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谈何容易?
他款步下楼,他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因为,靠江那面窗档,皆已“客满”被人占住了,他想看看隔江的灯市与江面的情形都无立足之地,不如快回去会合连城璧与尉迟玉,看看祭神大典。
突然,他重瞳一亮,暗道:“来了!”
四人迎面而来,她走在前。
怎么多了一个?原来是一个挑着精致食盒的小童。
傅震宇一仰面,和对方错身交臂而过。
目光一瞥之下,心中又一动。
那个走在最后的小童,出他意外的俊秀绝伦,青衣小帽,竟又是一个钗而弁的女扮男装。
傅震宇先以为小童必是东方兄弟的人,因这对难兄难弟,颇有贵介公子与纨裤膏梁的派头,陪美人过江,准备好酒肴,是想当然耳。
一眼之下,这个小童,十九是姑娘的俊婢。
四人已上了二楼,傅震宇暗道:“我别再走了眼,那姑娘固然不简单,东方兄弟也似乎不是草包,双方之间,如互相利用,必有勾心斗角的演出,非看个究竟不可。
他正要掉头再上楼。猛听她在楼梯口沉着声音,作男人腔道:“不行,俗人太多,来迟了。”
东方玉轻咳一声,道:“这很容易,我叫他们滚开就是。”
“不必,别人是先到为君,我们是后到为臣,不能”
东方英接口道:“我说嘛,三楼最好,人也更多,我可以同他们打个招呼。”
“不!别找地方。”
“没有比三楼更适当的地方了,外面江风很大。”
“怎么可以仗势欺人?”
“笑话了,请,请。”
只听二楼上一阵骚动,有人叫道:“是二位公子?我们可以让开。”
东方玉一笑道:“不必,我们上三楼。”
步覆声响,已经走向三楼。
傅震宇心中一动,暗道:“奇了,这俩兄弟,难道是汉埠世家巨宦之后?
财雄势大,人头又熟,才有人拍马奉承他们。”
他们缓步登上三楼。
三楼上的人,正在窃窃低语,一个粗声道:“大公子和二公子怎么会来这里?那位朋友真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把二位公子比下去了”
只听三楼一片脚步声,有人呀呀喏喏地道:“那里,我们正要回去,请,请。”
接着,人都涌下来。
傅震宇停了停身形,迅忖道:“这么一来,我倒不便上楼了,就不易听清,看清了”
只听东方玉哈哈道:“承让,承让,明天请各位到“江汉楼”吃酒,一概由我兄弟包了。”
已下楼的人连声应着道:“先谢过二位公子了。”
傅震宇暗暗摇头道:“世间尽是这种趋炎附近势的俗人。”
原在二楼上的人,也纷纷收拾一下,匆匆下楼去。
傅震宇暗怒道:“何物小子?使人敬若鬼神,畏如蛇蝎?我非小惩他俩一下不可!”
眼看只存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他只好凭窗闲眺。
竟有人上楼了,不禁使他回头一瞥。
喏,竟是一个小叫化!
只见小叫化满脸污垢,好脏,只有一双鞋黑漆眼珠,透出无比机灵,也不过一转动间,傅震宇就刮目相看了。
只见对方身上是“开花”抹油的破布袄,下身是满布补丁的旧棉裤,一双还算干净,式样也很好,质料也是上等青锻的千层底布鞋,又使傅震宇心中一动,不免向对方脚下多看了几眼。
这双鞋子,该是富家儿穿的,穿在小叫化赤脚上,真是不伦不类,如果不是拾荒抬来的,总不会是偷来?
拦腰一根草绳,竟有五个小结,可把傅震宇看得重瞳奇光一闪。
小叫化却是看也没看他一下,直向三楼走。
刚听到楼上东方玉朗笑道:“这儿虽然不算干净,却是难得清静,小生敬奉姑娘一杯。”
“二位真是好大威风啊!”姑娘在脆声笑道。
“谁?”是东方英开口,接着噢了一声:“怎么”
“是我!”小叫化已在三楼楼梯边开腔了,却很沉着的说:“我是来找这位公子爹的。”
东方玉刚喝了一声:“滚”又顿道:“你是”
姑娘已笑道:“他是找我的,难为你等到现在,快到二更天啦,你娘的病好些么?小兄弟。”
乖乖,小叫化是找姑娘呀,她还叫小兄弟呢,大约是姑娘答应给小叫化什么“善心”?她竟关怀到小叫化的娘,声音是那么真挚,亲切,真象是姐姐问阿弟一样。
东方玉哦起来了:“原业你认识他?好的,小兄弟,我给你”
又是一“呀”而止。
可惜傅震宇听得到而看不到,姑娘正则袖底取出十片紫金叶,递给小叫化,东方玉刚由袖底掬出一绽碎银,大约觉得是“小巫见大巫”自己太“寒酸”了,马上缩了手。
只听小叫化道:“谢了,我娘好了些,我就回去服侍我娘。”
“好的。”姑娘道:“我替你换了一个方子,明天一早就去抓药,记住,病人不可见风,明后天再来找我。”
小叫化应着,人已移步下楼。
猛听楼上东方玉叫道:“喂!兄弟,你回来。”
小叫化迟疑了一下,又折上去,东方玉右手承着一粒蚕豆大的金丸,笑道:“小兄弟,你拿着这个,随时可对江北门‘四海通’银号支取银子,不论多少,他们会照忖,懂了么。”
小叫化道:“不!有这位公子爹给的已够多了。”
东方玉笑道:“兄弟,世上只有银子不怕多,越多越好,不但可以供养高堂,还可改做生意,娶妻生子”
姑娘接口道:“东方公子赏你的,你就收下也好。”
小叫化伸出脏手,接过金丸,道了谢,下楼了。
傅震宇暗暗好笑,男人在女人面前,都喜欢充阔气,充有钱,东方兄弟为了讨好美人,对小叫化也客气起来,连“小兄弟”也跟着叫了。
只是,既是江湖人,为何连小叫化腰带打有五个结也没注意?还用着你施舍么?猛听姑娘脆笑道:“为了酬答二位公子厚意,我吹一曲笛子”
“好极了!”东方英一迭连声地:“我们洗耳恭听。”
东方玉也道:“真是荣幸,恭聆美人佳奏”
傅震宇暗道:“这与校书为大倌人弹唱估酒何异?姑娘家,怎么没有一点矜持?如是别人一请再请还可说,自行推荐,未免自甘下流?”
只听姑娘脆笑道:“我先吹一出‘凤凰台上忆吹肃’”
“好雅的曲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