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卸除壁上管头,便能讲话了。”
罗英霍地跃起身来,探手揭开壁画,果然看见有个旋转盖的筒口,依言卸去盖头,低声问道:“你是谁?你在那儿?”
筒中立即传来一阵苍劲而急促的语声,道:“罗少侠,既入虎穴,诸宜忍耐,千万假作顺从,设法绊住宫天宁,要紧!要紧!”
罗英惊问道:“你是谁?你在什么地方说话?”
筒中低声沉应道:“贫道天一,奉命投效,面在庄中,此时崆峒附近,已被正道武林各派高手暗中包围,破贼擒掳,仅在指顾间事,少侠万勿因一时所气愤,坏了大事”
罗英听了大喜,叫道:“道长可知道我奶奶有没有落在宫天宁手中?秦爷爷他们现在那儿?”
天一道长声音答道:“令祖无恙,现在明尘大师等正在祁连预期先破祁连洞府,断了宫天宫归路,然后再破崆峒,一鼓歼灭群丑。”
罗英听得热血沸腾,接口道:“我我也要去祁连洞府,我要去救我爹爹”
天一道长沉声道:“事关全局成败,少侠休得冲动,祁连崆峒,同属贼窟,少侠留此,尽量设法绊住老贼,祁连洞府指日可破,还愁不能和令尊相见吗?”
罗英黯然点点头,道:“可是我实在看不惯他虚假嘴脸,不愿再听他巧辩伪饰的言语——”
天一道长传声道:“少侠肩负着祁连方面成败重责,纵然不遂私意,也只有忍耐一时。”
罗英问道:“我要忍耐多久呢?”
传声道:“少则一二日,多则”话声未毕,突然“啪”的中断,再无声音。
罗英正想呼唤追问,猛听房门“呀”的打开,回头一看,宫天宁已伫立在房门口。
他一惊之下,脑念飞转,故作镇定,仍旧附唇向那壁间圆筒叫道:“喂?你是谁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宫天宁目中杀机毕现,缓步而人,静静立在罗英身后,双目炯炯注视着他,却没有说一句话。
罗英如芒在背,只好讪讪掩上筒盖,回转身来,耸耸肩道:“这儿处处奇怪,刚才分明听见有人说话,好不容易找到这回筒,话声反倒停止了”
他从来不曾做过假,此时逼不得已,喃喃自语,无论语气神情,都显得极不自然。
宫天宁是何等人物,锐目似刀,如透心腑,冷冷一笑,泰然坐下,道:“孩子,你是我嫡亲骨肉,何事心存猜忌?难道咱们祖孙,也是敌人吗?”
他不待罗英回答,又含笑接着说道:“咱们爷儿今后相依为命,你就是我世上唯一亲人,来,坐下来,让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罗英心中忐忑,表面却不得不装作顺从,依言落坐。
宫天宁笑道:“刚才你问起你奶奶下落,我已经查询过,百拉寺四大天王迄今尚未返山,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当真失手被擒,不过,你尽可放心,纵或她真被我手下擒获,也无人敢为难于她,只要她仍念旧情,咱们还是一样团聚,共享荣华么?”
罗英听在耳中,笑在心里,却始终垂首不发一言。
宫天宁伸过手来,亲切地握着着他的手腕,柔和而低声问:“孩子,你是我唯一亲人,告诉我,刚才是谁在跟你讲话?”
罗英蓦地,扬头道:“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只听得语声,待寻到话筒,又不闻话声了!”
宫天宁笑道:“你的眼睛已经承认,这些只是谎话罢了!”
罗英挣脱手腕,绅然道:“信不信由你,要是不相信,又何必问我”
宫天宁钢牙暗挫,目露凶光,但瞬息又强自按捺下去,晒笑道:“崆峒山中何事能瞒老夫耳目,孩子,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举起左手,在桌上轻敲两下,蓦见床后一扇暗门悄然而开,从门中走出一个人,赫然正是“百丈翁”宋英。
宫天宁顿时换了一付面目,冷哼道:“把他们带进来。”
宋英躬身应谨诺,出房不久,领进来六名大汉,每两个抬一人,掼在地上,那被擒的人,正是武当掌门人天一道长和两位师弟。
罗英心头一震,连忙低下头去。
宫天宁嘿嘿好笑道:“你等投效本山,未得寸功,备受优遇,原来竟是受明尘贼秃指使,欲来崆峒卧底,但这等魍魅伎俩,怎能骗得了老夫?”
天一道长垂目不语。
宫天宁又道:“老夫略施小计,便得明尘贼秃奸谋,他只当老夫留在崆峒,则祁连洞府必然空虚,不敢硬与老夫相抗,却率众偷袭老夫洞府,殊不料祁连洞府中,不但有海天三丑坐镇,近日更有飞云山庄高手往援,老夫坐守崆峒,正是要他误认首尾,凭你们几个早没落凋零的门派,祁连洞府,正是他们葬身埋骨之所。”
天一道长师兄弟只作没有听见,个个垂目,不理不睬。
宫天宁薄怒道:“杂毛,事至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天一道长不慌不忙,缓缓抬起头来,平静而悠缓地道:“既入虎穴早存必死之心,只是临死前,贫道为武当派可恨可惜。”
宋英叱道:“有什么可恨?有什么可惜?”
天一道长仰面长嘘,道:“可恨四十年奇耻,未见亲雪;可惜恶贯满盈之期,未能亲睹。”
宫天宁凶光暴射,狞笑道:“你以为如此相激,老夫就会给你个痛快了么?武当派不过尘土一砂,杀之何足为惜,老夫要叫你生既不得,死又不能。”
回头对宋英道:“先废了他们武功。”
百丈翁掳袖上前,骈指如戟,疾然下落一指戳在天一道长“气门”穴上。
天一道长浑身一抖,轻哼了一声,黯垂下头,热泪滚滚而落。
一个练武的人,真气被破,乃是最痛苦屈辱的事,那一声轻哼,其音虽微,传进罗英耳中,竟如千斤重锤,使他忍不住要从椅子上跃起来。
然而,他刚有出手之意,首先接触到的,却是四道严肃而坚毅的目光。
天风正罡二位道长,四道目光,交投在罗英脸上,眼中一片毅然之色,似乎在警告他说:
“忍耐!忍耐!万不可一念冲动,误了全局”
罗英含着两眶热泪,强压伤感,扭过头去。
接着,又加续传两声闷哼,天风道长和天罡道长,也步上掌门师兄同一命运。
宫天宁冷冷吩咐道:“制住他们左右期门和脑后哑穴,用四根长绳,将他们和元修杂毛的尸体,一齐悬吊在山腰石牌坊上。”
罗英一听这话,惊得浑身一震,转目回顾,却见天一道长怒容满脸,冷笑着向宫天宁道:
“贫道再不济,也是一派掌门之尊,你如此做法,除了激励武当弟子矢志报仇之外,只有令天下武林同道齿冷而已。”
宫天宁笑道:“武当门下,老夫视如草芥,天下武林中人,迟早都是老夫掌中之物,正要杀鸡吓猴,令他们知所警惕。”
正罡道长大喝道:“姓宫的,你要是算个人物,就干脆给咱们一刀。”
宫天宁哈哈大笑,道:“老夫偏不让你们痛快,你又其奈我何?”
脸色一沉,叱道:“带下去!”
六名劲装大汉哄应一声,一拥而上,仍是两人服侍一人,将天一道长等人向房门外推去。
天一道长长叹一声,回顾两位师弟道:“愚兄不才,祸延武当,今日之耻,纵化厉鬼,也要报此奇辱,只是,苦了你们了。”
天风天罡同声道:“师兄何出此言,武当派虽已没落,却没有贪生畏死的门人。”
天一道长一向沉稳平静,听了这话,眼眶一红,泪水竟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