个人能够扭动的。
这么说,谷中又来了其他武林高人?
惊骇之下,暗叫一声;不好!东方莺儿的尸体还在外面,要是被人-一。
心念未已,冷汗遍体,蹲身放下“返魂香”双掌上托,力贯两臂,猛可拼力向上一掀
他身兼南北双奇绝世武学,又得神手头陀输注一甲于内力,这一掀,足有千斤以上动力,洞口那石块应手向侧滑了开去。
但大石才动,突然有股极强力道,由上而下,直压到石上,石块精移不到半尺,‘蓬”
地一声,又落了下来,仅在洞口闪露出数寸宽一条缝隙。
缝隙外传来一阵冷冰冰的干笑,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韦松,你不必白费气力了,就算让你掀开石块.谅你也不敢从地洞中伸出头来,咱们何不先谈谈条件?”
韦松惊叱道:“你是谁?要谈什么条件?”
苍劲的声音笑道:“你自负聪明,连老朽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韦松心念由转,道:“不!我听不出你是谁-一”
那苍劲的声音咯咯大笑道;“阁下真是善忘;那日在君山之下,你还跟老朽较量过一掌内力,难道全忘了?”
韦松浑身一震,脱口道:“啊!你是万毒教护法欧阳琰?”
苍劲的声音接口道:“不错,老朽正是欧阳琰,记得那次君山下相较一掌,你的内力,不过平平,不料数月未见,
竟能掀动千斤巨石,真是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视啦!”
韦松听说洞外果然是欧阳琰,心里早已惶然失措,迫不得已,忍着气问:”欧阳前辈用石封堵洞口,不知目的何在?”
欧阳琰笑道:“只是想请问一句,你在洞里找到了什么东西?”
韦松想了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欧阳琰道:“实对你说吧!本教失窃了一本碧罗秘册,老朽奉教主严令追查,从湘北直追到此地.那本书可在你身上?”
韦松不擅谎言,爽然应道:“不错,但那东西原本不是你们万毒教的-一”
欧阳琰阴声笑道:“说得是,不过,那书存在本教,少说已有数十年,总不能算是无主之物吧?”
韦松心忖道:那书本已无作用,就是还给他;也不要紧,但他从湘北追踪我们到这里,怎的途中未发觉?
他暗暗诧异不解,便道;“区区一本画册,还你有什么大不了,你移开大石,让我出来以后,一定给你。”
欧阳琰笑道:“这是第一件交换条件,老朽可以同意。”
韦松一惊,忙问:“难道还有第二件?”
欧阳玻道:“正是,你以书换取脱困,这是一件,咱们这儿还有两个人质,你要不要也交换一下?”
韦松叱道:“人质?你说什么人?”
欧阳琰嘿嘿笑道:“一位是假冒本教教主,窃书正犯徐文兰,另一位是已被千日醉迷昏的东方莺儿-一”
韦松骤然失声,怒吼道:“老匹夫,她们不过是两个女孩子,东方姑娘更已昏迷如死,你把她们怎样了?”
欧阳琰冷冷道:“放心,她们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等着你提出交换条件,便可以恢复自由。”
韦松切齿作声,道:“好!你要怎样交换?说吧!”
欧阳琰道:”第一,你得把从地洞里得到的东西,全部缴交出来:第二:你们三人必须废去武功,窃书之罪,算是从轻发落-一。”
韦松不待他说完,早已怒不可遏,厉叱道:‘闭嘴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一件也办不到。”
欧阳琰冷笑说道:“不愿交换,那也容易,老朽现在就开始用‘百蚁钻心’手法,让她们这尝苦痛,然后凌迟处死,至于你,咱们不妨耗费几支哗山火简’,叫你领略一番活焖山兔的滋味,姓韦的,你怪不得老朽心狠手辣。”
接着,语声一沉,喝道:“青冥道长,先解开姓徐丫头的哑穴,好听她哀号的声音;夺命判官蓝莱山,准备华山火筒”
韦松听得大惊失色,敢情那欧阳琰并非一人,竟有华山、武当二派掌门人同在洞外,徐文兰和东方莺儿全落在他手中,这时便是移开封洞巨石,韦松也无法同时抢救她们脱身了。
他心急如焚,只盼欧阳琰是在虚声恫吓,徐文兰还没有回到谷中来-一然而,希望毕竟只是希望,欧阳琰喝声方落,洞外已传来徐文兰的惊呼:“韦表哥,韦表哥-一”
欧阳琰笑道:“对!你不妨劝劝你那位狠心表哥,他是宁愿牺牲你们,也不肯把洞中藏宝交出来。”
韦松急声叫道:”兰表妹,你怎会也落在他们手中?”
徐文兰应道:“他们听到你在崖上发出的啸声,蹑进谷来,我没有察觉,被他们联手擒住-一”
韦松跌足追悔道:“唉!怪我一时忘形,害苦了你,现在别无抉择,只有把东西给了他们-一”
徐文兰大声叫道;“不!韦表哥,你决不能答应,东西给了他们,一样难逃厄运,别顾我。要是能够设法脱身,你只管在路逃出去吧!就当我已经死在万毒教总坛了-一”
语方至此,倏忽而住,显然又被欧阳琰制住了哑穴。
韦松近洞口缝隙,侧耳倾听,只听到欧阳琰阴阴冷笑,急忙呼喊道:“兰表妹!兰表妹!你怎么样了?”
半晌之后,突闻徐文兰呻吟一声,接着,似有人跌倒地上。
韦松厉吼道:‘欧阳琰,老匹夫,你若敢对她施用歹毒手段,我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欧阳琰嘿嘿晒笑不止,冷声道:“好!在你还没有本领将老朽挫骨扬灰之前,先听一段‘残心引’的曲子如何?”
话声甫落,徐文兰哀号之声接踵而起。
只听她悲呼呻吟,凄婉嘶鸣,声声刺耳惊心,如荒林浪哗,乱坟鬼泣,其间更杂有翻滚转侧的声音,衣锦撕裂的脆响。
那一声一响,就像一柄利刃,深深导扎在韦松的心窝上。
他紧紧握着拳头,十个手指,全都陷进掌肉,冷汗如雨,切齿作声!
徐文兰呼号之间,时而从心底进发出一两声断续的喊叫:“韦表哥别顾我别顾我。”
韦松心如刀割,凄厉吼叫道:“欧阳琰,老匹夫,你还有一点人性没有?对一个无力抗拒的弱女,你下得了手?狠得下心”
欧阳琰晒笑道:“百蚁钻心,只不过初步手段,你要是固执不从,还有更好听的在后面哩!”
正说着,徐文兰哀叫声忽然一变,从嘶喊大叫,一变而为低呻颤抖,其声呢喃,断断续续哀乞道;“天啊-一求-一求你-一让我-一死-一让我死了-一吧-一”
韦松忍无可忍,举拳猛捶洞口巨石,厉呼道:“住手!住手!我答应给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