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黑漆漆的深洞中,姓姜的道:“瞽目神睛唐大先生请恕姜某被锁深窟,不能上来见利。”
唐君律遣;“姜六侠何出此言,唐某人毕生敬佩的便是贵帮十侠这等热血汉子,姜六侠昔年断指全信的故事曾叫唐某热血为之沸腾,咱们虽乏一面之缘,却是神交久矣。”
地洞中传出一声叹息!
“唉,只是姜某这一生是完了——-”
唐君像岔开道:“姜六侠,你可知道贵帮金八侠已经过世了么?”
深洞中差六侠一声嘶然惨呼。“什么?唐见你说”
唐君律适:“日前在扬子江上,金限雕金八侠临终叫唐某将一物交给姜六侠——”
洞中姜六侠道:“唐兄为敝帮之事奔波,姜某在这里代蓝帮主谢了”
君律道:“姜兄何必言谢。在下依金八侠之言寻访到此院附近之时,忽然被五侠七剑中的蓝白黄三人阻拦,唐某不才,激战中遭暗算,被毁了一条胳膊,那金八侠所托之物亦被夺了去
他说到这里,洞中美六侠道:“唐兄义薄云天,竟为咱们之事遭人暗算,废了一条手臂,姜某真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他他日若是——”
他原想说“他口若是碰着蓝白黄三人必要报仇”但是忽然想到自己被困于此,如何能出得去,是以便猛然顿住了。
唐君慷慨然叹道:“只是唐共未能达成金八侠临终所托,实是惭愧不已——”
姜六侠道:“唐兄若是再说这话,叫我姜共何颜偷生,今生此世,只要姜某人能有脱离之日,唐兄有事姜某便是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
唐君律道:“唐某虽失了金八侠所托之物,但是此时天赐良机,正好借此机会助姜兄脱险——”
洞中姜大侠长叹了一声,那声音宛如一个垂死的叹息,在黑暗中显得好不凄凉,只听得他道:“唐兄美意可感,只是——只是——”
唐君律急道:“只是怎么?”
姜六侠道:“只是在下被紫金锁练穿了琵琶骨,眼下只是一个废人了!”
唐君律听了这话,全身不禁一紧,凡是练武的人听到被穿了琵琶骨便如同听到被判死刑一般,唐君律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姜六侠也没有说话,于是立刻沉寂了下来。
过了一会,唐君律忽然:“姜兄,敢问贵帮金弓萧五爷如今侠踪何方?”
姜六侠道:“萧五哥么——你到山西临汾”
他话声还没有说完,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唐君律的身后响起:“好个山西临汾,你们还没有谈够么?”
唐君像是四川唐家仅存世上的高手,他双目全瞎,却有“曹目神睛”的别号,那完全是赞誉他耳力之佳,几乎可以完全代替双目,这时他虽一面与姜六侠交谈,其实耳听四方,便是落叶掉针之声,亦不能逃过他的巨朵。此时被人潜到十步之内.居然没有感觉,这一下可把他惊得几乎要失声而出了。
唐君像身法如电,他是侠义本性,立刻伸手先抓其心,要想把他藏妥安全之地,但是令他吃惊的是他一把抓了个空,其心竟然无声无息地不在原地了。
唐君律低呼一声:“小兄弟!”
却是无人回答,唐君律猛然向后一个翻身,他双足不见转动,身形却如一只鼓风而上的纸驾一般,扶摇而上。
黑暗中一个人飞快地窜了出来,他脚下穿着软橡皮的快靴,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他大喝一声:“站住!”
紧接着便是虚空一掌飞出,掌风强劲,呼呼作响,唐君律身在空中,反手一掌拍下,只听轰然震响,唐君律身若游龙,如同一个弹丸一般飞起五丈之高,一个翻身,便到了高墙之外。
黑暗中那人一个快步赶到,向着深洞中喝道:“姓姜的,方才那人是谁?”
洞中姜六侠冷冷地哼了一声,不作答复。那人厉声道:“姓姜的,老夫劝你放明白一些,快告诉老夫那厮是谁?”
姜六侠沉声道:“杜良笠,你逞的是哪一码子威风?方才那位仁义大英雄的姓名怎能告诉你听?怕你脏耳听了去拍辱了人家的英雄名声!”
微光之下,那人银须根根可数,正是那杜老公,他怒哼了一声,狠狠地道:“姓姜的,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那人是谁,嘿嘿,老夫从他身法上看不出是谁么?”
姜六侠哈哈大笑道:“你既知道何必问我?”
杜老公一顿脚,不再言语,他关好了地洞,转身走了出来,暗暗赞道:“姓姜的委实是条铁铸挣的好汉,唉,看不出一个叫化儿帮会,却全是如此英雄人物!”
这时,人声传来,几个大汉跑了过来,叫道:“杜老,出事了么?”
杜老公道:“没有,没有,你们快回去,各自留神!
这时候,董其心在黑暗中摸上了床,他暗暗自语道:“好险呀好险,方才我若是招呼唐瞎子一道逃走,那就一定会被社老公发现了,希望唐瞎子能逃走”
他把被子扯了一扯,睡在床上,这时,门外有人走过,他听见那个浓重鼻音的声音:“杜老,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老公的声音:“我发现的时候,有一人正在和性姜的谈话,他们谈什么就没有听真了。”
那鼻育道:“是丐帮的么?”
杜老公道:“那就难以断定了。”
那鼻育道:“那厮跑了?”
老公轻嗯了一声。
屋内,其心也轻轻吁了一口气。
小玲觉得生活愈来愈是无聊,她每天练练轻功,遍山漫野地跑来跑去,在主人离家前,曾经再三吩咐杜公公要好好服侍这娇女,可是小玲怎会听这老人的话,尽管社公公再三向她说好话,请她别乱跑,免得晒黑了,回来主人大发脾气,小玲仍然我行我素,不理杜公公近乎哀求的劝说。
这日她从山中回来,手中提了两只雉鸡,一进门看到董其心正在园中除草,她瞧着其心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以为其心定会上来看看自己的猎物,因为那野雉毛色五彩缤纷,委实漂亮,谁知其心只漠然的瞥了一眼,又一心一意的拔草。
她心中大不高兴,走近其心道:“喂,你看这雉鸡有几斤重?”
其心站起身道:“小姐您好!”小玲吸嘴道:“你这人耳朵聋了是不是,我问你这只鸡有多重?”
其心瞧了瞧道:“总有五六斤吧!”说完又蹲下身去拔草,小玲点点头道:“算你还有几分眼色,喂,拔草是很有趣的么?”
其心未答。小玲忽然气道:“好啊,你既然这等爱拔草,明天把我后院的野草全给清理干净,如果我发觉有一根未拔,你可小心了。”
其心抬头看看小玲,道:“是,小姐!”
小玲呆了一会,快快而去,走了很远,跨过花园圆门,又回头看了其心一眼,只觉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样子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再也想不到他会是这么一个大笨童。
小玲把雉鸡往厨房里一放,道:“晚上我自己来烤,把鸡毛替我好好拔下留着。”
她说完便回到房中,心中忽然无聊起来,怔怔出了一会神,不由又想到其心那专心一致的模样,她心中忽生奇想,忖道:“他年纪比我还小些,怎么一点也不爱玩,我觉得好玩的事他竟无一点兴趣,真是一个怪物。”
她转念又想道:“我三番四次寻他霉气,他并不生气,好像一个木偶似的,哼,他又敢怎样,我告爹爹他可受不了,一个小佣人有什么稀罕,要他走路他便得走。”
她想到爹爹快要回来了,她大声叫道:“老五,把烤架放在后院里,我可要好好烤这两只鸡,真肥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新月初上,小玲在熊熊的一堆柴火前烤着她的鸡,老五不时添柴驱烟,生怕呛了这娇养小娘娘。过了一会,鸡肉渐渐烤熟了,透出阵阵甜香,老五笑口大开,那满布皱纹的脸更深刻了,他不停地说:“小姐真好本事,老五就是十里之外,也能闻得这香味,垂涎不已,赶来求食。”
小玲虽顽皮好动,可是这烹任之术却极高明,她也以此自豪,当下笑道:“谁像你这馋鬼,好像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一样。”
这时候其心已跑到后院拔草了,那扑鼻鸡香,惹人食欲,其心心中忖道:“香是够香了,可是火功太急,如果用酱和姜再抹上几次,把火弄小些,肉一定更酥些。”
他瞧瞧小玲,火光映得她圆圆小脸一半通红,一半阴暗,神采极是生动,正在此时小玲烤好了鸡,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和他相接,只见他还在拔草,小玲想起刚才的命令,心中有一丝歉意,可是见其心那毫无怨尤的平静脸色,她又觉得气往上冲,很不开心,地暗自忖道:“你别以为什么都不在乎,我偏偏要你在平。”
其心低着头,再也没向这边看一眼,小玲觉得无味,她见老五和杜公公都眼睁睁望着那烤鸡,便用手拉开,将一大半掷给两人,自己只留下一只鸡腿。杜公公老五连忙躬身谢赐。
小玲吃了两口,便不想再吃,她本来兴致极高,可是忽然之间,只觉意兴阑珊,那两个老人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
她把剩下的鸡脚随手抛在火中,忽然嗅到小花衫上有股油腻味,便回屋去洗浴换衣。
月亮渐渐上升,微风清凉。小玲推开窗子,她换上了一袭淡绿色行衫,十分合身贴切,她年纪虽然幼小,可是自幼练武,身材长得极为均匀,迎面晚风吹动裙带,婷婷玉立。
她见院里远处还有一个黑影,心念一动便施展轻功走了过去,那个小佣人董其心还在拔野草,她站在其心身后很近,见其心丝毫没有发觉,不禁甚是得意。她正待大喝一声吓他一跳,忽然听见其心自言自语道:“今天差不多了,明天一定能清理干净,免得被小姐责骂,说不定会被辞退。”
他用步子量着剩下的面积,走到院中假石山后。小玲听得真不知是何滋味,她心中想:“我真是这么凶恶的女孩么,这姓董的小笨人真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能够如此恶气吞声的倒数他第一,如果是我呀,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偏他相貌堂堂,却一点男子气都没有,可怜可怜。”
她虽这么想,可是内心毕竟有些不安,忽然一股甜香从假石山后透出,小玲暗忖道:“小笨人不知在烧什么?味道倒怪不错的。”
她闲着无聊又轻手轻脚地闪在石山穷,只见小笨人捧着一个烤好的红薯,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脸上露出无比的安祥和满足。
小玲想道:“他真容易满足,瞧他自得其乐也有趣得紧。”
她见其心兴高采烈吃着,不禁感到那烤红薯是美味食物,她又不好意思向小笨人讨来吃,灵机一动,沉着脸走了出来,冲着其心道:“叩畏,你哪里偷来的红薯。”
其心转过身来,并无半点惊慌之色,说道:“上次老五把他种的红薯给小姐,小姐嫌它不甜便把那一袋不要了,小的见丢了可惜,这便收了起来。”
小玲冷冷道:“谁说我不要了,哇,你胆子不小啦,竟敢偷吃我的东西。”
她口中说得极是严峻,心里却正相反,她不住观看其心脸色,其心装得胆怯地道:“小的以为小姐不要,这才敢拿来吃。”
小玲摇手道:“算了算了,下次再拿我的东西可不饶你。”
其心垂头不语,他把另外几个烽好的红薯双手捧给小玲,站起身来装得满面羞愧一言不发地走了。
小玲怔怔捧着塔红薯,忽觉自己被人羞辱一般难堪,她怒声叫道:“给我站住。”
其心转身站住,小玲气得满脸涨红,可是也说不出任何理由来责骂其心。其心结结巴巴地道:“小姐,你你有什么吩咐?”
小玲瞪着大眼,半晌才骂道:“喂,小笨人,生我的气么?”
其心惶然道:“小的怎敢。”
小玲道:“那你怎么把这红薯都给我?”
其心答不出话来,他想了半天,道:“小的已经吃饱了,是以还给小姐。”
小玲跳脚骂道:“好啊,原来是你吃剩下不要的了.谁稀罕啊!”她边骂边就把山薯用力摔在石山上,摔得稀烂。其心眼中神色微变,只一刻间,又恢复没事的样子,悄悄地走了。
小玲气犹未消,她摔完了红薯,发现其心已走得无影无踪,她忽觉气愤大消,好像是做错了一件事一样,不知何时眼睛一热,流下眼泪来,但她口中还喃喃道:“小笨人敢欺侮我,明天就叫他滚蛋、”
她站了很久很久,觉得心身交瘁,便回房睡觉。第二天又是个好天气。枝头鸟语花香,她被黄驾几声唤醒,精神焕发,昨晚上不愉快的事已经忘得干净。
她吃过早饭,对杜老公道:“我今天要去打猎,要几个人替我提猎物去,杜公公,你陪我去。”
杜老公道:“小姐,你就歇歇好吗,明地主人就要回来,老奴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然一定陪小姐去。”
小玲不悦道:“什么大不得的事,难道比我打猎还重要。”
杜老公对这小姐可没办法,他陪笑道:“就财1老五跟你去提猎物好了。”
小玲摇头道:“老五笨手笨脚,那怎么成,我一跑快他便跟不上。””
杜老公神秘一笑道:“老五真的如]比笨么!小姐你走慢一点不就得啦!”
小玲道:“驰嘴太碎,跟在后面磅咦叨叨说个不停。这个我可受不了。”
杜老少好生为难,他想了想道:“小姐你怕罗嗦,小人现倒有一个人跟去是最适合,就是小姐老是和他生气,这也不妥。”
小玲心如杜公公所说的是小笨人,心中忽发奇想,如果和小辈人一次到深山去,那时猛兽多得很,小笨人一定怕得不得了,再也不能保持平常那副气人尊容。她想到此,不由怦然心动,对杜老公道:“好啦。即然没有人跟去,便叫小笨人去算了。”
老杜公叫过其心,吩咐道:“好好服侍小姐,免得老奴挂心。”
其心茫然答应,小玲非常高兴,她向其心招手道:“喂,快点准备,咱们这就动身。”
其心点点头,飞快从室中取来小姐的弹弓和箭袋,又牵过一只大狗,小玲见他做事伶巧,心中竟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其心跟在小玲身后往山上翻去,小玲不敢放快脚步,伯将其心拉下,其心背着箭袋,身子挺直,颇是神气。山径上遍是野花,空气很是新鲜,其心只觉精神大振。
她伸手要过弓箭弹弓,放出大狗前行搜索。
走了一会,山势渐渐陡险,两边石壁如刀,脚下是松散的沙砾,两人愈爬愈高,回首来路,已在白云之中,小玲伯其心失足跌下,她回头道:“喂,你看清楚我踏脚的地方再上,石头松得很。”
其心点点头,小玲又继续往上翻,其心始终跟在后面,她不禁暗忖道:“这小笨人看来文弱不堪,其实脚程倒还不错。”
忽然那大狗从斜径远处奔向前,汪汪大叫,小玲喜形于色叫道:“老黄发现狐狸了。”
她两脚一点,身形已拔了起来,落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刷地一声抽出一支长箭,扣在弦上,其心手足并用也爬向大石,离项还有数尺,他正待运劲撑上,忽见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伸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小姐面色和悦地望着他,示意要他拉她上来,其心心念一动,已经用力翻上大石,小玲见他不要自己拉,心里很不高兴,忖道:“别神气,待会碰到猛兽,瞧你是不是吓个半死,抱住我不放,要我救你。”
她想到这,脸一红,但闻犬声愈来愈近,斜径上沙尘滚滚,她定眼一瞧,数只狐狸被老黄在后赶得飞奔。她略一比试,刷地一箭射过云,当先一只大狐狸应声倒地。其心倒底童心本误,心中一乐,忍不住拍掌叫好。
小玲大是得意,侧身又是一箭,又射倒一只,其心暗暗忖道:“这女子虽然骄傲自大,可是也颇有几分真才实学。”
这时阿黄已把一只狐狸边咬边施并了过来,其心道:“这狐狸皮色不错,倒可做件皮裘。”
小玲见他喜上眉梢,自己也跟着愉快了,她从没见过小辈人其心如此开朗过,便笑道:“喂,你喜欢这狐皮,回去叫老五他们剥下送给你,也好过冬。”
其心道:“小人怎敢穿如此贵重之物,如果小姐穿起,一定很是很是”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小姐身份有别,一句话又缩了回头
小玲追问道:“你说我穿了会怎样,像一个野人是么?”
其心嗫嗫答道:“小姐穿起来——一定更加好看”
小玲笑道:“你也知道什么叫好看,我只知你呆头笨脑什么也不懂,每天那副样子,好像别人都欺侮你似的。”
其心爬下山石,把两只死狐狸绑在一堆,拔出柴刀想破一根枯枝挑起,小玲道:“就放在这里,等回去时再叫杜公公派人来抬,这两只狐狸总有百十斤重,你能成么?”
其心回首望了她一眼,便将两只狐狸藏在石缝隐密之处。小玲道:“今天运气很不错,才一进山就借到两头野狐,再讲前走走,打些野兔回家吃。”
其心道:“小姐,现在日已过午了,小的看小姐最好不要走远,不然天黑之前可赶不回哩!”
小玲白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你这小笨虫跟着累赘,我只消一个时辰便可赶回家去。”
其心羞愧不语,小玲心想他一定饿极才会说出这话,心中一软便道:“好,吃过东西便回去。”
其心连忙打开干粮包,里面鸡蛋鱼肉十分丰盛,他将一盒盒食物放在小玲面前,竟然有十米盒之多。
其心拣了两个馒头,退到一边啃食。小玲道:“喂,你怎么不吃菜?”
其心道:“小的怎敢与小姐同席。”
小玲忽气道:“哼!嘴上说得好听,你心里捣鬼,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一定在说‘这样小器的小姐,又凶又恶,我才不和她一起吃哩!”是也不是?”
这句话正说到其心心坎中,他暗暗想:“你既知道便好,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女子,很难得到别人好感。”
小玲见他神色不变,简直就好像给她一个默认,她大发脾气,把食盒一个个踢翻,道:“你不吃我也不吃,这下又称你的心了吧。”
其心将没有沾灰的菜肴慢慢地拣回食盒,他轻轻叹息道:“这样的好菜,丢掉不嫌可惜么?”
小玲跳脚哭道:“你气我还嫌不够不够?我要丢什么就丢什么!”
她抬脚又将食盒踢翻,她此刻已忘了小姐的身份,竟像对一个伴侣撒娇放赖,无理取闹。
其心这人天生城府极深,算计深沉,就是见不得女人落泪,他收起食盒,口中安慰道:“好,好,小姐不吃便不吃啦!”
小玲取帕擦干眼泪,沉着睑道:“再往前走。”
她气其心不过,她人天真,以为如此其心定会害怕陪罪,其心站起身来,背起背包,并无为难惧苦之色。
小玲成心与其心过不去,展开轻功往前便赶,其心在后面跑步赶着,但小玲家学渊源,轻功不弱,不一会便把其心抛在后面。
其心神秘一笑,忖道:“小姐脾气真大,将来谁要做了她的丈夫,这一生一世可有苦头吃了,我还须要忍耐下去,等这次主人回来,再慢慢打听那事。”
小玲跳跃了一阵,心中气愤略平,停步回首一望原路,其心还未跟上,她暗自得意道:“这下小笨人可苦了,一路上再走出个什么野兽来,哈,小笨人不吓得喊小姐救命才怪哩!”
她等了半天,还不见其心到来,又有点担心起来,小笨人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真的遇上野兽,那可准糟,她仰首来路,正待跃高观看,忽见小笨人吃力万分地向这边跑来。
小玲心一放又有些不忍,其实她以小姐之尊,其心只有唯诺听命,可是其心愈是对她恭顺听命,她愈觉得不高兴。
其心气喘险道:“小姐走得真快,小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小姐影子也瞧不清。”
小玲哼了声,本想说道:“谁像你这笨童。”但一见其心唇红齿白,脸上热得通红,实在不惹人民,便住口不说了。
其心歇了会又道:“小姐,还要往前走么?”
小玲吓唬他道:“何只往前走,还要翻过这山头哩!”
其心默然,并无求情之意,小玲长身一拔,正想立足一个突出的石块上,忽听其心大叫道:“小姐,那石上是虚的沙土,快别落脚。”
说时迟,那时快,小玲已一脚踏在石上,只觉脚一软,身子下垂,下面是万丈深渊,茫茫不能见底。
小玲身子一偏,双手往崖边另外数块突出之石抓去,可是差了半尺,她低头一看,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这时才感到真正害怕,她紧闭住眼,连呼救都呼不出。
蓦然,她觉得身子一实,她睁眼一瞧,不知何时其心已把她紧紧抱住。她一怔,忽见其心仿佛受力过大,站不稳身,两人一起滚到地下。
她惊魂甫定,只见其心面色惨白,似乎极是害怕,她心里本在奇怪小笨人怎有这么大能耐,将下垂如箭的自己一把救了上来,可是一见他那惨相,不由暗叫侥幸不已,她忖道:“定是命不该绝,鬼差神使被这小笨人捞着了。”
她想到其心定是不顾性命地救自己,不禁感激地望了其心一眼。其心似乎神智未清,还紧紧抱着她两肩。
小玲道:“喂,多谢你啦,救了我性命。”
其心仿若从梦中惊醒,他忙道:“哪哪里小姐你没事吧!”
其实他心里在想:“刚刚要不是故意跌了一跤,这鬼灵精的小姐一定看穿我了。”
小玲听他第一句话便问自己的安危,心中大受感动,她低声道:“喂,你会命救我,你一点武功都不会,难道不害怕么?”
其心想了想不知如何回答。小玲知他口齿笨拙,又柔声道:“你你因为看着我危险,就不顾一切地救救我么?我我真不知怎样感激你。”
其心见她面带羞涩,神色却是迫切希望,他茫茫点头。
小玲面带喜色道:“我我一定要要好好报答你,我叫爸爸升你作小管家可好?”
其心摇摇头,小玲见他脸色冷淡,急道:“我知道你很是讨厌我,我真不应该常常欺侮你,其实其实呀我”
其心冷冷道:“小的是仆人,怎敢生小姐气。”
小玲心内一寒,声音已有哭音,她说道:“喂,你是你是永远不肯原谅我了!”
其心这人虽则深沉,可是小玲步步逼着,他年纪到底太小,对应付这种情感之事,一时之间还是不知所措,他喃喃道:“世界上难道有永远不能原谅的事么?”
小玲喜道:“那你是原谅我了,我我常常捣乱,只是只是想和你好好地谈谈天,和你好好地玩一下,你却装得什么也不懂,你你当我是真地给你气受么?”
其心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小玲脸色羞涩嫣红,她年事虽然尚幼,可是向一个男孩要好,一种天性害羞使她低垂着头。
其心缓缓道:“天色不早了,小姐,咱们回去吧!”
小玲默默忖道:“我只想吓唬他,看看他的真心,想不到差点送了命,我难道是真想吓他么,其心,其心,你太不知我心了。”
她脸红得像盛开的鲜花。这时候,阳光正斜斜洒在她秀发上,金色迷人。
天刚破晓,旭日好像一轮熊熊火球被万朵祥云托了上来。
其心拉开了被子,揉了探惺松的睡眼,正在穿衣,忽然他听到一阵嘈杂的人声——
那像是杜老公的声音:“这位先生,你说话可得要仔细些呀
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老夫在林子里白转了七八圈儿.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你不让老夫进去么?”
杜老公道:“这就奇了,咱们这儿一不是酒家,二不是客栈,你老先生怕是喝醉了酒吧——”
那洪亮的声音道:“你们别斜着眼打量我这条断胳膊,莫说老夫还有一条臂膀,便是两条都没有了,凭你们么——嘿-一”
其心听到“一条臂膀”四个字,惊得一翻身爬了起来,匆匆穿好了衣服,用手捧起冷水往脸上一盗便算是洗了脸。他飞快地跑出房屋,拿起一个竹扫帚便跑到大门边上去打扫。
他心中以为是唐君律来了,岂料跑到门边偷偷一瞧,原来竟是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儒生,一条袖子系在腰带间,分明是个断臂。
其心不禁怔了一怔,只见杜老少换了摸颔下白髯,居然并未发作,只是和平地道:“先生若是要投宿,对不起,咱们这儿没有空房屋。”
那老儒生仰天笑道:“老实地告诉你吧,老夫来此,问你要一个人——”
杜老公道:“什么?”
那老德生一字一字地道:“老夫问你要一个姓姜的人!”
杜老公面色如常,干咳一声道:“先生弄错了,咱们这里哪有姓姜的人?”
那老儒生走进一步,说道:“是么?”
杜若公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好像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也不知他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忽然他挥了挥手道:“先生既是没有地方住宿.咱们设法腾出一间房子给先生将就着歇歇罢,请,请。”
那儒生居然毫不客气,大踏步走了进来,杜老公领着他走到院中。
忽然,又是一阵嘈杂声从门口传来,杜老公不禁双眉一皱,停身回头——
只听见一个雄浑的声音吼道:“你们这些奴才都与我滚开
杜老公走向门口,只见一个虬髯大汉立在门口,背上斜插了两柄长剑。
杜老公大步走上前去,只见一个庄中的大汉上前喝道:“哪里来的疯汉,快快滚开——”
说罢便一伸手,疾如闪电地点向那虬髯大汉的眼。这在院中的大汉身着布衣,完全是一副仆奴的模样,然而此时却是出招如电,指尖划空宛如铁笔,显然是个点穴的名家。
那虬髯大汉体似铁塔.可是闪动之快令人乍舌,他一缩骨,欺身跨步,单掌微微一翻,五指己搭在那人腕上——
“啪”他一声,两人竟是各自迅速分开,虬髯大汉缓缓退了一步,低目一看,虎口上一道青紫色,他抬头大笑道:“哈哈哈,大名鼎鼎的‘言门铁指”什么时候做起别人的看门奴才来啦!”
那庄中汉子面色由红而白,由白复红,这才敢开口道:“阁下好掌!”
杜老公道:“若是老朽老眼无花,阁下可是性熊?”
虬髯大汉仰首大笑道:“不错,在下熊竞飞!”
大门旁少说有十来个汉子,一听到“熊竞飞”三个字,每个人都露出惊色,可见这十多个穷汉竟然全都是武林人物。
杜老公拱手道:“失敬,失敬,熊大侠红花剑乃是武林中剑术宗师,侠驾舍下,真乃寒舍无上荣幸,快快请进。”
熊竞飞拱手道:“阁下尊姓?”
杜老公道:“老朽姓社——”
熊竞飞双目凝注杜老公,缓缓走上两步,攀然一个欺身,飞快地向杜老公腹下按到——
这一招事起突然,熊竞飞是剑术名家,那出招之快委实令人乍舌。杜老公惊呼一声,猛可飞起一脚。
熊竞飞退了三步,拱手道:“二十年前誉遍江南的杜良笠原来躲在这里,呵呵,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杜老先生选了这么个好所在,替人当起护院来了,呵呵”杜老公淡淡地道:“熊大侠豪气令人心折。”
熊竞飞道:“日前在下在三十里外的森林中碰上了‘瞽目神睛”唐君律,他碰上在下便瞎头瞎脑讽刺了在下一大顿,熊某好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了好半天方才明白原来唐君律被五侠七剑里的蓝白黄三人偷袭废去了一条手臂,熊某问他在哪里受的伏,他说便在这附近,熊某转了八九个圈子方始寻到这里,哈哈,快叫蓝白黄三人出来见我——”
杜老公双眉一扬,朗声道:“熊大侠,你是弄错了,咱们这里哪里会有五侠七剑中的大人物?你当真是弄错啦”
就在此时,忽然门外又走来两个人,那两人却是长得十分秀俊的书生。
两个书生走到门口,左面的道:“小生想要请问一句——”
社老公道:“不敢,相公有话请问。”
那书生道:“听说丐帮的金眼雕在扬子江上死在唐门毒药暗器上,而管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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