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楼空空悲伤,芳草凄凄倍凄凉!
花石街头,笑面怫邵宽家中的大门,从外面锁着。门前荒草没胫,到处满结蛛丝,积尘盈寸。看来久已无人居住,触目尽是荒凉!
日方过午,门前来了一位少年,生得星目朗眉,气宇轩昂,身背一把古剑,宛如在街头捡来的一样破旧不堪。
那少年走路很稳健,身穿一件褪了色的软缎长衫,仅及膝长,腰束一条蓝带,也已变成一条破布。看他那身打扮,实在有点四不像,他独行踽踽,来此作甚?
他来到邵家门前一看,不禁一怔!心想,看此情形,分明久已无人居住,难道爷爷和芙妹都搬走了吗?继而又想,何不进去看看再作区处?旋即腾身而起,越墙而过。“强盗!有强盗啦!”忽听有人高声叫喊着。
攀见那少年又翻身跃出,但未等他站稳脚,便被两个大汉拦住去路,并听那大汉喝道:“青天白日,竟敢进宅抢劫!还不束手就缚,难道还要动手脚吗?”
那少年躬身一礼道:“王三叔,近来可好?爷爷他们都到哪里去啦?”
王三一怔,惊诧的道:“你是谁?怎么认识我愣头青王三?”
那少年从容的答道:“我是白瑞麟,难道你忘了?”
“妈呀!鬼”愣头青王三拔腿就跑。这两个大汉,正是愣头青王三,和没事忙刘五,均住在邵宽的隔壁,白瑞麟在邵家时,天天和他们见面,故而一看便知。
王三生得得头愣脑的,故外人给他绰号,叫作楞头青,其实,人却是挺好的。
这刘五为人好管闲事,可说是古道热肠,天天给别人跑腿,所以别人都叫他没事忙。
白瑞麟这三年来,长高了很多,所以他们便不认识了,同时另有缘故,在白瑞麟失踪时,大家都传说是被狼吃掉了,故愣头青王三一听说白瑞麟三字,便拔腿就跑。
这刘五很精明干练,只见他向白瑞麟打量了一阵,旋即问道:“你真没死吗?这几年到哪去啦?”
白瑞麟答道:“实在没有死,只是掉进一个石洞中,困了三年,现在才脱困出来!”
刘五叹了口气道:“自从你失踪之后,害得美芙那孩子也不知去向!”
白瑞麟这下可急了,忙急切的问道:“是怎么回事?芙妹怎么也会走失了?”
刘五随将他失踪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告诉他,邵宽也在美芙失踪后的两个月,离家外出未归。
白瑞麟又追问道:“你没听说爷爷到哪里去!”
刘五摇了摇头道:“他临走时,只交待我们照顾一下房子,未说他到何处去!”
白瑞麟见问不出根底,只有对房屋留恋的望了一眼,向刘五道谢后,往花石街而去。同时自己又增加了个心愿,心想,只要芙妹不死,无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回来,这完全是自己害了她。
再看自己穿的衣服,实在不能再穿,便到街上做了一套新的,外加了一件蓝呢绒披风。人是衣装,佛是金装,白瑞麟这一打扮。
宛似临风玉树,潇洒不群。
只是他面上毫无欢容,面对脱下的旧衣,想到惨死的父母,眼泪籁籁而下。
倏然,两眼一瞪,光芒电射,并坚决的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仇人,将其碎尸万断!”
这副神色,任何人见了也会不寒而栗?
白瑞麟在花石街住了一晚,暗忖,人海茫茫,何处去寻访仇人和芙妹?实令人踌躇难决!
这一晚他真是千思万想,无所适从,最后终于毅然的作了决定,他在想,反正现在不愁路费无着,慢慢的查访,总有碰到之日,于第二天,使信步往西方走去,从花石街西行,便是沿着嵩山南麓,山势虽不险峻,可是丘陵起伏崎岖,颇不好行走,但是现在的白瑞麟看来,仍如康庄大道一般。
一日,他来到一个小镇,恰是吃午饭时候,随信步走进一家饭店,刚找一个座位坐下,便听有人说道:“啊!好资质!好资质!”
白瑞麟对此并不在意,心想,饭店中这么多人,谁知道人家说的哪一个,随叫了饭菜慢慢的食用。
忽然,发现有两只眼睛在向自己注视,暗忖道:“奇怪!我并不认识他呀,尽盯住我看干吗?”
再细看此人,为一年约六旬左右的老乞丐,满头斑白乱发,活像一个鸡窝,满脸污垢,吊着两桶浓鼻涕,穿一件破袄,补钉套补钉,手拿一根紫竹打狗棒,晶莹发亮,并非一般紫竹可比,现已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白瑞麟正在打量这个老乞丐,忽听店家喝道:“要饭的,吃完东西不走,别人还在等座位呢!”
那位乞丐仍在闭目养神,对于店家的喝问,理都不理,店家正想过去,蓦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店家,算啦!我们就和这位相公挤一挤好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随店家进来两位姑娘,只是她们站在店家背后,故未为白瑞麟所见。
这时,见那两位姑娘和店家说着,走向白瑞麟而来,来到席前,检托一礼,客气的道:“这位相公,我们姐妹在此挤一挤可以吗?”
说着,未等答复,便和白瑞麟对面坐下。
两位姑娘坐下后,四只水汪汪的眼睛,不住的在白瑞麟脸上溜转,只看得白瑞磷麟红满面,忙低下头去吃饭,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突听那老化子口发吃语,哺哺的说道:“’小心蛇!咬一口可不是好玩的。”
那位年纪较小的姑娘听了老化子的话,倏然眼色一变,就想站起身来,却被那年纪较大的姑娘一把扶住说道:“妹妹,快点吃,还要赶路呢!”
那位被称作妹妹的姑娘,气愤愤的向老化子瞪了一眼,闷声不响的坐下来吃饭。
这时又听那老化子哺哺地说道:“化子人老骨头硬,就是不怕蛇咬”下面的话,便听不真切了。
午时过后,饭店中的客人慢慢稀少,两位姑娘也结帐离去,白瑞麟如释重负似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蓦见那位老化子手持打狗棒,一拐一拐的走来,对着白瑞麟咧嘴一笑道:“少爷!老化子未带银钱,这顿酒饭,就请你代付吧!”说着,头也不回便要离去。
白瑞麟尚未及答话,就听店家呵叱道:“没钱就进来吃喝吗?
还不给我站住!”
说着,就要去拉那老化子,白瑞麟忙出言阻止道:“店家,让他去吧!这位老人家吃了多少?一起由我结算就是。”
店家见这位少爷真肯代付,忙陪笑道:“少爷既肯代付,随便赏赐好了。”
白瑞麟顺手摸出一块重约十两的银子,抛给店家而去。
这些小店,住上十天也费不了这多银子,今见这位少爷一出手就是十两,真是千恩万谢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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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化子觉得这一招宛似峨嵋派的“拂袖神功”但又不见力道,他想,这娃娃可能是功力不够,尚未等他转过念头,陡觉一股柔劲袭来,竟使自己站不稳脚,踉跄后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下。
忙运功调息,觉得百脉惧畅,忙一跃而起。
这时白瑞麟已走过来躬身一礼道:“老人家,伤着没有,我不是有意的。”
老化子将眼一瞪,说道:“娃娃,无为上人是你什么人?”
白瑞麟摇摇头茫然的道:“无为上人是谁?”
老化子又问道:“你刚才用的不是拂袖神功?”
白瑞麟又道:“我刚才用的是一招掌法,并非拂袖神功。”
“老化子今天认栽了”说着,叹了口气,双手一抱拳,又道:“谢谢少爷手下留情,老奴这里有礼了。”老化子说着,就要跪下行礼。
就听白瑞麟慌急的说道:“老人家,何必认真,可折杀晚辈了。”
忙双抽一拂,无意间用出了无极神功,面前好似一堵无形铜墙似的,任他老化子用尽毕生功力相抗,也只能将腿微屈一屈。
这可把老化子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娃竟有如此纯厚的功力,随哈哈一笑道:“老化子生平从不服人,今天可真佩服你了。”
说着由破祆中摸出一块玉牌,给白瑞麟道:“少爷,这是穷家帮的最高信符,凡本帮弟子,包括帮主在内,见牌如见祖师,均可听其差遣。”
白瑞麟心中一惊,忙辞谢道:“这如何使得,贵帮信符,怎能让别人持用,还是你老人家收着吧!”
老化子坚决的道:“‘并非老化子大胆,敢以帮中信符私相授受,只是我看少爷,虽然武功卓绝,对江湖门道,却漠然不知,且江湖诡谲多变,老奴怕一时照顾不周,会遭遇意外,那样,不但对少爷有损,老奴也于心难安。”说至此一顿,又道:“老奴虽尚不知少爷门派,但观人已多,绝非作歹之辈,故大胆以玉符相赠,对今后行道江湖,多少有点帮助。”
白瑞麟见老化子语出至诚,心中自是感激,若再推辞,末免显得矫情,随将玉符接过,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暂为保管,只是尚不知老人家怎样称呼?”
老化子哈哈一笑道:“我真是老糊徐了,老奴名陶岳,绰号草上飞,江湖上朋友均称我为老化子,为穷家帮首座长老,少爷您就称我老化子好了。”
白瑞麟听说这老化子是穷家帮的长老,忙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道:“晚辈白瑞麟,先师无极子,已仙逝多年,适才冒犯之处,望乞海涵。”
老化子听白瑞麟报出师承,竟从未曾听说过,心想定是一位前辈高人,又不便追问,只得含糊道了久仰!
接着又转变话题道:“不知少爷意欲何往?”
白瑞麟见问,眉峰一皱,不知如何回答,到哪去?连自己都不知道。
老化子何等眼光,见他沉思不语,面现凄楚之色,定然有伤心往事,便慷慨的道:“少爷若信得过老奴,就请将内情详告,虽说武功不若人,最低限度,跑跑腿的事,总还可以办到。”
白瑞麟忙抱拳一揖道:“能得老人家协助,何愁找不到仇人,晚辈先行谢过。”
老化子一见,心说,好厉害的娃娃,忙还了一揖,说道:“此处并非谈话之处,随老奴来。”说完,径向一个小山坡走去。白瑞麟也赶紧随后跟去。白瑞麟跟老化子同往山玻而去,这里再介绍一下穷家帮的情形,这穷家帮在江湖上,可说是首屈一指的大帮,帮中弟子之多,非任何门派所能比拟。
穷家帮的总帮设在武昌,帮主为铁掌熊能,帮中有三位长老,首座长老就是草上飞陶岳,二长老过山雕单仁,三长老为智多星云基。帮内除重大事件,由长老会议决定外,正常帮务均由帮主处理,设若帮主有失职之处,亦由长老会议处分。
目前帮内共有四代弟子,以所用打狗棒颜色识别其辈份,最高者为三大长老,用的紫竹棒,其次为斑竹棒,铁掌熊能就属这一辈,第三辈为白竹棒,第四代为青竹棒。
帮中设有金牌一面,为帮主的信符,另有玉牌一面,为祖师遗留之物,帮中弟子见牌如见祖师,均须伏首听命,一向均为首座长老草上飞保管。
帮中弟子,遍布全国各地各省均设分帮,分区管辖,所以对于江湖动态十分明了,每年要派出长老一人,到各省去考察一次,以定各分帮的优劣,这次草上飞陶岳就是由北京返来,路过此地。
中午在饭店吃饭,猛见白瑞麟资质良好,陡起爱才之念,所以于饭后赖着不走,冷眼旁观白瑞麟的心性。
正当他观察之际,见苗岭双艳突然而至,心中可犯了呼咕,生怕白瑞麟不明就里,上了这两个丫头的当,所以在一旁疯言疯语的来提醒白瑞磷注意,其实老化子这番心完全是白费,白瑞麟根本就没有领会他的话中含义。
提起这苗岭双艳,近两年来江湖上大都知道,她们是苗岭蛇姑婆的弟子,虽年轻貌美;娇艳如花,实是心狠手辣,刁钻诡诈,尤其善驱虫蛇,使人防不胜防,因而在江湖上也是难惹的人物。
至于蛇姑婆的为人,也是诡谲善变,时正时邪,作事完全凭自己一时所好,随意而行,尤其最为护短,所以一般人对这苗岭双艳,均视作是带刺的毒玫瑰,抱定以不惹为妙的态度。这苗岭双艳为什么也到了中原来?后文自有叙述,此处不再饶舌。
白瑞磷在吃饭时的一切举动,均落入冷眼旁观的草上飞眼中,虽苗岭双艳未看出白瑞磷会武功,可是仍瞒不过这位老江湖。草上飞陶岳不但看出白瑞磷会武功,而且他也知道他是刚出道的雏儿,且满脸正义,绝非邪道人物,为免使误入歧途,有意予以提携。
老化子在镇外的偷袭,原是想看看白瑞俄的武功路数,谁知道阴沟里翻船,看走了眼,也就因为过份自负,一时口不择言,说出若看不出家数,愿终身为奴的话来。
及至自己落败,仍未看出人家门派,甚至连人家报出师承,自己仍是茫然不知,脸上可真有点挂不住,心想,定是一位前辈高人的门下,悔不该把话说得太满。
不管怎样,堂堂一位穷家帮的首座长老,说出去的话,可不能不算,但自己又不能置帮中事务不顾?
邱锡有顷,始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以帮中玉符相赠,使帮中各地弟子随时照顾,草上飞陶岳的此番用心,可谓良苦!
谁知,此举不但使穷家帮卷入了是非漩涡!且连自己的一条老命,也差点送掉,实非他始料所及!
且说白瑞麟随草上飞陶岳来到山顶,见山顶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不免有点纳闷,心想,他究竟要到哪去呀?
正思忖间,蓦听老化子说声“到了”四下里一瞧,不要说房舍,连一颗树都没有看到,听他说到了,是到什么地方了?
正疑念中。蓦见老化子在一片断岩处,一晃不见,仔细一看,原来在岩根处有个小洞,洞口约三尺高,二尺多宽,仅容一人屈身而进。白瑞麟来到洞口,略一神疑,就听老化子在洞内叫道:“少爷,进来呀!”
白瑞麟低头往洞中一望,见洞内黑黝黝的难辨景物,也只得佝偻着身子朝洞内钻去,近洞口处,仅容一人出入,过约丈余,洞内霍然扩大,为约丈余方圆的窑洞,四周空荡荡的,地下铺了一片麦草,老化子已端坐麦草之上,见白瑞麟进来,忙站了起来道:“少爷,请委屈一点,就坐这草上吧!”
白瑞麟微微一笑道:“此地还算不错,尚有麦草可铺,我这几年中连麦草都捞不到呢!”说着也拉了一把麦草,就地而坐。
待白瑞麟坐定,老化子就率直的道:“观少爷面带愁容!有什么隐衷?可否详告?虽不能说分忧解愁,也可代为斟酌,我想不会责怪老奴人微言轻,直陈为误吧?”
白瑞麟自小就被人称呼少爷惯了的,目前被这位武林前辈口口声声少爷老奴的乱称,心中总有点过不去,因之,忙出言制止道:“晚辈辱承错爱,敢不真情相告,只是晚辈年幼识浅,今后,须前辈提携之处尚多,就请以晚辈呼之好了,这样的称呼,愧不敢当。”
老化子见白瑞麟如此谦虚,自是内心高兴,但自己有言在先,输招在后,况且武林中人,大多一言九鼎,哪有说出话不算的道理,仍坚持的道:“这是老奴自愿,并非少爷的强迫,且言出必行,哪有反悔之理?”
白瑞麟又解释道:“朝廷论爵,乡党序齿,庶民推德,晚辈何能?
怎敢陨越,尚望老前辈收回成命,免致晚辈狂妄之讥。”
老化子见白瑞麟年岁甚轻,且饱读诗书,其身世定然不凡,尤其资质良好,禀性仁慈,实为不可多得的美质良材,未来领袖武林,非此子其谁?对面前这位少年,真是越看越爱,但面色仍然不乐的道:“年纪轻轻,怎么如此罗嗦,老化子可不喜欢这一套!”
白瑞麟见老化子脸色不悦,忙言释道:“老前辈勿怒!晚辈语出至诚,绝非巧言伪饰,故作矫情。”
老化于哈哈一笑,说道:“难得!难得!老化子认你这位小弟是认定啦,这样总可以吧?”
白瑞麟见老化子如此,只好由他,于是站起身来说:“老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礼,今后尚望施加教诲为盼。”说着躬身一礼。
老化子又是一声哈哈,激动的说:“今后凡是你小老弟的事情,我老化干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现在把你的事情,可以告诉老哥哥了吧!”
白瑞麟见问,不由一阵悲痛,遂将家中遭变,离家访师,以及邵宽收留,如何喜获奇遇等情说了一遍。
老化子听后,沉思有顷说道:“小老弟,不是老哥哥怕事,你这报仇之事,应该摆在后面,因为这中间尚有不少牵扯,须知谋定而后动,方不至打草惊蛇,目前你应该先寻访师门,和联络同道,到时,水到渠成,一切自可迎刃而解,不知小老弟意下如何?”
白瑞麟见老化子对此事如此慎重,迫切的问道:“难道仇家很厉害吗?”
老化子摇摇头道:“并不是你的仇家厉害,而是他背后的人物,实在不可轻视,所以希望小老弟慎重从事。”
白瑞麟又问道:“如此,老哥哥已知小弟的仇家是谁了,可否详细告诉我?”
老化子摇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想,在未证实之前,自不便作为定论,以免罪及无辜。”
老化子说至此,又沉思半晌,毅然道:“小老弟,你放心好了,老哥哥绝不置身事外就是。”
白瑞麟听老化子一说,觉得好生失望,及后听这位老哥哥愿意协助,心中又是一乐,一阵忧一阵喜,兀自思索个不停。
正在沉思,突听老化子道:“小老弟,你说的臭和尚,老哥哥却会过几次,他的功力不如你,却是个古道热肠的人物,有机会,老哥哥一定替你查问。”
白瑞麟对那位臭和尚,并不关心,他只是想着如何能寻到赤松子的后人或弟子,以便寻找师门人物,于是,却突然问道:“老哥哥,你可知赤松子的后人属哪一派?”
老化子对这一两千年以前的事,怎会知道,于是,不着边际的答道:“这些前辈隐侠,大多均以救人济世为本,很少创门主派。”说至此,好似想起什么,突然“哦”了一声,说道:“小老弟,能否把你的剑法比划两招,看我是否见过,以便追寻线索。”
白瑞麟向窟洞中打量了一下,说道:“洞中地方狭小,恐怕有点施展不开,咱们到外面如何?”“好”老化子说着,先向洞外走去。
白瑞麟紧随着化子身后,鱼贯出洞。
一老一少来到洞外,找了一块平坦之处,白瑞麟便从背上解下剑来,顺手“呛”一声,拔剑出鞘,抱剑向老化子一躬身,说道:“老哥哥,小弟就献丑了,不到之处,请老哥哥多予指正。”
说着,拉开架式,右手持剑,左手指决,将一套“太极剑法”由头至尾演练了一遍,演完收势,又对着老化子躬身一礼,肃立一旁。
老化子站在那里好像木雕泥塑一般,不言不动,白瑞麟看老化子不住的皱眉,摇头,以为自己的剑招有错误,忙恭谨问道:“老哥哥,什么地方有错误吗?”
老化子这才好像从梦中惊醒似的“哦”了一声道:“太好了!太好了!老化子今天才算开了眼界!”
原来老化子对这套剑法,不但未见过,竟连招式都未看清,只看到满天剑影,丝丝有声,故一时惊奇得目瞪口呆,及白瑞麟询问,才惊醒过来。
白瑞麟问道:“老哥哥,这套剑法从前是否有见过?”
老化子赧然说道:“小老弟,不瞒你说,老哥哥不但未见过,连看都没有看清,不过也不必泄气,我想到一位前辈隐侠,他可能会知道点端倪,只是这位老人家居于何处,江湖上无人知道,只有以后慢慢碰机会了!”
白瑞麟听了双眉一皱,好生失望。
老化子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小老弟,肚子也该饿了吧?走!
去祭五脏庙去。”说着,拉起白瑞麟又往洞中钻去。
二人来到洞内,老化子随手摸出个火摺子,抓了把麦草,生起一堆火,从怀中又掏出油纸包,向白瑞麟招呼道:“来!吃晚餐啦!
尝尝老哥哥的烧鸡味道如何?”
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两个烧饼,递给了白瑞麟一个。
白瑞麟撕开油纸包一看,原来是一只又肥又嫩的烧鸡,心说,老化子还真有你的,也就不再客气,撕起一只鸡腿,配上烧饼就吃起来。
老化子一面吃,一面又对白瑞麟说了些武林掌故,江湖过节等,不知不觉间,已时交三鼓,于是老化子站起身来,说道:“小老弟,我要先回帮中交待一下,随后再去找你,若有什么困难,可随时找本帮弟子协助”老化子说至此,思忖了一下,又嘱咐道:“要知江湖能人甚多,宜时加慎重,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说完即转身而去。
白瑞麟见老化子对于江湖是非,如数家珍似的,俗语所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语,诚然不谬!
及见这位初识的老哥哥又突然离去,不禁有点怅惘!因之,思维起伏,纷至沓来,不知究竟先往何处去?
找仇人?看样子老化子已知端倪,只是他不肯说出,也无可奈何!而且听他的口气,仇人的背后靠山,似是一位厉害的魔头,不然不会使老化子那样慎重,连说个大概都不敢,不知他是害怕?抑是不敢深管!找芙妹?寻师门?更是十分渺茫,毫无着落!
这一些茫无头绪的问题,困恼了这位初出道的小侠,使他茫然无所适从。唯一的希望,只有寄盼老化子,能早日找到臭和尚。
思维有顷,天色已接近四更,突然,将心一横,心说,管他呢!
走一步说一步,反正再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心念既定;便也展开轻功,只见一缕轻烟,风驰电掣而去。
不知翻过了几道山峰,来到一处山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凹间,一片火光,暗忖,大概已到了有人家之处了,急向火光处扑去。
走到近处,映着火光一看,真是触目惊心!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脑海中猛掠过一道阴影,想到自己身受之惨,不由气得咬牙切齿,暗忖:“这些为非做歹的强盗,若不能予以惩处,百姓哪里还有宁日!”忙伏身查看,见个个均已气绝多时,既不知凶手为谁?也不知死者为谁?只得拔出太极剑,就地挖了个大坑,将死者-一予以掩埋。
就在准备离去之际,蓦听一声娇叱:“何处狂徒?杀人灭迹,还不留下命来!”声落人到,面前站立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生得杏自柳眉,樱唇琼鼻,身穿黑色劲装,手执宝剑,深黄色的剑穗迎风飘拂,真是亭亭玉立,娇艳如花。
只见她现在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这哪像个姑娘,简直是女煞神嘛!
白瑞麟见这位姑娘凶巴巴的样子,不禁呐呐的道:“姑娘大概弄错了,在下只是路过此处,不忍睹此惨状,故予以掩埋,望姑娘详查。”
那位姑娘倒是满凶,及看到白瑞麟后,见他生得英俊挺拔,面带忠厚,且谈吐不俗,又是位少年,心知是自己弄错了,故迟迟未曾出手。
但是少女的自尊,有错也不肯承认,于是又听她“哼”了一声道:“你的心肠倒是满好的,只是姑娘不会受人愚弄,此地既非官塘大道,你怎会到此?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事,还不敢承认!”
白瑞麟见姑娘不可理喻,不禁心中有气,但强忍住怒火驳白道:“那姑娘认定这些人是我杀的,请问姑娘可曾亲眼看见?”
那姑娘固执的道:“我虽末曾亲眼见你杀人,但亲眼见你灭迹却是事实!”
白瑞麟怒道:“你看到谁在灭迹?依姑娘之意,天下的好人谁都不敢做了!”
那姑娘“哼”了一声,又道:“哼!好人?都要像你这样的好人,天下根本就没有坏人了!”
白瑞麟为免惹不必要的麻烦,强压怒火缓和的道:“姑娘千万不可误会,在下确系路过此地。”
那姑娘小嘴一撇,又道:“任你舌翻莲花,姑娘也不会相信。”
白瑞麟见这位姑娘一味的歪缠,不悦的道:“依姑娘之见,又该如何?”
那姑娘娇叱一声:“杀人偿命,就拿命来吧!”说着,剑走轻灵,一招“拨云见日”直向白瑞麟刺来,白瑞麟忙挫步让过,那姑娘紧接又一招“行云流水”追袭而至,白瑞麟又用虚无飘渺步闪开。
那姑娘见连击不中,越法狂性起来,手中剑一紧,使的呼呼有声,刷刷刷招招进逼,一套流云剑法,确有几分造诣,显见也是名门之徒。
可是今天她所遇的对手不同,任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是徒劳无功,只见白瑞麟并不还手,仍是潇洒游走,态度悠闲之极。
斗过多时,那位姑娘可就惨了,累得香汗淋漓,娇喘呼呼,未摸到人家一片衣角,芳心中更是羞怒交进,进退维谷,后悔不该莽撞从事。
正在此时,蓦听有人喊道:“云儿!还不住手,尚任性个什么劲?”
白瑞麟留神一瞧,见是一位老尼向这里走来,这老尼生得慈眉善目,身穿一件袈裟,颈上挂着一串佛珠,看去虽有八九十岁,却无龙钟之态,步履稳健,显然这老尼并非普通人物。
那姑娘一见老尼走来,撇下了白瑞麟,扑在老尼怀中,哭道:“姑奶奶,他欺侮我!”
那老尼语重心长的道:“不知进退的丫头,谁欺侮你了?不让你碰几次钉子,怎会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一面替那位姑娘擦了擦汗,转向白瑞麟道:“这位少侠怎样称呼?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
白瑞麟躬身答道:“晚辈白瑞麟,先师已仙逝有年,不知老前辈什么法号?”
那老尼从容的道:“贫尼净因,久已不问江湖是非,不知少侠意欲何往?怎会路经此处?”
白瑞麟心想,自己要往何处?连自己都不清楚,故嗫嚅了半晌,未说出一句话来。
净因老尼见白瑞麟沉思不语,心知定有难言之隐,于是又说道:“小庵离此不远,可否随贫尼到庵中一叙?”
白瑞麟恭谨道声“遵命”当即随同净因,翻越了几个山坳,来到一座尼庵前,随见有两个年青女尼在庵门前迎候。
净因仅向那两位恭迎的女尼点了点头,便率同白瑞麟和那名唤云儿的姑娘,径向佛堂而去。
这座尼庵建造的虽不十分宏伟,环境却很幽静,但见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墙外修竹成林,青翠欲滴,很多不知名的鸟儿,在吱喳飞鸣,奇花异草,芳香扑鼻,院中打扫得纤尘不染,真是人入其中,尘念尽除。
这座尼庵共有三进,前为客房,中为佛堂,后为女尼们住宿之所,另有一个跨院,乃净因憩息之所。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白瑞麟随净因进入佛堂,众女尼正在做早课,见净因进来,忙趋前叩清早安!然后侍立一旁,均以奇异的目光瞧着白瑞麟。
原来这座尼庵从来不招待男客,即使有事,也只能客房内守候,一向不准越雷池一步,今见师父一反常规,将这位少年领到佛堂来,不免觉得有点奇异。
这时,就听净因道:“云儿,还不给客人倒茶,尽呆在那里干什么?”说着,又向白瑞麟让了坐。
白瑞麟自进人佛堂后,见众女尼忙着向净因参拜,自己就肃立一旁,这时见净因让坐,便在就近一个蒲团上坐下。
待白瑞麟坐定,净因又道:“少侠因何连夜只身到此?可否对贫尼详告。”
白瑞麟就将离开老化子后的经过清形说了一遍,并说明姑娘完全是误会,希
净因未等白瑞麟说完,就接着道:“这个我知道,只怨云丫头太任性了些,若非少侠包涵,哪能走上三招二式!”
众女尼听了惊诧异常,海彩云的艺业乃出自净因亲传,在紫云庵中的众弟子中,尚无出其右者,如今这话出自净因之口,众女尼哪能不惊!
恰在此时,那云姑娘捧茶送来,气忿忿的将茶碗往白瑞麟前面一放,瞪了他一眼,不服的道:“姑奶奶,你老人家怎么啦?尽是灭自己的威风,哼!打了半晌,他连还招都不敢!”
净因微微一笑道:“不害臊!光给自己脸上抹粉,人家一招末还,就把你累的半死,要是还招,哪有你的命在,还不快见过礼,谢谢人家手下留情!”
那云姑娘向白瑞麟膘了一眼,哼了一声,一溜烟向跨院而去。
白瑞麟忙站起向净因一揖道:“都是晚辈不好,惹的姑娘生气!”
“这怎能怨着小侠,只怪我把她宠坏了!”净因说着叹了口气,话声一顿,又道:“其实,这孩子是很可怜的,自小便背弃父母,由我抚养,迄今十六年来,从未离开过我一步,虽生得聪明有余,只是心胸太窄,足以愤事,今后江湖道上,尚请少侠多多关照。”
白瑞麟听说姑娘身世可怜,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便慷慨的道:“不知姑娘的双亲如何死亡,只要晚辈能力所及,定当予以协助。”
净因见白瑞麟已入自己之计算,便说出一番话来。
这净因老尼,现已八十六岁,在未出家之前,原为河间府人,俗名海丽珠,六十年前,曾在江湖中走过一段时期,凭其一套流云剑法,曾博得流云女侠之誉。
其后在武夷山中,和当地几位黑道高手相遇,也就因其年轻好胜,便发生了磨擦,虽凭着她的流云剑法不弱,怎能抵得住几位高手的围殴,眼看后继不力,就要命丧当场,幸经一位少年援救,才免却丧命之危。
那次恶斗,虽未丧命,但也身中两刀,幸赖那位少年悉心调治,也过了月余,始获痊愈。
和那位少年月余的耳鬓厮磨,双方都坠入了情网,可是那位少年家中已有妻室,于是忍痛分离。
海丽珠经过这次打击之后,遂决心跳出红尘,就在紫云庵主持法慈门下,削发为尼,取名净因,从此便专心向佛,不问江湖是非,在法慈圆寂之后,竟成了紫云庵的主持。
可是人非太上,孰能无情,要想真心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是不可能之事,就在她出家后的第四十七个年头上,突然有一位老者,怀抱一个不满周岁的幼女,来到庵中求见,相见之下,始知为家中侄儿的佣人。
原来这海丽珠家中尚有一位亲侄儿,名唤海丰,这海丰为武当的俗家弟子,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故在保定龙威嫖局,当了一名镖师。
一次,海丰走镖西北,在追安遇到绿林草寇麦华,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结果麦华中了两剑,负伤而逃,海丰也被砍了一刀。
海丰自那次走镖回来,便觉得刀头饭不好吃,便辞返家务农,可是那麦华却因此怀恨在心,存心予以报复。
谁知麦华后来拜在红云教主符立的门下,学成一身腐尸功,便到海丰家中寻仇,将海丰家中老幼尽行杀戮,幸遇家中一位老佣人很机警,见情势不好,便抱起未满周岁的海彩云.由后门逃出,直奔紫云庵而来。
这十六年来,净因对于这位俗家侄孙女,真是爱如已出,痛惜倍至。
白瑞麟听至此,对于这般魔头手段之狠,真是令人发指,于是气忿的道:“有朝一日,我要遇到这般魔头,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不知红云教位于何处?”“阿弥陀佛!”
净因见白瑞麟此时的神色实在有点怕人,于是忙宣了一声佛号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望小侠上体天心,除恶惟首足矣!至于胁从之人,可以不究。”
白瑞麟忙道:“晚辈一时忿恨,口不择言,望前辈勿怪。”
净因看了一下天色,将话题一变说道:“时已不早,想小侠也该饿了,先用过早餐再谈。”
说着随向身旁的女尼吩咐道:“速备齐点心给少侠食用。”
刹时,那女尼捧来四样精美素点,和一碗清汤,置于白瑞麟面前,就听净因在一旁道:“小侠不必客气,就请先用吧!此种素点冷了便不好食用。”
白瑞麟奔走了一夜,腹中也着实饥饿,见素点做的非常精美,也就没有客气,一口气吃个精光。
这时又见净因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道:“小侠此去,贫尼有一件事相托,不知可否允准?”
白瑞麟不加考虑的慨然道:“只要晚辈能力所及,无不从命,请吩咐就是!”净因见白瑞麟允许,随说道:“说来也并非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有点麻烦而已,贫尼意欲”净因话音一顿,继道:“贫尼意欲令云丫头随小侠到江湖历练一番,顺便也探听一下红云教的动态。”
白瑞麟一听,可有点为难了,心想,自己刚出道几天,对于江湖情形,尚是茫然不知,怎能带领别人?况且这位姑娘的心性如此刁钻,到路上使起小性子来怎好?故一时嗫嚅答不出来。
原来净因自扶养海彩云十六年来,从未让她离开过眼前一步,眼见现已逐渐长成,总不能使这个唯一的侄孙女,也跟着自己为尼,可是自己既不愿再涉足江湖,又不欲令其一个人去瞎闯,以蹈自己覆辙,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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