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在患难中的男女,感情滋长得特别快,也尽管他们之间,方才曾经互相依偎,耳鬓厮磨,着实亲热过一阵子。但目前这一声少恒,却还是使杜少恒为之暗中啼笑皆非。
不过,他并没有吭气,只是轻轻“唔”了一声。
暗影中传来冬悔的语声道:“少恒,到这边来。”语声来自丈远之外,杜少恒循声,摸了过去。
首先,是一支温软的柔美拉住他的健腕。
接者,是软玉温香抱满怀,耳旁并传出一声轻笑道:“你瞧”忽然之间,杜少恒的眼前现出一个小小的窗子,刚好可以容许他们两个人互偎着面颊,看到外面的一切。
原来这间秘室,就在杜少恒最初受制的大厅的右侧。
这时,大厅中灯火辉煌,杜少恒冬梅二人由暗窥明,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同时,也由于那窗口特别小,大厅中的人如非特别留意,不易被发现。
而事实上,大厅中已形成剑拔弩长的形势,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这些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公冶十二娘和那位被称为少主的白衫少年,这两人,大马金刀地端坐大厅正中两张虎皮交椅之上。
那被称为军师的中年文士,和灰衫老者与葛衫老者,则并排肃立椅后。
公冶十二娘对面三丈处,一字横排,站着七个年约四旬上下的劲装大汉。
对杜少恒而言,那七个劲装大汉,可并不陌生,那是横行江南地区的乌衣帮七位帮主──“乌衣七煞”“乌衣七煞”是结义兄弟,尽管他们领导的乌衣帮是一个邪恶组织,但“乌衣七煞”本人,却介于正邪之间,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杜少恒目光一扫之间,只见公冶十二娘冷笑一声道:“不错,恨天刀法最初是你们所发现,但你们没福气享有,就只能认命,现在,我再说一遍,摆在你们眼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接受本门领导,化干戈为玉帛,另一条则是走着进来,躺着出去!”“乌衣七煞”中老大卓其昌冷冷地一笑道:“我只走我自己的一条路。”“噢!”公冶十二娘含笑接口道:“说说看!”卓其昌正容说道:“我要走的还是收回‘恨天刀法’秘笈的路”“那根本就是我方才所说的死路。”“过去的是是非非,暂时不论,眼前,你们的强横霸道,我也不计较,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要你交出秘笈来,咱们‘乌衣七煞’也决不过为已甚”
“唔说得倒是四平八稳的”“我也要提醒你一个事实,咱们乌衣帮,称霸江南武林,最高原则是:不惹事,也不怕事。”公冶十二娘娇笑道:“可是,我们天一门却是既要惹事,更不怕事。”卓其昌脸色一沉道:“在下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一定要逼我走极端,那”公冶十二娘截口接道:“我也不想浪费唇舌了,请吧!”那白衫少年也含笑说道:
“听说乌衣帮的‘七易刀法’为江南武林一绝,一如北六省的杜家,未曾有过败绩”七煞中的老二邱连捷冷笑道:“你想见识一下?”白衫少年点首接道:“正是”七煞中的老二余得志扭头向卓其昌沉声说道:“老大,别婆婆妈妈的了,咱们还是在艺业上一分高下吧!”卓其昌一挫钢牙,毅然点首道:“好!布‘七星刀阵’!”“是”一阵人影幌动,威震江南武林的“七星刀阵”已经布成。
尽管“七星刀阵”所占空间较大,好在这大厅相当宽敞,以一半的空间布置“七星刀阵”还显得绰绰有余。
七煞中的老大卓其昌站在“天枢”位置,以下依序是老二余得志“天玑”老二邱连捷“天璇”老四伍大成“天权”老五东方锐“玉衡”老六涂英“开阳”老七向坤“瑶光”七个人分据七星位置,显得井然有序,岳峙渊停。
公冶十二娘忍不住娇笑一声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名家风范,的是不凡!”“多承夸奖!”卓其昌正容接道:“乌衣七煞不是遇上顶尖儿高手,是不会排出七星刀阵,由于你公冶十二娘已经获得‘恨天刀法’,在下才以轻易不肯排出的七星刀阵对待”公冶十二娘淡淡地一笑道:“阁下的隆情盛意,我先谢了,不过,对我来说,我还用不着以恨天刀法来破解你的七星刀阵”卓其昌挑眉一笑道:“如果你不用恨天刀法,能破得了我的七星刀阵,咱们乌衣七煞,愿意无条件接受天一门的领导。”公冶十二娘美目中异彩一闪,道:
“好!丈夫一言”卓其昌飞快地接道:“快马一鞭!”余得志接道:“老大,如果他们破不了咱们的七星刀阵呢?”“对了,”卓其昌目注公冶十二娘问道:“那又该如何说法?”公冶十二娘不加思索地接道:“如果我不用恨天刀法,破不了你们的七星刀阵,不但以贵宾之礼,恭送诸位出门,恨天刀法秘笈,也原璧奉还。”“希望你言而有信!”“咱们彼此彼此”说着,她徐徐站起身来,沉喝一声:“剑来!”一声娇应,一道寒闪,飞向她手中,但那白衫少年立即接道:“二姨!让我来!”公冶十二娘“唔”了一声道:“让你多历练一番也好,多加小心,不可轻敌。”“我知道。”“还有,本门创业伊始,需人正殷,这些人,都是可用之材,不可伤了他们。”“好的”卓其昌冷然注目道:“咱们是一阵定胜负,与其节外生枝,倒不如你们五位一齐上,比较乾脆。”公冶十二娘娇笑道:
“卓当家的请放心,不管是谁出场,你我之间的协议都有效,也都是一阵定胜负,决不节外生枝。”“好!”卓其昌目注白衫少年沉声接道:“年轻人,请!”随着这一声“请”呛地一声,七个人都同时亮出一把亮晶晶,颤巍巍,长达三尺的缅刀。
缅刀是软兵刃,使缅刀的人,必须有极精湛的内家真力不可。
“乌女七煞”既然使缅刀,则其内家真力的精湛,自不难相见。
因此,那本来狂妄得不可一世的白衫少年,狂态也为之略为收敛地,朗笑一声,这:
“好刀!”但见精虹一闪,白衫少年,已仗剑飞掠阵中。
就这刹那之间,刀阵已经发动,但见刀光似雪,剑气如虹,在一串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中,白衫少年已攻出七剑,也就是说,七星刀阵中的每一个人,都承受了他的一剑。
虽然双方都是试探性的一击,但这一试的结果,却使双方都提高了警惕,神态之间,也更为凝重了。
因为,白衫少年虽然分别攻向七个星位上的人,但他的长剑所接触的,却至少是两把以上的缅刀。
而且,双方兵刃一经接触,另外几个星位上的人,也如响斯应地,分由不同角度攻来。
似此情形,如非白衫少年具有非凡的身手,他一剑攻出之下,就势将非死必伤。
但事实上,白衫少年不但从容应付,而他那连续攻出的七剑,有如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曾受到对方那快速反应的影响。
至于乌衣七煞方面,也的确不愧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尽管对手之高强,远出他们的预估之外,却一点也不显得慌乱。
双方快速地交换一招之后,出手也就显得慎重起来。
尽管白衫少年在刀阵中穿梭游走,实行机动突击,而且,且他对刀阵的变化,似乎颇为熟悉,但战况却暂时形成胶着状态。
暗中偷窥者的社少恒,对威震江湖的乌衣七煞,虽然是早已闻名,却是不曾见过面。因为,他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北六省中,尽管他也曾暗中游过江南,但由于乌衣帮不是正派组织,兼以他又是在韬光隐晦期间,未便登门拜访此刻,无意间碰上对方大显身手,自然是屏息凝神,全神注视着。
偎在他身旁的冬梅,以真气传音问道:“少恒,你猜猜看,他们哪一方会获胜?”杜少恒传音答道:“如果仅仅是照这样子打下去,那将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这是说,不论哪一方想获胜,都必须另出奇招才行?”“唔”“你以为乌衣帮还有奇招?”“不可能,即使乌衣七煞还有奇招,也不易发挥威力,因为,刀阵是守势作战,是消极的,主动权大部操于对方手中,在此种情况之下,即使他们另以奇招攻敌,顶多也只能将对方困住而已。”冬梅点点头道:“照你这么说来,那么,乌女七煞是败定了?”杜少恒点点头道:
“不错,因为,白衫少年还有恨天剑法不曾使出。”说到这,只听公冶十二娘沉声喝道:“少主,别拖时间”白衫少年截口朗笑道:“好的”话声中,剑招也随之一变,但见一道精虹,有如游龙夭矫似地,上下翻飞“淙淙”脆响中,使得七星刀阵的星位,一下子扩大了一倍有奇。
在刀阵间星位扩大情况之下,彼此之间支援运用的妙用无形中消失,被困阵中的人,自然可以从容出困。
依照阵法比武的惯例,乌衣七煞已经败落,应该服输才对了。
但事实上,乌衣七煞并不服输,在老大卓其昌举刀一挥之下,刀阵又恢复了原先的紧密位置。
公冶十二娘冷哼一声道:“卓老大,你这样子,就太不上路啦!”卓其昌冷冷地一笑道:“此话怎讲?”“难道说,你连江湖惯例都不懂得?”“我懂,但事实上,你们这位少主并未脱困。”虽然是强辩夺理,但也使得公冶十二娘一时之间,没法驳他,气得冷笑一声道:“好!再来过!”“可以。”卓其昌接道:“不过,可得加上一个条件。”公冶十二娘道:“你说吧。”卓其昌道:“以百招为限,百招之内,如果你们少主出困了,咱们乌女七煞接受你们的领导,否则,你就得认输。”方才,白衫少年一施展恨天剑法,不过两三招,就将对方的刀阵逼得扩散,足见恨天剑法的威力,是何等高强,因此,公冶十二娘毫不考虑地,立即点首冷笑一声道:“好!”卓其昌目注白衫少年笑道:“年轻人,请啊!”公冶十二娘也向白衫少年沉声说道:“少主,虽然不可杀伤他们,但放倒一二个,却并无妨碍,你自己酌量着见机而行。”白衫少年漠然地答道:“我知道”激战再起,而且白衫少年显然是一开始就施展出恨天剑法。
但说来也难以令人相信,尽管双方都是原班人马,但七星刀阵的威力却突然增强了一倍有奇。
不!应该说是阵法的运用方面,更为灵活了。
站在“天枢”主位的卓其昌,对六位兄弟的指挥,如臂使指,运用自如。
先前,白衫少年一剑攻出,不过是遭遇到两三把缅刀的迎击,但此刻却是每一剑都碰上对方七把缅刀的联合迎击,就像是在这刹那之间,这个七星刀阵,突然脱胎换骨了似的。像这情形,即使白衫少年的功力再高,剑法再精妙,也难以讨好。
不,不但难以讨好,而且边遭遇了极大的困难。
因为,乌衣七煞的个别功力,都是一流中的佼佼者,与白衫少年一比,所逊也就不会太多。
如今,白衫少年每一招每一式者是以一敌七,虽然仗着剑法的妙用,尚能勉为支持,但这个暗亏,可就吃得够大的了。
因此,这情形,不但使得当事人的白衫少年,和一旁掠阵的公冶十二娘脸色为之一变,即连暗中偷窥的社少恒,也为之蹙紧了眉头。
冬梅也再度传音说道:“少恒,咱们少主的恨天剑法也没法克敌,看来,你我方才的猜想都错了。”“不!我还不认错。”“你认为少主还有制胜的可能?”“不是的,你们的少主已败定了。”“你这一说,可将我弄迷糊啦!”“事情很简单,乌衣七煞方面,有极高明的人,在暗中传音指点。”“啊”“这位在暗中指点鸟衣七煞的高人,不但对阵法方面,有极高的成就,而且,也可能对恨天剑法,也极为熟悉”只听公冶十二娘突然扬声喝道:“停!”随着这喝声,恶斗随即中止,但现场中却多出一个面-纱巾的黑衣人来。
凭公冶十二娘的高明,竟然没瞧出那黑衣人由哪儿来的,因为她一楞之下,注目问道:
“你是谁?”“自然是对头冤家。”“方才,是你暗中指点乌衣七煞?”“是又怎样?”
“我正想找你。”“找我干吗?”“称称你的斤两。”“好极了!”那黑衣人笑道:“你和你那位少主一起上吧!但较量之前,话要说清楚才行,咱们双方都有很多事要待办,所以,只能以百招为限,百招之内,你如果胜了,咱们这批人杀剐任便,要是你们败了,可得以贵宾之礼,恭送我们出去。”公冶十二娘秀眉一轩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请!”
“请!”“请”字声中,三个人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
公冶十二娘与白衫少年,虽然是以二对一,却一点也没占到便宜。
那黑衣人的武功显得高深莫测,独斗两大高手,居然游刃有余。而且,好在第一百招上,将对方两人迫退五尺,连声歉笑道:“承让,承让”公冶十二娘虽然心中老不是滋味,但自己说过的话,却不能不认账,只好以贵宾之礼,恭送黑衣人和乌衣七煞离去。
但那黑衣人于临走之前,却突然回头,目注杜少恒与冬梅的藏身之处,扬声笑道:“杜大侠,热闹瞧够了,再不走,可来不及啦!”黑衣人这一突发的“回马枪”自然使杜少恒为之大吃一惊。
也幸亏冬梅似乎早已有所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替他换上大套魔宫武士的号衣,悄声说道:“不用怕,跟着我走”在冬梅的指点之下,杜少恒算是有惊无险地,闯出了古墓。
当他猛吸一口清气,展开脚程,向山下疾驰时,却发现傻大个拾得儿迎面疾奔而来,因而殊感意外地一声“咦”道:“你怎么也赶了来?”拾得儿咧咀笑道:“是一位大婶叫我赶来接你的。”杜少恒接着问道:“那位大婶长得甚么模样?”拾得儿傻笑道:“那位大婶很美、很美,可是,我说不出甚么样子来。”杜少恒眉峰一蹙之间,拾得儿却“哦”了一声,说道:“对了,那位大婶长得像一位仙女”“你见过仙女?”“没有见过,是我义母说的,仙女都长得很美。”杜少恒也笑了,当然,那是苦笑。
略为停了一下,杜少恒又扭头问道:“拾得儿,那位大婶还跟你说过些甚么?”拾得儿嗫嚅地接道:“那位大婶说杜伯伯,我我不敢说。”杜少恒笑道:“没关系,你尽管照实说来,即使她骂我,我也不会怪你。”“骂是没有,不过”“既然没骂我,那你还有甚么为难的,说吧!”“好!她说她说”忽然,一个苍劲话声由后面传来道:
“拾得儿,还是我替你说吧!”杜少恒住步回身,目光所及,只见一个黑衣人,已到了十来丈之内。
这位黑衣人,赫然就是古墓中使公冶十二娘和她的少主受窘,也是突然指出杜少恒的藏身之处,使杜少恒几乎脱不了身的那一位,他的脸上,也依然-着一副黑色纱巾。
在此刻,杜少恒的内心之中,是非常复杂的。
对方已欺近他的后面十丈之内,他竟然不曾察觉,使得他既惊且愧同时,由于对方在古墓中那显然是故意捉弄他的行动,也使得他既恼且怒?但他毕竟是老江湖了,深知江湖上不可理解的人和事太多,在敌友未明的情况之下,他未便发作,只是冷眼向对方打量着。
双方互相打量了少顷之后,还是黑衣人先行打破沉寂,道:“杜大侠,在下先要郑重声明,在下一切言行,都是奉命而行,如果有甚冒犯之处,比如方才在古墓中的事,尚请多包涵。”杜少恒淡然一笑道:“那算不了甚么,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请表明态度。”“表明甚么态度?”“敌我态度。”黑衣人笑道:“算了吧!杜大侠,你和我心中都有数,如果我是敌人,你未必能打得过我,至于朋友吧!我这个听人使唤的人,又高攀不上,所以,还是不加说明,让以后的时间去加以澄清比较好。”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话虽然不好听,说得倒的确是实情”“在下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就是生平不作违心之论。”“那么,阁下打算替这娃儿说些甚么,就说吧!”“在这冰天雪地中喝西北风,总不是办法,我想,由在下作东,共谋一醉如何?”“这是说,咱们进城去再谈?”“正是,正是”
“好!请!”凭这二位的脚程,虽然拖上一个傻大个拾得儿,却也不须多久,就进入洛阳城中。
而且非常巧,就在进入城门时,迎面碰上司马元,拾得儿抢先咧咀笑道:“司马伯伯来得正好,这位黑衣伯伯要请客,你也一块儿去吧!”黑衣人苦笑道:“你这小子,可真会作人情呀!”紧接着,却向司马元笑道:“这位司马大侠如肯赏光,在下是一体统请。”司马元目光在对方三人脸上一扫,含笑接道:“在下理当敬陪。”黑衣人飞快地接口说道:
“这是在下的光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一行四人边走边谈中,黑衣人居然将他们带到东大寺前的太白酒楼。
谈话当中,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也约略了解对方脱险的经过。
原来司马元与那位假杜少恒,是接受一位隐身暗中的奇人,以真气传音指示脱险的,那位隐身暗中的奇人,并说明杜少恒不会有危险,叫他们放心先行离去。
他们两人走出那古墓之后,那位假杜少恒却藉口自己有要事待理,独自离去。
司马元回到他的住处后,发觉拾得儿失踪,同时又不放心杜少恒的安全,因而又再度折回,准备去邙山一探究竟,没想到却在城门口不期而遇。
至于那位暗中指点司马元与杜少恒脱险的人,那位黑衣人已自动证实,那是他的主人,不过,对于他主人和他自己的来历,却还是那么讳莫如深。
这一行人到达太白酒楼时,夜幕已开始下垂,天空中又飘舞着疏落的雪花。
一行人四人二楼上拣了一个雅座,点过酒菜后,就开始交谈起来。
话匣子还是杜少恒打开的,他目注那黑衣人,含笑说道:“阁下,该言归正传了。”黑衣人点点头道:“是的,不过,在说到主题之前,在下先要请教杜大侠几句话,并请坦诚答覆。”杜少恒不加思索地接道:“说吧!只要是我能答覆的,也自然是实在话。”“那么,我先说了!”黑衣人一顿话锋,才注目问道:“据说,杜大侠的太夫人,和令正,令公子等,都被天一门主所劫持,确否?”杜少恒轻轻一叹道:“是否确实,我不敢断定,但却相信是事实。”“不错。”黑衣人接道:“那么,到目前为止,杜大侠还不知道天一门主的来历?”“还有,那位冒充杜大侠的人是谁,杜大侠也不会知道了?”“唔”“这情形,可的确有点邪门,”黑衣人苦笑了一下,那透过-面纱巾的精目中,神光一闪,道:“在下再请教,杜大侠是否已瞧出,古墓中那位甚么娘娘的武功路数?”杜少恒苦笑道:“我知道一点,但却不是瞧出来的。”“是有人告诉杜大侠?”“是的。”“那人是怎么说的?”
“那人说,天一门主已获五十年前一代怪杰詹恨天的部份武学。”“那人只说已获得一部份?”“不错。”黑衣人笑道:“果真如此,则杜大侠显然是受了那人的欺骗”杜少恒禁不住截口问道:“此话怎讲?”黑衣人道:“据在下方才亲身所体验,天一门主实际已获得詹老怪的全部武学,否则,他就不敢狂妄到自称五绝神君了。”杜少恒注目问道:“阁下此言,想必另有所本,能否讲道其详?”黑衣人漫应道:“方才在下曾接下那位少主与娘娘的联手攻势,我自信我的观察,绝对不会错。对了,方才的一切,杜大侠不是已看到了吗?”杜少恒道:“但结果还是阁下把他们打败了。”黑衣人苦笑道:“不!严格说来,败的是我。”“真的?”“打败仗又不是甚么光彩的事,谁愿故意往自己脸上抹灰哩!”“那么,阁下方才是如何取胜的呢?”这时,香喷喷、热腾腾的酒菜都送了上来,堂倌并已斟好了四大盅美酒。
傻大个拾得儿,对他们的谈话,似乎一点也不惑兴趣,这会可就得其所哉了。
他,也根本不懂得其么叫客气,一口乾了杯中美酒,立即据案大嚼起来。
因此,杜少恒连忙歉笑道:“这年轻人不懂礼貌,尚请阁下多多包涵。”“哪里,哪里。”黑衣人含笑接道:“娃儿是一块浑金璞玉,也是江湖人的本色。”拾儿又自行斟了一满杯酒,杜少恒连忙喝道:“娃儿别喝得太急!”拾得儿一口喝乾之后,才咧咀傻笑道:
“杜伯伯请放心,这种酒,十斤八斤的,还醉不倒我”口中说着,又在伸手拿酒壶了。
杜少恒只好苦笑了一下,向黑衣人道:“阁下,还是谈咱们的正事吧”黑衣人含笑问道:“方才,咱们谈到哪儿了?”拾得儿合着满口鸡肉,含含糊糊地道:“方才,杜伯伯问你,你既然打败了,又是如何取胜的。”杜少恒深深地盯了拾得儿一眼,连连点首道:
“正是,正是”黑衣人苦笑了一下道:“自然还是在下那位主人,在暗中替我指点。”
一直静听的司马元,插口接道:“贵上能在已获詹老怪全部武学的两大高手之下,暗中替阁下解围,那自然是一位不世高人了。”“是的,”黑衣人点首接道:“敞上虽然是一介女流,却的确算得上是胸罗万有,学究天人。”一举酒杯,含笑接道:“在下敬二位一杯,浊酒粗馐,请莫嫌弃。”三人对饮了一杯之后,黑衣人又立即接道:“现在,在下要说到敞上对拾得儿所说的话了,不过,在下是奉命转告,如果有甚失礼之处,尚请杜大侠海涵。”杜少恒正容道:“阁下言重了,有话请尽管直言无隐就是。”黑衣人乾笑了一声,道:“杜大侠,在下虽然不是出家人,却要以出家人的口吻,代表敞上,向杜大侠化一点善缘。”杜少恒似已领会到对方的言外之意,只是淡淡地一笑道:“在下恭聆!”黑衣人接道:“我想,请杜大侠割爱,将拾得儿交与敞上,使这一块浑金璞玉,能有大放光芒的一天。”“这是贵上之意?”“是的,敞上曾向拾得儿说过,他要跟着你杜大侠,则他的成就,最多能与你杜大侠并齐驱,即使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有限得很。”“如果将他交与贵上呢?”“凭这娃儿的特佳资秉,敞上保证于百日之内,为武林放一异彩。”杜少恒正容说道:“凭阁下身手之高明,我相信贵上的确具有此种能力,不过,拾得儿跟我才不到一个对时,对于他的来历,知道得太少了,他本人之意如何?还有,他的义母是否同意?”黑衣人截口问道:“是说,杜大侠这方面,已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