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飞龙剑也应手出鞘。
阴美珠口注飞龙神剑,粉脸微微变色,冷笑道:“中原能人敢情都是仗着兵刃锋利而已。”
桑琼淡然一笑,道:“若以一敌二,即使兵刃锋利些,也算不得占什么便宜。”
阴美珠哼道:“别以为你有一柄好剑,就能吓唬咱们姊妹,你先接这一招。”
声落,蛮腰一弓一弹,娇躯已从马背激射而起,空中一式“巧翻云”双剑互击,发出“呛”地一声脆响,剑刃交并如剪,疾然向桑琼迎头罩落下来。
也难怪她狂,这出手一招,非仅凌厉泼辣,而且运剑手法大异武林常规,直令人有封架闪避两皆不易的威势。
桑琼心头暗惊,不敢托大,双膝微叩马腹,手中飞龙剑一紧,一式“龙腾九霄”挥洒而出。
漫天剑华,耀眼生耀,只听“铮铮’两声,小妖女阴美珠连人带剑从桑琼顶上一翻而过,紧接着“啼啼啼”一声刺耳马嘶,桑琼坐上骏马忽然扬蹄人立i起来。
桑琼一惊,猛提真气飘离雕鞍,人刚落地,那匹马已“蓬”
然倒毙。
马股上,血肉进裂,剑伤深可见骨,而阴美珠却面色苍白站在一丈以外,左手剑已齐柄折断,臂弯衫袖破开一道长缝,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断剑剑柄滴落地面。
一招之下,阴美珠剑毁人伤,桑琼也牺牲了一匹坐骑,表面看来,是桑琼占了上风,但剑是千古神兵,招是旷世绝学,妙绝尘寰的“龙剑三式”竟然未能护住身上坐骑,这份惊骇,也只有桑琼肚里明白了。
阴雪珠见师妹出手受挫,连忙飞身下马,趋前问道:“小妹,怎么样了?伤得可重?”
阴美珠悍然一扬粉脸,冷冷道;“不要紧,只不过一点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阴雪珠安尉道:“你先包裹伤势,看师姐替你出气。”身形一旋,已将双剑拢到手中。
阴美珠突然低叫道:“十一姐且慢动手,我有话要问问他。”
说着,运招自闭左臂穴道,撕下破里,将伤口匆匆一裹,倒提单剑,向桑琼走去。
桑琼猜不透她要弄什么鬼,只得剑藏肘后,侧身屹立而待。
阴美珠直走到桑琼面前三尺处,才停止了脚步,闪着两只水汪汪的眸子,恨恨盯视半晌,忽然问道:“姓桑的,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桑琼耸肩笑道:“你还要不要打?尽早决定,何必问这些无关之事。”
阴美珠哼道:“堂堂男子汉,难道连师承门派也不敢吐露?”
桑琼笑道:“你不用激我,让我老实告诉你吧,分门别派,那是从前武林的旧现,如今中原武林,只有正邪之分,并无门派之别,所以我不能回答你属于何门何派,不过,你若问我的师承,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在下艺出家学,师父也就是先父。”
阴美珠紧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桑琼道:“先父伟上震下表,乃金陵卧龙庄庄主。”
阴美珠秀眸连霎,道:“听说你们中原武林,有什么东庄西堡南谷北宫这些分别,金陵卧龙庄,是不是东庄?”
桑琼耸耸肩,道:“就算是吧”
阴美珠脸一绷,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就算’?”
桑琼笑道:“我说过了,现在中原武林,只有正邪之分,不再有门派之别,东庄西堡南谷北宫,如今已融为一体,但为了你容易了解,才提及从前名称,要说是,当然卧龙庄就是东庄,要说不是,现在已经没有东庄这个名称,所以”
阴美珠截口道:“我没有兴趣跟你扯这些废话,我只问你刚才所施那招剑法,究竟是由何而来?据我所知,你们中原武林的剑法之中,并没有这一招。”
桑琼失笑道:“原来你是问的这个?”
阴美珠寒着脸道:“不错,我就是问的这个,有什么好笑的?”
桑琼道:“我笑你分明孤陋寡闻,却偏要自以为知道很多,这招剑法,不折不扣确是中原武学,只是你远在阴山,没有见过罢i。
阴美珠愤然喝道:“胡说,咱们阴山门虽然多年未涉中土,但凡属中原各源武学精萃,莫不了若指掌,咱们师父曾搜罗中原各种剑法达九十七类,分别抄成册,由同门习研解破之法,我敢说其中决没有你刚才那一招。”
桑琼笑了笑,道:“这么说来,恐怕是令师一时大意,搜罗时把这剑法遗漏了,可是,你说这些,跟咱们今天的事有何关系呢?难道未经令师搜罗的武功,就不许人家习用么?”
阴美珠道:“我既然问起,自然人有关系,不但关系你自己,而且关系着你们中原武林的安危祸福。”
桑琼笑道:“有那么大的关系?倒要请教。”
阴美珠正色道:“我师父嗜武如命,尤喜研讨剑术,精通百家剑法,十年前,咱们红衣十钗初人中原,横扫武林,从未遇到对手,这件事,你想必也听说过?”
桑琼点头道:“不错,听说十年前确有过十钗闹中原的事,但却并非如你所说横扫武林未遇对手,你大约忘了,红衣十钗最后都受重伤逃回关外,事后令师在南海普陀也吃了大亏,落得狼狈而去。”
阴美珠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当年我师父并不是武功不敌,败在老尼姑手下,只不过是上了那贼尼的当罢了。”
桑琼微感意外,讶问道:“怎么叫做上当?”
阴美珠重重哼了一声,方欲开日,旁边的阴雪珠却发出一声轻咳,低叫道:“小妹,别忘了师父临别告诫,当年憾事,她老人家不欲人知,也不愿再提”
阴美珠颔首应道:“我知道,但她老人家也吩咐过,若遇剑术诡异,无法用‘百灵剑法’破解的,必须特别留意,决不可轻易放过。”
阴雪珠听了一怔,目光一扫桑琼,低一道:“小妹莫非想?”
阴美珠截口道:“我想他可能就是师父要找的人,刚才师姐也看见了,那剑招”
阴雪珠微微一笑道:“好吧!咱们就如已试试,但愿他能识抬举,知进退才好。”说着,将双剑插回鞘内。
桑琼听不懂她们话中含意,但却对三眼魔母当年在南海普陀失手落败的事,怀着极大的好奇心.于是,也收剑还鞘,静待小妖女解说下文。
阴美珠见他收了兵刃,眸中异采微闪,神态间也变得柔和了许多,竟目凝流波,露齿嫣然一笑,扬眉道:“看样子,你是很想知道我帅父当年落败的经过?’桑琼坦然答道:“不错,那一场神尼降魔之战,想必十分精采激烈,可惜余生也晚,无缘目睹,能听也是好的。”
阴美珠在转瞬间,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居然眼波流盼,掩口娇笑道:“只怕你听了会很失望。”
桑琼诧道:“为什么?”
阴美珠道:“因为那一战,既不精采,更不激烈,只不过是一个无耻的圈套而已。”
桑琼更诧,道:“怎么是个圈套?”
阴美珠樱唇一撇,做了个不屑的表情,缓缓说道:“当年我师父亲赴南海,寻好老尼姑较量,曾在普陀仙履石上,跟那老尼姑以玄功相拚,历三大两夜,未分胜负,最后,老尼姑说道:“较量内力,易陷胶着,假如两人功力相若,便排上一年,也不过落得两败俱伤,咱们何不改用一种容易分别胜败的方法较量。”
我师父一身傲骨,自是欣然同意,并道:“你是主,我是客,俗话说‘客随主便’,要改用什么方法,只要你划出道来,我无不奉陪。”
老尼姑想了想,道:“久闻你精研大下各派剑法,是一位剑道名家,咱们就以剑招赌赛,一分胜负如何?”
我师父大笑道;“老尼姑不怕班门弄斧,我还有什么好说,怎么赌赛?你说吧!
那老尼眼珠一转,道;“拔剑相搏,未免流于俗套,咱们何不以剑招为题,互相考验对剑法的应变破解方法,以口代手,以舌代剑,轮流出题,轮流解答,直到有一方无法破解对方描述的剑招,便算他输i。”
这赌赛之法,既新鲜,又恰投我师父所好,当下毫不迟疑便点头同意,并为示礼让,特将首先出题之权,让给了老尼姑,哼!谁知这一来,竟上了老尼姑的大当”
桑琼听得正人神,不觉急急问道:“究竟怎样上当的呢?”
阴美珠耸耸香肩,叹道:“那老尼姑面治心污,早已成竹在胸,一开始,便亮出一招大异剑术常规的招式,我师父苦思整日,竞想不出破解之法,只得低头认输,从此退出关外,十年未再踏进中原,你说,这不是眼睁睁坠入老尼姑的圈套了?”
这一会儿,她好像忘了臂伤和失物,把桑琼当作朋友一般,娓娓而述,显得十分亲切。
桑琼似乎并未注意这些,只凝目问道:“但不知那是一招什么精妙剑招?竟使今师苦思整日仍无法破解?”
阴美珠道:“我口述或许辞不达意,不如做给你看吧!
说着,举起手中宝剑,双掌合十,右膝微提,仿佛“童子拜观音”之式,但长剑却插在双掌之中,剑尖向下,剑柄朝上,就像捧着一柱长香。
这招式果然大异剑术常规,叫人一看,简直弄不懂那持剑之人想干什么?
但桑琼不愧出身名门,天下奇才,略一凝注,竟矍然变色,沉声问道:“当时那神尼和令师之间的距离,约有多远?”
阴美珠道:“十年前我还没有投师,并未目睹,不过,我想,相距应该不会太远”
桑琼摇头道:“不!至少应该距离三丈以上。”
阴美珠娇躯微微一震,目中异彩连闪,道:“就算是三丈以上,又怎么样呢?”
桑琼仰面一笑道:“请恕我冒昧直说一句,令师低头认输,一点也不冤,举之上能凭功力硬接下那一招的人有可能找得到,但却绝无人能够破解。”
阴美珠闪目问道:“为什么呢?”
桑琼道:“假如我猜测不错,那一招,乃是介于‘御剑术’和‘运气驳剑’之间的一种剑道玄功,名叫‘破空斩’。当持剑之人翻掌出手的时候,等于将自己全部真力贯注剑身,三丈以外,十丈以内,敌手决难闪避。”
阴美珠“嘎”然一震,迅速和阴雪珠交换了一瞥骇诧的眼色,情不由己赞道:“不错,这见解跟我师父所说一字不差,公子果然不愧剑道名家。”
桑琼微笑道:“不敢当此谬誉,只因先父在世时,曾授过‘运气驳剑’之法,可惜我资质愚鲁,并无精进。”
阴美珠道;“说了半天话,现在才谈到正题,咱们师父平生最喜剑术,虽然十年前略遭挫折,此志未变,穷十年岁月,研创出一套‘百灵剑法’,即使比不上‘御剑术’玄奇,敢说举世已少敌手,此番重人中原,一则要试试剑法威力,二则要再寻那老尼姑一较胜负,她老人家爱的就是少年剑客,所以方下宏愿,决心网罗天下剑道高手,共组‘万剑会’,用以代替‘阴山门’,冀希俊彦共聚一堂,使剑道弘扬光大,为武林放一异彩。公子身负绝学,如能捐弃前嫌,跟咱们姊妹同去见见师父,定获她老人家重赏,那时,大家都是自己人,绢册和药物,就算咱们送给公子也就是了。”
她喜孜孜一口气说完,自觉已仁至义尽,猜想桑琼必然不会反对,是以略一停顿,又含笑接道:‘刚才不慎伤了公子坐骑。
我把自己这匹马赔给你吧,我跟师姊可以共乘一骑。”一面说,一面果真去拾起马缰递了过来。
桑琼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马缰,却笑道:“姑娘盛情,在下只好厚颜拜领了,谒见令帅,固所企愿,但不是现在,将来总有见面的时候,告辞了。”
阴美珠一怔,急道:‘喂!喂!你不能走啊——”
桑琼微笑道;“在下尚有要事,不为不能走?’阴美珠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你究竟愿不愿去见我师父?”
桑琼道:“谁说不愿了?令师不是已经决心筹组‘万剑会’称霸武林吗?在下身为中原武林一份子,为了除魔卫道,总有天,会跟令师在天下英雄之前见面的,现在却很抱歉,实在抽不出时间;二位姑娘珍重,咱们再见了。”
话落一拱手,飞身跨上了马背。
阴美珠到这时才知道一番苦心,落了个馄饨担子一头热。不禁柳眉双挑,怒道:
“费了半天唇舌,敢情你是毫无诚意?”
桑琼笑道:“那得看是对哪一件事来说,如果令师能虚心向善,终止狂念,及时悔悟退回关外,在下是诚心诚意与她结交,他日得便,愿专程走访,畅谈运剑之道”
阴美珠沉声道:“你要是当真不识抬举,可别怪咱们姊妹翻脸不认人,你最好仔细想想”
桑琼仰天笑道:“荣辱毁全,存乎一念,在下以为应该多作考虑的是你们师徒,须知凭藉霸道武力,只有自取陨灭,纵有曹克武相助,也一样无济于事,言尽于此,诸位三思。”
笑语声中,猛一抖缰绳,马儿拨开四蹄,冲上大路,风驰电掣而去。
阴美珠勃然大怒,纤手疾探,从腰带上摘下两枚“霹雳金钗”扬手欲射。
阴雪珠突然低声叫道:‘小妹,忍耐些,这狂生武功剑术两皆不凡,只宜智取,不可硬来。”
阴美珠气极恨恨道:“我好意劝导他归顺,不想反被他教训了一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阴雪珠略一沉吟,道:“咱们先缀上他,师姐自有替你报仇出气的方法。”
阴美珠黛眉紧锁,道:“十一姐,你有什么妙计?这家伙很难斗的”
阴雪球冷笑道:“放心,咱们给他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看师姊的好了。”拉过自己坐骑,两名妖女双双上马,紧随桑琼身后追了下去。
桑琼飞马驰出十余里,回顾两名妖女仍然紧随不舍,不禁怒起,索性勒住坐马,当路而待,倒要看看她们能把自己怎么样。
可是,怪事来了,那阴雪珠纵马驰至距离十余文的地方,突然也收鞭勒马,停了下来,只远远盯着桑琼,既不怒骂,也不央求,径自不声不响驰马而立。
桑琼暗暗称奇,重又圈马上路,咦!真作怪,他一走,两名妖女也走,却仍是不即不离,遥遥跟在二十丈外。
两名妖女不知安的什么心?桑琼走她们也走,桑琼停,她们也停,有两次惹得桑琼性起,曾回马向她们迎去,谁知两名妖女居然也照样回头,直等到桑琼重新上路,她们却又遥遥缀在后面,就像影子一般,挥之不去,丢之不脱。
桑琼见此情形,纳闷不已,最后只有装没看见,自顾催马向前驰去。
黄昏时候,抵达一处镇甸。
桑琼扭头回望,意外地竟未发现二女踪影,心里暗喜,连忙飞骑进人镇街,寻了一家客栈,下马投店。
为了隐密行藏,他特别吩咐店伙,尽快将坐骑卸去鞍辔,牵往后院上槽喂料,然后,才人店租下一间跨院静室,从此足不出户,酒菜都送到房里饮用。
如此一来,自忖可以避开二女的跟踪纠缠了。
客栈伙计十分奉迎巴结,不多久,一切都照桑琼的吩咐办妥,热腾腾的酒菜,也送进房来。
桑琼连日奔波,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这时心里一松,饥渴之念立生,长吁一声,举壶自酌自饮。
谁知一杯酒才喝下半杯,门外语声纷纷,又进来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客栈伙计,只听他边走边说道;“数清静,敢夸镇上客店没有再比小店更清静的了,不信,二位姑娘请看,这跨院的房间”
“二位姑娘”这四个字,顿使桑琼暗吃一惊,飞忖道:“该不会是两个妖女吧?天下那有这种巧事
心念末已,左邻房门已被推开,接着,一个娇慵的语声说道:“晤!房间还算干净,只是太窄了些。”
桑琼一听那声音,忍不住暗叫“苦也”!你不信邪吗?天下居然真有这种巧事,那娇慵语声,正是阴雪珠。
他停杯不饮,凝神倾听,却闻那店伙巴结地道;“隔壁一间比较宽大,可是姑娘来晚一步,已经被一位桑公子租去了,不过,那位公子只是单身一个人,如果姑娘们嫌这房太窄,小的可以去跟那位公子情商一下,两下里换一换。”
桑琼恨得牙痒,这小子只顾讨好客人,一句话,竟把自己底细泄了个“涓滴不漏”这样一来,少不得又是一场纠缠打斗。
这时候,如果那店伙真的过来找桑琼情商掉换房间,人在火头上,说不定桑琼真会一巴掌打掉他满口牙齿。
谁知也怪,那阴雪珠听了店伙的话,竟像毫未留意,只漫应声道:“咱们又不认识人家,怎么好意思让人搬让呢!好在咱们也不一定要合住一间,这样吧,我就住这一间,你再收拾一间给我妹妹就行i。”
店伙忙道:‘有有有!小的再替二姑娘另开一间房。”
阴美珠笑了笑,道:“不须另找了,这儿不是一排三间客房吗?既然当中这间已有人租去,咱们姊妹就住两端的两间吧厂
店伙喜出望外,连声称谢道:“多蒙姑娘们体谅,小的就照姑娘们吩咐去办,二位要需用些什么?小的一并去准备。”
阴雪珠道:“咱们赶路辛苦不愿人打扰,你去准备些酒菜,分别送到房中,咱们吃过东西就该休息了。”
店伙计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马上送来。”
阴雪珠又道:“这儿是二十两银子,麻烦你去镇上替咱们添购一匹坐骑,买妥了,一并养在廊上。”
店伙计道:“姑娘放心,此地牲口很贱,花不了许多银子。”
阴雪珠道;“多下来的赏给你了,记住咱们姊妹想早些歇息,没有事,少让人到跨院里来吵闹烦人。”
店伙得了重赏,喏喏连声而去,没一会工夫,酒菜送到,并且回话马匹也购妥了。
阴山二女好像早己打定主意,两人一左一右,分住桑琼隔邻,晚餐一罢,便各自掩门就寝,再无动静。
桑琼倒不期纳罕起来,这两个妖女左右挟持不动声色,莫非准备等夜阑人静之后,再寻自己霉气?
正面交锋,他并不畏惧,但这般与鬼为邻,又不知道她们何时发动?川什么手段?却是世上第一一痛苦事。
桑琼哪有心思再吃酒,听听左边,香息微微,阴美珠好像已经入梦了,再听听右边,娇鼾声声,阴雪美睡得更酣。
他想破窗窥探,又担心于礼有亏,想趁夜一走,又无以设词,想睡不能安枕,甚至想放手一搏,也找不到对象,这滋味,真是生平第一遭尝到。
前半夜,他眼睁睁呆坐到子夜,后半夜,则盘膝跌坐养神,可是,往往被鼠行虫闹之声所惊,凭良心说,何曾有片刻休息。
折腾了整整一夜,岂料竟一点事故出没发生。
天亮后,桑琼匆匆结账,趁二女尚不起身,便飞骑离开了客栈。
嘿!怪了,他高镇不足十里,后面蹄声入耳,阴山二女又遥遥缀了下来。
老方法,一点也没变,不即不离,仍然是保持二十丈左右。
白天就这样紧跟不舍,入夜,也是依样葫芦,只要桑琼前脚落店,二女后步准到,或隔邻,或同院,反正住在同家客店里,既不跟桑琼争吵,甚至连话也不讲,对面相值,好像不认识一般。
一连几天下来,桑琼已经熬受不住i。
因为二女明追暗蹑,不分日夜,令人食不甘味,寝不安枕,随时随地精神无法松懈,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二女可以轮换着休息,桑琼却必须昼夜戒备,一个人挺可底,就算是铁打金刚,铜浇罗汉,也会拖垮了。
这一天,已距风陵渡不远。
由晋人陕,须取道潼关折而向西,风陵渡在潼关北岸,乃是必经之地,渡过潼关,西向长安也就不过一二日路程了。
桑琼已经四天四夜没有睡眠过,精神萎顿不堪,想到长安将近,不知能否截得住麦佳风,益感肩负沉重,势非维持体力以应付未来的艰巨工作不可,正思觅一处安全的地方彻底调息一番,忽然间,蹄声骤至,阴山二女免双双纵马越过自己,抢先向风陵渡口而去。
四天以来,二女始终尾随马后,此时突然抢去前面,自然是因将起潼关,不耐久耗,准备在桑琼渡河之前,采取最后行动,以求夺回失物。
但她们超越前驰,却恰好给了桑琼一次调息的机会。
桑琼勒住坐马,目睹二女扬鞭去远,趁机一带马缰,岔离官道,向一片茂林驰去。
那片林子背倚小山,遥对滚滚黄河,虽不算十分偏僻,却也相当幽静,何况附近又没有人家,倒是个颇为理想的休息之处,如能在林中小睡片刻,对恢复精力实有莫大助益。
桑琼策马绕林而行,同时不住游目四顾,打算找个合适之处畅睡一觉,正行之间,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一声悲呼,叫道:“救命!救命”
他闻声一惊,连忙勒住坐马,侧耳凝神倾听,那呼救的声音又没有了,但密林深处,却隐约有悉悉率率的声响。
那声响很像是有人在林子里翻滚挣扎,距离林边,大约有十七八支。
桑琼心头微震,倦意略减,一长身形,人已离鞍纵起,扑进林中。
人林越深,挣扎之声也越清晰,只听另一个低沉的语声冷笑说道:“贱人,我看你还能逃出少爷的手掌心吗”
话未毕,又是一声悲呼。“救命”
但呼叫才出口,立被捂住,那低沉的声音又笑道:“这儿鬼也没有一个,你便叫破喉咙又能如何!反正是逃不了,何不顺从些,让少爷我玩得痛快,还有好处给你,否则,少爷举手之势,制住你的穴道,你仍然少不了就范”
娇弱的妇女声音悲呼道:“色鬼!恶魔,你杀了我吧!”
低沉声音吃吃笑道:“杀你?我那儿舍得,宝贝心肝,别挣扎了,乖乖的答应了好,少爷我不施手段,是希望有情趣些
话未落“嘶”地一声裂帛响,挣扎声,阴笑声又随之而起。
桑琼听得心血沸腾,双掌交错飞身穿林直人,及至人声近处,只见地上果有一男一女在翻滚纠缠。
那男的一身儒衫,面目难辨,女的却是个二十三四岁秀美女郎,被那男的按压在下,云鬓纷乱,身上衣衫已经破裂,连裘衣也被扯破,露出雪白酥胸和香肩。
桑琼双目喷火,身形甫落,扬手一掌向那儒衫男子劈去,叱道:“无耻之徒,还不受死!
那儒衫男子应变竞十分迅捷,闻声就地一滚,居然闪开了一掌,紧接着一式“鲤跃龙门”从地上跳了起来。
桑琼看清他的面貌,不觉一怔,原来那儒衫男子生得唇红齿白,细眉朗目,竟然十分俊美。
未容桑琼再度出手,地上女郎已经半裸着扑到,双臂一张,紧紧抱着桑琼足踝,颤声呼叫道:“公子,救命!救命啊!
桑琼不便伸手相扶,忙低声安尉道:“姑娘休再害怕,先请整理衣衫,这淫贼自有在下会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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