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沾有丝毫关系之人,谷家麒都要杀他个干干静静!”
许慈航听得一皱双眉,默然无语地,施展轻功,攀登“集仙峰”顶。
谷家麒、水中萍冷眼旁观,见这许慧航虽然气宇高华,见识渊博,但在武功方面,却最多可以勉强算是上中之选,与自己的超级身手相较,尚距离了一段地步!
许慈航援登峰顶,纵目眺赏片刻,向谷家麒、水中萍微笑说道:“无怪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笔下,凡属谈到云景,不推黄山,便尊巫峡!你看这低迷峡水,高拥层峰.冻入烟鬟,阴生石发的清幽景色.比起黄山云海的玉海银城,果然别擅胜场!时遮梅影淡,忽露水华寒,微飘三两带,画出浅深山!是何等幽美!何等意境?要比什么冲霄剑气,好看得多了!”
水中萍听许慈航话意之中,宛如绝世飞仙,不沾丝毫人间烟火,空灵超脱已极,不禁越发倾佩,含笑问道:“许兄也曾听说这‘集仙峰’头,在朔望之夜,时有冲霄剑气出现吗?”
许慈笑道:“剑气之说,虚幻无稽,纵或传闻无误,也是必需各有机缘巧合,可遇而不可求,倘若为此专心一志地,大费气力,却未免太不值得。倒是‘邛崃三绝’,即将于‘邛崃三幽谷’举行的‘三绝大宴’生面别开,异常有趣。”
谷家麒“哦”了一声问道:“那‘三绝大宴’不过是邀约些武林知名之士参与而巳,怎会生面别开,异常有趣?”
许慈航摇头笑道:“确实生面别开,我敢说武林中尚从来未曾举办过这样一次有趣宴会!”
水中萍活泼好事,听得心痒难搔,向许慈航急急问道:“许兄这样说法,定然知道‘三绝大宴’的详细办法,快请说将出来.让我们一听究竟!”
许慈航看了水中萍一眼,含笑说到:“凡属参与三绝大宴’之人,必须事先定做一件规定式样的黑色长袍,及一副黑色面具!”
谷家麒问道:“这种规定是何用意?”
许慈航笑道:“这是主人顾虑到凡属武林人物,相互间多有恩怨纠缠,万一遇上深仇同席,容易破坏这场‘三绝大宴’气氛!遂想出如此一项高明办法,大家黑袍蒙面入席,是恩是怨,一律难分,等到吃完最后一道菜肴,宴席将散之际,才由主人发令,脱去黑袍,摘下面具,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各自恢复江湖本色!”
水中萍向谷家麒点头笑道:“这第一项规定,就颇有趣,也许与你邻席而坐的黑袍蒙面之人,便是‘阴风叟’濮阳赫呢?”
谷家麒也听得眉飞色舞,兴趣盎然,向许慈航笑道:“许兄请继续见告.这‘三绝大宴’.还有什么有趣之事?”
许慈航笑道:“三绝大宴的会场正中.放有一只巨大油锅,锅中沸油滚滚,锅旁并有一方牌示,写的是:‘谎言半句,请君入锅’!”
水中萍讶然问道:“这种办法,分明是专门对付说谎之人,但武林人物多半坦白爽直,谁要说谎则甚?”
许慧航笑道:“有趣之处,即在于此,因为这‘三绝大宴’的酒菜供应,高下不同,分为‘三绝席’,‘二绝席’,及‘一绝席’!”
谷家麒问道:“大家蒙面黑袍.身份难辨,却怎样区分等级?莫非入席之前,需要各展武功?”
许慈航摇头笑道:“谷兄恰恰猜反,施展武功是要等到席终恢复本来面目以后!在入席前,每人尽量说出亲自所做的令人称绝之事,构成一绝,入‘一绝席’,构成二绝,入‘二绝席’,能够构成三绝以上,便被主人请入最尊贵的‘三绝首席’!但倘若所说有半句夸大虚言,即由主人下手点倒,投入油锅,炸成焦肉,献给全体宾客,一尝异味!”
水中萍静静听完,柳眉连扬,妙目一转,向谷家麒得意笑道:“我已经想出我们各有两件称绝之举,只要每人再做上一件绝事,便可以坐上‘三绝首席’。”
许慈航笑道:“想坐‘三绝首席’.并不一定必须说出三件绝事,因为‘绝事’也有大绝小绝之分,倘若真做出一件足能惊天动地之举,经过全体宾客公断,也就可以坐上‘三绝首席’!”
说到此处,忽然瞥见低迷巫峡江面的暗云之中,似有一线强烈青芒,微闪即灭!
谷家麒与水中萍全是大行家,人眼便知那线青芒,正是干将莫邪之类前古神兵,所生剑气!
水中萍手指江面暗云,向许慈航说道:“许兄请看江湖传言毕竟有所失实,这线精芒剑气分明发自江心,怎说是在‘集仙峰’顶?”
许慈航叹息一声说道:“若在‘集仙峰’顶,倒还比较容易找寻,如今既知剑在江心,急湍奔流,威力无比.再好水性.亦难入水搜索,何况尚不知确实位置,寻剑之事,可谓绝望,还是前去参与‘三绝大宴’,比较有趣!”
水中萍闻言笑道:“许兄既然也欲参与‘三绝大宴’,便请与我们同舟如何?”
许慈航摇头微笑说道:“小弟西陵有事,尚欲下行,我们且等到‘邛崃幽谷’之中,再以黑袍蒙面相见,岂不有趣?”
说完,便向谷家麒、水中萍挥手为别,青衫飘处,先行下峰而去。
许慈航既走,谷家麒、水中萍也就意趣索然,相偕回转舟中,溯峡上行,往夔门进发。
水中萍凭窗而立,一面回眺巫山烟云,一面向谷家麒含笑说道:“那位许慈航的品貌风神,确实不俗,在一般武林人物之中,极为少见!”
谷家麒在“集仙峰”头.便看出水中萍对许慈航颇为倾折,如今又听她赞美对方品貌风神,自然微感不悦“哼”了一声,未曾答话。
水中萍见谷家麒居然微有醋意,不由暗觉好笑,遂索性逗他说道:“就连你们两人站在一起,论起高华秀朗.仍似要让他稍胜一筹呢!”
谷家麒越听越不是昧.但水中萍所说均是实情,又不便加以反驳,遂只得冷笑一声说道:“许慈航人品确实高华无比,只可惜他在武功方面”
水中萍因在巫山脚下,被谷家麒于言事中有意无意地占了不少便宜,此时正好加以报复!
不等他话完,便自接口说道:“武功之道,日进无休,目前他虽不如我们,但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以后,也许人家已有大成?而我们仍旧停留在这等境界!”
谷家麒此时方听出水中萍是在故意激使自己呕气,何况话中两句“我们”又复极为亲热。
遂剑眉双展,哈哈一笑,不再介意!
水中萍听了谷家麒这声“哈哈”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已被他窥破用意,不禁玉颊一红。
暗想且等“邛崃幽谷”中,再遇许慈航时,偏和他亲热亲热,使这骄傲绝伦的谷家麒,气个半死!
船到夔门,谷家麒付过船资,登陆西游,恰好在“三绝大宴”开始的两日之前,赶到了“邛崃幽谷”!
果如许慈航之言.“邛崃三绝”在“邛崃幽谷”以外,树立告示,说明凡来参与“三绝大宴”的武林人物,必须自备宽大黑袍,及黑色面具,等到初十正日,一律蒙面赴宴。
谷家麒、水中萍一齐觉得“邛崃三绝”这种办法,果然生面别开,极为有趣,遂遵照规定式样,制好黑袍面具,到时前往“邛崃幽谷”!
那“三绝大宴”的设宴之处,是一片露天平坡,面临深潭,背倚绝峰,形势极险!
主人“邛崃三绝”也同样蒙面黑袍,除非熟悉之人,否则根本看不出他们是男是女?及年龄老少!
宴席共设十桌,但来此赴宴黑袍蒙面的武林豪客.却只有四五十人左右!
“邛崃三绝”一看天时,已将午正,遂由当中一人,向所有来宾,发话说道:“诸位请在签筒中,各抽号签一根,以作发言顺序,再有顿饭光阴,这场‘三绝大宴’,便将开始!”
水中萍听得这发话人语音柔脆,不由柳眉微蹙,暗想难道名震绿林的“邛崃三绝”之中,也有年轻女子?
一面凝思,一面走向签筒,伸手抽了一根竹签,签上赫然漆着“十三”两个红字!
谷家麒则抽的是根“十”号竹签,两人持签在手,目光打量赴宴群豪,想察看察看那位新近在巫山“集仙峰”结交的许慈航,已否赶到?
但如今这四五十位赴宴群豪,个个都是蒙面黑袍,慢说身材容貌无从辨认,便连男女老幼,也只有静等对方开口说话时,才可自话音之中,加以推测!
“邛崃三绝”中的左首一人,见所有来宾,均已抽签在手,遂手指那具沸油滚滚的巨大油锅,厉声说道:“三绝大宴即将开始,请赴大宴宾客,特别注意,每人所说壮举,必须句句是实,倘若被人发现半句虚言,便请自投油锅,炸成焦肉!”
语音至此略顿,自面具中射出两道冷森森的目光,一扫赴宴群豪,大声问道:“哪位抽得第一号签?且请交还在下,并发言叙述生平亲身所作足以令人称绝之举!”
谷家麒从这几句语音以内,听出“邛崃三绝”中,靠左而立之人,内功极好,真气颇强,年龄约在五十左右!
主人话了,西北角上缓步走出,一位黑袍蒙面之人,右手微扬,手中竹制号签翻翻滚滚地,在空中连转十来个车轮.斜飞了大半圈弧,然后准确无比地投入签筒,并恰好把签头上的朱红“一”字,露在筒外!
这一手功夫,震慑了所有群豪。
谷家麒、水中萍尤其大吃一惊,认出是暗器中最难练的“落叶归根天龙寻穴”手法,连自己施为起来,劲头拿捏得能否如此恰到好处?尚难断言!
不由深觉这场“三绝大宴”之上,果然藏龙卧虎,有不少绝世名家在内。
“邛崃三绝”也自微觉愕然。
仍由左首那人,向这抽得第一签的赴宴来宾,抱拳笑道:‘尊驾怎的还不叙述生平得意之事?”
那位抽得第一号签的赴宴来宾,用一种奇异语音,阴阳怪气地摇头答道:“我生平命苦,到处飘零,哪里有什么得意之事?足以向人叙述!请问主人,就凭我适才的竹签一掷,能否赐个座位?让我好好叨光大吃一顿!”
“邛崃三绝”左首之人,方一沉吟,当中那位语音娇柔脆嫩.被水中萍疑为少女之人,业已发话说道:“尊客所用‘落叶归根天龙寻穴’手法,当世武林能够效法施为的,不会超过十人,即此一端,已可称为‘绝中之绝’,请入‘三绝首席’!”
来宾献技,已极惊人!主人评语,更足惊人!眼看那位抽得第一号签的黑袍蒙面之人,蹒蹒跚跚地,走向“三绝首席”群豪以内,却无一人,表示丝毫不服!
“邛崃三绝”中靠左而立的那位语音比较苍老之人,又复叫道:“哪位抽得第二号签?”
赴宴群豪中,应声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独臂之人,一举手中号签,朗声说道:“在下生平无甚足述大事,只有十年以前,在‘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七剑齐飞之下,幸逃不死,仅断一臂!”
“邛崃三绝”中右边那位从来未曾开口说话之人,闻言点头说道:“能在‘七剑神君’欧古月七剑齐飞之下,幸逃不死,足称一绝,请入‘一绝席’!”
这位身材高大的独臂之人,刚刚坐入“一绝席”
赴宴群豪中.不待主人相呼,又复走出一人,举签哈哈笑道:“我是第三号!”
“邛崃三绝”中靠左那人笑声说道:“尊客请述生平壮举。”
抽得第三号竹签之人,纵声笑道:“我生平有三件绝事,想坐‘三绝首席’!”
“邛崃三绝”当中那位声如女子之人,发话说道:“尊客请讲!”
抽得第三号竹签之人,朗笑说道:“我这三绝,只是偷过人家三件东西,我到‘江东别苑’偷过‘绿鬓妖婆’乔赛乔的一只枕头!到‘听秋小筑’,偷过‘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的一管大笔!还到过‘苗疆魔谷’.偷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一根‘九龙魔令’!”
这一番话,听得所有在场群豪,均自相顾骇然。
因为被他所偷的三位人物,都是第一流的绝顶魔头,难缠已极!
“邛崃三绝”中靠左那位声音比较苍老之人,意似不信地发话问道:“尊客倘若所言句句是实,可称‘盖世神偷’!但不知是否内有夸大之语?”
那抽得第三号签之人,手指热气蒸腾,沸油滚滚的油锅,哈哈笑道:“主人放心,我绝不会为了贪图口腹之欲,而甘冒谎言欺众,身入油锅炸成焦肉之险!”
“邛崃三绝”的当中那人,闻言又发出银铃般的语音说道:“这位盖世神偷,请入‘三绝首席’!”
跟着便是第四人,第五人第九人,相继发言,但均无甚足奇,被主人定在“一绝席”或“二绝席”间落座。
号签轮到第十,谷家麒缓步当先,笑声说道:“我初出江湖,行道未久,比较可说的只有两件事儿!”
“邛崃三绝”当中那人娇音微吐,脆笑说道:“尊客不必谦逊,只要有一件足以惊天动地之事,我便请你坐上‘三绝首席’!”
谷家麒见这名震天下的“邛崃三绝”竟是以这声音娇美,宛若红妆少女之人为首?不由微感惊异,发话说道:“我在巫山‘集仙峰’腰,曾将‘铁鱼罗汉’法本那只重近千斤的铁木鱼提起,抛入巫峡江水!”
“邛崃三绝”当中那人笑道:“尊客虽然神力盖世,但就凭这一件事,似尚不足”
谷家麒不等对方话完,又复笑道:“我还有一件事儿,便是日前在熊耳山青竹涧凝翠峰下,放了一把大火,把‘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烧得干干静静!”
这几句话,比方才那位盖世神偷所说,更足惊人!全场默然片刻以后,站在“邛崃三绝”当中的为首主人,伸手相让说道:“十号贵宾,请入‘三绝首席’!”
谷家麒满怀得意地,昂然入席。
目光一注那抛签献技的第一号来宾,及被称为盖世“神偷”的第三号来宾,但却因彼此均是面具罩脸,黑袍覆身,看不出丝毫本来面目!
十一号、十二号,又为平平而过,但“邛崃三绝”中靠左那人,叫到“十三号”之时.水中萍却把手中号签略举,一语不发地,便自走向“三绝首席”!
“邛崃三绝”当中为首之人.讶然问道:“十三号贵宾,你怎的一语不发,便自行走向首席?”
水中萍娇笑说道:“你们那‘第十号’贵宾,是我马夫,难道说马夫坐了首席,主人反而有坐在次席之理?”
这种答话,出于任何人意料之外“邛崃三绝”中为首那人,既觉无法相驳,又不便就此允许,愕然片刻以后,笑声说道:“十三号贵宾,你话虽有理.但仍请说上一桩绝事,应应景儿才好!”水中萍走到谷家麒身傍,回身点头笑道:“好好好,我便说桩事儿应景!我与我这马夫前往熊耳山青竹涧凝翠峰下,在他尚未放火烧去‘西风醉客’南宫漱石的‘听秋小筑’之前,曾经巧遇‘苗疆魔谷’中号称‘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开,及号称‘赌魔’的‘倾橐先生’包一胜”
“邛崃三绝”当中为首之人,听到此处,侧顾左右笑道:“苗疆魔谷中人物足迹,居然已到中原,倘若今日来此参与盛会,岂不为这‘三绝大宴’添光生色!”
水中萍继续笑道:“我听说‘倾橐先生’包一胜号称‘赌魔’,不由见猎心喜,遂借个题目,与他打赌!结果这位‘赌魔’的‘赌’运不顺,‘魔’运不通,居然赌败认输,被我命他将颔下一撮蓄了十数年的山羊胡子,剃得干干静静!”
“邛崃三绝”中为首之人,听得失笑说道:“这桩事儿,不但令人称绝,并还妙极趣极!十三号贵宾,请坐首席,少时席散宴终,彼此本来面目相见以后,我这做主人的,也想与你找个题目,赌上一赌!”
自水中萍以下的十五六人,均无精彩事迹陈述,但到了“第三十号”时,却又有人语惊中座!
这“第三十号”来宾,离众走出,向“邛崃三绝”微一抱拳.朗然发话道:“老夫生平事迹太多,无须一一细述,所愿告主人者,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绿林群雄.曾经一度推我担任盟主!”
坐在“三绝首席”上的谷家麒闻言大吃一惊,暗想这位曾任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盟主之人,莫非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阴风叟”濮阳赫?
疑念之间“邛崃三绝”中的为首之人.业已娇声呖呖地,点头笑道:“数十年来,十三省绿林群雄,一共推尊过三位盟主!只要尊客是三位之中的任何一位,均请入三绝首席!”
那位自称曾任绿林盟主的“第三十号”来宾,静听主人话毕,便即傲然走到“三绝首席”靠在第一号来宾的身右落座。
自此以后,便再无能入“三绝首席”之人“邛崃三绝”直等全部宾客安排完毕,方由那为首少女,向其余二人笑道:“我在‘三绝首席’陪客,你们二位,请到‘二绝席’,及‘一绝席’上,轮流照应照应!”
其余“邛崃双绝”微一点头。
为首少女遂向身傍侍者含笑说道:“来客席次已定,吩咐厨下开始上菜!”
话完,走到“三绝首席”向席上五位来宾,抱拳笑道:“如今大宴已开,且让我略尽主人之道,等酒酣饭饱以后,再彼此揭开本来面目,随兴各留几手武林绝学,聊为今日盛会纪念!”
说话之间,侍者业已送上四盘酒菜。
谷家麒微一注目,见是鲍片、鹿脯、熊掌、蝉酥,不由越发暗对这位在“邛崃三绝”中为首,发号施令的音若少女之人,惊奇打量,觉得对方气派手面,确实不同流俗!
主人举箸让客,这干武林豪雄.也均毫不客套,大快朵颐.彼此无拘无束地,对着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放怀谈笑饮啖!
直等最后一只“海菜烤龙虾”吃完“邛崃三绝”一齐起立,仍由那为首少女,高声说道:“酒宴已终,请各位摘下面具,脱去黑袍,均以本来面目相见!”
语音方落,一片振衣之声,满座群雄均已恢复了本来面目!
谷家麒最注意的,当然是与自己同席的那位自称曾任“绿林盟主”之人。
但如今见对方一摘面具,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这人眇目无须,状若猿猴,根本不是心目中,不共戴天深仇“阴风叟”濮阳赫的模样!
飞签献技的第一号来宾,是位神态滑稽的白发老头,被称“盖世神偷”的第三号来宾,则是位瘦削枯干的黑须老者!
主人“邛崃三绝”一位是虎背熊腰的虬髯壮汉,一位是眉宇间精悍之气逼人的五十六七老者,至于那为首之人,却果然不出所料,是位一身淡青妆束十八九岁的美貌少女!
这少女容光绝世.仿佛比水中萍还要美上几分,风神举止,也极端雍容高贵!
“邛崃三绝”中为首少女,向满座宾客,抱拳笑道:“我叫岳悲云,与东方刚大哥,及阮清泉老爷子,在这‘邛崃幽谷’聚居,竟被江湖中好事之徒,称为‘邛崃三绝’!今日在座宾客之中,有不少高明人物,请莫见笑才好!”水中萍对这岳悲云,本已有点惺惺相惜,再听她言语谦和,不由更自暗地惊奇,绿林中居然出了这等人物?
岳悲云语音微顿,秋水双瞳中的湛湛神光.一扫满堂宾客,朗笑说道:“古人说得好‘胜会难逢,盛宴难再’,又道是‘不有佳作,何伸雅怀’,文武之道,本来相通,岳悲云敬请诸位高朋,先留名,再留技,以为今日之会点缀,否则也要‘罚依金谷酒数’!”
四十来位宾客之中,听完主人话后,竟有半数以上,知机藏拙,各自尽酒三杯,表示认罚!
“三绝首席”上的那位曾任绿林盟主的眇目无须老者,站起身形,微笑说道:“老夫名叫”
“邛崃三绝”中的阮清泉不等他往下发话,便自哈哈笑道:“尊驾不必报名,只要你这本来面目一现,谁还认不出你是鼎鼎大名的‘眇目仙猿’胡世章!”
这“眇目仙猿”胡世章看了阮清泉几眼,微笑说道:“主人自从抽签轮号,发言入席开始,已经把我们捉弄半天,如今似乎应该先行略为显露你们新近崛起武林,名震西南半壁天的惊世绝学,让一干宾客,瞻仰瞻仰!”
岳悲云点头笑道:“胡当家的说得有理,我们理应抛砖引玉!”
语音至此略顿,目光一注“眇目仙猿”胡世章面前酒杯,微笑说道:“胡当家的请恕岳悲云鲁莽,我要借你面前这只酒杯一用!”
话完,引袖一拂,桌上其他杯盘碗盏,丝毫未动,谷家麒、水中萍等,也未感觉什么劲气疾风。
但“眇目仙猿”胡世章面前那只空杯,却似为大力所推?凌空飞起.自胡世章肩头掠过,横越一丈二三.恰好落入那沸油滚滚的油锅以内!
酒杯沉入锅底,岳悲云向东方刚,偏头娇笑说道:“小妹业已献丑,东方大哥看你的啦!”
东方刚微笑举步,走到油锅之前.卷起衣袖.露出右臂,五指虚空略为屈伸,整支手臂,连同手掌,便都成了乌黑颜色!
抽得第二号签,曾被“七剑神君”欧古月断去一臂之人,见状不禁失声道:“这是武林罕见的‘乌金掌力’,及‘铁臂神功’”
话犹未了,东方刚业已把右臂伸人油锅,自锅底把那酒杯捞起.杯中尚自满盛热油,咝咝作响!
阮清泉笑道:“岳姑娘及东方老弟,既已各显神功,我虽老朽无能,也只好凑凑热闹的了!”
说完便由东方刚手中接过那杯滚油,凑向口边,居然毫不犹疑地,一倾而尽!
“邛崃三绝”的这种惊人技艺,直看得满座群雄目蹬口呆,惊诧欲绝!木然静默好大一会以后,方发自内心的爆喝起一声震天大彩!
抽得第一号签的白发老头,也自拊掌赞道:“东方当家的铜浇手臂,阮当家的铁铸肝肠,你们‘外五门’及‘内五门’的功力,到了这种地步,虽颇惊人,但仍比不上岳姑娘能够把‘流云飞袖’,练到随意施为.择物专注的难能可贵!”
岳悲云闻言.目光凝注这抽得第一号签的白发老头.含笑问道:“老人家上姓尊名?岳悲云年轻技浅,不敢当如此盛赞!”
白发老头哈哈笑道:“我叫鲍俦仁,岳姑娘适才那手‘流云飞袖’,不但择物专注,极见功力,更高明的是居然令我看不出你丝毫门路宗派!”
岳悲云梨涡微现,正待微笑答话。
忽然谷口守卫驰来禀道:“谷口有三位远客,说是来自‘苗疆魔谷’!”
岳悲云秀眉一蹙,向阮清泉苦笑说道:“苗疆魔谷人物,怎的在‘三绝大宴’过后才来”
话犹未了,那位白发盈头的鲍俦仁业已微笑说道:“他们来得也不算晚,正好可令我们瞻仰瞻仰‘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手下人物,究竟有些什么惊天动地的绝世武学?”
岳悲云听完,遂向阮清泉道:“鲍老人家既然这等说法,加上对方是由远道而来,便请老爷子去往谷口一接,我与东方大哥,在此陪客!”
谷家麒向水中萍耳边低声笑道:“这三位‘苗疆魔谷’来的人物之中,不知可有‘文赌双魔’,‘辣手才人’石不开,‘倾橐先生’包一胜在内?”
水中萍好似对“苗疆魔谷”人物,不太感兴趣,故而不答谷家麒话头,只是目光扫视满座宾客,口中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奇怪,奇怪!”
谷家麒真被她这等神情弄得有些奇怪起来,目注水中萍讶然问道:“奇怪什么?”
水中萍说道:“我们在巫山‘集仙峰’.新结交的许慈航,为何不见赶到?”
谷家麒见水中萍对许慈航如此关怀?不由心头微感不大自在的一动。
双眉一蹙,冷然说道:“也许人家身有羁绊,不能及时赶来,你倒当真对他颇为关切!”
水中萍看出谷家麒一听自己提到许慈航,便生醋意,不禁又觉好笑,又觉安慰,瞪他一眼,不再言语。
这时“邛崃三绝”中的阮清泉,业已陪同三位武林远客,自“邛崃幽谷”谷口,缓缓走来。
“苗疆魔谷”四字,近一二年来,极具声威,以致满座四五十位武林豪雄,包括那位曾任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盟主的“眇目仙猿”胡世章在内,均目光凝注,察看来者是何等人物?
除了迎客的阮清泉以外,并排走着三人。
左面那人是位手执“报君知”的算命先生模样,右面那人是位身材瘦削,鹰目瞵瞵的白发微须老叟,当中那人形状最怪,鹑衣百结,发若飞蓬,只剩一条右腿,左手也齐肘以下,断了半截,左腋下拄着一根乌光闪闪的奇形铁拐!
水中萍暗想“苗疆魔谷”的“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以内,自己业已会过“文赌双魔”如今这手执“报君知”一副算命先生打扮之人,可能便是“卜魔”?
但那位手足不全,鹑衣百结,拐柱铁拐的中年汉子,难道竟是四大神魔中,武功最强的“武魔”被江湖中人称为“震天神手”的澹台曜吗?
水中萍注意这缺腿断肘的残废中年汉子,谷家麒却注意那身材瘦削,鹰目瞵瞵的白发微须老者,暗想此人的容貌身材,颇像自己杀父仇人中,最主要的首脑“阴风叟”濮阳赫,难道他已投入苗疆魔谷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门下?
思念未毕“邛崃三绝”中的阮清泉,业已引导来客,走到满座群豪之前,含笑高声说道:“各位高朋,阮清泉引介三位自‘苗疆魔谷’远道赶来的武林贵客!”
仅仅“苗疆魔谷”四字便震慑得满座群豪,鸦雀无声,只有谷家麒、水中萍脸上,微露晒薄笑容.以及那位抽得第一号签,自发盈头的鲍俦仁,也保持着安详潇洒神色!
阮清泉首先指着那位身材瘦削,鹰目瞵瞵,白发微须的老者含笑说道:“这位是大名鼎鼎曾任十三省绿林魁首,如今被‘苗疆魔谷’公孙魔主,倚为左右手的‘阴风叟’濮阳赫!”
谷家麒闻言.剑眉双挑,目中电射杀气神光,咬牙低声一哼,所坐座椅的四支椅脚,入地半寸!
那白发盈头的鲍俦仁,以眼角余光,瞥了谷家麒一眼,自言自语笑道:“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天下事居然竟有如此巧法?我这趟‘邛崃幽谷’,来得真不冤枉,不但喝了好酒,吃了好菜,并还有不少精彩好戏可看!”
谷家麒听鲍俦仁语中之意,竟似知道自己与“阴风叟”濮阳赫,结有夙仇!不由向这位怪老头儿诧然凝目。
水中萍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的仇人来了,他们声名颇大,可能主人会请入‘三绝首席’,与我们同坐!你最好暂时忍耐,不要立即形诸神色,慢慢设法消遣,哪怕他会飞上天去?”
谷家麒听得微一点头,暗自沉静心情,把目中杀气,及胸头仇火,逐渐转变成嘴角间的一丝阴鸷狞笑!
他这种神色转变,已被两位同席之人,暗暗看在眼中,一位是那始终嘻嘻微笑的鲍俦仁,一位却是大宴主人“邛崃三绝”中的为首人物岳悲云姑娘!
这时,阮清泉又指着那位手执“报君知”一副算命先生打扮之人笑道:“这位便是‘苗疆魔谷’四大神魔中,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
“四大神魔”名震天下,经阮清泉这一介绍,顿时引得满座群豪的数十道炯炯目光,一齐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凝注打量!
阮清泉继续指着那断腿缺肘的中年汉子,含笑说道:“这位澹台曜兄,名气更大.他便是四大神魔中,以武功称最,被号‘武魔’的‘震天神手’!”
岳悲云等阮清泉把三位苗疆远客,向满座群豪引介以后,方起立微笑说道:“三位名驰天下,威震乾坤,居然远道宠降,实足为‘邛崃幽谷’,生色不少!可惜大宴已终,只有请入首席,容岳悲云以香茗鲜果,待客的了!”
“震天神手”谵台曜“铁嘴君子”辛于哲“阴风叟”濮阳赫等,见邛崃三绝的为首之人,竟是这样一位年轻美貌少女,不由均自暗暗称奇.一同走入“三绝首席”!
“眇目仙猿”胡世章是“阴风叟”濮阳赫前一任的绿林盟主,两人之间,并颇有嫌隙,如今见他居然投入“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门下,遂想对濮阳赫挖苦几句,目光一注,哈哈笑道:“濮阳兄,你放着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盟主不做,却去投靠‘苗疆魔谷’莫非为了十五年前终南山‘百丈壁之事’,惧怕那‘七剑神君’欧古月,及‘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吗?”
“阴风叟”濮阳赫,目注“眇目仙猿”胡世章,正待反唇相讥,忽然“咔嚓”一声微响,手中茶杯,自行爆裂,洒了他一身茶水!
那位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眉头微皱.自怀中摸出三枚小小金钱向桌上一掷!
“震天神手”澹台曜见状,失笑说道:“辛兄真不愧‘卜魔’之称,随时都爱卜卦,我倒要听听你对濮阳兄无端碎杯一事,怎样判断?是何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