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那一套呗。”老泡眨了眨眼睛。
“那只能叫做贵,不能叫做雅。”说书的男子抗议了。
“贵就是雅。”老泡敲了敲自己油亮的脑门儿“不过是几百年来的读书人煞费苦心地花钱而已,想开了就好。”
“大哥,你是穷疯了么,什么事情都能拿到外头讲!二哥你也不劝劝他。”听着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议论汪振衣与霍瀛州的一战,袁三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再则,谁说汪振衣比霍瀛州逊了一筹,你瞧见了?”
“不过是说些闲话而已,老三,你还是放不下呵。”中年男子还是慢吞吞地起身,一对眼珠子骨碌碌向上一翻,立即成了个瞽目盲者的样子,伸手摸过竹竿来,抖抖地点着地,向外走去。
挑开青绸帘子,男子一步刚迈出去,笔直站在一边的少年就连忙伸手来扶:“先生小心门槛。”
老泡捂着肚子闷乐,袁三笑得打跌。
那男子摇摇头,无奈道:“小兄弟,你怎么还在这儿?”
少年回道:“回先生,袁三叔还没交代我去哪儿。”
中年男子笑了:“喊我二叔就好。不过小兄弟,你也真是他不交代,你就不能问他?”
“等一等没关系的。”这少年安静得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有一点儿孤独,但是不算阴暗,见柳二先生笑得温柔慈祥,立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柳二先生心里微微一酸保持距离的察言观色,这显然不是承欢父母膝下的娇儿会有的。他伸手,想要摸摸这孩子的脑袋,但明显感觉到少年的身体一阵紧绷。柳二先生收回手:“你叫什么?”
“苏旷。”少年眼里露出狐疑,问得小心翼翼“二叔,你不是瞎子?”
柳二先生长笑一声:“障眼法而已,那群明眼人总以为瞎子能看见更多的东西。来,跟我来。”他一边说,一边虎虎生风地向外走,手里的竹杖挥舞成一团青影。
“柳衔杯,十六年前已经成名,以武功论,在岁寒三友中排第一。如果你有机会看见他出手,千万要仔细,他可能是世上最后一个会‘碧海卷银沙’身法的人了”临行前师父的嘱托言犹在耳,苏旷一惊,连忙快步跟上:“二,柳二叔?我们这是去哪里?”
“你既然到了都一泡,总要感受一下浴池的精神才好。”柳二先生慢悠悠地道。
“澡堂也有精神?那岂不是茅坑也有理想了?”苏旷被逗笑了。
“这话你也就能对我说说,你要是敢对大哥说,看他不打断你的腿。”柳二先生瞪了他一眼,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诸君哪,不管到什么时候,各位心里都得有那么一小块浴池。就算里头全是苦啊,累啊,委屈啊,难过啊,你也得抖擞精神,把它弄热乎了,哼首歌泡个澡,再站起来的时候就得轻轻松松的,该干吗干吗去。”
“这话是谁说的?”
“老泡说的。”柳二先生手一指“也就是你的老板我的大哥。此人好为人师,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指教别人。他将来要是说起这话,你千万要当是第一次听见的。喏,到了。”
“尊客请里面兄弟动作快起来”白雾蒙蒙处,迎门的伙计一声高叫“哟,二先生!”
“这位小朋友叫苏旷,你们多亲近亲近,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柳二先生指着苏旷介绍。
那伙计嘿嘿笑了起来:“老泡又拐人家小兄弟来白干活了。”
咦?这伙计对二当家的毕恭毕敬,对大当家的倒是亲昵无礼苏旷心念一动。
“老泡,也就是昔日的广陵公子况年来,书画双绝,文武全才,可惜二十四岁就退出江湖。唉,当今天下,多了个浴池老板,少了位领袖人才。可惜,可惜,可惜。”
唔也没有那么可惜吧?苏旷跟着柳二先生入内,边走边想,其实他们好像还是很快乐的呢。