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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内功通出壶内之酒,本不稀奇,奇的是相距那么远,而又那么准,若非功入化境之人,决无法控制得这等恰当。
酒箭去势甚速,仿若划空雷电,一闪即逝。
院中数百人,只有关山二侠看清,其他之人,不但没有看清,尚以为金童还没开始表演。
金童将酒壶放回桌上,抱拳道:“现丑!现丑!”原位坐下。
那少年忙摇手高兴叫道:“不行!不行!怎么又坐下去,光说现丑又不露出来,不行!不行,一定要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其他的人也叫嚷起来,非要金童露一手不可。
胡伯魁也道:“你就露一手给你们看看吧。”
云义大侠道:“他已露了一手。”站起对那少年道:“小哥儿别叫,请你看看你自己的酒杯。”
那少年一看自己的酒杯,勃然怒道:“谁又斟酒给我?我已不能喝了。”
那少年的同桌,都是些十八二十的少年,七人同声道:“我没有。”
那少年道:“你们都没有,难道这杯酒是天上落下来的?我不管,我不喝。”
云义大侠哈哈笑道:“不喝不行,这杯酒是金小侠斟的,你好意不喝么?”
“什么!是金小侠斟的?我不相信!”院中之人,无不惊异万分,看着金童。
金童慢慢站起,笑道:“你不相信就看着吧!”复拿起酒壶,道:“现在你们先将杯中之酒喝干。”
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依言喝干杯中之酒。
金童又托起壶底,道:“酒到谁的杯中,一定要喝掉呀?”
那少年道:“当然!”
“好!你再来一杯吧。”托壶底的手掌猛然吐劲,壶嘴顿时射出一条酒链,像天边长虹,横过院中,酒链的一端,正落在那少年的杯中。
但那酒链,竟像铁链一样,到达杯中时,并不化为酒,仍直立在杯中,良久良久。
陡然,酒链一节一节的断散,分向四下飞射,转瞬消失不见。
金童高声道:“因壶中之酒有限,不免厚此薄彼,未得酒者,请予原谅。”
这一手表露,无论每一个动作,都异常缓慢,院中百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金童话声一落,立即掌声如雷,无不称奇叫绝。
个个低头看自己的酒杯,足有二十余人的空杯,在一刹那间,盛着满满的一杯酒。
青天大侠道:“老弟之内功,简直到了意念杀人之境。”
金童道:“这是气功的分化力,练过气功的人都可以办到,没有什么惊人之处。”
可是能一举折断酒链,准确的分落众人杯中,这一手可不容易做到的。”
金童笑道:“刚才也有两节没有掉在杯中。”
这一场酒,在快乐的气氛中,直闹至三更过后才止。
第二天一早,金童梳洗毕,准备停当行装,来至三女住所,见三女刚才起来,急道:“你们去不去庐山?”
胡玉莲道:“当然去。”
“为什么现在才起来?”
“不是让铜菩提和南华双星先探查一下么?去那么快干吗?”
“我们还是迟几天去,免得在星子县被人发现,反为不好。”
“我已想好了一个非常妙的计策,不但不会被人发现,而且还可暗探庐山附近的情况。”
柳绛珠道:“什么计策?”
“你们快整理行装,到时候再告诉你们。”话毕,退回胡伯魁客厅,与胡伯魁说去往庐山之事,然后,来到庄主胡文魁家中辞行。
胡文魁留他吃早饭,饭后返回胡伯魁客厅时,三女已收拾停当,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四人只在狮子庄歇了一夜,又踏上江湖,向南进发。
一个月后的一个黄昏,四人刚到达星子县时,忽见一个老道士擦过他们的身旁,因街上人多,那老道士并没有发现他们。
金童忙领三女避开那老道士的视线,暗道:“这老鬼的脚程好快。”
胡玉莲道:“你发现了什么人?”
“清风道人,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胡玉莲道:“也许不是跟踪我们来的,他是衡山掌门人,可能是返衡山,顺便来邀庐山独翁明年上元在冥容之会。”
金童点头道:“你这猜测很有道理,即使他真是跟踪我们而来,也不过是为通知我赴冥谷之约。”
胡玉莲道:“我们先找个歇店住下再商量吧。”
四人在北门街找到一家十分僻静的歇店,此店不但僻静,而且很宽敞,北面就是庐山,西面是茫茫稻田,秋风掠过,稻浪起伏,风景绮丽。
红儿道:“每夜我们都三人挤在一张床上,这歇店那么大,房间一定很多,今晚我们可不必再挤在一起了。”
金童点头道:“今晚你们就一人住一个房间好了。”对迎来的伙计道:“给我们四个房间,最好连在一起。”
伙计忙哈腰曲背道:“有!有!请跟我来。”
金童道:“房间光线够不够?”
“房间有大窗,外面是稻田,光线够极了。”
伙计领着四人,通过甬道,到达后栋,伙计道:“这一排刚好四个房间,外面就是田野,满意不满意?”
金童道:“好,我们就要这房间。”
金童占了第一间,第二是胡玉莲,第三是柳绛珠,第四是红儿。
各在自己房中梳洗后,都到胡玉莲房中议事,金童道:“这房中的设备比我的房间好。”
胡玉莲笑骂道:“鬼话,那我们调换好了。”
金童本不在乎这些,只是说说罢了,忽然一个坏念头闯入他的胸中,忙道:“真的么?”
“都是一样的房间,有什么不真,你喜欢这里,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于是,二人换了房间。
金童道:“你们出去,让我换套衣服。”
柳绛珠道:“现在换什么衣服?”
“我要到街上去一次,替你们做一套僧衣,以后出入都得扮成个小沙弥。”
三女都笑了起来,道:“这多难看。”
“为了实施我的妙计,不得不委屈你们一下。”
胡玉莲道:“哦!对了,你有什么妙计?”
“如铜菩提和南华双星能将庐山情况查明,不用我这妙计也罢,据我估计,他们五六天前就应到了这里,入夜后,让我到各客栈去找找他们。”
胡玉莲道:“你说了半天,你的妙计仍没有说出来嘛?”
“别急,慢慢你们自然会知道。”
三女叫伙计拿来酒菜,在红儿房中共进晚饭。
金童又将在少林寺得来的那套僧衣穿上,化装成一个和尚,来到红儿房申吃过晚饭,即急外出。
星子县不大,全城也不过六七家客栈,金童所有客栈都问过了,只听福禄客栈的掌柜道:“七天前有一个凶恶和尚在小店住了一夜,这之后,再未见他来了。”其他客栈都说没有见过像南华双星和铜菩提模样的人。
金童暗忖:“在福禄客栈住了一夜的凶恶和尚,一定是铜菩提,他七天前就到了,此时应该探听回来才对,怎么竟不在城中?尤其是南华双星,至今犹未到,难道途中出了问题?
他在布店买了一幅白布,又在文具店买了几张大红纸和文房四宝,并在裁缝店定做了三套僧衣,才返回客栈。
到达客栈时,已是三更时分了,三女都已入睡。
金童轻敲了两下胡玉莲的房间,道:“莲姐,睡了么?”
“你现在才回来,什么时候了?”胡玉莲在房中答道。
“三更了,快开门,我有事情同你商量。”
胡玉莲睡眼惺松,将房门打开,道:“什么事?”
金童进入房中,反手将房门关上,道:“你知道我同你换房间的原因么?”
“什么原因?”说间,挑亮桌上油灯。
金童将买来之物放在桌上,将僧帽上取下放在桌上,道:“我们好久没单独在一起谈话了,这房间离珠妹远一点,想在这里好好谈谈。”
“谈什么?大概是想打坏主意。”
“我们已是夫妻了,怎么说这种话?”说时,欲将胡玉莲抱入怀中。
胡玉莲忙挣扎开来,道:“快回房乖乖地睡。”
“今夜我要与你睡在这里。”
胡玉莲又羞又急,秀脸红若桃花,却又不敢大声叫嚷,只好哀求道:“童弟,你不能这样,若被珠妹和红妹知道了,不笑死我才怪呢。”
“她们早已熟睡,哪里会知道。”一把将胡玉莲捉住,在她脸上,颈上,及嘴上狂吻了足足有一顿饭的时间。
胡玉莲想反抗,却使不出力,而也不舍得,吻得她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忽感金童的手如游龙似的不老实起来,顿时惊觉,暗忖:“婚前我不能同他作这种事。”但又挣扎不脱。
脑筋一转,计上心来,道:“时间不早了,你要在这里睡就把衣服脱掉吧,让我去加上门闩。”
金童闻言,兴奋得心头狂跳,立即松开双臂,让玉莲去加门闩。
胡玉莲双手拢一下秀发,走至门口,回头对金童嫣然一笑,道:“乖乖地睡吧,别胡思乱想。”
话一说完,极快地打开房门,同时旋身退出门外,反手将门扣上。
金童欲扑上拦阻,已经太迟了,恨恨地道:“好呀,你竟敢施计骗我。”
胡玉莲不理不踩,暗自笑着来至隔壁卧室,虽庆幸自己机警灵慧,没有再上金童的当,心中却又似有所失,睡在床上,良久不能入梦。
第二天柳绛珠和红儿起来,梳洗毕,又闲谈了很久,见金童和胡玉莲仍未起庆,将二人叫醒,见二人又换了房间,都以为金童和胡玉莲昨晚有所不轨,虽没有当面讥笑二人,但也使胡玉莲十分不好意思。
红儿翻阅一下金童买来之物,道:“哥哥,你买这些东西来干吗?”
金童道:“昨晚我查问过全城的客栈,我们派出的探子都如石沉大海,看情形,很可能出了问题。”
柳绛珠道:“那怎么办?”
“幸我早有妙计在胸,来,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
“做什么?”
“我要用激将法,庐山独翁激出来,将他制服,就不怕救不回姑姑了。”
“什么激将法?”
“我们写些骂庐山独翁的狂言和画些污辱他的图画,张贴在登山的各个路口及山上的庙字,并约他一个时地相会。
“他俘去三老和姑姑,自然知道我们要来救,必派手下埋伏庐山上下,让其手下转呈于他,就不怕他不会我们了。”
胡玉莲道:“依我的想法,你这计一点不妙,他不但不会来会你,而且还会严密防范我们的进袭。”
“理由何在?”
“你在嵩山独败千数武林好手,他必早有耳闻,他又不是傻瓜,岂会自投罗网?”
金童笑道:“若这一点我都想不到,哪能称妙计?我不用真名落款,我之要你们改扮小沙弥,就是这个意思。”
柳绛珠道:“以什么名号为款?”
“用‘神州四杰’!”
胡玉莲点头道:“唔!这名号很新鲜,也很狂妄。”
“不错,新鲜是诱他好奇,狂妄是激他气怒,他是当今武林的特色人物,武功高,名誉也高,绝不会容人污辱他。”
“那我们写些什么呢?”
“我已想好了,你们磨墨,让我来写。”说着,取了一张红纸,摊在八仙桌上,写道:
“一掌毁庐山,
两脚毙独翁!”
下角落款为“神州四杰”!
第二张纸写道:
“庐山独翁死期到矣!”
第三张纸写道:
“庐山独翁,你敢不敢与神州四杰一较高下?”
金童又取来第四张纸,在纸上画了一只驴子,驴子背上,骑着四个背剑少年,把少年画得眉飞色舞,神色十足,三女见之,都大笑起来。
胡玉莲道:“这画不错,想不到你有这一套”
金童不答,专心绘画,绘好后,又在画旁道:“庐山独翁,用点劲走路。”
三女见画中注语,更笑弯了腰。
胡玉莲笑着骂道:“真缺德。”
金童一连写了二十余张纸,其中,都是含着污辱庐山独翁的语句,及邀约庐山独翁于本月二十日,二更,在星子县北门外黄土坡相会。”
最后,将一幅白布,作成幡,上面写道:“庐山独翁之墓场!”
金童将笔放下,道:“这幡插在黄土坡上。”
胡玉莲道:“我们如把这标语都张贴出去,一定轰动武林,甚至会惊动军民。”
金童道:“官府不会理我们的事,没有关系。今晚我们分头将这些标语贴出去。”
入夜后,四人都扮个小沙弥,带着标语分头出发,直至三更后,才返回客栈。
果然,标语贴出后,当天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处处都听人议论纷纷,并有当地的地痞流氓及懂得几手拳脚的地头虼,到处访寻“神州四杰”欲一睹神州四杰究是何等人物。
三天后,已有许多武林人物为了此事,相继赶到星子县,他们的来意,不外是好奇,认为庐山独翁乃响名江湖数十年的人物,名不见经传的“神州四杰”竟然敢向他挑战,真是千古奇闻。
第四天的黄昏,黄土坡上人山人海,其中,除四处赶来的一二百江湖人物外,大部分都是附近居民,居民中,又以年轻人最多。
起更后,金童等四人,扮成小沙弥,并分为两组,胡玉莲和红儿先往,金童和柳绛珠至将二更时才去。
金童和柳绛珠到达黄土坡时,刚好二更正,混在入丛中,怀着不安的心情,等候着庐山独翁的到来。
二更后半个时辰,仍不见庐山独翁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都大感失望,一个个相继离去。
金童见情,焦急异常,暗忖:“庐山独翁难道还不知道?抑或他知道了而置之不理?他若不来,庐山山路复杂,终年雾霭弥漫,我应用何方法找他?”
他念犹未落,蓦然,一个窄额高颊,鹰嘴鼻,山羊须,年约五旬的老者,双目精光闪烁,满面怒容,徐步走至白幡之下,向四下环扫了一眼,沉声道:“‘神州四杰’何许人也?既向庐山独翁挑战,何以又不亮出相来?”
红儿早等得不耐,一见这老者出来说话,即对胡玉莲道:“庐山独翁还那么年轻?”
胡玉莲道:“这人大概不是庐山独翁。”
红儿小嘴一噘,道:“管他是谁,让我去问问他。”
话落,走至那老者身前!模仿着和尚动作,先宣了一声佛,道:“施主高姓大名?”
老者双目一瞪,不屑地一笑道:“老夫姓黄,名地霸,不关你小师父的事,请少管。”
红儿道:“你既非庐山独翁,也非‘神州四杰’,又关你何事?”
“老夫是代表庐山独翁来的,怎不关我事?”
红儿淡然一笑,道:“凭你这付模样,能代表庐山独翁?”
黄地霸沉哼一声,向红儿打量了一番,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贫僧是‘神州四杰’之一。”红儿陡将脸色厂沉,道:“庐山独翁何以不来?”
红儿此言一出,山坡上看热闹的人,顿时哄然,无不笑骂红儿自命不凡,不知死活!
黄地霸哈哈笑道:“我说‘神州四杰’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英雄,原来是几个乳气未除的小沙弥,请问,你们是何人门下?与庐山独翁有何仇怨?”
“红儿不耐地道:“喂!我问的话还没有答呢,怎么反问起我来?”
“什么话?”
“庐山独翁何以不来?”
“我不过代他老人家来的,你们到处张贴标语,污辱毁谤独翁,究何意思?尽管向老夫说,嘿!嘿!若说得有理,赐你们一个全尸,否则,嘿!我不说你也该明白了。”
红儿道:“若你打不过我们,庐山独翁是否要来?”
“出口无忌,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黄毛稚子,我问你,你们神州四杰都到了么?”
“都到了,不过,只我一人即可打发庐山独翁。”
“好!你先胜我再说。”话间,神态狂傲绝伦,简直把红儿当作一个三岁孩童。
红儿双目一转,暗忖:“我就将此人擒来再说,即使庐山独翁不来,也可从此人口中得到庐山情况。”
念落!右掌一扬,喝道:“看掌!”同时一错步,转至黄地霸身后。
黄地霸见红儿发掌击来,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发掌硬接,但掌出之后,己不见了红儿的人影,心头一凛,即知红儿到了身后,大喝一声,赶忙翻身
但只念头初动,犹未开始动作,已被红儿点了关元和长强二穴,登时,下半身麻木失去知觉。
红儿转过黄地霸身前,道:“你的武功太差劲了,哪能代表庐山独翁”
“方外人敢伤我丹童?”此声似乎出自一里之外,却异常清晰有劲。
站在一旁的金童,一听此声,即知发声音的内功已入化境,即使不是庐山独翁,也是一个与庐山独翁齐名的高人。
当下,拉着柳绛珠的手,向红儿走近五步,留神红儿的四周,防人偷袭。
红儿高声道:“来人莫非是庐山独翁?神州四杰恭候多时了。”
蓦闻一声怪叫,声如惊鸣,回旋山坡,久久不散。
看热闹的人,个个仰首上望,以为头顶有只夜鹜,但只闻声,不见鹜。
“啊!来了。”一个看热闹的人指着远处。
众人闻言,循指看去,一老者道:“原来是一只大鹏鸟,此鸟大概受了伤,否则,声音没有那么难听。”
老者声犹未落,那只大鹏鸟又飞至众人头顶,一个盘旋之后,落在插在土中的白幡竹竿上。
再一细看,哪里是大鹏鸟!原来是一个眉发霜白,三角脸,腮下无须,红光满面,一副孤独之相的驼背老人。
老人蹬立竹竿顶上,双目光华闪烁,不言也不动。
他这手表露,看得人人都称赞不已,奉之如神。
红儿轻蔑的一笑道:“你不是庐山独翁?”
老人道:“然也!你就是神州四杰之一?”
“不错!你这点轻功吓不倒人,请下来吧。”
“原来是几个嫌命长的小沙弥,我的丹童是被你点的穴道?”
“是的,你是否想替他报仇?”
庐山独翁不理红儿的激言,指头一弹,二道指劲射向那个半身不遂的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浑身一震,立即行动自如。
金童点头道:“这老鬼确不愧是当今突出人物。”
当下,走上前去,道:“前辈请了。”
庐山独翁冷笑道:“老夫自忖并非得罪于人,你们何以辱骂老夫?”
缒道:“耳闻前辈功盖天下,晚辈等欲求一见,无奈不知仙居何处,故出此下策,尚请前辈原谅。”
庐山独翁飘身落地,冷笑道:“老夫己数十年未杀人了,不想行将就木之时,还要沾上一身血腥。”
金童淡然一笑,道:“未必!”
“老夫无暇与你们罗嗦,快报上出身门派,以便通知令师收尸。”
金童倏然脸色一沉,道:“在下金童,并无师门!”话落,取下僧帽掷在地上广恢复英俊的本来面目。
庐山独翁猛然一震,不觉后退一步,道:“你就是金童?”
“不错,现在你大概已知是否得罪于人了吧?”
庐山独翁忽然哈哈笑道:“老夫正要派人找你,不想你竟来了,好极!好极!是否要同老夫去一见令姑等?”
“不必。”
“你独来救令姑的么?”
“不错,但我的救人方法,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庸劣。”
“令姑及五岳神丐等已在老夫掌握之中,如不答应老夫条件,饶你有飞天的本领,也别想将他们救出庐山。”
金童道:“你没想到你的性命被谁握在掌中?嘿!嘿!死到临头尚不知晓,还要同我谈条件!”
庐山独翁双目数转后,脸色微变,大概已体会到自己的处境,一面凝注金童,一面后退,意欲逃走。
金童冷笑道:“你别想作逃走之梦,你的轻功高低,我已开了眼界,不瞒你说,就由你先跑出三十丈也逃不了。”顿了顿,继道:“我问你,你俘家姑及五岳神丐等,究竟是何用意?谁叫你这样做的?”
庐山独翁乃武林硕果,生性又偏激自负,有生以来,几曾听过这等不逊之言,虽知无把握胜金童,但胸中怒火难禁,当下,冷笑道:“娃儿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我就先领教几招‘风雷扇’的威力吧。”
“我若以宝扇胜你,算不得好汉,出手吧。”
“好!我们就先对两掌试试。”
红儿忙走了上来,道:“哥哥,让我先接他几招。”
金童只知红儿身怀绝世武功,却未见她使用过,不知高到何等火候,有心一观究竟,遂点头道:“此老不是普通高手,你可不能轻敌。”话毕,后退五步。
庐山独翁听到金童之名,却未听过金童还有武功过人的弟弟,见金童后退,不禁大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我将他弟弟擒来,还怕他逞强不成!”
心念甫落,道:“娃儿,你也敢与老夫对掌?”
红儿在地上拾起一片树叶,道:“我要把这叶子嵌入你的掌心。”
“你要与老夫拼内力?好!将叶子放过来吧,若这叶子能到达老夫掌心,老夫立刻认输,并即释放五岳神丐等七人,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莫怪老夫以大欺小了。”
红儿不再打话,立即将叶子掷出,并即双掌吐劲前推。
庐山独翁冷哼一声,立即运劲双掌,绵绵吐出,将疾射而来的叶子阻在中途。
叶子遭阻,旋即退了回来,但也只退回三四尺,又向前飞去,飞至独翁三四尺时,又徐徐退回,如此飞来飞去,足有七八次,像煞一只戏风蝴蝶,看得围观众人,无不称奇叫绝,齐赞红儿了得。
那叶子经过七八次往返之后,速度渐渐缓慢下来,最后竟停在空中,不进不退。
金童见二人相持不下,暗道:“这场比斗,要是由我或珠妹出手,必早胜了,如此看来,红妹练的‘两仪神功’,内功方面还是没有‘通天神功’上乘。”
他再看二人神情,见庐山独翁,双袖鼓得老大,浑身颤抖,额上汗珠滚滚。
但见红儿,虽不能将叶子逼至庐山独翁掌中,神情却显得悠闲,显然稳操胜券。
红儿陡然娇叱一声,双脚下沉,那停在空中的叶子,即又慢慢向庐山独翁逼去。
观众忽然不安起来,气氛异常紧张,显然,大部分观众都心向庐山独翁,当然,这人情之常,因为庐山独翁是他们的乡土中人。
叶子慢慢向庐山独翁通近,庐山独翁的脸色神态,就越来越难看了,额上青筋暴露,浑身居烈地颤抖,显已用尽全力但,仍不能阻止叶子的逼近。
渐渐地,叶子已至距庐山独翁的左掌不满一尺了。
突然,奇怪出现,那叶子不但不能继续前进,反退了回来,而退回的速度甚强。
红儿立即吐全劲抵挡,但仍不能阻止叶子退回。
见这一奇迹出现,数百观众立即欢呼起来,为庐山独翁助威!
金童见情,心生疑惑,暗称奇怪,运目四下一看,立即发现叶子突然退回的原因,勃然大怒,忙闪至红儿身后,摄嘴吐出了一张轻雾,射向红儿背心。
金童吐出的轻雾一到红儿背心,红儿倏然恢复悠闲神态,回退的叶子,像突然遇了狂风似的,呼啸一声,射入庐山独翁的左掌。
同时,庐山独翁蹬!蹬!蹬!连退了五个大步“喀喀”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欲堕,为一个须发皆白老道士挟住。
这场相拼,就在数百观众迷惑中结束了。
柳绛珠、胡玉莲即走至红儿身旁,防人趁红儿真气未复元之时,向她偷袭。
金童神容庄严,双目棱芒暴射,慢步走向那扶着庐山独翁的老道士,冷笑道:“清风真人乃武林硕果,名满天下,竟也不顾武林规矩,暗中相助,这等行为,何异宵小,难道不怕人笑话么?”
清风真人老脸发红,无言可答,只以连连冷笑,掩饰自已的窘态。
金童在清风真人和庐山独翁身前五六步站定,继道:“我早见你到了这里,却未想到你会吐气暗助独翁前辈,哼!若我未练过气功,岂不是要被你瞒过,这场拼斗,我们可败得太莫名其妙了。”
至此,观众方始知道,庐山独翁之突然扳回劣势:是得了清风真人的暗助,而红儿能一下将叶子逼入庐山独翁掌心,也是得了金童之暗助。
金童略顿了一顿,又道:“这场赌斗之先!独翁前辈说过,如能将叶子逼至他的掌中,立刻认输,并即释放家姑及五岳神丐等七人。”转对房山独翁道:“独翁前辈,你说的话还算不算?”
庐山独翁猛吸了一口气,道:“那是你们合二人的内力将叶子运来的;我不认败。”
“好!没有关系。”转对清风真人道:“你们不是要提前后年中秋之会于明年上元节么?”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你们商议此事的那晚,正是我入少林寺洗心阁救人的时候么?今距明年上元节,仅有四个月了,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与庐山独翁的事,以免破坏你们的计划。”
清风真人道:“我们已把会期变更了,预定明年端阳节,地点还是冥谷,你若有雄心,可前往一决高下。”
“你们别拿盟主来做幌子,其实是借那机会对付我,武林盟主之荣衔,我不感兴趣,不过我也有我感兴趣的事,我一定准时与会。”
清风真人双目一转,冷哼一声,即退离庐山独翁,并梢悄地溜去。
他这举动,隐隐流露出他心有奸谋,金童虽有所感,-时却猜不出是什么奸谋,只好将之搁在一旁。
金童向庐山独翁走上一步,道:“独翁前辈,我不想现在问你俘家姑等的目的,你出道儿吧,让我们分高下后再谈。”
庐山独翁脑筋数转,道:“请到山居再谈好么?”
金童谈然一笑道:“你别想回去拿家姑的性命来要挟我,你若不出道儿,我可要动手了!”
“你自量能胜我?”
“试试看吧。”
“你别狂,看掌。”声落掌出:两道无匹狂飚,急卷金童腰胁。
金童忙展“醉八仙”步法,一个踉跄,侧闪开来,同时一招“花落春归”反击过去。
二人这一动上手,顿时狂飚飞飘,卷着黄土滚滚,逼得观战众人纷纷后退。
二人都采快速打法,只见人影晃动,分不清谁是金童,谁是庐山独翁。
庐山独翁确不愧武林突出人物,在内腑重伤之余,仍能与金童交手,而支持了十招,仍不见败象。
陡然,金童横射一丈,回身笑道:“前辈承让了,你若不服,再打无妨。”
庐山独翁摸了一摸脑袋,道:“真是世上新人换旧人,老夫服了。”
“你不会使诈吧?”
“蒙指下留情,老夫实感激不尽,嘿!都说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今晚是怎会如此仁慈了?”
原来金童的指劲,有好几次都可点中庐山独翁的死穴,却总是收了回去。
金童道:“我们无怨无仇,杀你无益,我知道你之俘家姑及五岳神丐,乃系受人利用,只要你肯释放家姑等,万事皆休。”
“老夫不是受人利用。”
“那你用心何在?”
“老夫收了一个徒儿,我要他成为武林盟主,欲借你的‘风雷扇’一用。”
“武林高人甚多,令徒即使有‘风雷扇’,但不懂扇诀,也难如愿。”
“小徒己全得老夫真传,功力还胜于老夫一筹,如有‘风雷扇’,足可夺取武林盟主。”
“令徒的功力比你还高?”
“不错,他是带艺投师的,我只教了他十个月。”
“令徒大号如何称呼?”
“我没有问他,他也没有告诉过我。”
“你连他的出身来历都不知,就收他为徒。”
“他的长相很合我的胃口,也很尊敬我。”
“你们平时如何称呼?”
“他叫我独翁,我叫他小子。”
“他有多大年纪?”
“三十八岁。”
金童想了一想,无从猜测庐山独翁的徒弟究是什么人,当下,庄肃道:“现在你是否还要借我的‘风雷扇’?”
“不要了,武林盟主由你夺去好了!”
“那请你马上释放家姑等吧?”
“自然。”四下看了一看,继道:“跟我走。”话毕,转身大步下坡。
金童向柳绛珠一招手,即随后跟去。
在庐山山区,金童见山中云雾甚浓,视界不到五丈,暗忖:“若庐山独翁有诈,使计逃走,不是全功尽废么?”
心念甫落,笑对庐山独翁道:“不是晚辈不相信你!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难测。”
庐山独翁道:“你是否要点我穴道?”
“有这个意思,请前辈原谅。”
“没有关系,反正没有人看见,对我名誉并无损害,请点吧。”
金童猛然吐出一丝指劲,点了庐山独翁气海穴,道:“我点你气海穴,只是不许你提气运功,对你的真元并无损害。”
“我不能提气,赶路可就要慢多了,大概要明天晌午才能到达山居。”
“我挟着你走吧。”一把将庐山独翁挟在胁下,道:“请留意不要把路走岔了。”
“由这路直走,要转弯时我会告诉你的。”
金童挟着庐山独翁在前飞驰,胡玉莲、柳绛珠、红儿在后追赶,天亮不久,即到了距庐山独翁的住年不足百丈了。
庐山独翁道:“这峰下有个谷,名叫‘翠华谷’,就是老夫的住所,现在可以由我自己走了。”
金童将庐山独翁放下,随在他的肩后,沿着峭壁下的一条崎岖小路,向‘翠华谷’前进。
到达谷口时,庐山独翁忽然停步回身,道:“各位请小心,这路上有小徒装置的机关。”
金童一震,忙上前握着庐山独翁的手,道:“什么机关?”
“有两道,第一道是‘滚石’,若踏中开关,峭壁上会自动滚下巨石。”
“第二道呢?”
“第二道是‘毒箭’,若踏中开关,峭壁中立即射出无数毒箭。”顿了顿,继道:“第三道是‘陷坑’,坑中有毒蛇和毒蜂,若掉下去,饶你武功通神,也非死不可。”
金童心情很沉重,向前看去,看不出可疑之处,暗忖:“他徒弟装置如此歹毒机关,不问而知是个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之人,庐山独翁之突然出江湖俘姑姑为人质的诡计,大概是出自他的徒弟,由此类推,他徒儿一定是个熟悉人物,甚至与我有仇的人物。”
当下,道:“机关处有记号么?”
“有!不过不要紧,跟我走吧。”
“有什么记号?”
“你看见这条路大部分是畸岖不平么?”
“不错。”
“请想想,这等地方,怎会有平滑的巨石铺在地上?”
“啊!路上有平滑巨石之处,就是机关?”
“对了,你们若不踏在平滑巨石上就不会有危险。”
四人不敢全信庐山独翁之言,都凝神提防,跟在庐山独翁身后,慢慢前进。
庐山独翁一指前面,道:“那生就是‘滚石关’,须施展轻功跃过。”
金童上前细细审视了一番,见有十余块巨石铺在路上,足有八尺多长,如不仔细着,任何人也不会疑心其中有鬼,暗道:“这家伙确实花了一番心血。”
当下,道:“我挟着你跃过去。”遂挟起庐山独翁,腾身跃出二丈之外,三女也相继跃过。
又走约二十余丈,忽见前面有八九尺的路面,平地陷落三四尺。
庐山独翁惊叫道:“咦!昨夜有生人来过。”
金童道:“何以见得?”
“前面陷落之处,就是毒箭关。”
五人举目看去,见附近果然有许多箭,横七竖八,足有一百余支,路旁峭壁,穿了数十个碗大小的黑洞,黑黝黝的,看不见里面情形。
金童道:“并无伤人嘛。”
庐山独翁道:“也不一定,踏动机关之人也许是老夫的朋友,为小徒所救,若有防身气功者,也不会中箭受伤。”
几人越过陷落路面,继续前进。
金童道:“第三道机关在哪里?”
“在谷口处。”
到了谷口约五丈之地,果见有二丈来长异样的路面,金童无心探测,挟着庐山独翁跃入谷中。
此谷四面环山,只有一个丈余宽的进口,方圆五六亩;青草树绿,百花竞艳,举目上望,峭壁入云,轻雾凝浮头顶,然却一点不显黑暗阴沉。
东西峭壁,由天际倒下一道飞瀑,水珠四溅,洗得峭壁青苔,苍翠欲滴,绿人眉字;南面峭壁,上书“翠华谷”三这,铁划铜钩,若龙蛇飞舞。
北面壁下,并排两个洞府,洞府之上,有一个乱石砌墙,茅草盖顶的房屋。
五人一入谷中,庐山独翁即高芦叫道:“小子快来迎接客人!”音回谷中,良久不散。
然而,-房中,洞中,并无人出来,也无人回应。
庐山独翁一面领着四人走向房屋,一面自言自语地道:“这小子干什么去了?”
房屋木门大开,里面误备简陋,并无人影。
庐山独翁又领四人走至左边洞府,此洞府并不很深,也不甚大,石质细嫩,干爽清洁,也无人影。
金童道:“家姑等被囚在哪里?”
“前面洞中!”领着四人向前走去。
四人心情十分兴奋,也十分紧张,尤其是金童,一别数月的唯一亲人,转瞬即可见面了,禁不住心头狂跳。五人到达右边洞府时,正欲入洞时
蓦然,洞内飞出一阵阴冷澈骨的笑声!
金童乍闻笑声,心头猛地一震,顿时,毛发直竖,肌肉收缩,暗道:“糟了!原来是他”
他心语未落,洞中那人转出话道:“侠驾远来,祈恕没有迎接,请入洞待茶!”
庐山独翁道:“小子你在此何干?”领先入洞。
柳绛珠也欲随后跟入,为金童一把拉住,低声喝道:“不能进去!”
柳绛珠不解地道:“姑姑在内,怎么不进去?”
“你们大概还不知洞中发话之人是谁?”
胡玉莲道:“不是庐山独翁的徒弟么?”
“是的,也就是他的幕后主使人,你们暂在洞外等候,让我先入洞中看看。”正欲转身进入
蓦闻庐山独翁怒声喝道:“小子,你在干什么?快将剑收下。”
金童心头一震,忙运气护体,一旋身,进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