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龙三公子笑道:“一分修为,一分功力,武学上的‘火候’二字,丝毫勉强不来!譬如我和你这女弟子是旗鼓相当,半斤八两,可以公公平平地,放手一拚!倘若换了你来?我却有自知之明,远非敌手,干脆杀剐听便,不必相抗!”
裘冰艳闻言,不禁发出一阵得意狂笑!
龙三公子嘴角微披,哂然说道:“你不必过份得意,‘金链黑骷髅’之名,虽然震慑乾坤,但三山五岳,能者如云,照样有与你功力相当,火候相若的适宜对手!”
裘冰艳目闪凶芒,厉声问道:“谁是我的对手?”
龙三公子笑道:“能作你对手之人,还不在少!譬如那‘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游仙酒丐’上官智,‘玉剑观音’空明师太,‘南海醉仙’萧九先生,以及我姊姊‘血手香妃’龙妙妙等,都足以和你作泣鬼惊神的生死一搏!”
裘冰艳静静听完,目光凝注在龙三公子脸上,不住哂然冷笑!
龙三公子不耐烦地问道:“如此发笑则甚?”
裘冰艳狂笑答道:“我笑你绕着弯子,说了半天,原来只是想激我尊重身分,去寻你姊姊相斗,不要找你晦气!”
龙三公子俊脸通红地,扬声叫道:“你不要以为我当真对人惧怯,不敢惹你,常言遭得好‘拚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打’”
裘冰艳不等龙三公子话完,便自接口道:“你不必再激我了,赶快请便,今夜这笔帐儿,等我向你姊姊清算也好!”龙三公子想不到裘冰艳真被自己的几句话儿,激得傲性大发,肯放自己走去?闻盲之下,摇头说道:“你叫我走,我偏不走!”
裘冰艳诧然问道:“你为何不走?还留在这乱葬坟中则甚?”
龙三公子指着晕死在地的狄墨云,应声答道:“我与你这女弟子,并无过分深仇,一时失手,把她打成这等重伤,有些过意不去,想替她治好伤势再走!”
裘冰艳气得目闪厉芒地,狂笑说道:“你尽管走,作徒弟的被人打伤,作师傅的自然会治!”
龙三公子因狄墨云是故意被自己打成这等模样,怎能忍心独自走去,弃她不顾?遂又含笑说道:“她是被我‘龙家血手’所伤,外人无法救治”
裘冰艳冷笑叫道:“龙家血手,又待如问?我治得了时,便治她的病,治不了时,便要她的命!反正是死是活,与你无干,你若再不快走,小心我会不顾身分,把你那只‘龙家血手’,生生扭断!”
龙三公子知道这位“金链阎婆”的疯狂之性已发,根本不可理喻,遂只好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凌空抛向裘冰艳,扬眉朗声说道:“这纸包之内,是我独门灵药‘还魂散’,你且赶紧喂给令徒服下,便可保全她的一条性命!”
裘冰艳接过纸包,立即撕破,对包中的白色药粉,看下一眼,便自咯咯怪笑叫道:“龙三,你简直瞎了狗眼,裘冰艳师徒,生平傲骨难磨,怎会受人怜悯?沾人恩惠?你还不替我滚!”
袭冰艳说道“快替我滚”之际,右手忽扬,竟把那包“还魂散”当作暗器使用,向龙三公子迎面洒来!
两人相距,原近两丈,药粉更是何等轻细之物?但发自裘冰艳手中,却仍具有相当威力,化成一片白光,带着呼呼啸声,漫空罩下!
龙三公子知道不走不行,只得一声长叹,顿足飞身,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但他人虽离开,心情上却有一种沉重负担!
这种沉重负担,就是对于狄墨云的深深关切!
因为自己为求逼真,及恃有治伤药物起见,那一掌打得不仅委实太重,并还用的是独门绝学“龙家血手”!
如今,裘冰艳高傲无伦,拒绝自己替狄墨云下手疗治,并不肯接受所赠药物,则狄墨云的性命,定有相当危险!
倘若对方是位陌不相识之人,已足使自己心中为之歉疚难安,何况狄墨云竟是狄素云的同胞姊姊,自然更使自己心中百绪如潮地,不得平定!
龙三公子失魂落魄地,信步前行,竟险些儿把一位坐在乱坟碑上的老叟撞倒!
那老叟“哼”了一声叫道:“常言道:‘扬头老婆低头汉,青皮萝卜紫皮蒜’,多是够狠够辣人物!你这位小哥儿,却为何要作低头汉呢?”
龙三公子闻言,赧然抬头,却见石上坐的是位衣衫槛褛,却并不肮脏,神情清朗出尘的老年花子!
他虽才一注目,却从这老花子的气宇之上,看出不是常人,遂止步恭身陪笑说道:“晚辈心中有事,以致险些儿冲撞了老人家,尚望老人家海量宽容,莫加怪罪!”
老花子看他两眼,哈哈笑道:“江湖人言,‘风流游龙’龙三公子,一向性情狂傲,目中无人,今日怎会对我老头子,客客气气起来?究竟是龙公子交上了什么益友良朋?人品进步,还是传闻有误呢?”
龙三公子见对方一叫出自己来历,不禁好生惊奇地,又对这老花子仔细打量了几眼!
老花子微笑说道:“龙公子,你这样看我则甚?莫非想做个东道主人,请我这老花子,喝上几杯酒么?”
龙三公子笑道:“老人家若想饮酒,晚辈自应奉请,但可惜这等荒坟乱冢之间,恐怕寻不着”
老花子不等他话完,便自怪笑说道:“只要你肯花钱,离此半里之遥,便有一家小小酒店,所酿造的酒儿,味道还并不惜呢!”
龙三公子点头笑道:“既有酒店,龙三愿意奉陪老人家,共谋一醉,敬烦老人家指点路径如何?”
老花子笑道:“指点什么路径?你随我来便了,或许我不会白喝你这一顿酒儿,而使你获得一种意外收获!”
语言方了,身形已腾,朝向西南方飘然走去!
龙三公子遂也随后腾身,但那老花子却似施展了什么“千里户庭”“移形缩地”等极上乘的轻功,竟使龙三公子,难以追及!
龙三公子心中一惊,傲气也发,展尽身法地,要想把这来历奇异的老花子追上!
半里之遥,转瞬即到,等那老花子在一家上了门板的小酒店前停步之时,龙三公子业已落后了六七丈远!
老花子正待举手敲门,唤醒店家,龙三公于已如一缕轻烟般,飘坠面前,向老花子抱拳笑道:“当世武林中,能具老人家这等身手之辈,究如凤毛麟角,故而龙三要冒昧请教一声,老人家可是名满乾坤的‘游仙酒丐’?”
老花子哈哈笑说道:“二十年前,‘游仙酒丐’上盲智七字,确还小具声名,但如今却久已没没无闻,比起你这‘风流游龙’龙三公子的威风杀气,可差得远下!”
这时,那家酒店的门板忽启,有个三十来岁的店家,现身走出,向“游仙酒丐”上官智,陪笑说道:“老爷子,你怎么此刻才来?我把那三只鸡儿,早已卤好,一锅牛肉,也炖得又香又烂的了!”
上官智从袖上摸出十两纹银,递给店家笑道:“卤鸡炖肉,虽然要紧,但更要紧的却是我所要的那套衣服,你可替我准备好了么?”
龙三公子闻言,方自微愕,那店家却已把一件灰布长衫,及一顶毡帽,双手捧过!
上官智披上长衫,戴好毡帽,便无复是位年老花子,而变成一位小酒店的主人模样!
龙三公子笑道:“上官老前辈,你易容变服则甚?难道除了我们以外,这店中还会有酒客来到?”
上官智拉着龙三公子进入酒店,并命店家把门板上好以后,并颇为得意地,含笑说道:“若我所料不错,今夜除了我们以外,这店中可能还会有两拨客人,前来敲门买酒!故而我们要起他们未来之前,先行吃饱喝足,才有精神看热闹呢!”
龙三公子听得茫无头绪,不禁苦笑叫道:“上官老前辈”
上官智立即连连摇手截断他的问话,在桌边坐下,端起早已斟满的酒,一倾而尽,又撕了一只鸡腿,啃了两口,方对龙三公子笑道:“龙老弟,我们要争取时间,且一面喝酒,一面吃鸡吃肉,并一面谈话!”
龙三公子听他这样说法,遂也举箸挟了一块牛肉,边自咀嚼,边自微笑问道:“上官老人家,你在‘洞庭岳阳’一带突现侠踪,莫非是为那‘罗公三宝’而来?”
上官智啃完鸡腿,甩去鸡骨,又取了一只鸡翅,扬眉怪笑说道:“龙老弟,不但我是为‘罗公三宝’而来,便连‘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等‘勾魂双令’,以及你姊姊‘血手香妃’龙妙妙,谁又不是为那一块鼎腹,一只鼎耳,一只鼎足而来?”
龙三公子笑道:“这样一来,简直成了八方高手会三湘,倒使‘岳州’左近,成了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前哨之战!”
上官智怪笑说道:“‘勾魂双令’太以凶残,他们若来一个?我还可以应付,偏偏是双现‘岳州’地面,便几乎把我弄得焦头烂额!如今总算是被你赶走一个,才使我喘过了一口气儿!”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被我赶走一个?老前辈此话怎讲?”
上官智连喝了两杯酒,目注龙三公子笑道:“裘冰艳性情虽怪,法令虽严,但对门下弟子,却爱如性命!狄墨云既被你用独门‘血手’震伤脏腑,她自需全力为唯一爱徒疗伤,哪里还有工夫,参与洞庭夺宝之事?”
龙三公子笑道:“或许她不顾一切地,仍要参与,固为我听她说了孺子不足一斗,要向我姊姊加以报复!”
上官智摇了摇头说道:“裘冰艳虽然言出必行,但我料她必在设法为狄墨云治愈伤势以后,才会找你姊姊一斗!”
龙三公子剑眉微挑,目光电闪,说道:“老人家,你认为裘冰艳治得了我家传血手?”
上官智微笑说道:“你们龙家的家传血手,虽极厉害,但裘冰艳功力通神,自然难她不倒,只不过要消耗一点时间而已!”
龙三公子听说裘冰艳可以救得狄墨云,心中略一宽地,含笑问道:“老人家认为裘冰艳替狄墨云疗伤之举,需要多久时间?”
上官智伸出三根手指笑道:“三天,她最少也要花费三天时间,才能使业已魂游墟墓的狄墨云,脱离险境!”
说到此处,意兴飞扬地,又喝了一杯酒儿,哈哈大笑说道:“有了这三天光阴,让我善加运用,或许会替这‘岳州’‘洞庭一带’弭劫消灾,无须在‘峨嵋金顶争金鼎’之前,先弄得鬼哭神嚎,天翻地覆。”
龙三公子笑道:“老人家打算怎样利用?”
上官智指着身上所穿长衫,头上所戴毡帽,以及这座小小店房,笑衅吟的说道:“我就利用这件衣服这顶帽儿,及这座小小酒店,便可把”
说到此处,忽然倾耳凝神,听了一听,又复怪声笑道:“那厮来得真快,我要求龙老弟隐身承尘之上,看场精彩好戏,千万不可露出形迹!”
龙三公子因好奇之心大动,遂立即微提真气,纵上承尘,静看这位“游仙酒丐”上官智,弄的是什么花样?
但身躯刚刚隐好,却想起桌上的卤鸡炖肉,及杯筷等物,均未收拾,若被对方看在眼中,岂不立即知晓不久前曾有人在此饮啖!
龙三公子方想把自己所发觉的漏洞,告知上官智,但店外却已起了扣门之声。
上官智把所戴毡帽,拉得低压眉梢,故意打下一个哈欠,嘟嘟囊囊地,抱怨说道:“今天真是碰到鬼子,这样深夜,还有人在门外敲敲打打,难道竟自知活不到明天,非现在喝点酒么?”
龙三公子听了这几句话儿,不禁对“游仙酒丐”上官智,越发钦佩!暗想这位老人家,真是神通广大!
原来,上官智此时不仅语音全变,并连腔调方面,也用的是极为地道的“岳州”土语!
上官智一面嘟囊,一面取下了一块门板,只见门外站着一位枯瘦得异平常人,神情也冷傲到了极处的灰衣老叟!
龙三公子本未见过“勾魂双令”但适才曾与“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互作纠缠,遂猜想出这位前来敲门买酒的灰衣老叟,定然便是“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
谷寒涛走进店门,果然首先看见龙三公子与上官智所吃剩的鸡肉杯筷等物,不禁愕然问道:“这酒菜是你们店中人自己吃剩的么?”
上官智陪笑道:“我们自己那里舍得这样吃喝?这是两位堂客所未用完的剩余酒莱!”
龙三公子听得一皱双眉,暗想自己今日真不知经历了多少怪事?方才在裘冰艳手下,几乎被硬逼成亲,如今在上官智口中却又成了堂客!
谷寒涛听见“堂客”二字,双眉微挑,又复向上官智问道:“店家,你是说有两位堂客,曾在你店中饮酒?”
上官智点头答道:“这两位堂客,是一老一少,但却美丽到了极处!”
谷寒涛想了一想问道:“她们是不是身穿黑色长衫?”
上官智应声说道:“老的一个,是穿黑色衣服,但年轻的那位姑娘,却穿的是一件褐黄长衫,毫无杂色!”
谷寒涛问道:“她们在这里坐了多久?及走了多久?”
上官智喉间痰音极浓地,陪笑说道:“那两位堂客,在此吃喝谈笑了约莫有一个时辰,走了却仅有片刻!客人若是知道她们所去方向,并走快些,或许还赶得上呢!”
这种谎话,扯得极圆,就是因“游仙酒丐”上官智江湖经验极为老到之故,卤鸡炖肉新,残杯中余酒犹温,桌上也尚未收拾,显然人去未久,倘若上官智说是客人早去,岂不立使谷寒涛心生疑窦?
何况上官智轻轻巧巧几句话儿之中,还包含了两种噱头,使谷寒涛非留在此地,听他鬼扯不可!
第一种噱头是告知谷寒涛那一老一少两位堂客,在此吃喝谈笑了约莫一个时辰,使谷寒涛起了探询她们所谈何语之念!
第二种噱头是在有意无意中告知谷寒涛,对方虽然走尚未久,但必须知道所行方向,才可赶上!否则,四野茫茫,又怎样追踪蹑迹?
谷寒涛听完话后,立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递向上官智,并把语音放得颇为柔和地,含笑问道:“店家,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两位堂客的所去方向?”
上官智把那块碎银,掂了一掂,好似又想贪得,又复无奈地,仍然递还谷寒涛,摇头苦笑地说道:“在下不敢胡言乱语,骗取客人厚赏,我在那两位堂客走时,正忙着上板关门,以致未注意她们去向。”
谷寒涛眉梢微挑,向上官智摇手笑道:“店家,你不必把银子还我,且替我也弄些酒莱吃喝,但我要问你话儿,你却必须根据所知,从实答复!”
上官智闻言,遂立把那块碎银,揣入怀中,一面欢天喜地,收拾杯盘,替谷寒涛重行准备酒菜,一面陪笑说道:“客人有话,尽管请问,我们岳州人,向以诚实著名,绝不欺瞒顾客!”
谷寒涛持杯就唇,呷了一口,悠然含笑问道:“店家,你说那两位堂客,在此吃喝谈笑了约莫一个时辰,你可听见她们所谈的是些什么话儿?”
上官智侍立在谷寒涛身旁,点头笑道:“回禀客人,我在那两位堂客身边,端莱上酒,自然听见了她们所说的,是些什么话儿。但却因太以拉杂,不知道应该怎样”
他谎话越编越像,越扯越圆,使那老奸巨猾的谷寒涛,居然深信不疑地,接口含笑说道:“不妨,不妨,由我来问,由你来答,这样或许还会帮助你回忆得更加清楚一点!”
上官智点头笑道:“这样最好,但我若记不得或是答不出时,客人却不可怪责我呢!”
谷寒涛吃了一块牛肉,随口问道:“那两位堂客的彼此之间,是怎样称谓?”
上官智想了一想答道:“穿黄衣的小姑娘,把那穿黑衣的中年美妇,叫做师傅!她师傅则把她叫叫叫做墨儿!”
谷寒涛“哦”了一声,把“墨儿”之名,念了两遍,又向上官智扬眉问道:“店家,你有没有听她们说过是为了何事前来‘岳州’地面?”
上官智巴不得他有此一问,急忙大献殷勤地,点头答道:“知道,知道,她们是为了两件事儿,前来岳州!”
谷寒涛听得讶然问道:“两件事儿?你”上官智连连摇手地,接口笑道:“客人别急,她们对这两件事儿,谈说颇多,且等我来向你仔细禀告!”
龙三公子藏身承尘之上,听到此处,业已猜出这位“游仙酒丐”上官智,可能是想编造一套谎话,使裘冰艳、谷寒涛等“勾魂双令”各自东西,不在“岳州”相会!以免于“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大会期前,多肇起一场武林浩劫!
谷寒涛见了上官智那副肋肩谄笑神情,遂扬眉微笑,又摸出一块碎银,轻轻放在桌上说道:“店家,这块碎银,是酒资以外的赏赐,我希望你能尽量回忆,把所听得那两位堂客的口中之言,对我转述详尽一点!”
上官智一面点头哈腰,唯唯称是,一面便像个市井贪利小人般地,赶紧伸手去取谷寒涛放在桌上的那块碎银!
谁知谷寒涛刁滑无伦,他对上官智所扮店家,虽未看出丝毫破绽,却仍故意相试,竟在轻轻一放之下,便使那块碎银,深深嵌入木内!
但谷寒涛虽颇刁滑,上官智却比他更要刁滑三分,伸手一取碎银,竟未取动,遂装出惊奇万分,颤声问道:“客人,这这这”谷寒涛微微一笑,暗运神功,那块碎银居然自行离桌飞起,落在上官智的手掌之上!
上官智一声不响,痴然木立,仿佛是被这种神奇怪事,惊得呆了!
这副美妙表情,使谷寒涛疑虑尽去,哂然笑道:“客家,你还不把银子收起,详细告诉我那两位堂客,是为了两件什么事儿,赶来岳州?”
上官智如梦初醒地,向谷寒涛盯了两眼,在神情中略添悚惧之状,一面收起碎银,一面余惊未尽的颤声说道:“她她们的第第一件事儿,是为,为为了找寻三件宝贝!仿佛叫叫做罗”
谷寒涛接口笑道:“是不是叫做‘罗公三鼎’?”
上官智连连点头地,含笑说道:“对了,对了,就是叫做‘罗公三鼎’!我听得那位黑衣中年美妇说,是什么鼎腹、鼎耳,均有下落,但尚有一只鼎足,却告遍寻不得!”
谷寒涛听了这几句话儿,不禁双眉高挑地,发出一阵纵声狂笑!
上官智知道他是得意狂笑,但却不得不装做愕然问道:“客人怎么这样发笑?莫非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儿?”
谷寒涛饮下一杯酒儿,微笑说道:“你不要管我,我笑我的,你说你的,我不会怪你说错什么话儿?”
上官智闻言,遂又复说道:“她们的第二件事儿,是要来找寻一个老鬼!”
谷寒涛皱眉问道:“你说什么?这老鬼是谁,他从何而来?”
上官智应声答道:“那黑衣中年美妇说是这老鬼闻得‘罗公三宝’,在‘岳州’出现之事,必然也会赶来,她要趁机向他表示骄傲一番!我并听得这老鬼仿佛姓谷,名字是叫什么”
谷寒涛听得怒气腾眉,厉声叫道:“我知道了,你不许再说下去!”
上官智悚然一惊,垂手呆立!
龙三公子在暗中听得却几乎有点忍俊不禁,心想上官前辈委实太以促狭,这种当着和尚大骂贼秃之举,真令谷寒涛有苦难言,发作不得!
但他虽觉好笑,却丝毫不敢转动,连呼吸也运用内家龟息之法,因为谷寒涛如此功力造诣之人,十丈以内,坠针落叶,无不可闻,自己倘若稍露马脚。不仅立蹈杀身危机,并破坏了“游仙酒丐”上官智的一番心血!
龙三公子方想到此处,谷寒涛又向呆立一旁的上官智,皱眉问道:“店家,你怎么不讲话了?”
上官智苦笑几声,恭身答道:“客人,你不是不许我再说下去了么?”
谷寒涛也不禁哑然失笑,又取了一块碎银递过,把神色装做得颇为温和地,缓缓说道:“是不要你再说那老老鬼姓名,并不是不要你再说其他各事!”
上官智笑逐颜开地接过银子,揣入怀中,一面替谷寒涛提壶斟酒,一面陪笑问道:“客人,你还要问甚话儿?”
谷寒涛扬眉说道:“我要知道那黑衣中年美妇,可曾说出她有何值得找寻那老儿,向人家夸耀骄傲之处?”
上官智略为想了一想,瞿然说道:“她有过这种话儿,那黑衣中年美妇说是她有一个杰出徒弟,但那老儿却至今还是个老绝户,寻不着姿质灵秀的可传衣钵弟子!
这几句话儿,正好说中谷寒涛的心头隐痛,遂一顿酒杯,长叹说道:“俗骨蠢材容易得,精金美玉太难求!那孤独老鬼,目前虽无传人,但他却具有可使对方速成绝艺的特殊本领,只要一旦寻着一位两厢情愿的根骨灵秀少年,定可在极短期间,把他造就成傲视武林的旷世好手!”
龙三公子闻言,心中不禁动了一动,暗忖自己倘若能桩这位“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垂青造就一番,不知在功力方面,能有多少进场?
这时.上官智突然怪叫一声说道:“客人,我想起来了,我知道那两位堂官,如今去往何处?”
谷寒涛目闪精芒,连声催促说道:“她们去了何处?快讲!快讲!”
上官智笑道:“那黑衣中年美妇说是在湘南‘九疑山’中,发现一名比她如今这位徒弟根骨更好的少年人,要想赶去收为弟子,否则索性杀死,决不让那老鬼万一凑巧遇上,只消略费心血,便又足与她媲美!”
这几句话儿,编造得恰如裘冰艳的褊狭习性,直把这高傲好胜的谷寒涛,听得连连冷笑说道:“好,我也去趟‘九疑山’,倒看看这老婆子,收了位什么样的宝贝徒弟?以及她所说的那名少年人,根骨又是如何好法?”
这等武林怪客,作事往往兴到即为,故而谷寒涛语音才落,身形微闪,人已飞出了店门以外!
等到上官智装作失惊过甚,脚步跄踉地,赶到店外颤声连叫“客人”之际,谷寒涛已如一缕灰烟,消失在若隐若现的朦胧曙色中!
上官智摇了摇头,又复凝望片刻,见谷寒涛确已去远,方自转身进店,上了门板,纵声大笑叫道:“龙老弟,憋够了吧?你使‘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专心为爱徒疗伤,无法于三日内,参与‘洞庭’夺宝之事!我刚把‘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骗得远去湘南‘九疑山’,三日内决难赶回!可称殊边同归,功德无量,因为‘勾魂双令’这一置身事外,至少在‘洞庭夺宝会’上,可以多保存十名左右的江湖人物性命,等于是消弭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奇灾浩劫!”
龙三公子飘身落地.抖去衣上所沾灰尘,向上官智讶声问道:“上官老人家,你是说有人要在三日之内,举行一场‘洞庭夺宝大会’么?”
上官智点头笑道:“龙老弟难道还不曾知道这件轰传三湘的武林盛事?”
龙三公子摇头苦笑说道:“晚辈连日以来,俗事忧心,精神恍惚”
上官智微笑接口说道:“龙老弟何必矫情?你应该说是佳人系念,俊侣关心,以致才弄得有点百念纷纭,六神无主!”
龙三公子红着一张俊脸,岔开话头说道:“老人家,这场‘洞庭夺宝大会’,究竟何人发起?以及夺的是什么宝呢?”
上官智含笑说道:“这场大会,是‘君山渔夫’娄一清发起,所夺宝物,自然是极受武林人物珍视的‘罗公残鼎’!”
龙三公子问道:“是几件残鼎?鼎腹?鼎耳?还是鼎足?争夺办法如何?大概仍脱不了讧湖老套的刀头分胜负,掌下定高低吧?”
上官智摇头笑道:“‘君山渔夫’娄一清所悬争夺之物,只是一块‘罗公鼎腹’,但其争夺方法,却颇为别致,不是江湖老套!”
龙三公子听出兴趣地,扬眉问道:“请问上官前辈,那‘君山渔夫’娄一清所欲举行的‘夺宝大会’,到底是怎样别致?”
上官智微笑说道:“娄一清虽以‘渔夫’为号,其实却是颇有资财,洗手归隐的昔年江洋巨寇”
龙三公子听到此处,插口笑道:“常言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位娄当家的,既能洗手归隐,寄情渔樵,便大异于一般俗寇!”
上官智一面举杯饮酒,一面点头说道:“娄一清确实比常人聪明,他无意中获得一块‘罗公鼎腹’,本想秘密珍藏!但消息不慎外泄,发现八方高手,齐聚三湘之下,便知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自己的一点功力,那足与这些绝世高手抗衡?若想保持这块‘罗公鼎腹’,必将烦恼迭至,灾祸临头,不如索性发起一桩武林盛会,由与会人各显神通,公开夺宝,自己则置身事外,只为台下殷劝主。不作台头夺宝人,遂可于垂死暮年,再充任一次安安稳稳,毫无惊险的风云人物!”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娄一清这种想法,果极聪明,但老前辈似乎还未说出他这‘夺宝大会’的别致之处何在?”
上官智目注龙三公子笑道:“龙老弟怎么如此性急?你让我一面喝酒,一面说给你听!娄一清为了这场‘夺宝大会’,几乎耗尽藏资,筹备已久,他邀请了三湘地面的黑白两道的四位元老,共同主持,在‘君山逍遥坞’中,摆设了‘五行大阵’!”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他既由与会群雄,较技夺宝,却又摆设‘五行大阵’则甚?”
上官智笑道:“这又是娄一清的聪明之处,也是我所谓的别致之一!他认为倘由与会群雄兵刃拳掌地,动手过招,则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的各尽所能之下,难免有所死伤,彼此种仇结怨,甚至又把他牵涉在内,有失置身事外的逍遥本旨!故而别出心截的摆设了‘金木水火土’等‘五行大阵’,请与会豪杰,各展所长,任意选择的尽量显示功力,再由六位主持人,公平评判,给与分数,等所有人表演完毕,便把那块‘罗公鼎腹’,赠送得分最高之人!”
龙三公子静静听完,含笑说道:“娄一清这种安排,虽已煞费苦心,并颇为别致,但其中却好像仍有未尽妥善之处?”
上官智饮了一杯美酒,怪声笑道:“龙老弟且说说看,你认为何处不妥?”
龙三公子说道:“幸亏‘勾魂双令’,不能参与此会,否则得分最高的,定是他们,谁还能比得过这等绝世魔头”
上官智截断了他的话头,摇手说道:“龙老弟,你弄错了,譬如拿你来说,就未必比不过‘勾魂双令’?”
龙三公子连播双手,愧然笑道:“上官老前辈不要拿我取笑,龙三起初年少气盛,确有井蛙自大之见,但此次遇上‘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深具秋萤难敌月,螳臂岂当车之感”
上官智听他说至此处,双眉略轩,摇头笑道:“龙老弟,倘若动手过招,你因火候关系,自非‘勾魂双令’对手!但在‘君山逍遥坞’的‘五行大阵’之上,却未必不能比裘冰艳,谷寒涛那等老怪物们,得分为多!其中缘故,你可猜得出么?”
龙三公子想了一想说道:“是不是‘君山渔夫’娄一清在评判给分办法之上,有了特殊规定?”
上官智向龙三公子点头笑道:“你猜对了,娄一清认为倘依照寻常办法,则只有听凭几位成名老怪纵横卖弄,逞尽威风,年轻好手便无出头机会,遂在评判给分的标准之上,对老辈成名人物,加以限制,面对修为年浅,火候稍逊的后辈好手,略加补救!”
龙三公子问道:“他是怎样限制?怎样补救?”
上官智笑道:“评判时,要根据当事人的年龄辈份,及所表现的功力火候,综合给分,譬如我老花子表演‘弱水捞针’一技,获得八十五分,你若能照样施为,便固年龄辈份,比我略差,而得分却反在八十五分以上!”
龙三公子抚掌笑道:“这种办法,不仅别致,并极为公平,可见得‘君山逍遥坞’中这场‘夺宝大会’,确属百年罕睹的武林盛事!”
上官智微笑说道:“龙老弟好自努力,‘勾魂双令’不来,我也不会有贪得之念,则像你这等年轻好手,必然占尽便宜”
龙三公子目光一转,接口笑道:“上官老前辈,龙三想请你尽力扶持狄素云姑娘,在‘君山逍遥坞’的‘夺宝大会’之上,争取荣誉!因为我或许会不参加这场武林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