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为第一个该死的人,本就非死不可。”
“第一个?”蝶舞道:“还有下一个?”
她道:“这些你不需要知道。”
蝶舞忽然冷冷的笑了:“你来这里,并不是要和我说这些话的。”
“没错,你是个聪明人。”她道:“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千万别做出你不该做的事,你也知道的,这是为了你好。”
蝶舞道:“你可以走了。”
蝶舞话未说完,她已看见镜子里的人影,已慢慢消失。
白窗,夜阑,人无影。
蝶舞冰冷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已握紧双手。
她已下定决心。
她决定要去做她这一生中,让她感到最快乐,也最有义意的一件事。
这件事,不会再有目的,不会再是交易,不会再是出卖自己。
她心中燃起一股勇气。
她要勇敢的去面对她自己。
双双、冬冬踏进密室,还是垂头头,不敢抬头。
她们撑着潘小君,走的很慢,也很小心。
双双心里暗数,已是和经二十步
双双、冬冬停住。
“抬头。”头鬼盘膝坐在蒲团上说。
双双、冬冬就抬头。
但是头鬼并没有看她们。
头鬼虽然戴着轩色竹笠,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可以很清楚的让人感觉到,他是在看潘小君。
“坐。”头鬼忽然说。
双双、冬冬显得吃惊了。
她们从来也没有在这间密室里坐下来过。
她们甚至连这些蒲团是冷是热,是软是硬都不晓是。
头鬼道:“让他坐。”
双双、冬这才明白了,原来他是要潘小君坐。
地上恰巧有个蒲团,她们二个扶着潘小君,让他坐下。
头鬼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透过斗笠,盯着道:“‘小君一剪,刀上咽喉’佩服。”
潘小君披散头发,一脸酒污,缓缓抬头。
他的双眼黯淡,看不出任何光采:“迎风一刀斩。”
头鬼道:“好眼力。”
潘小君一脸惨白:“看来你已达成计划。”
头鬼道:“天衣行动,无缝无隙,天衣无缝。”
潘小君眼里已看不出任何神采。
头鬼道:“天衣行动,剪除潘小君,琴断盼梦,格杀赵飞燕。”
潘小君忽然一震。
他吃惊的道:“盼梦公主?”
头鬼道:“盼梦一曲,消弥暴戾,慰藉武林,断琴除之,江湖可乱。”
潘小君听得眼神愈加空洞:“银衣飞燕?”
头鬼道:“京师第一名捕,天子殿前御赐免死金牌一块,名动六扇门,威赫文武绿林,射燕杀之,吾道可行。”
潘小君说不出话来了。
七月十五这个神秘恐怖组织,不但要杀他,连盼梦公主、赵飞燕也要杀。
任何人都想得出,若这几个人都死了,武林必会掀起一场浩劫。
潘小君人已冰冷:“既已在此,项上人头,请便。”
头鬼道:“你已是个死人,我不杀已死之人。”
“死人?”潘小君笑了,冷笑:“我的确是个已死之人,倘若不死,心也已死,一个心已死之人,怎能不死?”
头鬼忽然道:“奉上。”
他话刚出口,一个头戴竹笠的东瀛刀客,自蒲团上,忽然站了起来。
他的双手已捧着一盘金黄色的盘子。
金碟,滚银边。
十来颗金光闪闪,黄澄澄的金元宝,已捧在潘小君面前。
头鬼道:“收可活,拒则死。”
潘小君连看都没看一眼:“这种东西,给我这样的人,实在太浪费了,阁下还是留给自己享用。”
头鬼双手击掌道:“进来。”
四个如花似玉,娉婷袅袅的美人,伸着莲花春葱,踩着盈盈碎步,曼妙的走了进来。
她们都很美,也都走的很好看——
女人有很多种,她们无疑是那种连走路身段,都能唤起男人原始欲望的女人。
头鬼道:“留可活,弃则死。”
潘小君笑了:“看来阁下认错人了,我并非司徒三坏,如此佳人丽子,阁下还是据为己用的好。”
头鬼拂手道:“走。”
捧金刀客和四位佳丽,便纷纷垂首,退出堂外。
头鬼忽然笑了。
“名不能动其心,利不能诱其志,财帛视若无物,美人见如云烟。”他的笑声并不好听:“小君一剪,果然天下无双,佩服。”
潘小君无语。
头鬼又道:“君本英雄,惊才绝艳,奈何落魄江湖?”
潘小君道:“名于我如浮云,利于我如废土,江山何其多娇,仰躺皓日明月,醉卧青山碧水,何落魄之有?”
头鬼赫然起身,击掌拍手:“听君一言,犹胜千科万律,潘小君不愧为潘小君,佩服,佩服。”
他拂袖,转身:“带走。”
双双、冬冬两人一直垂着头,站在两旁,此时一听头鬼下令,才撑起潘小君,往外走出去。
头鬼忽然回首:“站住。”
双双、冬冬就站住。
头鬼道:“他已是个死人,死人有死人待遇,你们就用死人应有的待遇,好好招待了。”
他接着又道:“走。”
双双、冬冬就走。
双双、冬冬踩着碎月,走上花径,满满的旖旎月光,恰巧照在她们的脸上。
但她们的脸上,已看不出有任何旖旎风情。
“死人有死人待遇。”
她们当然明白“头鬼”这句话的意思。
双双、冬冬脸上,只有冰冷。
屋子很黑。
双双打开双门,一道月光随着拉开的门缝,悄悄照进屋内。
冬冬点起了火褶子,让潘小君坐在地上。
地上还是有很多酒瓶子,酒瓶当然是人喝光的,所以当然要有人在。
有酒,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司徒三坏。
所以最起码我们的“大老爷司徒三坏先生”也应该是躺在桌角下喝酒的。
但是却不见司徒三坏。
潘小君显得有点吃惊了。
潘小君摸起酒瓶道:“我敢打赌,你们的司徒三坏,一定是喝死了,让人给抬走了。”
双双似乎同意:“司徒公子他一定是喝醉了,喝醉酒的人,通常都是不乖的。”
冬冬点着头:“他的确不太乖,简直可以算是不乖极了,不过我实在想不出,他还能走到哪里。”
潘小君抚着酒瓶:“我告诉你们,他在哪里。”
双双道:“你知道你们这里还有别的女人?”潘小君竟然笑了:“而且是好看的女人?”
冬冬道:“莺莺和燕燕。”
“我这个朋友的毛病,想必你们也应该知道了。”潘小君竟然还能够笑,而且笑的好像还算开心:“他喝酒,若无红袖添酒,绝对不喝,喝完酒后,若无香枕玉膝,也绝对不肯睡觉。”
双双吃吃笑了:“所以他现在一定是香酥、玉枕满怀抱。”
冬冬噘起嘴:“司徒公子实在坏死了,有了新朋友,就不理旧朋友了。”
潘小君笑得更开心:“旧爱哪有新欢好,家花怎有野花香。”
双双瞟着眼:“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子的,都是一个萝卜二个坑。”
潘小君似乎觉得有意思极了:“一个萝卜,二个坑?”
冬冬抿起嘴,瞪着眼:“既已栽种一坑,却又想要再换新坑。”
冬冬说完,脸也不禁红了。
“好,好极了,那我就把那个司徒大公子,从新坑连头带脚的拉起来。”潘小君大笑:“然后再把他一头倒栽,栽进旧坑里,你们说好不好?”
双双抿着嘴,吃吃笑着:“你们说的莫非是粪坑?”
潘小君笑得更大声:“答对了。”
门深,但深的并不是门。
是月色。月色已经很深了。
潘小君看着寂寂庭阶,忽然已笑不出来。
因为门阶下,站着二个人,她们就像是让月光送来的般的轻盈盈——
莺莺、燕燕。
却没有司徒三坏。
潘小君心里已有不祥预感。
他冷冷的看着莺莺、燕燕:“司徒三坏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莺莺杏眼含笑:“。”
潘小君说不出话来。
燕燕柳动眉梢:“走。”
“走”有很多种,有的时候,死也是一种“走。”
潘小君几乎要叫了起来。
莺莺看着他:“他去找一个人。”
潘小君颤抖:“谁?”
燕燕道:“赵飞燕。”
潘小君呼吸几乎停顿:“找她干什么?”
莺莺道:“杀她。”
借刀杀人。
利用第三者来杀人,无疑已是一种很高超的手段。
但这样的手段,也并非时常奏效,那必须完全抓住三方面的利害情仇关系。
能巧妙抓住这种利害关系的人,老实说,并不会太多。
这是一种智术。
却不能算是智慧。
但“七月十五”无可否认的,已做的非常漂亮。
潘小君面如死灰:“他为什么要去杀她。”
莺莺道:“为了你。”
“为了我。”
莺莺道:“是的。”
“他有二天的时间。”燕燕道:“二天一到,提赵飞燕人头来见,换你一命。”
潘小君竟然笑了。
他大笑:“我实在不相信,他那种人会为了我而去杀赵飞燕,我根本就不会相信,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
潘小君笑,大笑。
但任何人都看的出来,他笑的并不愉快——
笑的绝望、无奈——
笑的苍凉,怅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