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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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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俞肇山狠瞪他一眼,道:“一棋,你少幸灾乐祸,这莫非是你在暗地里捣的鬼?”

    俞一棋大笑道:“大哥知我最深,以为我有这等能为吗?”

    俞肇山寻思半晌道:“如若这事真的是你干的,那么从前便是我太过小觑你了。”

    俞一棋自鼻孔中哼了一声,默默无语。

    俞佑亮突然笑道:“区区只当俞大先生心思之密,举世无双,照这情形看来,亦不过如此而已”

    俞肇山目中凶光闪动,道:“小子,你敢是自求速死?”

    俞佑亮道:“俞大先生若有意取我性命,便尽管出手吧,我只要你明了,如今我并不怕你,我怕的是那背后抽你后腿的神秘人物——”

    俞肇山眼色已微微变了,但口里依然冷笑道:“小子甭再故乱臆测,那些百毒教众”

    俞佑亮道:“那些百毒教众怎样?他们都是无缘无故忽然一齐暴毙的吗?还有你造就的易姓高手迟迟不曾现身,也只是偶然的事故吗?俞大先生直到此刻还不肯省悟,倒教区区好生失望。”

    俞肇山厉声道:“不论事情有何变卦,待老夫出去瞧瞧便知分晓!”

    偕同端木愈转身大步朝石壁裂口走了出去,俞一棋略一迟疑,亦起身跟在后在,须臾,蒲山孤随之离开壁洞而去。

    邵娟喜动于色,娇笑道:“大哥说词当真不错,淡淡三言两语就把这几个令人头疼的魔头唬走了。”

    俞佑亮道:“俞肇山令你头疼吗?然则另一个还未出面的人怕要使得你疯狂了!”

    邵娟不依道:“你坏死啦,你是故意来吓我吗?”

    俞佑亮道:“我岂有这份存心,谁叫你在华山养尊处优,当个大小姐还不知足,却要溜现江湖,跑到此地来受罪”

    杜元冲道:“俞兄责备甚是,咱这小师妹天生淘气,最喜惹事生非,连白二弟他们都一直拿她无可奈何,现下让她吃吃苦头,也算是个教训。”

    邵娟一顿足,道:“不来了,师哥们分明和俞大哥伙同欺负我一个人”

    俞佑亮啼笑皆非,道:“是谁欺负你了?杜大侠,白二侠不知为了你呕了多少次气,维护你都来不及哩。”

    邵娟正色道:“大哥,你道我是高兴出来东闯西荡的吗?”

    俞佑亮道:“你若不愿在江湖闯荡,为何却又”

    邵娟道:“我出来闯荡江湖,只是为了想见见一个,那人——那人”

    她一连说了两句,忽然语气微窒,两颊泛红,偷偷瞄了俞佑亮一眼,再也说不下去。

    俞佑亮却始终阴阳不动声色,任谁都无法从他深沉的脸上猜出他内心所想,邵娟心中气苦,狠狠顿着蛮靴。

    杜元冲冷眼旁望,与白二侠对望一眼,轻咳道:“适才俞兄提到的神秘人物,可是真有这么一个人?”

    俞佑亮颔首道:“有没有我也只是揣测而已。横竖咱们要安然离开塔底秘道,还得费一番工夫,何不暂且跟随俞肇山他们去瞧个究竟?”

    杜元冲想了一想,道:“好!咱们走!”

    俞佑亮与钱大鼐当前并肩而行,华山师兄妹三人鱼贯相随,出得暗门沿着窄狭的甬道前行。

    沿道所经之处,一幅幅惨象渐次呈现他们眼底,在每一条夹道转角处,都横躺着数具尸身,死态不一,但却个个眼珠暴突,五官扭曲,紫红色的血液从七孔流出,凝成血柱,显已气绝多时了。

    邵娟悚目心惊,霎时只觉寒意布满全身,呼道:“好多的死人!咱们不要再往前走了。”

    俞佑亮道:“想不到姑娘一向对天地鬼怪都不害怕,倒也怕起死人来,真是异数,不像我什么都怕,只有死人却是不怕的。”

    邵娟愠道:“算你会说,你要送死我也懒得管你的死活。”

    钱大鼐皱眉道:“端木愈那厮说得不错,这许多死者有中原赶来的黑白道英雄,但绝大部分是百毒教徒,俞肇山经此打击,大约可以稍挫他的锐气了。”

    俞佑亮道:“前辈可曾瞧出他们的死因?”

    钱大鼐目光掠动,道:“从这干人的死状上看,分明为人以同一手法——一种外家至刚之力活生生震断颈脉致死,此一杀手若为一个所为,那委实太令人难以想像”

    正说间,俞佑亮突然注意到前面夹道上有两条人影出现,一忽里那人影已来到切近,双双举掌直拍过来。

    俞佑亮喝道:“朋友何故出手伤人?”

    口时喝道,手上可不怠慢,双掌翻抡,迅速接下了对方两招,但他们二人却紧攻不放,竟似把俞佑视当成了深仇大敌。

    右首一人厉声道:“谁是你的朋友?”

    俞佑亮听出对方那熟悉的嗓音,笑道:“风林胜氏昆仲虽未将在下当做朋友,但在下生性最喜与江湖好汉攀枝攀叶,带是以汝等自居,足下想不见怪吧?”

    来者果然是风林三灰鹤中的老大胜翔与老二胜玲翎。

    那胜翔错愕道:“你——你是俞佑亮?”

    旋即收手抱拳道:“甬道中光线昏暗,咱哥儿一时瞧不清楚,致有得罪,还望见谅。”

    俞佑亮道:“不敢——”

    邵娟可又不甘缄默了,说道:“鼎鼎大名的风林灰鹤原来也是如此不分好歹,依我瞧还是改为风林乌鸦好得多,还好你是碰上俞大哥宽洪大量,若换了我,可没这般便宜了。”

    胜翔干咳一声,道:“这位姑娘真会说笑,咱哥儿”

    他吃邵娟冷嘲热讽一顿,碍于对方是个姑娘,又不便发作,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有将闷棍吃在肚子里,算是认了。

    俞佑亮岔开话题,道:“贤昆仲遇到何事,缘何走得如许仓惶?”

    胜翔、胜翎面上齐然露出惊悸之色,寒声道:“俞兄可曾听过有关雪人的传说?”

    俞佑亮脱口道:“雪人?”

    胜翎缓过一口气,道:“说来你或许不肯相信,适才咱们就在前面秘道尽头,瞧见了雪人的踪影!”

    俞佑亮心头震一大震,问道:“两位与它动过手没有?”

    胜翔摇头道:“江湖传言,雪人是个人力难以抗拒的恶物,其凶残暴虐直与鬼魅无异,咱们避之唯恐不及,那还敢跟它动手。”

    俞佑亮沉吟道:“在来落英塔的途中,在下亦曾和雪人碰上,据说它一向都在星星峡附近出没,如今竟也闯进了塔底秘道,此中必然透着蹊跷”

    杜元冲心念微转,道:“甬道里数十名死者,莫非便是被雪人被害?”

    俞佑亮道:“这也未始没可能。”

    钱大鼐道:“怪哉,老夫曾在落英塔渡过五年岁月,竟从来没有目睹雪人出现过,真真可疑得紧,斯时斯地要是让老夫碰见,可要”

    陡闻一声“轰隆”巨响.打断钱大鼐的话头,众人心中俱是一紧。

    白二侠低呼道:“听这声音,生似有人推倒了夹道石壁——”

    “轰”“轰”声响不绝于耳,中间偶闻听到数道奇异而又刺耳的咆哮声音,令人心中为之发毛。

    胜氏兄弟满带惊怖之色的脸上,早已变成死灰,齐声道:“咱们快退!”

    俞佑亮冷冷道:“退?退到那里?”

    胜翔唇破微动,呐呐不能出口。

    转眼之间,右侧石壁裂开一个窟窿,一团雪白雾气从窟窿钻出,包团着一样雪白物事滚滚而来。

    那雪白物事移动得迅速之极,一忽里已来到近前,仔细看时,却是个体型彪大,全身上下长满白色长毛的怪物,连整个面庞都被白毛所遮住,露出一封惨绿绿的眼珠,模样凶恶之极。

    那怪物眼珠骨碌碌一转,鼻子用力嗅了两嗅,甬道里登时洋溢着一片腥气,中人欲呕。

    邵娟情不自禁将娇躯向后收缩,道:“这怪物好生丑恶。”

    杜元冲喝道:“好畜牲!”

    奋起一掌,遥击过去。

    俞佑亮与雪人交过手,深知那怪物之厉害,忙出声示警道:“杜兄务必全力出击,切莫掉以轻心大意——”

    说明迟,那时快,俞佑亮欲出手相助的念头刚刚转过,尚未来得及动,杜元冲一掌已击中了雪人。

    但闻“蓬”地响了一声,杜元冲连退三步,仰面一跤跌倒地上,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众人明明见了雪人俟了杜元冲一掌,但它却屹立不倒,受伤的反而是出掌攻击的杜元冲,心中一寒之下,俱都弄不明白个中道理。

    邵娟尖叫一声,赶过去扶地住杜元冲身躯,道:“大师哥,你伤得如何?”

    杜元冲道:“还好,这怪物只怕会使邪功。”

    勉力撑起身子,举袖扶去唇角血丝。

    雪人张牙舞爪,狂啸厉叫不止,一纵一跳间,庞大无朋的身躯疾纵而起,虎地朝杜元冲疾冲而去。

    杜元冲心虚胆却,不遑与雪人正面硬碰,身子一仰,蹬蹬,跄踉着足步往后直退。

    雪人一抓不着,轰隆一大响,地面应势陷下了一个大窟窿,胜氏兄弟一瞧雪人凶威如此,不由心寒胆裂,竟感举步维艰,连逃走都没有力气了。

    俞佑亮大声道:“雪人又要发动攻击了,咱们避免集中在一处,快——快散开!”

    众人闻言迅速移动方位,但因甬道本就十分窄狭,故而只能作有限度的散开,成了倚角之势。

    钱大鼐叫道:“俞小哥,你左我右,同时往他身上招呼!”俞佑亮应了一声动足功力,拍出一掌,那边钱大鼐铁掌猛挥,一股狂飙应掌而出,隐隐有风雷之声。

    钱大鼐一向以掌力雄深着称,那发出这一掌,果然大有威力绝伦,无坚不摧之慨,再加上俞佑亮自旁夹攻,众人只道雪人绝难抵挡得住,孰料雪人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竟全然不退,挪身又自冲了过来。

    厉啸声中,雪人扬臂击中俞佑亮腰部,俞佑亮还算躲得够快,尽被臂爪边缘扫过——

    饶是如此,他仍然被扫得凌空翻了个斛斗,好不容易拿桩站稳。

    雪人咆哮不停,夹杂着群豪怒骂惊叫之声,荡漾在甬道里。

    钱大鼐见掌出无功,厉声道:“俞小哥闪开,老夫要发出天雷气了!”

    众人一听钱大鼐说出“天雷气”三个字,初时一愣继而都感到兴奋,仿佛和雪人的战局,便可因之改观。

    这当口,俞佑亮电眼一瞥,忽然瞧见雪人那惨绿绿的眼色,似乎变了一变,不禁大感讶异。

    这只是一霎那间之事,非用心看是难以看出。

    雪人旋又发出刺耳惊心的咆哮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呼吸一般,情状凶悍之极

    钱大鼐觅到空隙,身形猛地向前一弓,右掌平立,掌缘朝外竖立如刀,掌势发出之际,全身跟着一阵颤动——

    胜氏兄弟目睹此状,失声惊呼道:“天雷气?”

    一声巨响有如天雷霹雳斗起,钱大鼐掌心每向外吐出一分,霹雳之声便随之增大一分。

    到最后那声响已成了一片混乱,众人的耳膜几乎被震裂了。

    就在钱大鼐发出天雷气之际,雪人凶睛一转,身躯不退反进,身躯忽地腾空跃起。

    错非亲眼目睹,谁也不敢相信,雪人在钱大鼐“天雷气”发动之下,居然不退不避,仍有余力跃起抢攻——

    钱大鼐大吼一声,左右双掌运扬,如山内力疾发而出,那掌缘劲风使得旁立诸人亦感呼吸窒闷,身形摇摇欲坠。

    两股惊天动地的掌力一触即散,雪人身躯夷然无损,矫健如常。

    众人瞪眼宛如铜铃。

    胜翎大叫道:“老天!这厮怕不是魍魉鬼物吧!”

    这时蓦然一阵低沉的啸声自左侧方传了过来,雪人乍闻啸声,突地撇下钱大鼐,凭空咆哮数声,一转身如飞纵跳而去。

    诸人惊魂甫定,不由深深吁了一口大气。

    钱大鼐皱眉道:“雪人怎会突然退走?敢情与那突发的啸声有关——”

    华山白二侠道:“方才那啸声起得古怪,极有可能有人在背控制雪人的行动”

    钱大鼐颔首道:“这话也有道理。”

    俞佑亮沉下嗓子道:“依区区愚见,雪人之行动,绝对不用由旁人控制,只因那雪人压根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乔扮——”

    他口出惊人之语,众人不禁骇讶交集,半晌没有人作声。

    钱大鼐呆了一呆,道:“小哥从来言必有据,适才莫非有何发现?”

    俞佑亮低道:“刚刚钱老先生口叫发出天雷气之际,区区偶尔瞥见雪人的眼色变了一变,试想雪人若仅是个野兽,又怎会听得懂咱们话?此外他在天雷气下出掌反击,竟丝毫未有损伤,难道不像个武林特等高手的身手吗?”

    钱大鼐寻思良久,始道:“如果小哥所言,雪人若是个武林高手所乔扮,他如此做,除了可利用其怪特模样吓人心胆之外,还会有其他什么用意?”

    俞佑亮道:“这个小可亦一时思之不透,可以想见的是那设下此稀奇恶毒手段之人,定必包含极大的阴谋祸心,说不定就与落英塔的隐秘有关。”

    钱大鼐诧道:“落英塔的隐秘?”

    俞佑亮道:“小可自从进入此塔,便隐隐感觉到这座古塔内隐密重重,前辈在这里居住多年,难道反而没有这种感觉吗?”

    钱大鼐登时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无误。

    良久,他抬起头来,指着雪人逃走的方向,道:“雪人来时,一连推倒了几重石壁,这是很好的线索,咱们要查究他们来龙去脉,何不沿着塌墙跟上去探个究竟——”

    俞佑亮见钱大鼐对有关落英塔的事有意避而不答,不禁有些失望,当下漫口应了一声。

    一行人跨过塌墙,只见里面仅有数尺宽狭之地,前面原来有一堵石壁挡住去路,但此刻也已被雪人撞裂了一个大洞。

    如此一连跨经七重断壁,眼前豁然开朗,群豪发现他们正置身于一座宽敞的大厅里,头顶架着盏油灯,光焰熊熊。

    杜元冲道:“有人先咱们来过此处了,极可能是俞肇山那一伙人”

    俞佑亮道:“何以见得?”

    杜元冲仰首望了头上的油灯一眼,道:“这盏灯总不会本来就有吧,俞兄可曾注意到灯蕊犹长,那架挂此灯之人,想来才离开不久。”

    俞佑亮道:“杜兄推断不错,但刚刚走到咱们前头之人,可没有任何人撑有油灯啊。”

    突闻邵娟尖呼一声,道:“俞大哥快过来,这边有三具石棺!”

    俞佑亮心头一紧,疾步绕过屏风,触目处只见屏风后面两面石壁间横竖道一根石轴,三具石棺排列有序地架在石轴之上。

    油灯的光线透过屏风后,投下一角阴影,衬上三具黑乌乌的石棺,形成一种神秘恐布的气氛。

    俞佑亮视线掠过那三口黑色石棺,无端觉得一股沁骨寒意自背脊升起,霎时布满全身。

    钱大鼐浓眉微皱道:“这三具石棺摆在此处,是怎么回事?”

    俞佑亮道:“棺木应该是用来装人的,倒不知是谁死后人殓于此?”

    邵娟插口道:“但石棺里装的若不是死人呢?”

    俞佑亮道:“不是死人,会是什么物事?”

    邵娟寒声道:“我心头惴惴不安,隐隐直觉到石棺里藏有什么神秘惊人的物事,或许”

    钱大鼐大声打断道:“不管棺内所装是何物,待老夫将棺盖揭开,便可大白于你我眼前了——”

    举步跨前,走到右侧一具石棺之前,伸手欲揭棺盖。

    俞佑亮适时出声道:“钱先生且慢——”

    钱大鼐微怔,缩手道:“怎地?”

    俞佑亮道:“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非常可靠的,邵姑娘既然预言棺中有异,前辈还望小心为是。”

    钱大鼐道:“照这样说法,石棺岂非不要打开更为万全吗?”

    俞佑亮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依区区愚见,还是莫要将石棺揭开的好,如此敌人便无所用其技了。”

    钱大鼐摇摇头道:“不妥,棺盖不揭,这闷葫芦蹩在老夫肚里实在不好受,老夫此刻已是满头雾水,若再积压石棺谜团,闷也要活活闷死了。”

    俞佑亮想了一想,道:“前辈若执意开棺,最好莫用手揭,改以外家掌力将棺盖击碎,以防敌人任何诡计”

    言犹未尽,钱大鼐已内力暴发,一掌隔空拍在棺盖之上,他这一掌乃是运足八成功力而发,掌力雄浑异常。

    一声憾人心弦的尖锐巨响声过后,棺盖应掌破裂成两半,钱大鼐掌落人退,随即退出五尺开外,蓄势戒备。

    棺盖甫裂,群豪但觉眼瞳一花,光采眩目,竟似天光透出一般,与大厅之黝黑,恰恰成一强烈的对比!

    众人一时无法适应,好半天竟是不能视物,过了良久,始将眼皮睁开。

    这一睁眼,瞧清棺内物事,再也克制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那强烈的光线竟是从石棺所透出,棺内不知堆了多少明珠翡翠,珊瑚玛瑙,此外还有一串鸽卵大小的夜明珠,交映出七彩缤纷,那石棺原本就造得格外宽长,遍棺珍宝,自然形成一种最豪华的布置!

    群侠虽然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过来人了,但几曾见过这样的大手笔?一时只瞧得眼睛都发直了。

    良久良久,杜元冲发出一声叹息,道:“这棺内的任何一串珍珠或翡翠,怕都要值万两银子以上,现在天下的奇珍异宝想必都齐集于此,其价值更是难以数计了。”

    俞佑亮道:“棺内本是用来装人的,目下却用来装这些奇珍异宝,真是难以思议得很,那幕后主持此事之人,希奇古怪的主意倒也不少。”

    钱大鼐道:“这些珠宝若常人十有其一,已是富可敌国,但宝物太多,在老夫眼中意等如散置路旁的泥沙一般,反而不值多顾了。”

    众人不料他斯时斯地会说出这等话来,不觉愣了一愣,只有俞佑亮打从心底暗暗感到佩服。

    突听胜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地大叫,道:“找到了咱们终于找到了”

    俞佑亮见他疯态可掬,冷冷道:“找到了什么?”

    胜翔大声道:“落英塔地底宝殿”

    俞佑亮道:“宝殿藏宝,但宝物太多,又废弃在石棺里,难道胜兄不觉得奇怪?”

    胜翔道:“这些珠宝想是无主之物,故而随意堆置,任群择取,有何奇怪之处?”

    钱大鼐道:“人生一世,财宝虽多,但却寿年有限,胜大侠三思。”

    胜翔道:“钱老先生不必多说了,眼见宝物当前,能不动心者几希?你不惜惮费唇舌,劝咱哥儿放弃到手的珍宝,莫非你别有用心,想要独占么?”

    钱大鼐道:“胜大侠既作此语,老朽不言也罢。”

    胜翔不待他说完,早已一掠上前,双手捧起了一大把翡翠宝石,凑近唇边不断的亲吻着。

    邵娟悄悄移近俞佑亮身旁,低声道:“俞大哥,你瞧那串鸽卵大小的夜明珠好看么?”

    俞佑亮知她心中欣羡,此乃女人之常情,不忍令她失望,道:“好看,好看之极,若让你挂在胸前,明珠美人,更是相得益彰”

    突听“砰”一大响,胜翔仰身载跌,手上珠宝散落一地!

    众人睹状情知有异,连忙凑身上前,只见胜翔脸上露出恐怖惊悸的表情,瞳孔出奇地放大数倍,肌肤渐呈紫黑。

    接着他又是一怪呼,断断续续道:“珠宝我的珠宝”

    手上勉力抓到一串珍珠,身子一阵痉挛,便自断气。

    胜翔目皆欲裂,嘶声道:“哪一个崽子偷袭我的大哥?”

    诸人惨然望这副怪象,莫如所措。

    俞佑亮缓缓道:“好厉害的毒水,只要一触着肌肤,居然立刻没有救了!”

    胜翔道:“你,你说什么?我大哥是被毒物毒毙的?”

    俞佑亮长吸一口气,道:“先时我只怀疑珠宝弃置在棺木大有蹊跷,却没有想到那些珠宝内显然都装有毒水,外壳一碎,毒水喷浅到肌肤上,剧毒内侵,便像令兄此刻这等模”

    众人下意识移目望去,果见胜翔手上的一串珍珠已有数颗破碎,手臂手掌沾满了滴的红色毒水,宛如鲜红的血液一般,触目心惊。

    胜翔面色惨变,但瞬即骂道:“放屁,你想骗我,我大哥虽然死了,这三具石棺的珠宝可依旧归我所有,任谁也别想取走!”

    他又叫又骂,不时发出一声尖锐的狂叫。

    杜大侠、白二侠相互对望一眼,心中道:“这厮只怕已骇疯了!”

    胜翎语无伦次地叫骂了一阵子,突然横跨两步,伸手拈住居中一具石棺棺盖边缘“咯”一响,他已将棺盖揭开——

    棺甫掀起之际,陡见一条黑线自棺中直射而起,胜翎惊呼一声,足步踉跄,仰身往后疾退。

    他失声呼道:“蛇蛇”

    余音未绝,已然倒地毙命。

    俞佑亮凝目望去,只见一个黑色小蛇正咬住胜翎的颈口,心中暗自骇然,想不出何种毒蛇毒性竟然如此之重,发作得这般迅速,胜翎才被咬中,便已无救。

    一瞬间“嘘”“嘘”之声大作,从石棺里游出数十条黑色斑然的小蛇来,俞佑亮吸一口气,只觉腥风扑鼻,中人欲呕。

    众人心中一阵紧张,双掌蓄满功力,等候蛇群游近再行出手。

    转眼里,蛇儿已从四面八方涌来。

    三五条毒蛇游到邵娟面前,忽然停下身来,三角形的尖首一昂,对着邵娟不断吐信嘘气,模样可怖之极。

    邵娟吓得面如土色,险些昏将过去。

    蓦然一阵腥风吹至,那五条毒蛇旋风般一个扭身,比脱弦之矢迅疾地向邵娟射来。

    邵娟闭目不敢再瞧,早已失去了防卫能力,杜大侠、白二侠心惦师妹安危齐地暴喝一声,双双出掌击至。

    那五条毒蛇吃掌风卷飞墙角,动弹不得。

    钱大鼐大声道:“毒蛇太多,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将这些畜牲解决——”

    杜大侠道:“要解决这些长虫谈何容易?该当”

    诂至中途,一条小蛇猛地一窜一前,他连忙中止话声,右腕一沉,向下抓去,他这一探手,正抓中那条毒蛇颈间七寸之外,手上一加劲,蛇头已被捏成为两半

    这时候,钱大鼐忽然发观一桩怪事——

    但见那群蛇尽管四处游动,择人而噬,却都远远离开俞佑亮,那样多的蛇儿竟没有一条游近俞佑亮身侧向他咬噬。

    钱大鼐大呼咄咄怪事,朝俞佑亮招手道:“小哥,你且走上前来——”

    俞佑亮内心中纳闷,但仍依言举步上前,所经之处,群蛇纷纷走避!

    他自然也发现了情形有异,有心忖思其中缘故。

    钱大鼐道:“毒蛇群似乎不敢接近于你,老夫可拿不准是你的体质异于常人,抑或身上怀有克制毒蛇的物事?”

    此诚一言惊醒梦中人,俞佑亮急急伸手入怀,掏出一粒粒小珠,在钱大鼐眼前幌了幌,道:“区区想起来了,这大雄珠乃家师所赠,是毒物的克星——”

    他大雄珠在手,群蛇忽然尖声怪嘘起来,纷纷倒窜而退,游向石棺之中,霎时走得一条不剩。

    杜元冲毫不怠慢,立刻纵身上去将棺盖盖上。

    白二侠松了一口气,道:“幸亏有俞兄的大雄珠,把该死的蛇群制服了。”

    俞佑亮道:“这地道之中,当真是步步凶险,杀人手段,无奇不有,先后二具石棺里,装的竟是毒甲天下的珍品珠宝和长虫,连胜氏昆仲都不明白因此而丧性命,又有谁事先能够料得到?”

    白二侠道:“只不知第三具棺木,会藏着什么物事?”

    诸人早有如惊弓之鸟,经白二侠一提及,视线不约而同落到漆黑如墨的石棺上。

    此刻油灯即将燃尽,后面摆置石棺的一角乌漆巴黑,与黑色石棺交织下,愈发显得阴森神秘。

    俞佑亮目光从棺木收回,环顾四周一眼,道:“区区忽然感到厅中气氛有点不对,极像有大祸即将临头,不知诸位有无这种感觉?”

    钱大鼐道:“这又是直觉吗?”

    俞佑亮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一口石棺不开也罢。”

    钱大鼐沉声道:“毒虫、毒珠都还来能要去老夫这命,不论第三具石棺所装何物,老夫总要打开它瞧个分明!”

    转首朝华山二侠道:“两位之中,谁带有兵刃?”

    白二侠解开腰间长剑递过去,钱大鼐一剑在手,往石棺栏腰斩去。

    一声异响就在此际传至诸人耳膜,凝神听去,那声音像是远隔天边,又似近在咫尺,令人无法捉摸。

    一道冰冷的语声着响起:“三具石棺全开,那就是你们的大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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