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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血战太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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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苦力都已死了,怎么金环门党羽又倏来掘宝了呢?而且四位少林高僧好像在为他们把风似地。

    这天宏僧明知仇人在崖下为何不下去动手?反而守在崖上呢?难道是等待救兵,或者另有奇谋。

    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矛盾,从任何角度来推测,都似乎有漏洞,得不到一个圆满的答案。

    他不禁向“铁面飞卫”与“沧浪神刀”望去,但对方的目光中似乎同样充满了问号。

    牛钊却在催道:“公子,和尚已经让步,咱们就快下去看看吧!”

    这是一处藤葛蔓衍的山壁,在这初冬,虽然绿色已垂,藤枝枯黄,但是由于年代久远,那数不清的枝干已经纠缠在一起,变成一片厚厚的藤幕,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片葛藤后面,竟有一座深广的洞穴。

    洞穴的二壁燃着八盏油灯,昏黄的灯火映着憧憧人影,犹如地狱中群魔乱舞。

    在靠洞底的地方摆着二张木床,木床中间却是一具竹漏,这是仿制计算时辰的简单钟漏。

    莫于道正坐在左边的木床上,面前一张矮桌,放满了牛脯野味,与右边床上的鲤鱼岛主对饮,床边有十几张木椅,坐着鲤鱼岛与金环门的高手。

    洞中间竖着一根木柱,柱上绑着一个和尚,赫然竟是少林掌门人天痴僧。这位武林中地位崇高的方外大师此刻脸色萎顿,眼帘低垂似乎受伤不轻。靠洞外则席地坐着二十余名黑衣大汉,都是金环门中地位较低的党羽。

    这山洞距离帐篷区不过半里,罗成做梦也没有想到莫于道居然会隐身在这隐秘的洞中。

    此刻鲤鱼岛主举杯浅饮了一口酒,道:“怎么还没有消息?天时好像不早了。”

    莫于道哈哈笑道:“莫急莫急,渔翁撒网,要等鱼儿人网,总要有耐心等一段时间的。”

    鲤鱼岛主微微一笑,道:“江湖上传闻莫门主计出无形,算无遗策!但奴家对莫见刚才的安排,却感到怀疑!”

    莫于道哈哈笑道:“江湖虚誉,在下岂敢承当,岛主有什么疑问,好在时间尚早,在下可以一一为你解释!”

    鲤鱼岛主格格一笑,道:“今早看莫兄神秘兮兮的样子,奴家早已想问了,莫尼认为罗成一定会回到崖底掘宝地点吗?”

    莫于道笑道:“这是毫不置疑,他一定会回原地!”

    鲤鱼岛主道:“莫尼为何这么有把握?”

    三环先生说道:“我的布置,岛主已经知道,此刻天将人暮,山中无处过宿,罗成等四人岂会放弃现成的帐篷不用。这是他必会回到崖边的原因之-,我一切布置迷离,使他心中始终存着怀疑,是他回去的原因之二。有此二点,再加上我在僧尸上的留言,他除了再回去察看,别无选择。”

    鲤鱼岛主道:“但是真正使奴家疑惑的,为什么既要让罗成下崖,又支使四个和尚在上阻拦,这岂不矛盾吗?”

    三环先生哈哈笑道:“那小子对我已具戒心,若不布置一手奇招,恐怕那小子不会上当,试想,如岛主你遇到这种情形,将会如何?”

    鲤鱼岛主道:“离开的时候没有人,回来的时候又冒出人来,自然得看个究竟。”

    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况且莫门主是否已掘得宝物?少林寺遭了多少损失?那些苦力究竟死在哪一方之手?这许多诡谲迷离的事情,罗成必定想查个清楚。”

    三环先生哈哈笑道:“不错。人性都有弱点,好奇揭秘正是弱点之一。”

    鲤鱼岛主浅笑道:“所以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了想知道一些隐秘而丧生。”

    三环先生得意地大笑,道:“对极了。”

    鲤鱼岛主道:“可是奴家还是不懂,莫兄为什么又要少林和尚去崖边阻拦?既要诱罗成到崖底,又阻拦其下去,岂非自相矛盾吗?”

    三环先生又笑道:“这好有一比!”

    鲤鱼岛主问道:“哪一比?”

    三环先生道:“就像大人逗孩子,指着果树告诉孩子上树会危险,会跌下来,却又不把树上果子摘下来给孩子尝,岛主,你想那孩子会听话吗?”

    鲤鱼岛主格格笑道:“自然不会了,受了果子诱惑,小孩子总想上树摘下一些,尝尝是什么味道。”

    三环先生大笑:“这不就结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越是不让他下去,他愈想下去看看,这就叫欲纵故阻!使他忘了对我戒心,好早些送他上鬼门关!”

    鲤鱼岛主娇笑道:“好一手欲纵故阻。可是莫尼不要忘了,罗成非七岁童子,少林和尚又是咱们之敌!”

    三环先生深沉地一笑,道:“不错,就因为罗成非七岁童子,所以错非少林和尚,这场戏还不容易唱得好哩!”

    鲤鱼岛主道:“怎么说?”

    三环先生道:“这就要拜谢天星宫那丫头昔日种下的因果,罗成的心腹牛钊曾受天星宫要挟大闹少林寺,格毙五十余僧,所以说起来少林寺与罗成仇恨不浅,现在少林和尚阻他下崖,可说顺理成章,罗成做梦也想不到这是诡计,所以和尚只是莫某在鱼饵上添的香料而已。”

    说完得意地大笑起来。

    鲤鱼岛主大笑道:“妙极了,不过莫见可有想到万一少林和尚衡量局面,反而泄密,与罗成勾结起来怎么办?”

    三环先生阴阴一笑道:“我想这四个和尚还不至于不顾柱上掌门人的性命!”

    被绑在木柱上的天痴僧双目陡睁,厉声道:“莫施主,老衲昔日真瞎了眼睛,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人。”

    三环先生阴声道:“老和尚,你若早能想到,我莫某人岂非变成了浪得虚名,谁看穿莫某妙计之时,也就该他上阎罗殿去报到的时候了,嘿嘿,你老和尚也不例外,等你座下罗汉回来,也就是你和尚上西天之时。”

    天痴僧朗诵一声佛号:“老衲可惜一具皮囊,只是你施主心肠太歹毒了,太歹毒了!”

    三环先生冷笑道:“江湖上就是这么一回事,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天痴僧深沉地一叹,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多说也无用,任是西天佛祖降世,也难以渡化这恶魔。

    此刻,老和尚倒反而为罗成担心起来,他隐隐感到自己似乎欠了罗成什么。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崖底的安排,本是想对付眼前这恶贼,却想不到反被对方用来残害善良。

    可是事到如今,少林精英尽伤,自己死在眼前,既不能够通风报信,又无法收回,后悔又何用?

    想到这里,老和尚又暗暗一叹,垂下了眼帘。

    却听得鲤鱼岛主道:“莫兄果是盛名无虚,一步一计,计中套计,确实令人防不胜防!”

    三环先生哈哈笑道:“算不了什么。”

    鲤鱼岛主又道:“但届时金牌帝君怎么办?”

    三环先生道:“既要鱼儿上钩,岂能吝惜香饵,其实留这么一个狂傲的瞎老儿在一起,咱们不会过得痛快!”

    鲤鱼岛主震了一震,又问道:“不错,要钓鱼就得舍饵,但金牌帝君万一支持不了半个时辰怎么办?”

    三环先生道:“不会的,以金老儿那身功力,胜罗成足足有余,可惜是他双目被罗成弄瞎了,不过此刻我并不希望胜,缠住那小子半个时辰,绝对没问题!”

    顿了一顿,又笑道:“纵然发生了问题,我仍安排了最后一计!”

    “什么计策?”

    三环先生莫于道方要回答,倏见坐在洞口的党羽纷纷站了起来,立刻屏息凝视。

    葛藤微微掀起,一条黑影如幽灵般一闪而入,站在洞中戒备的党羽见是自己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坐下。

    那进来的金环门徒立刻奔近床边垂手道:“禀门主,罗成已到崖下!”

    三环先生沉声问道:“少林和尚有没有阻拦?”

    禀报的羽党道:“四个和尚只是用话阻拦,却未听门主吩咐动手。”

    三环先生冷冷一笑,道:“该死,不过这无关紧要。”

    接着扬声道:“胡舵主!”

    “是!”洞口一名黑衣大汉立刻站了起来。

    三环先生沉声道:“你即刻点火准备。”

    “是。”

    “本座不再下令,你细听竹漏滴声,数至五,立刻点火。”

    “遵命。”

    话声一落,洞口立刻亮起一支火把。

    天痴僧倏睁目大声道:“莫施主,你千万不能这样做!”

    莫于道冷冷一笑,道:“天痴,这是你的安排,我仅是代你效劳而已。”

    天痴僧狂吼道:“恶贼,天会罚你,鬼会找你”“闭上你这张乌鸦嘴,高令主,点他哑穴!”

    坐在床边一名高瘦黑衣人立刻伸手弹出一缕指风,天痴僧的咒骂声陡然中止。

    洞中顿时陷入一片静寂,只听到竹漏滴水声。

    嗒!嗒!

    这一声一声竹漏仿佛是阎王的催命讯号。

    洞中所有的金环门与鲤鱼岛高手都屏息紧张的等待着,五次滴漏声在他们感觉中似乎太慢了一些,慢得像有五年那么长,等得使人心焦。

    天色渐渐暗淡了,日已尽,夜将来临,峨嵯的岩石中倏有一条白影在疏林中晃荡。

    接着露出身来,是一个清丽的少女,赫,不是别人,竟是在中州府与罗成不辞而别的冷秋婉。

    她此刻东张西望,神色有点失望。

    也难怪她失望,自上了太行山,除了山脚下看到一大堆尸首外,走了这么远,竟然碰不到一个人。

    不过,由山脚下那些尸体上,她相信罗成已经到了,莫于道也没有离开。

    莫于道既未离开,金牌帝君必然还在此地,可是这些人都在哪里呢?

    自生下来,她从未离开过父亲一步,然而如今父亲死了,第一次孤身单影,奔波山区,寻凶报仇。如今天将黑下来,敌友二方面的人一个也碰不到。她不禁感到惶惑!

    就在她目光四好时,倏见左方地上冒出一蓬淡淡的青烟。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不禁感到好奇,身形一掠,已到冒青烟的地方,俯身一看,地上一溜焦黄之色,而且鼻中闻到一股硫磺气味。

    啊,是药信!

    念头在脑际一闪,不由联想起一连串疑问!

    谁在炸山?必是三皇宝藏埋地下,必须要以火药爆炸!但她清楚记得罗成并未准备火药,那必定是莫于道已引点了药信要炸山了。

    她不知道罗成是否找到了藏宝地点,但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莫于道这般称心如意。

    同时,她想到若是火药不炸,莫于道一定会派人查看,自己何不来个守株待兔,到时暗暗盯着金环门党羽,岂不找到莫于道。找到了莫于道,不怕找不到金牌帝君。

    这些念头在心头一闪,她立刻拨草循视,却发觉地上绕过的药引子已钻入地下,显然由于引线不够,或某种原因,才露出明的一段。

    不过她已看出埋火药引线的地方插着一些短短的枯草,一眼即可辨识与长在地上的草不同。

    火期!线燃烧极快,她不敢怠慢,循迹掠出二十余丈,抽剑向地上一划一挑。

    剑尖划过地面,果然,露出一丝焦黑绵线,也隐隐闻到火药味,可是已烧过了头。

    冷秋婉心中紧张,立刻又循这掠出二十余丈,长剑再度向地上划去,这次划得真巧,剑尖挑起一蓬青烟,药引子刚好燃烧到断线之处,嗤地一声,立刻熄灭。

    冷秋婉松了一口气,于是立刻找了个隐蔽之处,潜伏起来。

    这真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其实她又何尝想到无意之间已把罗成一条命拣了回来。

    四位少林僧一让步,罗杨就领先踏着小径,向崖底冲去。他心中虽有许多疑问,却已无暇去多想。

    或许由于愧咎,四位少林僧在崖口,目送罗成等四人背影,双手合十,喃喃低诵佛号,神色痛苦地念起经来!

    这情形,罗成已无法看到,他冲到崖底,目光一扫,心中猛然一震,立刻止步。身后的“沧浪神刀”等三人也不禁变了脸色,呛!紫金鱼鳞刀立刻出鞘。

    崖底的确有人,却只有一个人。

    这人双目已瞎,盘坐在地上,双手各拿着一柄锄头在敲石头,叮叮哨哨的声音,老远一听,就像许多人在挖土掘石一般。

    而这人使罗成再也忘不了,就是一天前在中州府道上杀了冷九如,受罗成石灰刺瞎双目的金牌帝君。

    这刹那,他顿时悟到,其中仿佛是一个圈套,金牌帝君敲着锄头,分明故意在引诱自己下崖,他又想起来僧尸上的字迹,难道三环恶魔就想用金牌帝君来对付自己?

    他已无法细细推敲下去,因为金牌帝君已停止了敲打锄头,沉声喝道:“是谁?”

    罗成目光向“沧浪神刀”微微示意,后者立刻哈哈一笑,道:“是我!”

    金牌帝君厉声道:“你又是谁!”

    “天下第一帮帮主展雄!”

    金牌帝君厉笑道:“原来是你老匹夫,其余的也自报姓名!”

    “老夫‘铁面飞卫’钟灵山。”

    牛钊哇哈哈大笑道:“咱老牛见了你这瞎了眼的老王八这付熊相实在又气恼又可怜”

    “住口!”金牌帝君暴吼道:“果然又是你们,三个都到了,那没开口的想必就这是姓罗的小子了。”

    好灵敏的听觉,罗成心头骇然一震,觉得对方虽然双目已瞎,仍未能轻视。

    只见金牌帝君仰天狂笑一声又道:“小子,你不要以为不开口,老夫就看不到你,老夫坐在这里,就是等你自投罗网,索还瞎目之仇!”

    罗成冷冷道:“金老儿,莫老贼呢?”

    金牌帝君厉声道:“莫先生就在附近,只怕你已没有希望再去找他了。”话落人已站起来,缓缓取出那件怪兵器——血苏如意杆。

    罗成倏悄然走近“沧浪神刀”身边悄声道:“大哥鱼鳞刀借我一用!稍待你们坐下,绝不可动,一切由我来对付!”

    “沧浪神刀”递上手中长刀,目光却疑惑地注视罗成,意思说:“行吗?”

    罗成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点点头,但他心头之沉重却不敢表达出来。

    金牌帝君已厉声道:“罗成,你用不着鬼鬼祟祟,老夫拼上一条命,也非杀你不可!”

    刷!旗杆一挑,流苏蓬飞,如电似风,向罗成刺来。

    “你们快躺下!”

    罗成一声大喝,身形倒掠三丈开外,他是引诱金牌帝君追过来。

    哪知金牌帝君并不追赶,狂笑道:“老夫先打发你们三个上路!”

    血苏飞蓬,金芒像地狱中融融燃烧的火焰,快速得似已没有空间距离,夹着无比劲气的劲风,向“沧浪神君”、“铁面飞卫”与“托塔天王”牛钊三人同时卷到。

    三个人一齐都凛然变色,他们感觉是一样,觉得金牌帝君这一招几乎是朝自己致命处招呼“沧浪神刀”心中早有成竹,他不吭气也不挡,双足钉地,人向后一仰,就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他知道凭自己功力绝非敌手,所以干脆依罗成的话屏住气息躺下。

    “铁面飞卫”却不同了,他心中有点不服气,提足毕身修成的一口真元,功贯掌心,嘿声吐气,力甩而出,正是他威震江湖的“生死掌法”

    牛钊是吃过若头,但他却忘了罗成要他不出声躺下的告诫,身形倒掠,拔脚就退。

    嘭!“铁面飞卫”毕身功力的一掌立刻与金牌帝君的力道碰在一起,却像碰在铜墙铁壁上,哇!张口喷出一道鲜血,人被震飞出七步开外。

    金牌帝君此刻脸上是狰狞恐怖的,像疯了一般,一招未完,伤了“铁面飞卫”身形毫不停留地一转,如怒矢一般,向牛钊追到。

    这许多变化快得连眼都来不及眨一眨,牛钊身形方自落地,急旋的劲力与破空声已点近后背,那份快速法儿,使牛钊几疑是另一人。

    他怎么也料不到一个瞎子比长了眼睛的人还灵。其实他忽略了自己掠动时的动袂飘衣之声,在金牌帝君的听觉中,变成了追纵目标。

    铁杵斗然一翻,牛钊大旋身,拼上老命,正想硬挡一招,在这电光石火刹那,厉喝陡然响起:“牛兄弟快退!”

    一道光影直射而至,金芒冷电带着一溜呼啸,如鬼魅灵蛇般,钻入漫天金影流苏中。

    叮叮,当当!一连串撞击之声响起,两条人影一合即分,罗成已是额角冒汗,横刀屹立。

    牛钊早已再退六尺。站在一具尸体旁,心跳不已。

    金牌帝君巍然不动,厉声道:“小子,老夫想要你留在阳世多活一会,哪知你却偏要先第一个死!”

    罗成一抹汗珠,沉笑道:“只怕你今生难以偿愿!”

    “小辈,你就试试!”

    身形蓦地掠射,血苏如意杆已猝然向罗成胸前斜挑而起。

    半个身躯倏然舒展,像陀螺一般,刀随身转,罗成一口气挥出八十二刀。

    层层刀浪像浩瀚的海水,那么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金牌帝君厉喝一声:“好刀法,纳命来!”

    在片片刀影之中,竟硬生生地抢近硬欺,叮叮哨哨一连串震耳的音符中,金色流苏寸寸削断,但那柄旗杆像一条恶魔变幻的巨蟒,逼近中宫,直抵罗成前胸。

    八十二刀竟然刀刀落空,伤不了金牌帝君一根汗毛,反而眼前险象已露,要躲元及,好一个罗成,此刻就看出他机灵,他身形陡然倒掠六尺,身躯几乎点地而飞,顺手抓起一具尸体,向前摔出。

    尸身摔出,他人陡然躺在地,五指插地,停止不动。

    这几手动作,一连串做成,追逼的金牌帝君完全靠耳代目,果然发生了错觉,血苏如意杆,一挺一绞,那具尸体已变成一片血雨,凌空四散。

    “哈哈哈,罗成,你”他方停身口中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话未讲完,一道金芒自他脚底如闪电一般向他撩起。

    满以为罗成已经伏尸脚下,金牌帝君料不到变生财腋,金芒方自带起一溜血花,这功力无匹的老儿已一声狂吼,身形如电,翻身腾上山道,一转眼就消失了影子。

    地上,只留下一只右脚,齐膝而断,那血淋淋的断足,令人几乎作呕。

    不过一盏茶时刻,一场生死搏斗,一场激烈的击杀,就这么悄然地过去了。罗成以刀柱地,张口喘着大气,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心房。他全身如浸水一般,湿淋淋地全被汗水所蒸透,英俊的神色,冷得可怕的苍白,像脱了力一般,连提脚的力气都没有。

    三声欢呼,出自不同的方向,三条人影立刻掠近罗成身旁,牛钊哇哈哈大笑,道:“公子,要得,终于叫这老王八伤残而退。”

    “沧浪神刀”一见罗成脸色不对,立刻道:“公子受伤了吗?”

    罗成吃力地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帘调息起来。“铁面飞卫”道:“罗公子是过度消耗真元,脱了力,这一调息,怕不要二个时辰,此非善地,还是早点离开为是,展大哥,咱们二人就帮公子一把力,让他把一口气顺过来。”

    “沧浪神刀”默默颔首,右掌一伸,就贴在罗成“灵台”穴上“铁面飞卫”也伸出手贴着“沧浪神刀”的背心二人都运气输元,把一缕真气,源源逼入罗成体中。

    以二人之力,效果当然快速,不消片刻,罗成苍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接着长长吐出一口气,软弱地道:“二位大哥请住手吧!”

    “沧浪神刀”与“铁面飞卫”同时收手,道:“公子舒适吗?”

    罗成交还紫金鱼鳞刀,含笑道:“好多了,若刚才那一刀不能奏功,我不用打也会躺下来了。”

    “沧浪神刀”叹道:“老朽以为当今之世,公子的武功已无懈可击,顶了天了,想不到这老匹夫功力居然还要高深,不是中州道上那一把石灰,今天咱们四人恐怕一个离不开。”

    罗成道:“莫贼诡计多端,咱们虽渡过了一关,但不知下面他还有什么花样,天快黑了,上去再说吧!”

    于是罗成领先,三人尾随,也腾上山径,徐徐上崖。

    牛钊边走边道:“这老儿瞎了双目,现在又断了一条腿,这头病猫恐怕再也发不出威了。”

    “铁面飞卫”冷冷道:“那难说,以他那份功力,虽瞎眼断腿,只要好好调养,下次遇上,更要小心。”

    “小心个屁”

    牛钊的话倏被罗成的惊呼声所打断,此刻刚上崖顶,只见四位少林僧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了。

    中间的伏虎罗汉尚在呻吟出声。

    情况似乎不用费脑去推测,罗成已叹道:“这必是那老匹夫下的毒手,重伤之下,还有这等威势,此老一身功力的确非同小可。”

    “铁面飞卫”接口道:“牛老弟,你看到了吗?”

    牛钊伸了舌头,再不说话。

    罗成走近伏虎罗汉身旁,蹲身问道:“大师,你伤在何处?”

    话声还在舌头上打转,伏虎罗汉倏然伸手扣住了罗成右腕,他左手五指飞弹,点了罗成胸前五大要穴,身躯一挺跃起,拦腰抱起罗成,掠出三丈。

    其余三僧也自地上一跃而起,手横禅杖,挡在伏虎罗汉前面,缓缓而退。

    这一连串变化都是刹眼之间的事,不止罗成想不到,就是“沧浪神刀”、牛钊与“铁面飞卫”全是愕然发呆忘了阻截。

    其实这些早在莫于道计算之中,万一前面的安排都不灵,他料定罗成在力拼之余,必然身心疲乏,这段时间,警觉之念,必然差些,那么,少林四僧必然会手到擒来。

    现在的事情,居然完全在莫于道意料之中。

    直到诈死的三僧握杖而退“沧浪神刀”才转过神来,厉喝道:“和尚,你们干什么?”

    天宏大师道:“贫僧等要停罗施主去一个地方!”

    “沧浪神刀”道:“去什么地方?”

    天宏僧沉声道:“三位施主不必多问,也不准追踪!”

    “铁面飞卫”冷笑道:“你们不说,一个也别想离开,你们和尚能走得出十丈,我姓钟的就举掌自毙!”

    不错,在轻功方面,能超过“铁面飞卫”的,武林中屈指可数。

    大宏僧脸上一阵抽搐,道:“三位千万别逼贫僧,再欲相逼,老衲只能先击毙罗施主,再与各位一拼存亡。”

    “沧浪神刀”心头一震,伏虎僧挟着罗成,由天宏及降龙僧等护卫,缓缓而退。

    “站住!”

    一声暴叱,出自牛钊口中。他横杵斗然上前二步,厉声道:“少林寺,一向以侠义自居,怎么做得出这种卑鄙龌龊的事。不怕笑掉武林同道大牙!”

    天宏僧脸上又是一阵抽搐,徐徐道:“贫僧等人情非得已,尚祈三位施主原谅。”

    “嘿!原谅!”牛钊厉笑道:“老和尚,咱老牛钊要请你原谅了,若是记着上次少林寺这笔帐,咱老牛就还你一条,何必把怨气出在罗公子头上,你们少林和尚岂非太分不出好歹了。”

    四僧默不作声,但每张清瘦的脸上,都有一层不安、痛苦,加上愧疚的神色。

    牛钊厉声道:“怎么说,只要你们和尚答应放了罗公子,我老牛立刻自裁当场,偿还前次那笔帐!”

    罗成倏开口道:“牛兄弟,你不要吵,让我来问。”

    顿了顿,道:“四位大师,你们若有困难,何不明说,只要说明白,我罗成愿意跟你们一起走!”

    天宏僧长长一叹道:“本寺天痴掌门人已落人莫于道手中,生命已在顷刻,为了救掌门人,贫僧才出此下策,与莫于道彼此约定,以罗公子换回本寺掌门,情非得已,尚析各位原谅。”

    牛钊劈口骂道:“妈的,你们这批秃驴该死透顶,你们掌门人是一条命,难道罗公子不是一条命!”

    天宏僧道:“贫僧已说出原委,现在咱们要走了,不准追,不准拦,否则,贫僧只有先毙了罗公子。”

    “沧浪神刀”倏道:“钟老弟,放旗讯!”

    一道旗花,在“铁面飞卫”甩手之间,升空而起。

    牛钊已哇哈哈暴烈地笑道:“秃驴们,你们千万不要打如意算盘,只要放了罗公子,咱们愿意尽力救你们掌门人,否则,嘿嘿,白赔上四条命,咱们吃不住姓金的老匹夫,吃你们却是足足有余。”

    少林四僧神色有点惶恐,他们缄默不言,脚步一步步向后退“铁面飞卫”等三人也一步步进逼,自然,由于罗成已落在伏虎罗汉手中,他们不敢逼得太近,唯恐少林僧真的下毒手。

    冷秋婉呆呆地伏在草中等着,天变得更加灰暗了,不要再过半个时辰,一定完全黑下来,可是到现在看不到一个人影。

    她有点不耐烦,身子刚从草丛中站起来,倏见前面出现一条人影。

    那人影虽纵跃如飞,但身躯明显得有点摇晃不稳,似乎受了伤。

    冷秋婉一惊又伏下,那人影已奔到眼前,竟是一个双目已瞎的老头子,撑着一根垂着流苏的棍儿,一蹦一跳地走来,嘿,一只右脚齐膝被人斩去,背后衣衫裂开也流着血,血一路上淌着,但这老头子依然飞奔着。

    冷秋婉心头猛然一震!

    好长的毅力!可是爹爹在天上睁着眼,要我为他老人家报仇了。她虽不认得金牌帝君,但一看此人瞎了双目,与那根垂着流苏的棍子,她已猜出这瞎老头正是自己要找的仇人。

    她不再犹豫,立刻轻灵地跃起,迎了上去。

    这声息虽然极为轻微,却逃不过金牌帝君的听觉,他柱棍停止,厉声道:“是谁!”

    冷秋婉暗暗凛然,她觉得对方的功力确是深不可测,这刹那,她已改变了硬饼的主意,讶呼一声,道:“老人家,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路流着血,真怕死人,怎么还在跑?”

    金牌帝君阴沉地道:“只有你一个人?”

    冷秋婉编造道:“咱们来了十个,分开搜,此刻奴家的确是一个人,老人家,看你怪可怜的,还是让奴家先为你包扎一番,我身上带着上好的金创药,裹好伤,你再走不行吗?”

    金牌帝君悠然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他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坐地上。

    冷秋婉立刻向前跑去,金牌帝君喘着气倏喝道:“站住!”

    冷秋婉心头一跳,问道:“前辈,你怎么啦!”

    金牌帝君冷冷道:“女娃儿,你是不是真心为老夫疗伤?”

    冷秋婉嗤地一笑,道:“前辈这话就问得奇了,我与你素不相识,只是看你伤势太重,一番好意,难道凭白无故还暗算你不成?”

    金牌帝君嘿嘿笑道:“老夫双目已瞎,就是怕人暗算,女娃儿,老夫恩怨分明,只要你真心为老夫疗伤,你也别满山乱找三皇藏宝了,老夫可以分你一份,若有异心,嘿嘿,休看老夫已经重伤,举手之间,依然可以活劈了你!”

    冷秋婉一怔,道:“前辈已经找到藏宝了?”

    “当然,而且老夫可以保证这二天就可得手。”

    冷秋婉愣着,忖道:“听他口气,似乎蛮有把握,但罗大哥既来了,怎不见影子,这老家伙难道不怕罗大哥这些人?难道已把罗大哥摆平了?”

    她本想趁其不备,立刻出手先制了金牌帝君,一寸一寸把老家伙割碎,一泄心头仇恨,可是想到这里,觉得仇可慢报,先打听罗大哥消息要紧。

    这一呆,金牌帝君又说道:“女娃儿,你难道不信老夫之言吗?告诉你,老夫从不说谎言,生平一诺,你过来吧!”

    冷秋婉忙连连道:“是,是,奴家怎会不信前辈之言,但前辈是被何人所伤!”

    说着已自腰囊中掏出金创药,摆在地上,不论真真假假,总得摆个样子。

    只见金牌帝君咬牙切齿道:“罗成!”

    冷秋婉心神一振道:“罗成?”

    “女娃儿,你认识他吗?”

    冷秋婉笑道:“武林第一家的名头,谁不知道,只是奴家只闻其名,未识其人。”

    话声一顿,又道:“前辈,奴家看你一身功力也非泛泛,他伤了你这么重,大概也同样吃了大亏吧!”

    “哼!老夫是中了这小子诡计!”金牌帝君嘿嘿一笑道:“但这小子虽侥幸伤了我,谅他也活不长,最多半个时辰,老夫的人必会把他活俘回来,到时间,嘿嘿,你就看看老夫整他的手段了。”

    说完哈哈一阵厉笑,听得令人毛发悚然。

    冷秋婉听完这番话,心头更放不下了,她心灵慧巧,觉得金牌帝君必与莫于道在一起,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阴谋,现在要报仇只在举手之劳,可是既碰上了,何不趁此机混进去,慢慢打算!反正这些邪恶妖魔没有一个认识自己,正好见机行事。

    这一想,她强抑一颗强烈复仇之心迅速替金牌帝君上药包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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