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白风万万料不到五邪五叟居然毫不迟疑猛攻过来,急切里他那里还顾得了伤那巫江龙,伸掌封迎而上。
他封掌相迎之际,不知不觉用上了全身功力,谁知掌劲到了中途忽然一空,对方倏然在两掌即将相交的一忽里收回内力,苏白风力道一发便无可收拾,身躯一倾,向前冲出二三步。
他身子方才冲到船头,立时止步回过身来。
这一霎时,南荒五邪叟身形平展掠过快艇上方,却不降落,手臂一舒,苍鹰抓小鸡也拟的一把抓住巫江龙,然后又是一个扭身,堪堪纵落及皮舟之上,皮舟只是略略晃动了少许。
苏白风一惊,道:“五邪叟好快的身手!”
南荒五邪叟抓住巫江龙衣领的五指一松“碰”地一响,巫江龙那庞大的身躯平直落别舟底。
南荒五邪叟握拳沉声道:“姓苏的小子,你几时将巫帮主给谋害了?”
苏白风霍的一惊,凝目望去,只见巫江龙直挺挺躺在皮舟上面,四肢僵硬,七窍流血不止,显然业已暴毙气绝!
苏白风乍睹巫江龙死状,半晌作声不得。
锦袍老者阴恻恻地道:“苏白风你暗地里下手震毙巫帮主,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吧。”
周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峡中同时出现十余艘快艇,载满舵手水师,往岛屿疾驶过来。
顷忽里,那十余艘快艇便将苏白风的船只团团围住,舟上舵手个个怒目圆睁,盯住苏白风身上。
苏白风心知包围住自己的黑水帮众,已经认定自己就是杀害他帮主的凶手,眼下若一个答复得不好,黑水帮众很可能会不计一切后果,先撞沉他的船只,他一旦掉在水中那就是有死无生之局了。
他力持镇定,道:“足下一口咬定巫帮主之死,是苏某下的毒手,请问你手头有握着什么根据吗?”
锦袍老者阴笑道:“分明是你辣手杀人,你还要狡赖不成!”
他不待苏白风答话,抢着又道:“适才南荒五邪叟不顾一切,冲上你的船只救人,孰知救回来的却是死人,可见你早已在暗中施展辣手,趁人不觉里杀死了巫帮主,事实摆在眼前,老夫也不用细表了”
苏白风下意识感觉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走进对方预为设置的圈套陷阱,下一步锦袍老进就该抽紧活扣了!
他心念一转,高声道:“足下步步进逼,可有令我辩白的余地没有?”
锦袍老者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白风道:“苏某问你一句,我陷入这等境地,无端端背上谋害巫帮主的黑锅,成为黑水帮千百帮众不世之敌,想必也中足下的算计之中吧?”
锦袍老者愣道:“怎地?”
苏白风道:“我至现在方始明白过来,敢情足下处心积虑,早有除去巫帮主之心,使黑水帮成群龙无首的状态,到时你挺身一呼,千百帮众必转而为你效力,听凭你驱策差遣,足下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水道上第一大帮接收过来!”
语声微顿,续道:“但是你又不能明目张胆,公然杀死巫帮主,否则反会招致黑水帮众之叛,适巧我擒下巫帮主欲作为人质,正予你可乘之机——”
南荒五邪叟插口道:“你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白风道:“五邪叟你接到此人的眼色指示,马上向我这只船猛扑过来,表面上似乎欲搭救巫帮主,其实你在提起巫帮主身躯之际,便自做了手脚,暗施内家罡手将他心脉震断,然后便以言词嫁祸于我,这一石两鸟之计,真是高明极了,呵呵,高明极了。”
南荒五邪叟面色一变,道:“说得好,还有呢?”
苏白风道:“我擒下巫帮主之后,只是暂时制住他的分水穴,绝不会七窍流血死亡,除此之外,又无他人接触过巫帮主,是以我能够肯定是五邪叟你施出的毒手。”
他侃侃道出对方阴谋奸计,环目察看四周形势有无变化,却见十余艘快艇的舵手视线齐然盯注苏白风身上,面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苏白风不禁大感奇特,心道自己一语揭破锦袍老者与南荒五邪叟的毒计,黑水帮众纵使不相信自己,至少亦该露出激愤之色才对,眼下那近百名舵手却个个一脸茫然不由人不疑。
反观锦袍老者却任得苏白风将话说完,面上不带任何神情,只是默默立在皮舟上。
苏白风脑际思潮电转,忽然若有所悟,暗忖:“是了,瞧锦袍老者的神情,分明在运集什么功力,不暇他顾,否则焉有闷声不响,由南荒五荒叟一迳开口之理”
他仔细观察锦袍老者以及水帮众的面上表情,更加证实心中所料不差,他继续忖道:“往日我听赵老爷子提过,有一种功夫唤着‘销声**’,施展出来后能扰乱说话者的声音,使四周诸地人压根儿听不到任何声响,莫非锦袍老者正在施展这种‘销声**’?”
苏白风没有猜错,锦袍老者果然正在运施这种的销声的神奇功夫,是以四周快艇上的黑水帮众只看到苏白风嘴唇一张一闭,却未曾听到有什么声音从他口里发出,自然更无从得悉锦袍老者杀害巫江龙的阴谋。
苏白风一停止说话,锦袍老者也跟着停止施展那“销声**”他纵声阴阴一笑道:“你说够了没有?”
苏白风道:“看来我是枉费一番说话的力气了,想不到足下竟会精通少林的‘销声**’,旁人不明就里,或要以为苏某是在打哑剧哩。”
锦袍老者冷冷道:“所以我说,你还未动手便已陷于必败之局,老夫根本无须亲自出手将你收拾”
说着伸手一拉木桅吊钟“当”“当”响声亮起,划破了长夜的静寂,苏白风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焦灼万分。
十余艘快艇载满舵手随着钟声聚响,分从四面八方朝苏白风这艘船只冲刺疾追而至——
子午峡时杀声震天,更加添了这一场水上争战的气势。
在近百黑水帮众的心目中,苏白风乃是谋害巫帮主的元凶,是以人人气涌如山,恨不能溺苏白风于江中而后已。
眼看苏白风困在快艇包围网之中,插翅难飞,这当口皮舟上忽传来钱继原沉重的喝声:“苏白风,你危运难逃,不要妄想再玩弄什么花样了!”
苏白风心念一动,当此机一瞬之际,钱继原之言,听似为明告苏白风难逃杀身之祸而发,其实在苏白风这等有心人听来,隐隐中却蕴含有双关之意,这叫做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本是心思剔透之人,一点就透,立刻记起刻前钱继原所赠,所谓雕虫小技的竹杆圆筒来。
指顾间敌方十余快艇追得更近了,艇上舵手催桨更急,速度有增无减,以图一举将苏白风的船撞成粉碎。
快艇群堪堪冲入三丈之内,波浪滔天而涌,若是情势继续不变,不消片刻之久,必可将核心中的船只撞沉。
苏白风无暇多虑,迅速拾起丢置船尾的圆筒,一手拉开引线“嗤”地一响,筒口喷出数十股白烟!
浓厚的白烟马上散布开来,有如大雾迷蒙,视线完全受阻。
快艇上舵手一时手忙脚乱,吆嚷不休:“白雾突降,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咱们黑水帮的迷江喷烟筒么?如何被他窃去了”
“五号快艇,快转过舵去!你要撞上自己的船只了!”
烟雾笼罩峡谷,方数十丈内,伸手不见五指,待得烟消去散之后,再也寻不到敌船的踪迹了。
锦袍老者眼色阴睛不定,霍地转首冷冷注视着钱继原,鹰犀般的双目射出两道阴厉寒芒,钱继原身子端端颤一大颤。
钱袍老者寒声道:“钱继原,你暗中帮了姓苏的一个大忙,实是十分不智之举,你就要尝到忤逆老夫的恶果!”
话声中拂手一挥,直拿钱继原腕脉。
钱继原投鼠忌器,全然不敢闪避,当下只觉腕间一麻,已被锦袍老者右手五指紧紧扣住!
此刻,在小岛的另一端,正有一艘乘着黑夜航驶而行,船头着一人默默地掌舵划桨,不是苏白风是谁?
小舟悄悄靠在泊在岸边,苏白风一跃上岸,他是踏实地,水上那种虚浮不稳的感觉立即消失。
想起适才艇上之险,不由暗道一声侥幸,自然他十分明了,自己所以能挑过那一场祸劫,除了几分运气之外,全赖钱继原存心相助,他却不知钱继原这时在锦袍老者手中,正在熬受各种错骨分筋的毒刑。
苏白风默默对自己道:“峡谷附近只有这一座孤悬的岛屿,赵姑娘既被从皮舟移走,敌人想必就地将她藏匿于岛屿,只要我用心搜寻岛上每个角落,必有结果。”
于是他沿着一处岩脉爬上起,展开在眼前的是一整座崖壁上肃立的悬崖,两旁岩脉急泻以斜面伸进深水里去,崖壁削离的缺口,仍不时有熔岩流溢而下,卷起缕缕的淡烟。
苏白风可以肯定,这座岛屿必是数不清年代以前,火山所留下的残骸。
他打量了一下周遭地势,头上的山势更见陡峭,仗着绝顶的轻功,渐渐他已爬到了那块肃立的悬崖中腰——
蓦然,停步出声喊道:“什么人?”
没有任何回应,小岛上寂静得骇人,除了呜咽的风声掠过耳际之外,更没有其他声响。
他暗暗忖道:“奇怪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怎会感觉到,除开自己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附近行走?”
苏白风寻思了许久,不得要领,怀着一颗忐忑不定之心,继续前行,才走过一段路,不知如何,方才那怪异的幻想依旧在脑际萦回不去。
他几乎已能确信,近处必有一个神秘人物悄悄行走着,然而他又始终未曾听到有人走动的足音。
苏白风再次停下足步,靠在树影暗处侧耳倾听,四周仍是静寂无声,不禁百思不得其解。
他忍不住又忖道:“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必然另有一个神秘之人也在附近行走,然而又没有任何征候足以支持我这个直觉,其怪的是,我如何会无端端生出这种莫明所以的感觉来?”
到此地忽然一阵眨骨奇寒袭身,令他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这会儿,弯月从密厚的云层后面露出半截面孔,迷蒙的光线洒在岛屿一角地上——
苏白风无意俯首一瞥,倏然发现一簇阴影斜投在左关方崖壁上,霎时之间,他心头呼呼狂跳不已。
他下意识里在心中向自己狂呼:“果然有人——”
睁大眼睛再看时,那一簇阴影却已消失了!
崖壁上只有高处山林静静的投影,没有其他异样,苏白风伸手揉揉眼皮,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须臾,苏白风似乎又瞥见一个黑影一幌即逝。
苏白风更不迟疑,展开轻功从断崖缺口绕过去,不时小心脚下,不使发出一丁点声息。
走近缺口时,发现缺口凹处竟是一个山洞!
那山洞正当剥离壁缺口的凹入之处,上面杂草丛生,位置甚为隐秘,是以不易为人发觉。
当他到达缺口上端时,一个人影首先映入他的眼帘——
那人背着苏白风而立着一袭大红长袍,负手在山洞当口来回走动数匝,那红色令人看了立刻全身发毛。
苏白风心中震一大震,暗忖:“红衣人也来到子午峡里了,刚才我所感觉到在附近走动的人,必定是他无疑,但不知他是俞一棋?或是他的哥俞肇山?”
那红袍人转过半个身子,苏白风电目一闪,瞧清了他的侧面,赫然是那俞肇山俞大先生!
俞肇山停止走动,喃喃自语道:“子时已过,他也应该来了!”
苏白风惟恐被察觉,慌忙闪躲到暗处的山石后面。
苏白风方藏好身子,就在同一时刻里,山洞内则步履声起,一个人踏着沉重的足步走了出来!
那人缓缓走到洞口,立在俞肇山面前,苏白风的视线恰为后者挡住,是以无法瞧得真切。
但闻俞肇山开口道:“老夫在此等你已久,你怎么到时才来?”
那后到之人默然,上身向前微倾,竟似朝俞肇山躬身行了一礼。
那人沉下嗓子道:“有劳俞大先生久候,但属下却不得不迟来。”
俞肇山惊噫一声,道:“莫不成事情进展有了变化?”
那人沉声道:“属下依照大先生计划行事,先行收服黑水帮,在子午峡水岸两道设下重重拦截埋伏,居然仍被姓苏的逃了开去——”
俞肇山呆了一呆,道:“跑了?姓苏的小子能有多大道行,被诱进子午峡里还会让他插翅给跑了?”
那人道:“是我一时大意,以为那瓮中捉鳖之局是万无一失,未曾亲自出手,才会演成这等局面。”
话锋微顿,复道:“此外那钱继原竟罔顾白小妮子在我手中,存心帮了姓苏的一个大忙,亦是我始料所未及。”
俞肇山哼了一下,道:“你把他如何处置了?”
那人道:“我先让他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现在还押在石洞牢室”
俞肇山阴yīn道:“金刚经已经译完,钱继原再无利用价值,不如尽速将他解决了!”
那人颔首道:“我也有同感。”
苏白风心底一颤,暗道钱继原若因他受累而死,自己将来岂不要负疚痛苦一辈子,目下当急之务,相机搭救钱继原,这是他义不容辞之事。
他心中喃喃道:“石洞牢室?却不知石洞牢室在什么地方?”
俞肇山道:“眼下那姓苏的小子谅未走远,老夫知晓他那锲而不舍的脾气,他不救到赵小妮子是不会废然放弃的。”
那人道:“刚刚已在小岛布下了天罗地网,那小子无论如何再也无法走漏了!”
说话间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正好落在苏白风视线之内,暗处苏白风瞧得分明,那人正是不知名的锦袍老者。
他暗纳闷,心忖:“锦袍老者和俞肇山拍挡本不足奇,可是他当着俞肇山面前,却口口声声自称属下,依此看来,先时钱继原所透露,锦袍老者是俞肇山一手调教训练出来的人,是不错的了。”
俞肇山道:“很好,此番最好能将他生擒下来。”
锦袍老者诧道:“生擒?”
俞肇山道:“老夫忽发奇想,姓苏的小子或能利用一遭再行除去,落英塔那左老儿”
说到这里一顿,锦袍老者面色微变,道:“伊始我掳到赵凤豪的宝贝女儿时,原亦打算以此挟持姓苏的走一趟落英塔的,后来此议不是为你否决了?”
俞肇山道:“不错,当时我认为姓苏的小子与那俞佑亮一样,迟早是咱们的心腹大患,是以能有杀他的机会,就不许放他活命!”
锦袍老者道:“然则你缘何又改变主意?”
俞肇山道:“现在情势不同,你已将金刚经上所录心法,秘技练成,放眼天下,除落英塔那左老儿尚有几分可虑外,无人是你的敌手,咱们挟逼姓苏的出塞一行,正是绝佳的一着棋,事成之后再把他除掉,易言之,苏白风的死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你以为如何?”
暗处苏白风闻言,打从心底一声,思忖道:“听来似乎我往后所走的路,步步都是圈套陷阱的了,哼哼,你们在此商量如何算计于我,我也得好好寻思怎样对付你们了!”
锦袍老者垂手道:“属下前此仅为一介凡夫俗子,蒙俞大先生提拔倚升,更着我练就金刚心法,恩德如同再造,教我如何图报万一?况且俞大先生料事如神,属下只有听命行事,焉有其他异议?”
俞肇山沉声道:“老夫造就你成为宇内第一顶高手,此中自有深意,但望你莫要使老夫失望才好!”锦袍老者道:“属下绝无二志,俞大先生大可放心。”
苏白风忽有所感,暗忖:“俞肇山放着金刚经上载录天下无敌的心法秘技,而自己不练,却要费事去造就另一个特级高手,此事与情理大是相悖,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俞肇山阴yīn道:“老夫一手把你造就出来,也可以一手把你毁了!虽则你目下功力已在老夫之上,但如果竟敢生出异心,我依然有方法能废去你一身武功,使你恢复成为一个凡人,你必须相信才好。”
锦袍老者吸一口气,道:“俞大先生之言,我句句深信不疑。”
俞肇山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道:“老夫仍得瞧瞧,你那金刚心法练到何等气候了?”
锦袍老者一言不发,面上颜色陡变酡红,右掌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内力应手而发,直击左侧岩洞——
只听他开声吐气大喊一声:“嘿!”
紧接着一股尖啸之声斗然升起,震耳欲聋,渐渐那股尖啸又转一片古怪的呜呜阴风。
那锦袍老者掌上分明已逼出了上乘内家真力,这时候,苏白风忽然发现了一椿怪事,只见锦袍老者掌势一沉,发出丝丝白烟来,方圆十丈之内飞砂走石,平空激起了一道旋流。
掌风过处,挟着一股炽人的势风,那紧逾钢般的山岩,竟似被高热所融,化成灰硝碎粉!
眼看着山岩融了一大片,苏白风震惊得险些大喝出声了,锦袍老者分明已练成内家掌力的最高境界。
苏白风暗吃惊道:“昔日赵老爷子曾言,宇内心法以大禅宗‘七曲’居首,但少林‘大金刚禅’练到十成火候,似乎更在‘七曲’之上,但从锦袍老者这难以思议的一掌推断,他的掌力在百年内怕是无人能敌了!”
俞肇山目睹锦袍老者掌力的气势,亦不禁为之耸然动容,他深沉地注视了对方一眼,道:“恭喜你的大功靠成了!”
锦袍老者收回右掌,道:“俞大先生认为我的掌力,足够称得上天下第一吗?”
俞肇山道:“天下第一,没问题,没问题。”
锦袍老者露现颓容,道:“不过我总觉得,欲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落英塔左老儿不谈,单就西域大禅宗及青牛童子二人,真要动起手来我仍无必胜之信念,此外还有那武林奇人赵凤豪”
俞肇山打断道:“赵凤豪自从与七奇战后功力尽失,早已不成祸患,至于大禅宗及青牛童子两人,只是名气特盛,未交手之前,你无形中便为他们声名所慑,是以会生出不能致胜的想法,其实以我目前的功力,断然比他们高上一等!”
锦袍老者茫然应道:“是吗?”
俞肇山道:“虽说如此,但因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你还不可轻易暴露实力,所以老夫不欲你亲自出手将苏白风解决”
锦袍老者道:“可虑的是,目前南荒五邪叟冒大禅宗之名四出作案,为禅宗得悉,遂随同姓苏的与他的主母追到子午峡来”
俞肇山冷哼一声,道:“五邪叟气性急燥,往往败事有余,成事不足,老夫得好好训他一训。”
锦袍老者道:“万一我与大禅宗碰上,该要如何应付?”
俞肇山略一寻思道:“你尽可能采取以虚避实的战略,避免与他正面接触,非至万不得已更不许轻易动手,以免为对方瞧出底细。”
锦袍老者道:“属下省得。”
俞肇山道:“当然这只是个原则而已,临事自可任你权宜应变,譬如对付苏白风那小子,欲诱他入壳,你大可故意露出一两手”
说到最后话声渐底,咬字十分含糊,苏白风藏身之处距洞,只不过十来步远,却一字也未听见。
俞肇山沉声说了一阵,锦袍老者唔唔运应,并未回话,只是不时朝俞肇山点一点头。
俞肇山忽又放高声音道:“飞叶石那边尚有要事待理,老夫走了。”
言罢转身朝崖壁小径飞纵而去,瞬即杳然不见,锦袍老者目送俞肇山去远,方始举步走向岩的内侧,足步声愈来愈远了。
移时,苏白风悄悄从暗处探出头来,确定那两个魔头已然走得无影无踪了,他拍拍衣袂上的灰尘,现身出来。
苏白风瞧清四下无人,一纵身,闪入山洞之中。
洞里一片黝黑,乌墨墨无法辩清周遭物事,苏白风一脚踏入山洞,仿佛就与踏入了无边地狱无异。
月儿渐次偏西,银色光芒从洞口洒了进来,苏白风运足目力四盼,山洞内重削叠岩,怪石满布。
他往里侧是走了几步,但觉洞中隐隐透出难以形容的险恶气氛,霎时一股寒意自背脊升起,迅速袭击全身。
黑暗中他摸索前进,双掌蓄满真力,一触即发。
转过一个陡角,斗觉脚上步一跄,足底踢着一块硬物,发出“澎”地一响,苏白风反应何等迅速,响声骤起,立即抽身倒退,凝目细瞧,却是一块山石挡在道中,不觉哑然失笑。
他暗笑自己神经过敏,杯弓都成蛇影,正欲继续举步,倏然感到脑后被一件硬物击个正着。
当下脑袋一阵晕眩,身躯向前直扑。
一倏人影迅速从山洞死角钻将出来,拂掌一阵,罩住苏白风背宫要穴,动作快得惊人。
那人沉嗓子道:“你若敢动一动,我立刻取你性命!”
苏白风听出他那熟悉的声音,脱口道:“钱兄,是你?”
那人松了口气,缓缓缩回左手,道:“原来是苏大哥,小弟在黑暗中无法瞧得真切,犹以为是敌人来到哩,适才多有得罪。”
那人正钱继原,他略带歉意地笑笑。
苏白风苦笑道:“不必介意,据苏某所知,此岛已被敌人设下重重埋伏,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伏兵,你我行动自是留神一些的好。”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钱兄,你不是被那锦袍的老人拿住,关在石牢里面吗?刻前苏某窃听他和俞大先生谈话,他俩商议立刻将你剪除,我还为钱兄你的安危着急呢?”
钱继原低道:“那魔头用分筋错骨手法折腾了我好一会,我咬紧牙关熬住了,后来我伪装昏死过去被收入石牢,锁上铁门,相机杀了两名守卫,撬开铁门逃将出来”
苏白风道:“有幸你能够自己走脱,否则我人地不熟,也不知应该到那里救人才好。”
钱继原道:“小弟现拟打救白姑娘,苏兄的少女主人十有八九与白姑娘囚在一处,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前往?”
苏白风急道:“钱兄知晓赵姑娘被囚之处吗?便请带路。”
钱继原道:“我虽然知道,却一直不敢留然前往打救,只因两位小姐囚禁之所在,机关特多,比之龙潭穴亦不为过,稍一不慎,自家丢了性命不打紧,反会连累二位姑娘遭受池鱼之殃,故以我宁愿受其挟迫,不欲莽撞涉险。”
苏白风道:“现在呢?钱兄和何决定?”
钱继原道:“现在我已和那魔头正式闹翻,再无其他路子可走,只好孤注一掷,作最坏的打算了。”
言下迈步往山洞内侧行去,苏白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走了十数丈远近,眼前出现了两条小路,右边的一条较为窄狭弯曲,另一条宽大平直,微微向上倾斜。
钱继原在岐道踌躇一阵,喃喃道:“若是我记忆不错,应该这条向上延伸的道路,反正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吧”
于是向左边那条平直的小路行去,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突见前方不远处闪烁着几道迷朦的光线,两人心头倏地一紧,加紧足步前行,来到切近一望,却是一堆堆白骨横散地上。
苏白风沉声道:“此处山洞如此隐蔽,何来这残骸白骨,真是耐人寻味了。”
绕过白骨,眼前景物突然一变,一重石岩阻首而立。
石岩吐乳白石,春状犹似艨艟小轮,帆舵悉具,若欲张帆入洋,看似天生习曲,又仿佛是人工所雕。
钱继原低道:“就是这个地方!”
伸手入怀,掏出火扬一幌,火舌应手而起,他探出右手顺着石岩上角抚触下去,未几已摸到机关所在。
“拍”一声轻响,石岩下方蓦地开启了一道宽可容人的小洞,定睛望进洞里,黑压压无法看清里侧景物。
忽然一股冷风吹过,将钱继原手上的火折撩熄了。
苏白风与钱继原不约而同转过身子,侧耳聆听了好一会,但洞内除了水声潺潺之外,便没有其他气息。
两人面面相觑,钱继原低声道:“咱们下一步行动如何!”
苏白风道:“不管里面怎样凶险,好歹也得入内一瞧。”
当下更不迟疑,晃身自小洞纵入石岩后面,钱继原不及多虑,亦相继拧身跃将进去。
一人乍一入内,立刻感到这里面弥漫充溢着不可言喻的恐怖气氛,俩人神经不知不觉已是张满起来。
苏白风电目一掠,清楚是一间石室,他暗暗忖道:“若非钱兄带路,说什么我也无法寻到这间秘窟,揣摩情形,赵姑娘必定被囚在此处无疑。”
他继续摸索前行,又绕过一座石屏,果然发现岩壁一角卷缩坐着两个纤小的人影,不是赵嘉玲和白楠是谁。
苏白风轻唤道:“赵姑娘赵姑娘”
两女没有动静,苏白风续呼道:“赵姑娘,你被点中哑穴下吗?”
一连呼喊了几声,始终不见回应,霎时苏白风心头升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暗暗狂呼道:“莫非赵姑娘业已遭到不测。”
想到这里,陡觉脑子天旋地转,整个人几乎倒下去。他迅速亮起火折,于是他看到了两张满带惊悸恐怖的面庞。
赵喜玲的声音划破了沉寂:“苏大哥,你你中计了,快快退回去!”
话犹未完“飙”一响,一股狂飙已自苏白风身后袭到!
苏白风还没有来得及转身,但觉劲风压体欲裂,他不暇回身正面迎敌,一反手,一口气拍出三掌,这三掌虽在仓猝之间发出,但用力之佳,配位之准,确是难能可贵已极
到了第四掌上才与对方那掌风硬碰上了,只听得轰然一震,苏白风被震得气血浮动。
未容他有丝毫喘息机会,黑暗中那人拳出如山,竟在倏忽之间,连续击出了十四掌“虎虎”“飙”风满空回荡,气势端的是骇人之极,苏白风匆促应战,形中便吃了许多大亏。
苏白风双掌左支右挡,逐渐陷入危境。
石室内,响起了锦袍老者阴恻恻的笑声,语声:“嘿嘿,姓苏的小子,躺下!”
语落掌起,又是一股强大无匹的掌力朝苏白风当胸袭到。
同时另有一条人影自壁角闪出,悄悄掠到苏白风背后,迅疾无伦地抬起一手往苏白风背宫一接。
这下祸起萧墙,苏白风前后不克兼顾,仰身栽倒地上!
锦袍老者冷冷道:“抬他出去——”
这会子,石屏外边钱继原忽然脱口大声道:“大禅宗!你老人家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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