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喝着茶,不言不语。
小七心生不忍,道:“小丁你别为小邪帮主担心,他已想到此事,想必已有了决定,你若做不必要的担心,我们都会替你难过的”
小丁心中稍安,仍怅然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要小邪如此嘛”
小邪瞄向她,哧哧笑个不停,瞧得小丁都觉得不好意思,嫩脸已红热起来。
小邪这才促狭而笑:“原来小丁那么关心我啊?”
小丁红通通的脸眸已掩不住困窘,娇叱道:“谁关心你?最好让王振给捉去算了省得让人担”
“担受怕是不是?”小邪、阿叁、阿四口同声回答,已然咯咯直笑起来。
“你们你们欺负人”小丁娇窘得无地自容,已起身想往门外走:“我不理你们了”
小邪一手拉住她,叫道:“坐下!省得我将来又要再说一遍。”
小丁甩不脱,只好回坐于圆椅,更形娇羞动人了。
小邪思考半晌,道:“王山磔很可能已到了太原城”
众人乍,阿四问:“这么快?我怎么没有消息?”
小丁亦道:“丐帮也没有他的消息传来怎么会”她一向相信丐帮消息最为灵通,若有此事,很少不被传出者,突闻小邪此言,她才会如此愕。
小邪问:“你叫丐帮办过没?”
“没有。”
“这就是了”小邪道“王山磔并未得到皇上旨意,另一方面又怕我闻风逃逸,所以他若前来,行踪也一定甚为隐秘,丐帮没得到特别指示,不可能随便注意任何人,是以不知此事,并无多大稀奇。”
被小邪这么一说,小丁也觉得甚有道理。阿叁已急问:“小邪帮主你怎么猜知王山磔已到了太原城?”
小邪道:“第一,通吃帮的窝在太原,他在别地方得不到消息,必定会守株待兔,从王坚挡在城门口来看,足以证明他有此趋向。第二,上次我以‘天龙佩’制住了李甫山他们,此消息一定传到了王山磔耳中,否则王山磔也不会在半途中劫走我们的暗镖,有了‘天龙佩’,除了王山磔以外,谁也不敢违抗。这就是我认为他已来到太原城的原因。”
小丁不解道:“王山磔既然不买‘天龙佩’的怅,那他为何不直接抄了通吃馆?也可以此要挟你”
小邪得意而笑:“他敢?别忘了我也是有两把刷子王山磔逮我不着,未必敢打草蛇,最重要的,我想该是王振还是对我存有幻想,不思闹得太过激烈,以至于无法收拾,所以他们才没对通吃馆下手”
众人对他猜测,皆认为甚有道理,已然露出佩服神情。
阿叁带有黠意,想考考小邪,问:“若说王山磔在太原城,何时会找上门来?”
小邪不假思索道:“快了”
“多快?”阿叁问。
“可能现在”
“现在?”众人齐叫,目露愕然神色。
小邪甚有把握的含笑点头,得意道:“他不在太原城则罢若他在此,必定会马上来”瞄向众人,又解释“因为我不客地放倒王坚,这无给了他一个巴掌。而王山磔的修养,就比洪英差多了算算也过了将近一小时,他也该来了”
阿叁奇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小邪道:“说不定外面已围满士兵了”
“我出去看看”阿叁不加考虑,一个箭步,已奔向前厅。
小邪朝向小七,道:“呆会儿若动上手,你就和小丁守住全馆,别让徒子徒孙插手因为你还得出征打仗,当了官,对王振的爪牙,多少要先防着点,省得日后麻烦一大堆。”
小七懂得小邪意思,颔首道:“我省得。”
小丁急道:“小邪你当真要和王山磔动手?”
小邪得意道:“客?不给他们一点下马威,他还以为我怕了他呢?”
“可是你跟官府作对”
“这不是什么官府的问题”小邪道:“这是纯私人恩怨,官府代表着老王爷啦张大人啦还有那什么于谦啦他们才是官府,像王振和王山磔这两只大乌龟,他凭什么代表官府,宰了他,说不定天下还放鞭炮,多过一次年呢?”
在他眼中的官家,只有忠奸之分,其他的可想不了那么多,也不愿去想。
小丁知道说不过他,急道:“我跟你一起迎敌”
“你看?又来了”小邪叫道“你明明知道我关心你,如果你在场,我就不能安心作战,你留下来不就帮了我的忙?讲了那么多遍,每次都要再重?老实跟你说,我对这事已经很烦了,你知道吗?”
小丁何尝不知?只是心头老是放不下,就是遭遇强敌,也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并肩作战,然而却又怕自己拖累了人家,矛盾心灵永远困厄她。恨不得根本没事情发生,也免得如此难以抉择。
小邪见她犹豫不决,再加强意识地叫着:“就留在馆内好了等我挡不住时,你再来帮忙也还来得及,有什么不能决定的?”
小丁默然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答应了,心头那股争执仍然两头揪绳忽左、忽右,不能落定。
此时阿叁已从容走入小厅,见他表情,似乎并无事情发生似的。
小丁忙急问:“有人吗?”
“没有”阿叁淡然回答。
“哇喔”小丁直拍手,雀跃跳起,愁容一扫而尽,转向小邪,娇笑道:“小邪你猜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来”
小邪仍然淡然笑道:“猜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吧?”目光瞄向阿叁,浅浅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丢下杯子弹向桌面,匡地碰向中间茶盘。
小丁喜悦神情已为之怔冻,愕然地转向小邪,半晌说不出活来。
小邪轻笑道:“不急不急你忘了阿叁最会吹牛了?”
他并不想让小丁太过于高兴而突然间又遭变,如此将会使她心灵更难以忍受,倒不如先较弱地将小丁扳回现实情况方为妥当。
他如此做,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一定会有人找上门。
然而阿叁却说没有?难道他在吹牛?
“阿叁你在撒谎?”小丁殷切他回答不是,却又怅意已生,毕竟小邪在她心目中,已占有不可磨灭的地位,她也相信小邪的话。
阿叁经笑道:“我没有撒谎”
“真的没人?”小丁又露喜色。
“没有”阿叁目光瞄向小邪,笑得更谐谑“小邪帮主你输了吧?”
小邪睨眼笑道:“是你要说,还是我替你说?”
阿叁盯得紧,突然叹息道:“妈的小邪帮主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丁又愕然:“阿叁你刚才说没撒谎”
“我是没澈谎。”阿叁得意道:“墙内实没人,奸外就不晓得了”
“哈哈”阿四已疯狂般抖起双手“我就知道小邪帮主绝不会猜错嘿嘿墙外围满了人吧”
小丁怅然地瞧着小邪,充满多少柔情。
小邪故做豪迈状,想冲散她愁怅,笑道:“你守着馆内,王山磔这小角色,不到几分钟,我就摆平给你看”手猛挥前“走”
一声令下,他已大摇大摆,威风八面的走向门外。
“走”阿叁、阿四有样学样,已然凛凛威风,跟着小邪行去。
小七含笑道:“小丁你别难过,他们不会有事我们也走吧”
小丁微微颔首,默默地跟着小七步出厅门。庭院映来银针般枯枝,静默中带着冷清,似不觉纷争即将涌至。长长一叹,绕过回廊,步向了大厅。
小七很快交代所有门徒,没有必要,不准出手,一切静观变化。
而小邪和阿叁、阿四早已大摇大摆地扛着一张雕龙高背紫檀木椅,跨在红门中央。小邪威风凛凛坐定,阿叁、阿四摆好姿势,大叫:“威武”已将两扇红门启开。
门外大堆人马绕成一圈圈。披着橘色斗篷,巴掌大的脸,一股阴狡残厉息的王山磔已立于中。其左边一位年轻侍从撑着油伞,张得像小亭般,替他遮掩飞雪。
小邪对他并没多大兴趣,目光已瞄向他左后方那位平头如刷,一身魁梧如山的任豹。以及摆在后方一排五名,中年灰衣汉子。他们不但身材差不多,连长像、神态,都似乎经过挑选,尤其那对招子更是冷森碧芒闪闪,想必皆身高深武功。
督都李甫山则另在一处左斜方,抿着大刀,领兵镇压其后。不撑伞、不披篷,仍是一副威武将军概。
双方视目,皆是一阵勾斗心之冷笑。
阿叁故做正经,威严道:“列位拜本帮帮主,冒着雪天默立当街,精神实在可嘉,然而本帮除了帮主,其他全无坐椅,你们只好一站到底了。”
王山磔冷笑不已:“杨小邪你再摆架子也没用,还是乖乖跟本官回去吧”
小邪讪笑道:“本帮素来不跟官家打交道,你想请我,还得看我愿不愿意”
王山磔冷笑:“恐怕由不得你,一个小小帮派也敢官府作对?”
阿叁戏谑道:“像你这大奸臣也敢代表官府?真他妈跌下茅坑又拉屎?臭到底”
王山磔脸色微变,厉道:“臭和尚也敢侮辱本官?今天也饶你不得”
“笑话”阿四截口道:“谁要你饶?你以为你是谁?阎罗王啊?哼告诉你我佛和尚就是专克阎罗王眼睛放亮一点,看看这是谁的地头再说大话也不迟”
王山磔眼角直跳动,冷残道:“能不能克住,马上就知道了”猛挥手叱道:“上”
他身后五名灰衣人已往前冲。
“站住”小邪大喝,震住在场诸人,已轻轻笑起:“王山贼(磔),你别忘了皇上的‘天龙佩’,还在我手上,你如此做,已是犯了辱君大罪;斩你人头,可是易如反掌”
王山磔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算皇上‘天龙佩’护身,本官也要先斩后奏,杨小邪你认命吧”
“这么说我犯了重罪?”
“你自己心里有数”
小邪嗤嗤笑道:“心中所想的,怎能当真呢?就像我想你是臭王八,我不说出来,谁又知道呢?”
王山磔厉道:“你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还欺君罔上,罪可五马分尸容你狡赖不得。”
“啧啧好重的罪名呐?”小邪苦丧道:“我只不过把你想成‘王八’,你竟然把我想成那么坏的坏蛋?”
“放屁事实摆在眼前岂是本官所捏造?”王山磔厉吼。“说你真会幻想,你还真不承认?”小邪哧哧笑道:“事实摆在你眼前的就是我那来的杀人放火?”
阿叁戏谑道:“你该不会幻想自己是皇帝吧?”
王山磔怒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正要发作。小邪又已一改口吻,冷森道:
“王山磔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好欺负?”
“哼跳梁小丑,还敢托大?”王山磔冷笑:“只要本官一下令,你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好很好”小邪频频点头“别人不惹,你敢来惹我?那你就下令试试看”
王山磔不知霉运已至,仍不信邪地冷笑着,突已喝道:“拿下他”
话声未落,小邪已然抢先发难,身形快如暴光,炸开无数强光般让人双目为之迷惘,刹那之间他已罩向王山磔,双手宛若捣海猛龙般贯向他胸口。
掌影方闪出,王山磔哇然狂吐鲜血已如虾驼倒撞而退。
五名灰衣人见状大骇,登时扬掌全然劈向小邪背部,刮起一阵狂风,如厉鬼磨牙,冽得耳根疼痛,可想而知其出手之快捷沉猛。
阿叁、阿四也不甘落后,怒喝出口,身如天马,电也似地疾窜五名灰衣人,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逼迫灰衣人放弃攻击小邪而转身自救。
任豹骤见变,心神愕怔,但随即醒,咆哮一声,人已疾速罩弹阿叁。双手暴胀少许,稍泛淡红地劈向阿叁左腰“齐门”穴部位。
变猝起,李甫山见情势大乱,也不得以强弩罩射,只得下令严加戒备,不得让敌人走脱。
小邪击中王山磔之后,并没因此放过他,疾催内劲,身形加倍快速,再撞王山磔,右手抓住其斗篷,快捷无比地挥转,霎时将王山磔身躯如滚春卷般卷起。
暴喝声再起,身不变,脸不转,左掌往后击去,一道劲排山倒海吞涌追而至之灰衣人,啪然数响,灰衣人但觉对方劲力大得人,全然反掌自救,身形也为之一顿。
在此空隙,小邪已抓起王山磔倒窜而起,如鹞鹰一飞冲天,划出一道美弧线,射向高耸云天,悬挂招牌的旗杆。只见他一手揽住招牌,一手将王山磔拦腰挂向招牌,再扯破斗篷,猛往招牌缠去,王山磔已变成一块活生生之捆猪肉招牌。
小邪得意一笑,左腿他一记屁股,哧哧笑道:“凭你这块料子,只有挂猪肉的份儿”又踢一脚“说不定半还没人买呢”
凌空的他,还能随心所欲踢瑞王山磔,此等轻身术,若王山磔深懂武学,早该知难而退。而他却不知死活,啐血而骂:“杨小邪,本官有生之日,必将报此深仇凌迟刮你肉啃”
“啃什么?”小邪抓下他长靴,揉成一团塞在他嘴巴,又给他两个巴掌,咯咯笑道:“啃你的臭鞋,最能显出你的特色啦”
左脚轻点旗杆,已倒掠地面。独留王山磔吊在半空中吱吱呜呜叫着,也不敢太过于挣扎,以免斗篷布条被址断而摔往地面。他作梦也没想到,堂堂一个锦衣卫大统领会被人挂于长杆上。
阿叁一手劈向灰衣人,腾出另一手罩向任豹封至左腰之掌劲。啪地巨响,右掌结实拍向前方灰衣人左肋,打得他倒撞七八步还未稳住身子。而阿叁也被任豹掌力震往右侧,差点撞上阿四。滚向地面,一个翻身又已弹起,喝道:“好小子偷袭?”双手再挥,两股流一刚一柔已涌向任豹,存心报一掌之仇。
任豹但觉对方掌劲诡谲怪,自己见所未见,而且劲风又逼得自己如罩泰山般沉闷,霎时闪过念头硬接不得。忙虚晃两掌往阿叁左前方拍去,人已倾往右后方,想藉此引开阿叁正锋掌力。
阿叁冷笑不已,此雕虫小技,他十几岁就会了,当下暗自好笑,故作不知,右掌硬是劈向左方,劲风也为之左倾,好似全部力道都攻向任豹上身头手要害。
任豹见诡计得逞,不禁奸笑声起。霎时撤去掌力,人如跳虾般倒射右后方,全然避开阿叁掌劲,得意而笑:“笨和”
“尚”字还来不及出口,阿叁已暴起身形,左脚如巨轮般倒砸任豹背心,配合了任豹掠退之势,威力何只增加一倍?
脚影扫过,任豹哀叫暴起,整个人已撞向墙头,如摔蛤摸般啪塔掉落地面,胸头一热,鲜血已喷出,老脸为之发白。
阿叁并未停留,反掠阿四那群灰衣人,以能分担阿四过重之压力。
五名灰衣人功人十分独特,几次都快被阿四击中,却都被其逃过,惹得他哇哇直叫,已存心拚命。右掌分别拍向右侧两名灰衣人头颅,左手捏成拳头,捣向灰衣人背心,想来个“抱元宝”攻击以能奏功,但其胸前空门尽露,全然在比一个快字。谁快?谁就蠃了这场赌赛。
另叁名灰衣人却趁此挂出掌劲,全劈向阿四背面,其势之快,似若陨星,若阿四不躲而被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阿叁见状大骇,急叫:“阿四快躲”人如天神伏魔般已扑向靠近自己的两名灰衣人,一式“佛法无边”如江河溃堤般暴了过去。
可惜阿叁只拦住两名,另一名速度仍不减。甚而有增加之趋势,双掌如钢钻,截向阿四背心“命门”要穴。
阿四顾不了背部,若他撒招,势必引起前方两名灰衣人之袭击,后果可能更加严重。因为灰衣人也已功力尽展,截向了阿四咽喉及心窝,存心赌命。
然而情势如此不利,阿四却一点紧张也没有,仍是左右开拳,欲置灰衣人于死地而后始甘心。
他难道不怕死了?
来不及思考,双方已接,砰然如撞石般几个人已挤在一堆。阿四一掌一拳已着实不客地砸碎灰衣人双掌及背骨,哇然惨叫,两人已摔滚于地。
而阿四背面那名灰衣人手掌也截向了阿四背心,两人也往前倒摔。
阿叁志在救命,出掌之霸道,自非同小可,光看掌影已将其身形裹得无影无踪,已知其速度之快捷。冷咧劲风逼得飞雪倒窜,一刹那,七掌十叁腿全落在两名灰衣人身上,打得两人骨折肉裂,滚摔于地,连哼声都来不及叫,就已昏迷不醒人事了。
阿叁急得心慌,忙冲向阿四,眼眶已红,悲切而叫“阿四”此情境,任谁都会认为阿四已着了毒手。
小邪在空中身形现在也飘落地面,得意地拍拍手,似有意犹未尽之感觉。
“阿四”阿叁急如丧子般拨开压在阿四身上的灰衣人,想见见他,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岂知阿四却扭转头颅,如老乌龟般抖缩着,促狭而笑:“急什么?我还没死,你就哭?感情丰富也不是如此表现法?”
阿叁霎时被他举动愕住,但随即明白他并无受伤,登时一掌拍向他头颅,呵呵笑起:“妈的有胆你再耍一次,我非打死你不可”
阿四也呵呵直笑,推开灰衣人,爬了起来,得意道:“好事只作一遍,第二遍都是留给较呆的人做的”
阿叁明明见他被截中背心,怎么还好好无损,心头疑惑,又不便问他,只好往灰衣人躯瞧去。突见其后颈插着一把只剩下半寸在外的飞刀,这才明白是小邪救了他。不禁讪笑:“算你好狗运”
阿四得意道:“这叫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有小邪帮主在场,任何危险也就变成不是危险了”
原来他早就将背后那名灰衣人留给小邪,难怪他能临危不乱小邪瞄向阿四,笑得甚邪:“你算得很淮是不是?”
阿四稍带得意:“事实可以证明”突然已觉得小邪眼神不对,马上改口乾笑:“可以证明小邪帮主的飞刀百发百中呵呵”
“妈的下次你再拿自己开玩笑,小心我剃掉你眉毛”
情势仍十分紧迫,小邪没时间找他算账,只有等事情过了再说。
阿四也不敢胡言,乾笑不已,目光已瞄向阿叁,仍有一丝得意存在。
只一个照面,王山磔及其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已败得一塌涂地。李南山怔楞半晌,方始醒,霎时喝令:“弓箭手侍候”
数百只强弓已上箭,张得满满,全瞄向小邪、阿叁和阿四。
此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小邪他们并不觉得惧。叁人相互视目,甚有默契一笑,突然暴喝出口,音如霹雳,震住所有众士兵。就此一楞,叁条人影再次窜射士兵群,那股冲劲,真如利刀割嫩草,一排排地往后倒。
弓箭只合远距,现在突被小邪、阿叁、阿四冲近,一点也起不了作用,已乱成一团,如搅和泥巴似地滚沾雪花,哀叫遍处。
李南山大,霎时又喝道:“弓箭手退快刀队上”
命令虽急,但在不到丈二的窄巷,撤换何其容易?不下命令还好,现在两队人马已相互碰撞,再加上小邪叁人从中大打出手,一堆人更形混乱了。
小邪正闹得起劲,却忘了王山磔还在半空中。
只见一条黑影如苍鹰翱游天空般飘向王山磔,那不疾不徐之幽雅姿态,绝非普通高手所能办到。
轻轻伸手刘向王山磔腰身破斗篷布条,已然解下他。右手再抄,挟着王山磔,飘落大门顶瓦上。
黑衣人放开他,只轻轻说了一句:“撤退今夜叁更再说”
不等王山磔回话,人已再度飘起,看似缓慢却是奇快。一眨眼已消失巷道之另一座屋顶。来如风,去如雾,无声无息,如同幽冥鬼城之幽灵,不可捉摸。
他是谁?为何要救王山磔?听他所言,似乎早就和王山磔有所认识?他和王山磔又是何关系?听他语,感觉上好像在“命令”王山磔。
又有谁能让眼高于顶的王山磔臣服呢?还是另有关系?
最令人担心的仍是他的武功,纵使小邪是在豁那群士兵,但能瞒过他眼睛及耳朵,甚至那生俱来的感觉,实不是件容易之事。只有一个可能他的武功已和小邪相差无几。
天下除了“武痴”又有谁具有小邪相抗衡之功力?
似乎是没有,但此人却实实的存在。
王山磔拨出嘴中长靴,穿回左脚,摘下剩下不到叁分之一的破斗篷,擦拭嘴脸,想抹去乌血以免一副狼狈样。稍加喘,胸口登时疼痛难挨,他知道已受伤不轻,若不再治疗,恐怕会伤及内腑,心中不禁更恨透了小邪。然而黑衣人的话,他仍没忘记,狠狠地抛下碎布,想往下跳,但见门高数丈,自己又受伤在身,若往下跳,难保不摔个大元宝。犹豫一阵,只好走向左侧,瞧瞧墙头瓦,还好只有丈馀深,平衡一番身躯已往下跃,笨重地掉于墙头,逼得他双手疾扶墙瓦,方稳住身子。稍喘,又往地面跃下,趴然左膝已落地,差点跌个狗吃屎。就只这么两跃,伤势又已被牵动而渗挂血丝于嘴角。
他咬牙抹去血丝,苍白的脸更形涂上一层阴漆漆寒霜,挺直了身,喝道:“住手”
因忌讳再牵动伤势,声音并非过高,但仍足以喝住众人齐往他瞧来。
小邪乍见,愕然道:“噢?你怎么下来了?奇怪”装出一副产不透神情“烤熟的猪,怎么还会跑?”
阿叁丢下抓着衣领的两名士兵,咯咯笑道:“不是跑,而是摔,被摔的死猪可就不少了”
阿四也接口嘲讪:“烤熟的猪还会叫,那就更稀奇了”
叁人你一句,我一句,专说些风凉嘲讽言语,咯咯笑个不停。
和王山磔相差不到二十丈,这之间却倒满了不醒人事之士兵,仿佛人肉铺成之道路般,不见泥面只见挤沙丁鱼之肉堆。
王山磔不敢再回话,深怕言语过重而带动伤势,或而激怒小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强忍着小邪叁人之奚落,转向李甫山,冷道:“撤军”
李甫山亦知大势已去,走为上策,以能卷土重来,闻言,马上下令:“撤伤亡者也带走”
士兵似已如获重释,甚而有的已露笑意,收起武器,扛着伤患,渐渐撤去。
小邪得意直笑:“哟?堂堂锦衣卫大统领也有挟尾巴逃命的一天?真让我大吃叁筋。”
王山磔两眼胀红,怒瞪小邪,恨不得啃他肉,剥他皮,然却连开口说话之力都没了。默然而慢步地走向小邪左侧,想开此要命地头。
阿叁戏谑道:“黑皮奶奶的受伤就受伤,还装什么雄?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快叫人扶吧真是死要面子”
王山磔不理阿叁,仍慢步走过挡在巷口中央的小邪和阿叁、阿四,身形不知是忿怒过头,亦是伤势过重,已抖动起来。
任豹虽受伤,但他内力修为较深,也较能挨,在后头,准备想扶着王山磔。
阿四却喝道:“你行吗?一堆肉像肥猪,要是不小心压着你的大统领,到时他变成肉饼,你也差不多要变成肉酱了”
阿叁瞄向一名落后士兵,突地喝道:“还不快去扶你们大统领”
士兵猛颤,吓破胆般急往前奔,顾不得王山磔身份之尊贵,揽起其左手,搭在肩头,已然扶着他慢步去。
王山磔并没拒绝,尊严早已扫地,伤势也瞒不了别人,再装又有何用?只希望快开此地,再派精兵前来,必要时连火器大炮都可运来,非得雪此仇恨不可。
终于敌军已退。小邪、阿叁、阿四疯狂般拍手叫好,得意洋洋地返回通吃馆。
留下几摊乌血,碎搅烂泥满地的巷道,渐渐地已被瑞白飞雪所掩覆。
一切又已恢原状,仿佛此事未曾发生过似的。
夜已深,雪仍飘飞,甚冷。
总督府后院一座古色古香之小阁楼,朦纱般地窗牖,透着淡淡灯光,映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王山磔坐在呈稍长方形的卧椅正中央,闭目打坐,脸色依然苍白而泛青。连着卧椅左侧的茶几上的灯塔式铜烛台,小臂粗红烛已燃毁一半馀,烛泪挂满烛台,想必已流过叁更天。
忽然一阵轻风似地拂动雅房右侧挂在窗棂两旁之淡白色帐幔,窗牖一翻即合,不露一丝声响,一尊黑影已落于红色地毯,修长而稍魁梧的身材,衬出其不同于他人之格调。
他慢步走前,直到王山磔不到叁步,才故意发出一丝较重之脚步声以醒他。
“你来了?”王山磔乍醒,见着是他,已然露出笑容。
“嗯”轻轻一声若有若无之回答,右手弹出指劲,烛火已熄。霎时一片黑暗涌入,映着皑皑雪光,只能稍见两人轮廓。
王山磔伸手往右侧一张垫有红绍皮之高背藤椅,淡然道:“坐”
“嗯”黑衣人似习惯于如此表达自己,他并没走向椅子,而是走向王山磔,淡然道:“受伤很重?”
“大概”
“我看看”
王山磔并没拒绝或者防范,任由黑衣人在身上索穴。突见黑衣人猛然截指点向其“天突”“紫宫”、“中庭”之胸前要穴,再往背面“命门”穴拍去,掌劲身,王山磔霎时再吐污血。
黑衣人轻轻一笑,右手真不断贯入王山磔内,盏茶功夫一边,才收手。
他问:“觉得如何?”
王山磔深吸真,再运内力,倒也去了不少疼痛,微微颔首道:“好多了”
黑衣人此时才含笑走往藤椅,雍容而坐。黠淡中可见其发挽单髻,长髯及胸,双目如电,甚有威仪。
王山磔此时已走下卧椅,疏通一下筋骨,伤势去了大半,心火不由又燃,厉狠道:“杨小邪本官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黑衣人冷目盯向他,没有表情,只是微微拂髯。派头上,王山磔要差他一节。
依两人谈话及动作看来,双方似乎并非主从关系,而是主客关系。
王山磔咬牙切齿一阵,转向黑衣人,道:“你派十名高手,明天一大早就宰了杨小邪他妈的这小杂,竟敢当众侮辱本官?”
黑衣人仍没回话,只是淡雅微微哂笑,右手拂得更派,宛若叁国中之关云祥。
王山磔以为他认为自己在说话,稍加重语道:“我没开玩笑,你快找十名顶尖高手给我,我必须做了那小子,或者你亲自出手。”
黑衣人淡然一笑,已开口,是中年而高雅的声音:“统领今日吃的亏,还不够?”
“就是吃得太过,我才要你的帮忙。”
黑衣人轻轻一笑,反问:“统领以为杨小邪这个人如何?”
“哼只不过是跳梁小丑武功高了些而已”王山磔冷笑“他的武功,还是服了一灵药得来的,若药性一过,我就一掌劈了他”
黑衣人问:“统领怎知他的武功是服药所致?”
“叁月前,他大闹官廷,本官就曾亲手逮他下狱”王山磔狂傲道:“这点我敢保证”
黑衣人不禁想笑,他笑了:“统领你当真以为杨小邪如此不济?”
王山磔疑惑:“难道你有更好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实’”黑衣人淡然一笑:“统领恐怕错估了杨小邪那一身能耐了。”
王山磔坐回卧椅,不信眼神乍闪:“我倒想听你如何解释?”
黑衣人道:“你该明白王公公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吧?”
王山磔闻言又起恨意,怒道:“全是杨小邪不知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弄得公公差点我翻脸”
黑衣人轻轻一笑:“你也该相信杨小邪所说的绝对十分重要至少对王公公来说是如此,但我们却猜不透他讲了些什么?这一点,他就比我们强多了。”
王山磔恨道:“早知这小杂如此可恶?本官早就杀了他,何须留到现在,惹了一大堆麻烦?”
“若能杀,我想我也不会留他到今天。”黑衣人有感而发。
王山磔道:“以你身手,再找妥他设服药之时,还不是易如反掌?莫说是你,我都能办到”
黑衣人反问:“到现在你还相信他是服了药?”
“事实可以证明一切。”王山磔仍肯定回答。
黑衣人拂髯而笑:“说给你听,就和你说给王公公听一样,你不会信的”
他道:“杨小邪服药那档事,全是骗人的把戏,你且莫再相信”
王山磔愕楞,诚如黑衣人所言,他不愿相信。
黑衣人解释道:“他连王公公都能骗得如此如痴如醉,骗你们相信他是以服药而增加武功,那太简单了”他又道:“你想想看,以他如此小小年纪,就敢劫走朝廷钦犯,敢闯大内皇宫,还在宫廷唱歌,连皇上的‘天龙佩’他都能弄到手,这样的人,你说麻不麻烦?”
王山磔怔住,一时也答不上口。一个小孩能干下这些事,实令人难以相信。就算事实已摆在眼前,他还想找任何理由来排拒它,不肯让心灵接受。
黑衣人又道:“你再想想,他不但自行开张通吃馆,还敢和总督府对立,一声震垮偌大城下,屡次整得总督府难以下台,今天又打得你差点断了,你说他没有两下子行吗?”
依黑衣人说话态度,言情并茂,似十分欣赏小邪这么一大堆人之举,说完后,仍淡然浅笑不已。
别的事,王山磔可以蒙骗自己,但自身挨掌,那股疼痛,他可刻骨铭心,再怎么难以相信,他都得相信了。
揉着胸口,恨道:“这小杂,不知哪边冒出来的?好端端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目一阵,道:“他既然如此麻烦,那就非得立时除去他不可这趟事还得由你出手才行”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
“怎么?连你也不是他对手?”王山磔更是吃。
“也许”黑衣人说出这句话,并无半点嫉妒,平静如初:“对他,我并没有把握,尤其是他的第二把飞刀,从来没人见过他发自何处,也从来没人躲得掉。”
王山磔不禁有所失望:“要真如此,他若阻拦本官,那还谈什么计划?
对了”他似想到什么,目露喜色:“我们可以用毒药”
黑衣人摇头而笑:“也不行天下除了‘黑血针’以外,他不怕任何毒药。”
王山磔实在想不出天下怎会有这么一个人?长叹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许久才道:“事情就这样完了不成?”
黑衣人轻轻一笑,已起身,负手而踱,他身材要比王山磔高出半个头,举足间,幽雅泛生。
“你也不必灰心,我自有安排”他道:“杨小邪虽然棘手,但他有个毛病,你不惹他,他也懂得去惹你。说实在我倒愿意让出太原城,让他道道遥遥在此打混如此也碍不着我的事。”
王山磔已没了主见,问:“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此事?”
“还是老样子”黑衣人道:“放开杨小邪,等事情办成之后,再全心全力来对付他。”
“可是我已经受辱”
黑衣人盯向他,冷森道:“为着将来大计,什么事不能先忍?”
王山磔仍犹豫,毕竟小邪对他的侮辱够彻底也够损人,想咽下这口,还得一番挣扎。
黑衣人道:“现在瓦刺王子也先已出兵攻打边疆,事情十分紧迫,在这节骨眼里,你千万不能再旁生枝节,尤其是像杨小邪这胡搅的人”
王山磔狠一咬牙,叫道:“他妈的就先饶他几天等事成之后,再找他算帐”
两人所谈又为了何事?见王山磔为此“计划”而甘心将受小邪如此侮辱之怨给捺下,可见此事必定十分重要。
黑衣人见他心意已转,笑意已生:“统领果然有过人之才,能分辨事情之轻重如此一来,何患大事不可成呢?”
王山磔狡黠一笑:“一切还须要你的帮忙。”
黑衣人颔首而笑:“我不帮统领,又要帮谁?”
王山磔笑得更奸。
“对了还有一件事”黑衣人道:“你还得阻止王公公索仇才行。”他补充:“我是说公公对杨小邪的事,你暂时要阻止。”
事情演变,实让王山磔有点措手不及,今夜以前,自己还千方百计要公公相信小邪在编他,以便将小邪除去,如今反而要为了他,而去阻止公公可能的报,连自己儿子受害之仇,都得想法子瞒过公公。此变化实在太快了然而为了“大事”有何不可忍?
他道:“我尽量试试,公公说叁个月期满要找杨小邪算帐,如今已剩十来天”有点怅然“不知要瞒多久?”
黑衣人终于露出较为狡黠笑声:“不会太久了以前如此久,都挨过了,何在乎现在几个月?”
“希望如此”王山磔漠然一笑,不久道:“我看我还是早点回京,免得公公已经发怒了,还不自知”
听其所言,似乎此项“计划”王振是局外人。不知王山磔又为何要瞒着一手提拨他的王振?恐怕除了他和黑衣人外,无人能知晓了“统领自该如此公公本是多疑之人”
王山磔沉思半晌,道:“我如此就回京,对李都督及总督府上下,恐怕无法交代。”
黑夜人似早已想好对策,立时回答:“统领可以装病重而被抬回京城,如此,任谁也怪不了你了。然后统领再交代等你伤势原,请示上收回‘天龙佩’之后,再一举逮捕杨小邪;如此不但可以藉安抚总督府上下,也可以将此事推向皇上身上,统领以为如何?”
王山磔频频点头:“就依你所言行事。”
黑衣人笑道:“不过,统领可别装得太严重,回到京城,无法向公公交代,而引来不必要之麻烦。”
王山磔黠笑:“我自会小心”
“那我们以后再联络”
轻轻一阵笑声传出,黑衣人如被无形之双手托往窗口,柔水渗指缝般,已悠然吹出窗外,连窗牖掀开,闭口之声都轻如谷中流泉,如此从容而自在。
王山磔注视黑衣人消失方向,嘴角也传出一阵狡黠笑意,笑得令人头皮发麻。
窗外飞雪仍不停。
初春,仍有雪飘,并不多见,也许是最后念冬寒,再次洗涤染尘的瓦屋、林树、街道或人心吧?
雪仍飘,夜仍冷,但掩不住通吃馆后院那间精致小厅传出之欢笑,拼酒吆喝声。
左厢房一片灯亮,但挟在中间的小厅却更亮,如黄金项链中嵌着的一颗钻石。厅内四处墙角、墙头,最少点了百盏以上臂粗烛火。
今夜是为击退王山磔而畅饮,也是为小七将从军而狂欢。
有酒、有肉,小邪这伙除了小丁以外,从不落人后。
“通吃”由来,自有其充分必要之理由。
从傍晚喝至叁更,四人仍兴致未减,斯杀酒公,拼得脸红脖子粗,汗流挟背,斗志之高昂,比起白天那一战简直天壤之别。
“来为小七明日从军,开炮”
阿叁抓起圆桌上一碟空盘子,猛往地上砸去,哔啦啦碎散满地,凑了热闹氛。
众人一阵鼓掌叫好,连小丁也不例外。她可有先见之明,若不凑着热闹,要是让小邪给“注意”上了,准吃不完兜着走
果然阿叁此举,引来个邪豪兴,大喝:“来为小七明日从军,开打”
话未说完,已冲向对制阿叁,一手揽其脖子,身形倒翻,美掠过桌面,翻向阿叁背后,醉醺醺地再往前栽,带着阿叁撞向墙角一排夹有茶几的太师椅。卡啦啦,己压坏一张太师椅,终于稳住身形。右手已不停打向阿叁脑袋,笑得更是狂谑。
阿叁挣扎直叫:“放手啊今天和尚头克过阎王爷(和王山磔对骂时所言)
,非常神不可侵犯打不得啊”
小邪谐谁直笑:“和尚头有十几,克阎王爷的是最差的一,不修理你,永远也亮不起来。”
他打得更起劲,阿叁哇哇叫得更惨。
阿四庆幸未遭殃,乾笑道:“我的就亮多了。”
小七也凑着兴致,讪笑:“亮有什么用?要长瘤才有效就像如来佛我帮你”
“哇”然阿四也遭伏击,已被小七按在地上,揍得哇哇直叫。
小丁在一旁,哧哧笑着,几年来,她对他们早已存有深厚感情,她也知道他们如此行径,无非是想发泄那股水乳交融之感情。
笑声渐弱,桌子倒了,盘也破了,屋内一片凌乱,四个人交又缠杂如绞线般窝成一堆,分不清谁的手,谁的脚?混然成为一。
静默中,他们仍露出满足笑容。
小丁永远不能睡,她必须留下来照顾他们。虽累,但却如此心甘情愿。
她开始整理凌乱小厅,轻巧而熟练,似乎对这事已相当具有经验。
酒渐渐转淡。
雪渐渐停歇。
天也渐渐透开红霞。
人也醒了。
一大早。
萧王爷已领着两名骁勇战士,骑着快马奔向通吃馆。
小丁出门迎接,随即招待大厅,已然返回后院,不得不叫醒小邪他们。
小七乍醒,苦笑道:“我这一身酒,怎好见王爷?”
小邪道:“去洗啊叁分钟当军人,很流行叁分钟的”
“得令”
小七也凑趣拱手,庄严地摆出架势,身形一旋,面对骄阳,忙一溜烟冲去洗澡了。
小邪转向阿叁,道:“你将那匹‘乌龙马’让给小七宝马不用,实在可惜。”
阿叁面有难色:“乌龙马和我感情深厚,而且我也想用它在战场上发威”
“威你的头”小邪给他一个响头,叫道:“等你上战场,乌龙马早就退化成驴子了有深厚的感情就该送它先到战场习惯习惯,吓吓炮声,那才管用”
阿叁无奈:“好嘛我暂时借小七一‘吓’,将来就管用多了”
其实他也只不过想要耍嘴皮子,小七要用,那也是他的光荣(比起阿四来说),他怎会拒绝?不禁得意地瞄向阿四,已扬长而去。
阿四瞪眼,不屑道:“神?将来变成驴子,看你如何向我交代?”
小丁嫣然一笑:“你们不洗洗澡吗?”
小邪白眼道:“洗什么?这是男性的味道,得来不易转为谐谑,”听说很有魅力,我试试看“
说着就往小丁抱去,一副猪哥样,笑得又奸又邪。
“哇鸣小邪不要过来”小丁惶失色,掩起鼻口,已夺门而出。
阿四咯咚直笑:“小邪帮主,你的魅力果然十足,十分有劲。”
小邪无奈摊摊手:“足是足了,只不过这魅力,不是每个人都能了解的”
自嘲地一笑,已和阿四步出门外,朝前厅走去。
在前厅
小丁早将热茶端上来,侍奉王爷于帮主那张特别大之龙椅右侧本是小丁位置的太师椅。
王爷也不敢坐那张“嚣张”的大椅。天下除了小邪,恐怕所有人坐上去,都会感到不自在。
他和两名战士,偶而皆会瞥向大椅后那幅偌大的小邪画像而莞尔一笑,这张像,也该属于天下第一而不为过。
半身人像嵌在两人高的画框,两颗眼珠比人头还大,实属少见。
尤其那神韵,简直和活生生的小邪一无两样否则小邪也不会挂上它了。
笑声之馀,小邪和阿四已走入后门。
小丁神情欣然,喜悦道:“他来了。
小邪仍对她方才不识魅力而逃开一事,有所记心。见她高兴模样,促狭心性又起,白眼道:”现在才感觉出来,未免太慢了”
小丁先是不懂,随即明白,娇嗔而笑:“感觉出来,还是一样很难闻”
她想揶揄一下小邪。岂知小邪回答得更绝:“你有没有搞错?我真疑你是不是女人?”
“小邪”小丁窘红了脸,微跺足,嗔叫道:“老王爷在此,你正经点行不行?”
小邪自眼道:“王爷在此,总不会走味吧?”
闻着身上酒味,他已哧哧笑起来。
王爷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打趣道:“对对任何味道会走,唯独酒香万古存不知怎么?女人总感觉不出?”
小丁困窘地低下头,羞死她了。
小邪哈哈而笑:“老王爷果然英雄‘本味’略同哪像她们女人?反应迟钝不说,还硬说难闻?我看是口是心非”
小丁窘红着脸,嗔道:“就算我迟钝,你谈些正事行不行?”
“这就是正事”小邪得意道:“你没听过:‘佛争一炉香,人等一口’?那个‘’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那是‘酒’呵呵”
小丁又好又好笑,嗔道:“你乾脆说佛争的是‘酒香’,不就更有味道了?”
“唉呀”小邪愕道:“你连佛争的酒香都感觉得出来?它真的更有味道吗?”
众人一阵轻笑,逼得小丁不敢再开口,狠狠地瞪了小邪一眼,忙溜向后院,开这“是非”之地。
阿四笑道:“走了也好省得我的,被佛给争去了。”
小邪笑够了瘾,才转向王爷,笑道:“老王爷你等等,小七马上就出来。”
王爷含笑道:“你不去?”
“唉呀俗事太多,惹得我两头忙以后再说啦”
王爷轻轻一笑,道:“昨天你又整了王山磔一记,他可和你势不两立了”
小邪不客地坐上大椅,靠向王爷,得意道:“他再不知悔改,迟早会被我宰了,呵呵”
阿四也坐在小邪右侧,稍微拉出椅子,摆摆姿势,得意道:“王爷放心我们已做好准备,他近几天若敢再来,我就拆了他的骨头。”
王爷道:“他可能不会来了”拂着微白的长须,又道:“他今晨一大早已躺在马车,返往京城了”
小邪愕然:“有这事?”
王爷道:“该不会错,老夫手下该不会撒谎。”
小邪当然相信此项事实,只不过甚感意外,已起身走着:“奇怪?照他伤势,根本就没必要回京”
王爷问:“你认为王山磔回京不正常?”
“嗯”小邪颔首“王峰被我打成重伤,宣威府也被我烧了,而他也一再受我侮辱,若他咽得下这口,也不会来了,既然来了,也不可能在这一败涂地之下去。”
阿四附和道:“对他突然走了,必定有原因”
王爷问:“他的伤,真的没那么严重?”
小邪道:“伤是我打的,我最了解,他去时,还走得动,再恶化,今天也不可能抬着走,除非”蓦然所觉“难道他又再受伤?”
王爷淡然一笑:“这恐怕非得再查不可了”
小邪稍加沉思,突然笑道:“管他的走了更好省得弄得我通吃馆风风雨雨。”
阿四接口道:“算他好狗运,逃得快,否则他可不是躺着回京,而是装了箱”
说话间,小七和小丁已步入前厅。一身青衣劲装,更显出其英挺沉猛息,像座小山般走了过来。
小邪指着小七,瞄向王爷,笑道:“还可以吧?品质保证,童叟不欺。”
王爷起身,呵呵直笑:“好很好”
小七拱手:“王爷让你久等了。”
“哪里”王爷笑道:“你能去,我也放心多了”
小邪笑道:“有话快扯吧省得什么‘临别两依依’”
小七拱手而带感激道:“属下一定替通吃帮立下汗马功劳。不让小邪帮主你失望”
从一开始碰上小邪,他就心存感激,叁年以来他的一切,全是小邪所给予,如今他已成长,更珍惜看似成长,却又童心未抿的小邪之感情。
小邪何尝不是一样?他笑道:“你去了以后,若有危险,可要马上通知我们,知道吗?”他又道:“千万要小心拉萨和尚,他们武功不但高,而且都是一堆人,很难对付的”
小七含笑点头:“我会小心”
蓦地
“来啦乌龙宝马来啦”
阿叁大喝声传来,马蹄声急速暴起,一朵黑云电也似地冲向大厅。阿叁得意扯拉绳,黑马人立而起,啼聿聿一声脆嘶,已然四平八稳停于筋中央。
王爷见此马骏逸非凡,肌肤健壮,愕然道:“这莫非是传说中之‘乌龙驹’?”
“不是不是”小邪道:“‘乌龙驹’在飞龙堡,这是阿叁逮到的‘乌龙马’,颜色较棕些,但品差不多”
阿叁得意跨下马鞍:“对差不多乌龙驹和乌龙马,只差一个字,‘马’跟‘驹’,效果是相同的”
小邪叫道:“不对哪里只差一个字?”
阿叁愕然,众人也愣住“驹”跟“马“明明只差一个字,为何小邪会说不对?
小邪难道有何歪理?
得意直笑,道:“还好韦瑶琴有教我这么一个字,否则就被你们唬过去了”
小丁娇笑,含情望着小邪,怕他不懂此字或韦瑶琴骗了他。娇柔道:“小邪你可能记错了,乌龙驹和乌龙马,实在只差一个宇,你”
“你还想唬我?”小邪瞪眼而狡黠道:“想骗我不识字?‘驹’跟‘马’明明只差半个‘句’字,你怎么说差一个字?”
“这”小丁已忍不住笑起来,这两字实只差半个字,,但她又怎知小邪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却偏偏识得这两字?而且说得让人无法反驳,一时也答不上口“我”个没完。
王爷也报以会心一笑,毕竟小邪,哪次不是惹得人啼笑皆非?
小邪得意瞟向小丁:“哼想骗我这个内行人?没那么简单的。”
见他说话态度,似乎当真对文字很内行?只是银票,要让小丁辨别罢了。
阿叁、阿四比小邪更差,连这两字都不懂,只有“装懂”地乾笑着。
阿四奉承道:“小邪帮主的学问愈来愈好了实是不可多得。”
阿叁乾笑道:“我的马少了半个字,轻多了,一定比黑龙驹跑得快”
小邪得意挥挥手:“好啦好啦此事没什么好争的叁岁小孩也知道这两个字只差一半阿叁把马交给小七准备出征啦”
阿叁珍惜万分地摸摸马首,感伤道:“乖马儿,今天你将远渡沙场,我心不忍,将来我会再好好补偿你的去吧”
把绳交予小七,岂知乌龙马更形热络地舔着小七右手。
其实阿叁开通吃馆时,马匹全由小七照顾,日久,当然情更深。
小邪见状,呵呵直笑,瞄向阿叁:“看来你的马,跟我的驴差不了多少”
阿叁级着眉头,想把马拉回来,却又不忍小七争,乾乾一笑,转向小邪,道:“至少它找的是男的也为我留了一点面子”
小邪笑容微僵,瞄向小丁那得意娇情,心头就不是滋味。转向小七,道:
“走啦兵贵神速早到一天,多一天好处。”
王爷笑道:“我本各有马匹,但小七你现在已有乌龙马,再好不过了”指向左侧两名战士,道:“这两位是杨将军的手下,刘千沈杰,他会带你到无痕那里。”
刘千、沈杰拱手揖身:“杨战士。”
小七也还礼:“你们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小邪道:“走吧我送你出门”
阿四兴冲冲道:“小邪帮主,再放鞭炮如何?”
“好啊”小邪凑兴回答。
众人走出大厅,小丁将预备好之衣服包裹交予小七。
阿叁、阿四已带着鞭炮,也跨上王爷坐骑和另一匹准备给小七之骏马,已扬蹄走向大门。
小七和刘千和沈杰也上马,慢步行向大门。
天空一片蔚蓝,阳光已经撒,初春特有之温暖息已涌向众人。
走至大门,小七眼眶微红,拱手:“我走了再见”
小邪不愿此滋味太过于酸,笑嘻嘻道:“自己保重啦”
手一扬,已拍向马背,悲嘶声起,黑马如云直往前窜。刘千及沈杰也相继追上。
阿叁、阿四鞭炮已响,带着小七背影渐渐去。
小丁已落泪,王爷轻叹不已。小邪虽不觉得难过,却也不好意思再大声嘻笑。
直到阿叁、阿四回来,送走王爷,惆怅才挥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