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有所命”
文逸民脸色一沉,截口冷笑道:“莫大人别看错了人,文逸民可不是严嵩!”
惊堂木一拍,沉声接道:“莫子良倚仗乃父官势,鱼肉乡民,公然抢劫良家妇女,罪不容诛,着即就地正法,从犯家丁四名,杖一百,发配边疆充军!”
微顿话锋,又扬声接道:“两湖总督莫荣,纵子辱民,并于公堂之上,企图向本部堂行贿,不但有负朝廷倚畀之重,抑且有玷官箴,着即听候参处!”
“江西巡抚唐伦,南昌知府毛承德,知情不报,有亏职守,一并听候参处。”
这宣判,算得是大快人心,但却震慑得全体官民,鸦雀无声。
文逸民一口气宣判完毕之后,又沉声喝道:“传南昌府!”
南昌知府毛承德应声爬伏案前,颤声说道:“卑职毛承德,叩见大人。”
文逸民沉声喝道:“抬起头来!”
接着,抬手一指云集外围的无数平民,平静地问道:“贵府看到了吗?”
毛承德恭应道:“回大人,卑职看到了。”
文逸民接道;“看到了就好,烦贵府立即派员查明农地所受损失,从优赔偿,所需银两,派员向本部堂行辕具领,不得延误!”
毛承德在千百十名大小官员中,独承钦差大人召见,本来不知是祸是福而提心吊胆的,此刻,一听竟是如此这般之后,这才如释重负地暗中长吁一声,连声恭喏道:“是,是,卑职立刻遵办。”
“还有”文逸民一指那位青衣少妇接道:“这位民妇,也请贵府立即派员护送返家,并致赠慰问金纹银百两,明天一并向行辕具领。”
毛承德恭喏道:“卑职遵命。”
“好,贵府请退下。”
毛承德行礼退下时,那位总督大人莫荣,想他是横了心,当下目注文逸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文大人,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文逸民漠然地点首道:“不错!”
莫荣冷冷一笑道:“本督斗胆,请文大人多多三思而行。”
这位总督大人也够跋扈,居然连称谓也改了。
文逸民脸色一沉,注目问道:“莫大人,你这是威胁?”
“岂敢!”莫荣冷笑着接道:“本督方才已经说过,只有这么一个孽子,如果文大人一定要绳之以法,势将使寒家断绝香火”
文逸民截口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莫荣正容接道:“如果文大人能法外从宽,免犬子一死,本督除衷心感激之外,并向朝廷自请处分。”
“说得好。”文逸民淡笑着接道:“如果本部堂不能法外从宽呢?”
莫荣冷笑道:“本督方才已说过,请文大人多多三思!”
文逸民笑了笑道:“我心如秤,不能随人高低,方才,本部堂也已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莫大人请勿再言。”
一拍惊堂木,剑眉一挑地震声大喝:“刽子手!立即行刑!”
公案前一声暴喏,一个手执钢刀的刽子手,已大步走向莫子良身前。
莫子良早于听到文逸民宣判之时,即吓得昏死过去,此刻,那要命的刽子手走到他身边去,倒省一番惊恐了。
但他那身为总督大人的父亲莫荣,却脸色大变地霍然起立,嗔目大喝道:
“住手!”
刽子手那柄雪亮的钢刀,本已扬起,即待砍下,闻声之后不由僵在那儿,以目光向文逸民请示。
这时,莫荣已飞快地接道:“文大人,本督提最起码要求,请暂时将犬子收押,咱们一同进京,请皇上公断。”
“先了官司后上朝。”文逸民目注刽子手,震声接道:“行刑!”
寒芒一闪,血光进射,这位作恶多端的花花公子,业已在国法之前,身首异处了。
那位怀抱婴儿的青衣少妇,本就坐在莫子良身边不远处,入目之下,不由惊出一声尖叫,幸亏毛承德派出护送她的人员适时赶到,将她扶了出去。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
当莫子良伏法之同时,那执行杖责四名家丁的人员,也开始行刑。
就在那青衣少妇的尖叫,四名家丁杀猪似的哀号声中,旁边的平民百姓,已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片春雷似的欢呼。这时的莫荣,在心痛自己独子惨死的情况之下,已失去理性,只见他,面色铁青,双目尽赤,猛然一捶公案,戟指文逸民,怒声叱道:“文逸民,你欺人太甚!”
文逸民勃然变色,一拍惊堂木,震声叱道:“莫荣,你身为方面大员,居然藐视钦差大臣,咆哮公堂,你以为本部堂治不了你!”
莫荣似乎已豁了出去,冷笑一声道:“文逸民,本督提醒你,皇上只赋予你对二品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本督纵然承认咆哮公堂,你又能把我怎样!”
姜,毕竟是老的辣,莫荣虽然是悲愤攻心之下,口不择言,却也只承认说咆哮公堂,不敢自承“藐视钦差大臣”
文逸民微一沉思,正容说道:“莫大人,你莫*得我走极端!”
莫荣怒吼道:“你走极端怎样?还能将本督吃了不成!”
文逸民脸色一沉道:“本部堂虽然治不了你,却有权摘你的顶戴!”
莫荣戟指怒叱道:“凭你也配!”
文逸民冷笑道:“你看看本部堂配不配!”
一顿话锋,震声接道:“请尚方宝剑!”
那位侍立一旁的三品侍卫刘煜,立即应声由八抬大轿中捧出一把外表华丽已极的宝剑,毕恭毕敬地供在公案正中。
文逸民也同时起身,让侍从人员将他的坐椅稍微移向一旁,以便大小官员参拜。
当文逸民重行就座时,大小官员已一齐爬伏在地,高呼“万岁”参拜如仪。
当然,身为总督大人的莫荣,尽管心中老大不愿意,但面对皇上所赐的“尚方宝剑”却也不敢失礼,领头参拜。
文逸民脸色肃穆地朗声说道:“除莫荣之外,诸位大人请平身。”
大小官员闻言之后,自然是立即起身,肃立两旁。
但出人意外地,莫荣居然冷笑一声,也霍然站起。
文逸民勃然变色,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拿下!”
莫荣震声大喝道:“谁敢!”
那两个遵令上前拿人的兵勇,居然被莫荣的威态所慑,而为之趑趄不前。
紧接着,莫荣扬声大喝道:“卫士备马!伺候本督回衙。”
他,说的虽然是“伺候本督回衙”但骨子里却是命卫士们保护他硬闯。
“想走,哼!没那么容易!”文逸民朗声命令道:“刘大人听令!”
刘煜躬身恭喏道:“卑职在。”
文逸民沉声接道:“传令御林军,不论任何人,胆敢不遵法令,擅自行动者,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
前文已经说过,文逸民是代表天子出巡,又是天子女婿,依制可使用皇帝半副仪仗,他的卫队,自然也是由御林军中临时调用的了。
而这位三品侍卫刘煜,也正是这批御林军的统领,当下他恭喏一声之后,立即将文逸民的谕令朗声下达,那些环伺四周的御林军,也“轰”然恭喏。
这情形,使得莫荣手下的卫士,震慑得连大气也不敢出,这时,一直不便开口的巡抚大人唐伦,可再不便装聋做哑了。
他,快步走近莫荣身边,低声说道:“莫大人,您可可不能意气用事。”
刘煜也脸色肃穆地走近莫荣身边,冷然说道:“莫大人,请莫让我为难!”
扭头挥了挥手道:“拿下!”
两个御林军应声而前,左右夹持着,将莫荣押向公案前,使其强行跪下。
这情形,可震慑得全场一片肃静,落针可闻。
旁立的唐伦,整了整袍带,向文逸民躬身说道:“启禀钦差大人,莫大人是因爱子的伏法,悲伤过度,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而致失仪,尚请钦差大人赐予矜全”
“失仪?”文逸民截口冷笑道:“唐大人说得多轻松!”
唐伦方自讪然一笑间,文逸民却摆手接道:“唐大人请回座!”
唐伦苦笑着刚刚坐回他自己的座位,文逸民目注垂首跪在公案前的莫荣,沉声喝问道:“莫荣,你知不知罪?”
莫荣抬首抗声反问道:“本督有何罪行?”
文逸民冷笑一声:“好!本部堂说给你听!”
一顿话锋,才沉声接道:“一、你藐视钦差大臣,公然抗命!二、咆哮公堂目无法纪!三、贪赃枉法,鱼肉良民!
四、纵子辱民,形同盗匪!这些,不过是荦荦卓著者,其余罪行,可说是择发难数”
莫荣接口冷笑道:“好,你总算没给本督扣上叛逆的帽子!”
文逸民道:“这些罪行,都是铁证如山,不容狡辩,本部堂奉旨出巡,旨在洞察民隐,翦除贪官污吏,决不因犯官官职之大小而有所偏颇!”
一顿话锋,戟指怒叱道:“你,官拜两湖总督,节制三省,圣眷之隆,无以复加,乃不思感恩图报,更不想你这些锦衣玉食,席丰履厚的享受,完全是老百姓的膏血,反而泯灭人性,任意胡为,你你还能算是人!”
语声锵锵,有若黄钟大吕,且言浅而意深,弥足发人深省,不但震慑得强悍跋扈的莫荣,默然垂首,其余大小官员,也莫不悚然动容。
文逸民语声顿处,又轻轻一叹道:“莫荣,本部堂本想暂时放过你,静候皇上裁决,但继想皇上付托之重,与湘、鄂、赣三省数千万黎民期望之殷,又不得不改变初衷。”
接着又正色道:“试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而言,你连本身与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又怎能治理这数以千万计的军民百姓?”
“所以,如果本部堂暂时放过你,不但有负皇上托付之重,也愧对在你暴政统制之下的湘、鄂、赣三省数千万无辜黎民。”
语声再顿,脸色一沉地沉声喝道:“左右!立即剥下莫荣的冠带袍服!”
“是!”两个御林军恭喏声中,已迅捷地将莫荣身上那些代表总督官衔的冠带袍服等,剥了下来。
莫荣虽然斗不过钦差大臣的权威,却连声冷笑道:“文逸民,除非你立即杀了我,否则有得你瞧的!”
文逸民淡淡地一笑道:“莫荣,我知道你是奸相严嵩的干儿子,本部堂等着就是!”接着,又一拍惊堂木,震声说道:“两湖总督莫荣,已先行革职,着交江西抚台暂行收押,至于两湖总督一职,在新任总督未到任之前,由本部堂与江西巡抚唐大人,暂时联合署理,退堂!”
在老百姓的如雷掌声与欢呼声中,响起三声号炮,这是表示钦差大人已经起驾,进城去了
这时,已近黄昏。在数以万计的围观老百姓像潮水一般退去的人潮中,那位最先惩治莫子良的青衫少年与灰衫中年人,也杂在人潮中“随波逐流”着。
那青衫少年,边走边蹙眉说道:“奇怪,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灰衫中年人苦笑道:“少爷,如果敌人能如此轻易地被发觉,也就算不上阴险毒辣啦!”
青衫少年接问道:“老人家,您是否已有发现?”
灰衫中年人轻轻一叹道:“咱们回去再谈。”
“方才文大人所赐送的戒指,可不简单。”
“钦差大人所赐送的东西,当然不会简单嘛!”
“不!”青衫少年接道:“我不是这意思,老人家,您瞧厂说着,随手将戒指递了过去。
灰衫中年人接过一瞧之后,不由“咦”的一声道:“这是皇上所御赐的戒指,怪不得文大人方才说,不论辕门宫门,持此都可通行无阻。”
将戒指还给青衫少年,接道:“这等重要信物,竟赠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事情,委实透着稀奇。”
青衫少年沉思着接道:“老人家,我总觉得,文大人此举,必然另有深意。”
“不错,”灰衫中年人接道:“文大人这个人,还似乎特具有一种普通官场中人所欠缺的豪侠胸襟。”
接着,又自语似地说道:“即以方才他对长亭附近那些被群众踏坏的青苗所做的处置而言,事情虽小,但却充分显示他那种仁民爱物的精神。”
青衫少年点点头道:“是的,我也有此同感”
这二位,本是故意随着涌向城内的人潮,走向人城方面,因为人多,速度自然不快。
边走边谈中,路程还没走到一半,夜幕却已低垂。
至于文逸民和他的仪仗队和护送官兵们,因官道上有兵勇开道,速度自然快得多,这时已走得没有影儿,可能早已进了城啦!
青衫少年一顿话锋之后,又皱眉接道:“老人家,您有否注意,那文大人身边的两位半百老者,是否也有点奇特?”
灰衫中年人笑问道:“如何奇特法?”
青衫少年道:“我总感觉,他们似乎不像是官场中人。”
灰衫中年人笑道:“钦差大人的手下,不像官场中人,像什么人呢?”
青衫少年笑了笑道:“倒像是道上朋友。”
灰衫中年人扭头笑问道:“何以见得?”
青衫少年含笑反问道:“老人家这是考我?”
灰衫中年人笑道:“就算是吧”
这两位,说来也有点怪,一个称“少爷”一个称“老人家”似乎有点不伦不类,使人摸不透他们彼此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这位“老人家”的外表,又根本谈不上老,更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至于这位“少爷”对“老人家”的谈话态度,好像颇为尊敬,但也似乎很随便,同样地令人困惑不解
青衫少年笑了笑道:“老人家,我说出来试试看,说得不对时,您可莫要见笑。”
灰衫中年人笑道:“好,我不笑就是。”
青衫少年这才沉思着说道:“第一,他们能察觉暗中有人,企图对咱们不利。”
灰衫中年人“唔”一声道:“第二呢?”
青衫夕年道:“第二,我点那莫子良家丁穴道的手法,是本门独门手法,他,居然一拍即开,而且,当他拍开那家丁的穴道时,还特别盯了我一眼。”
灰衫中年人点头赞许道:“少爷,你能注意到这些,已算是可以闯闯江湖了。”
“真的?”青衫少年目光一亮地道:“老人家放心我去闯扛湖了?”
灰衫中年人忽然长叹一声道:“少爷,事到如今,不放心也怕不行啦!今天晚上,可能就是咱们分手的时候了!”
青衫少年身躯一震道:“老人家,您此话怎讲?”
灰衫中年人伸手递过一个纸团,道:“你先瞧瞧这个。”
青衫少年打开纸团一瞧,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林大年,今夜三更,踵府拜候。”
末尾没署名,仅仅划上两根交叉的白骨。
青衫少年人目之下,不由张目讶问道:“这是冲着我父亲来的。”
灰衫中年人点点头道:“不错。”
“可是,”青衫少年轻轻一叹道:“家父已失踪多年啦!”
灰衫中年人苦笑道:“他们把我当成了令尊,因为他们认为我是戴着人皮面具。”
青衫少年接问道:“老人家,您真的戴有人皮面具?”
灰衫中年人点点头道:“是的。”
青衫少年又张目讶问道:“那么,您老本来是谁呢?”
灰衫中年人苦笑道:“这个,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青衫少年注目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灰衫中年人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的笑意道:“少爷,我有不能不暂加隐瞒的苦衷。”
“那么,”青衫少年只好改变话题道:“这两根白骨,代表着什么人?”
灰衫中年人沉声道:“少爷,今夜三更,你就会知道啦!”
青衫少年轻轻一叹道:“老人家,都是我不好,如果方才我不炫露那柳叶飞刀的独门暗器,可能不会有什么”
灰衫中年人截口长叹道:“少爷,这些都不必谈了,事情迟早都会来的,提前解决,倒也干脆”
这时,离城已不过二里许,那密集的人潮,也已变成疏疏落落,夜幕自然也深垂了,目光所及,已可看到南昌城中的万家灯火。
就当这二位边走边谈之间,官道的草地上,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道:“啊!娘,咱们终于等到啦!”
随着这话声看,草地上已站起一位白发老妪和一位青衣少妇,夜色迷蒙中,这青衣少妇,赫然就是午后在官道被莫子良所企图劫走的那一位。
青衣少年与灰衫中年人方自微微一愣之间,那青衣少妇已缓步而前,迎着二人裣衽一礼,并似不胜娇羞地垂首低声道:“相公,今天,小女子多承搭救,并因祸得福,得蒙文大人赐赠纹银百两,小女子无以为报,更不知相公家住在何处,只好偕同婆婆,在这儿等着”
青衫少年截口讶问道:“大嫂,难道还有甚需要小可代劳的事?”
青衣少妇低声媚笑道:“相公误会了,小女子是因受相公洪恩大德,无以为报,才偕同婆婆携带几个鸡蛋,和一只老母鸡”
青衫少年再度截口笑道:“些许微劳,算不了什么,大嫂还是带去给这位老人家滋补身体吧!”
白发老妪抢着说道:“相公,这是我婆媳两人的一点心意,您可不能不领情。”
青衣少妇也娇声说道:“相公,拙夫经商外出,小女子妇道人家又不会说话,空有一片感激至诚,却说不出来,您您可不能见怪呀!”
青衫少年剑眉微皱间,青衣少妇又向那白发老妪笑了笑说道:“娘,快将老母鸡送上来呀!”
白发老妪干咳着,颤巍巍地走近乃媳身边,双双向青衫少年走近,一个捉着一只老母鸡,一个提着一包鸡蛋,双手捧向青衫少年,并同声说道:“一点小意思,请相公笑纳”
话没说完,灰衫中年人陡地一声沉喝:“少爷快退!”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灰衫中年人的话声未落,那“婆媳”两人手中的老母鸡与鸡蛋已同时飞向青衫少年和灰衫中年人面前,同时四手齐挥,两把雪亮的匕首,和两只奇幻无匹,其势沉猛的手掌,一齐快如电掣地分别向青衫少年和灰衫中年人袭来。
这“婆媳”两人,身手之高,堪称武林一流高手中之佼佼者,双方距离近在咫尺,又是变出意外地猝然发难,此情此景之下,如果青衫少年二人身手稍弱,就难逃一死。
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但见星闪电掣中,发出几乎是同时爆出的两声震响和两声惨号,那“婆媳”
两人,如断线风筝似地,带着一蓬血雨,飞坠三丈之外。
两人胸前,都插着一把深没及柄,本来是属于她们自己的匕首。
两人身上,也都溅满了蛋黄蛋白和鸡毛鸡血
也不知青衫少年和灰衫中年人,是用什么手法,能于电光石火之间,将敌人手中的匕首,插进敌人的胸膛,同时并将其震飞三丈之外?
远处暗影中传出一声冷笑道:“算你们机警,便宜了你们两个。”
青衫少年剑眉一挑,即待循声飞扑。
灰衫中年人连忙一把将其拉住,沉声喝道:“不许动!”
接着,才扬声冷笑道:“阁下既订有三更之约,为何还要施展这种鬼蜮伎俩?”
暗影中语声呵呵大笑道:“小意思,小意思,林大年!
这不过是试试你龟缩十多年来,究竟有多少长进而已。”
语声渐去渐远,终于寂然无声。
青衫少年不由钢牙一挫道:“好卑鄙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肠!”
灰衫中年人笑了笑道:“少爷,贼子们手段的卑鄙,倒是不错,但以方才的情形而论,却还谈不上‘狠毒’二字。”
“还说谈不上狠毒,”青衫少年接道:“老人家试想:平白牺牲两个手下,仅仅不过是为了要试探咱们的实力”
灰衫中年人含笑接道:“哦!原来你指的是这个事情。”
青衫少年一愣道:“老人家难道还另有所指?”
灰衫中年人点点头道:“不错,少爷试想,如果方才他们不用老母鸡和鸡蛋,而用毒汁毒粉之类的东西,咱们会有如此轻松吗!”
青衫少年沉思着道:“老人家,我想,贼子们并非是心肠不够狠,也不是没想到用毒。”
灰衫中年人笑道:“那么,你以为是什么原因呢?”
青衫少年接道:“老人家,他们不冒充青衣少妇的身份,不易接近咱们。”
灰衫中年人连连点首道:“对!对!”
接着,又注目问道:“少爷,原来你也早就察觉那两人的破绽了?”
“察觉还谈不到。”青衫少年苦笑道:“老人家,我是因那青衣少妇始终低着头,才不由心有所疑而提高警惕,再加上老人家那及时的一声叱喝,所以才能立施反击。”
“这就是江湖。”灰衫中年人长叹一声道:“少爷,江湖步步险,今后,你可得随时随地,格外当心!”
远处一个阴冷的语声接道:“不会再有以后了,林大年,你少*点心吧!”
另一个沙哑语声道:“二位居然还等在这儿,莫非是看中了这儿的风水”
话声未落,青衫少年已冷不防地飞身而起,疾如电掣地循声飞扑,射向十丈外的草丛中。
身形未落,双掌猛扬,罡风激荡中,传出一声惨叫,那暗中发话人之一,显然已遭击毙而死。
但也就当此一声惨号发出之同时,三丈外的草丛中也腾起一道人影,冷不防地,向飞射之势业已成强弩之末正向地面飘降的青衫少年,兜头下击,掌力已发,才震声冷笑道:“小狗躺下!”
好一个青衫少年,他那本已即将落地的身形,陡地横飞三丈,足尖在地面一点,再度腾身而起,反而向突袭他的那道人影凌空下击。
但那突袭他的人,不但身手高强,也很机警,一袭不中之后,眼看对方已若划空激矢似地向自己扑来,匆促中,连忙疾泻地面,向相反方向疾射而去。
此人打的算盘很好,不论对方身手如何高强,当身形凌空激射时,决不能立即折转追扑,那么,他这相反方向的飞奔,就算是成功了。
青衫少年人目之下,似乎根本没做回身追击的打算,仅仅冷笑一声说:“鼠辈,留下命来!”
叱声中,头也不回地反手屈指轻弹。
说来也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双方距离,少说也在一丈以上,但青衫少年那么屈指轻弹之下,那个拔足飞奔的人影,头颅突然滚落,冒起一道丈许高的血柱。
而且,那人的头颅虽已被青衫少年屈指凌空一弹之下,而应指滚落,但他那向前拔足飞奔之势,却并未停止,一直继续向前奔出三丈有余,才仆倒地面。
幸亏是黑夜,也幸亏方才那些欢迎文逸民的老百姓都已散尽,此刻,已是四野寂寂,看不到一个行人,否则,如果让普通人看到这么一个无头尸体,狂喷鲜血,拔足飞奔,不被吓得昏死过去,那才怪哩
就当那无头尸体仆倒地面之同时,沉沉暗影中,响起一个苍劲语声道:“‘天龙御风’,‘弹指夺魂’,果然是林家的孽种!”
青衫少年一听这“孽种”二字,他那刚刚落地的身形,双目中煞芒毕射,又待循声飞扑。
这时,灰衫中年人已飘落青衫少年身边,一面摆手制止,一面沉声向对方喝道:“阁下,看情形,你是等不到三更了,既然如此,你就爽快站出来,别尽让些二三流的角色,前来送死!”
那苍劲语声呵呵大笑道:“你以为老夫是谁?”
灰衫中年人冷笑一声回道:“你不是白骨老魔上官玄吗?”
那苍劲语声道:“神君他老人家,是何等身份,对付你这种漏网游魂,哪还用得着他老人家出面。”
灰衫中年人怒声问道:“你是谁?”
“老夫是谁,你待会儿就知道。”那苍劲语声接道:“现在,你先行答我一问。”
灰衫中年人冷冷大笑一声道:“那要看我高不高兴了!”
那苍劲语声笑了笑道:“我想,你会高兴的。”接着,又沉声说道:“你,明明是林大年的胞弟林永年,却为何要在自己的侄儿面前,故装身份?”
此话一出,灰衫中年人与青衫少年二人,同时为之一愣,但灰衫中年人一愣之后,立即反问道:“阁下是如何知道的?既已知道这些,方才又为何还把我当作林大年?”
“方才,不过是老夫故意拿你开开胃而已。”那苍劲语声笑道:“你,是否算是已经承认是林永年了?”
灰衫中年人漠然地反问道:“是又怎样?”
那苍劲语声道:“是么,咱们正好算算当年的旧账”
这时,那青衫少年才目光深注地接问道:“老人家,您真的就是我那失踪多年的二叔?”
灰衫中年人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青衫少年几乎是带着哭声道:“老人家,说啊!您为什么不说话?”
灰衫中年人目蕴泪光,点点头道:“是的,孩子,我就是你的二叔”
青衫少年不等他说完,猛跨一大步,伸手搭住林永年的肩膀,目含痛泪地用力摇撼着道:“二叔,这是为什么?
这十几年来,您您忍心瞒着我,还要瞒着我妈可怜她老人家,一直到死,都不知道您就是”
林永年平静地截口接道:“孩子,镇静一点,咱们叔侄两人,先杀掉这些敌人再作长谈吧。”
原来这时他们的四周,已围聚了二十多个虎视耽耽的敌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正向着他们叔侄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