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攀急了,大声道:“可是我拿什么教给你呢?”
冷朋道:“这很容易,你是怎么练的,也叫他怎么去练,个中妙处,让他自己去领悟,不就行了?”
方群目注海云道:“你不怕脏?也不怕臭?”
海云摇摇头道:“但能练成绝技,破得金蚯蚓宫,性命尚不足惜,何在乎脏臭?”
海一帆欣慰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是你四叔毕生心血所遗,你要尽你的全力,使它发扬光大。”
苹儿突然岔口道:“姑爹,我也要练双摘剑。”
海一帆道:“这个”
苹地红着脸,无限娇羞的道:“我不用他们那种方法,也不跟他们一起练,我只要照样打造一柄双摘剑由我自己去领悟,使得么?”
海一帆轻哦了一声,笑道“这当然使得。”
冷朋接口道:“既如此,索性多打道几柄,让小徒也跟着学学小龙急忙扯扯海云的衣角,又指指自己的鼻尖,悄声道:“还有我呢!”方慧娘见此情景,不觉感触丛生,痴痴凝视着那座供奉王克爽遗体的神龛,含泪呢喃道:“克爽,克爽,如果早知有今天,你能不后悔?”
“双镐剑”设计精巧.寻常铁匠无法打造。还是阴司秀才冷朋携图亲赴徐州,费了十日工夫、才铸得三柄。
这三柄剑,分配给苹儿、小龙和盛彦生。接着便开始由方骥传授练剑之法。
方骥沉默寡言.他的传授方法也十分古怪。
首先,他将盛彦生单独隔离.关在一间空荡荡的禅房里,赶了许多青蛙、蟋蟀、蝈蝈儿等会叫的小动物放进房中,吩咐道:“仔细听听,房里有几种叫声?各有多少只?等一会再告诉我,至于练剑的事,却只字未提。
然后,又将海云、苹儿、小龙三人.带到花圃内席地而坐,十丈外在了一个鸟笼.吩咐道:“你们三人要全神注视这只鸟笼彼此不许交谈,也不许移动,入夜时我再来。”
两处安排完了,自己寻个清静凉快地方,倒头便睡。
到了黄昏时分,他酣睡醒来。回到海云等跌坐处问道:“你们都看见了什么?说来听听。”
苹儿抢着道:“我看见树上挂着鸟笼,笼里有一只画眉鸟儿小龙道:“我也是。”
方骥又问海云道:“你呢?”海云道:“我只注意到那只鸟笼直在晃动,好像要掉下来的样子,而那画眉鸟儿总不肯安静片刻方骥摇摇头道:“不行!明天再继续看下去。”
苹儿道:“咱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始练剑呢?”
方骥冷冷道:“还早得很。”
于是,又转至禅房询问盛彦生。
盛彦生道:“我已听出房里共有五只青蛙、十九只蟋蟀、七只蝈蝈儿、二十一只金铃子,还有十六只纺织娘。那五只青蛙中,有三只较小.另两只是声音粗壮的老蛙”
方骥骇然道:“你怎会分辨得如此精确?”
盛彦生笑道:“自从双目失明后,耳朵就变得特别敏锐了。”
方骥脸上忽然掠过一抹极罕见的笑容,连声赞叹道:“难得,难得!”第二天又在禅房中多加了一窝野蜂。”
一连三天,海云等终日注视着那只鸟笼,眼中的感受却渐渐发生了变化。
当方骥再度询问他们看见了什么时,三个人都异口同答:“只看见那只画眉鸟在笼子里跳跃。”
方骥仍然摇道:“还不到时候。”
又过了几天,三人的回答是:只看见鸟儿在跳跃,笼子已经看不见了。”
方骥道:“那鸟儿有多大?”
三人答道:“有拳头那么大。”
方驳说了一声:“还得再过几天。”又掉头而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一只画眉鸟在三人眼中竟越来越庞大,稍一凝视,不单鸟身已如海碗,甚至每一垠羽毛都清晰可辨,别人看来仍是一只普通的画眉鸟儿,在三人看来,却成了一头硕大无朋的巨鹏。
方驻这才点头道:“好!现在可以开始练剑了。”
海云等三人听说可以开始练剑,都觉得振奋万分,总以为从今而后,就要学习双镐剑诡异奇特的招法了,谁知方驻传授的方式,却是大异常规。
原来所谓“练剑”只不过让他们三个人分坐在一间禅房中的三个角落,每个人胸前挂着双镐剑,面向房门凝神而待。
方骥则立在门口,手里握着一双麻雀,一声低喝,便将麻雀掷入房中,由三人随意拔剑,凌空劈刺。
这时候,海云等才深深领悟到多日来“看鸟宠”的妙处。
一只麻雀虽然很小,便在三人凝目注视之下,体积速增数倍,一翅一羽,莫不清晰可辨,挥剑便可劈中,简直比“拈针刺布”、“举服击锣”还要容易得多,根本不须讲求什么招式或手法了。
方骥又逐日更换,起初用麻雀飞鸟,继之用蝙蝠或蜻蜓,最后才使用苍蝇蚊响等。
“猎物”由大则小“运剑出手”则自然由慢而快,不到一月工夫,三人的“剑术”已练得顺心应手。然后,再由少而多,由一只苍蝇渐渐加多为“一群”苍蝇
数量增多,剑势出手便有“接应不暇”之感。这时,方骥才开始个别传授他们运剑的手法,如何方能“一剑劈数蝇”发挥双镐剑的特殊功效。
话休烦赘,转瞬已过月余。海云等三人练得十分纯熟,盛彦生更是进度神速,成就惊人他双目惧瞎,心无旁骛。全凭“听风辨位”出手反而更见迅快准确。
海一帆和冷朋等人看到他们练剑成功之后,私心也欣慰不已。大伙儿聚集在佛堂共议下一步行动。
拼命三郎常无惧说道:“双镝剑既已练成.就该开始查寻金蚯蚓宫的所在了,此地往来不便,不如大家同往铁门庄再作商议。”
海一帆道:“我也正有此意,趁此可使伤者集中疗治,便于照顾,四弟遗体也该移往庄内供奉.件能四时奠祭,聊赎前惩。”
方慧娘听了。凄然笑道:“克爽不幸早逝,未能与诸君生聚此心耿耿,遗恨难填。论理,我不该阻挡移灵的事,但十年来我与他朝夕相伴,实不忍速言分离。诸位著肯见怜,让我伴他遗体终了此生,我自是万分感激,如果不能,我也不敢奢求,只望能独自守此竹屋,古佛青灯,渡尽残年。”
海一帆道:“咱们的意思,是要接你同住在铁门庄居住,并非仅归弟移体。”
方慧娘摇摇头道:“大哥的盛情,恕我只能心领了,一则我人已残废,行动不便,再则我在这儿住了十年,此地的一草一木,都不忍舍弃。倒是由五哥随同诸位前往铁门庄,留下悟果和语非侍侯我已经足够了。”
常无惧大声道:“这怎么行?你不去,咱们如何放得下心?”
海一帆正色道:“慧娘,恕我说句失礼的话,你和四弟虽未结缡,又削发皈依了佛门,但在我心中,仍然只认你是我弟妇。你若也认我这个兄长,从此手足相依,四弟虽死犹生,否则,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十年前负盟的罪过,不愿给我补罪赎过的机会,岂非令我无地自容,生不如死么?”
他说到这里,已硬咽不能成声.泪水如决堤河水般滚落下来。
方慧娘又是心酸,又是羞涩,挽首掩面抽搐,难以抑止。
海一帆长叹道:“若非我远走海外.何致于情天生变?家毁人亡?种种罪行皆由我而起,吴天长恨,万死莫赎,香娘如不肯曲赐有谅,愚兄只要跪求了。”说着,果然撩衣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下,常无惧也只得跟着跪下,海云和苹儿更不用说,并肩儿全跪在地上。
方慧娘大惊,忙不迭府状跪倒,颤声道:“大哥快请起来,折煞小妹了,她一跪下,悟非和悟果也急忙跪下,竹楼中登时跪了一大片。
方骥虽然没有下跪,便他那冷漠的脸上,也流满了闪亮的泪阴司秀才冷朋亦不禁为之侧然动容,忙道:“大家都请起来吧,移居本是小事,何必如此?”
方慧娘唤咽道:“小妹但求一槛矛屋,厮守遗体,其他全凭大哥安排就是了。”
海一帆这才站起身了.道:“四妹请放心,铁门庄中自当另辟静室.布置佛堂。任由四妹送经礼佛!
方慧娘泣道:“再求大哥俯允保留这栋竹楼,待小妹死后.营双穴.使我与克爽能并骨此地以逐平生夙愿。”
海一帆含泪颔首道:“自今而后,咱们兄妹生荣死哀,祸福与共、问劳多作叮嘱。“”
方慧娘既已同意迁居铁门庄.本来是极喜事,但每当提到王克爽。活人便不免悲从中来,其内只有悟非和悟果最高兴,早已迫不急待赶去收拾了。
半日工夫,诸事齐备,一行共计十二人.分乘两艘帆船,离开了大觉禅院。
这时,龙元庆外伤虽未痊愈,神志已经清醒了,为了途中行动不便,仍然坐在油缸里,由悟非悟果照顾;方慧娘半身僵废,则由苹儿随待左右。于是,海一帆和常无惧,以及冷朋皆与龙元庆同舟。却由方骥带着海云、小龙、盛彦生三人,伴随着方慧娘。
两艘船循运河北驶,船中僧俗、男女、老少俱全,沿途自是十分引人注目。
这一天到达距东平湖不远的杨柳青,两艘船正泊岸采购食物.忽见一骑快马,风驰电奔地飞跃而来。
将及岸边,马背上一个独眼大汉翻身落地,直奔船边,那匹枣红色的大宛种健马,却猛可仆倒,四脚连蹬了几蹬,就咽了气。
此时海一帆和常无惧都在舱里看顾龙元庆,只有阴司秀才冷朋独自在船头负手闲眺,瞥见那独眼汉子满身风尘奔上船来,所骑健马竟活活累死倒毙,心里登时吃了一惊,大抽一摆,挡住那汉子问道:“朋友,你要干什么?”
独眼汉子气淋咐道:“敢问这是神刀海大侠的座舟不是?”
冷朋道:“你是谁?要见海大侠有什么事?”
那独眼汉子不肯回答,却大声叫道:“岛主在船上么?常三爷再船上么?”
海一帆听见叫声,不禁一震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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